也贴篇旧文,响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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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存感激 --加拿大的感恩节
笑言
发表时间:2003-10-18 08:38:47.0 字节数:2071
踏上林间小径,眯起眼睛从树干和枝叶的缝隙里寻找秋晨的太阳,深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心里舒坦得很。落在地上的细枝细桠被踩折,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织入秋虫的唧唧声中。
两岁的儿子牵都牵不住,一路向前跑去。撒欢。
“Look! Daddy!”儿子大喊,“那是什么?”
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一只金花鼠撅着屁股,不慌不忙钻向路旁的灌木丛。进去之前还不忘回头审视一番,看样子对我们的侵入颇为不满。
我们脚下是魁北克省的嘎迪纽公园。从渥太华的国会山出发,穿过隔河相望的赫尔市,大约只有一刻钟车程。由于这层特殊的毗邻关系,嘎迪纽享有“首都自然公园”的美称,成为渥太华人消闲的好去处。
渐有暖意的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拉出一道道笔直的光束,树叶被逆光打得通体透亮,黄澄澄的,晕化出暖极了的镶了茸边的鹅黄色调。我不由想起苏轼的《題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刚才一路驱车,所见所感与如今身在林中完全不同。没有尽头的公路上,红枫、白桦、青松、黄杨,层层叠叠,大块大块的明黄、金黄、桔黄、火红、深红、墨绿……随心所欲地涂抹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从眼前飞速掠过,一如计算机制作的色度极纯的动画。
这是感恩节长周末的早晨,赏枫正当时。
加拿大和美国都过感恩节。加拿大比美国早一个多月,美国的感恩节是每年十一月的第四个星期四,加拿大的则为每年十月的第二个星期一。
美国的感恩节宗教色彩非常浓重。十七世纪初,英国的清教徒备受基督教圣公会和保皇议会的迫害。1620年9月,忍无可忍的以布雷德福为首的102人登上“五月花号”。这艘重180吨,长90英尺的木帆船在大海上航行了66天,于11月21日抵达北美大陆的科德角。清教徒们随后在新英格兰建立了美洲第一个永久殖民地。第二年秋天,已成为普利茅斯总督的布雷德福,主持举行了感谢上帝的庆丰收活动,这就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感恩节。
加拿大人在感恩节这一天感谢全能的上帝保佑加拿大丰收。算起来,最早的庆祝是在1578年,比美国的第一个感恩节还早40多年。那一年,英国航海家马丁•福劳比斯尔试图找到一条连接东方的通道。虽然他最初的目的没有达到,但他在现今的加拿大纽芬兰省建立了定居点,并举行庆典,感谢生存和收获。后来陆续而至的移民将这个“感恩”仪式一直延续下来,并揉进了原居住国的习俗。1750年,大批美国人从南部移入加拿大的新斯高夏省。与此同时,欧洲移民也源源不断远道而来,装满水果和谷物的山羊角(Cornucopia)便是欧洲标志性的庆丰收装饰。而一年一度的十月节感恩大游行,又可以追溯到德国巴伐利亚王子的婚典。加拿大的“感恩节”就是在这种多元文化的互动下丰富生动起来的。
曲曲弯弯的小路把我们引到湖边。
“Daddy! Look! 那是什么?”他总是这么中英文混着说。
“Dragonfly--蜻蜓。”
长满浮萍和水草的湖边,一截粗大的树桩横卧水面,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树皮早已脱落,树干也开始剥蚀,有几处衍生出层层叠叠的白色菌类,像大叶的花,但看上去相当坚硬,又像钟乳,紧紧附在树干上。可以肯定的是,它们不会像蘑菇一样一碰就碎。粗糙斑驳充满力度的树桩上爬满了红蜻蜓,两两头尾相衔。即便飞到空中,也保持着那种姿态,这么不离不弃的求偶方式倒也别致。
“Daddy! 我要蜻蜓!”
“好孩子,它们喜欢自己呆着。”
我拉着极不情愿的儿子走开,一边做出许诺,晚上给他烤火鸡。
烤火鸡和南瓜饼是感恩节的传统食品。火鸡的特点就一个字:大。大就不容易入味,也不容易烤熟。从准备到入炉烧烤,忙上大半天,还不一定好吃,难怪好多中国人尝试一次就再也不去问津。但作为一种传统食品,烤火鸡在感恩节和圣诞节都是加拿大人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主菜。
入乡随俗,乡久成家。火鸡是不能不吃的,不会烤没关系,烤火鸡的食谱五花八门,到处可以找到,买火鸡或填料时常常还免费赠送一份。我比较喜欢加重味填料的烤法,食用时配上象山楂糕一样的酸果酱,再佐以色拉、土豆泥和南瓜饼,鲜嫩可口,酸甜清爽。
想到晚饭时儿子大叫“Yummy(好吃)!”的样子,不禁微笑。一不留神,身后却传来他的喊声。回头一看,他被石块绊倒,正顺势坐在地上拽一根树枝。我蹲下身,帮他把树枝拉出来,他便挥舞着追打飘落的红叶。我让他停下来,听树叶在林间落下的声音。他根本不理我,径自大笑着跑开去。簌簌?嗦嗦?沙沙?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分明是有声音的。我仿佛感觉到空气被落叶划破时的振动,这便是秋意么?
对许多海外华人来说,感恩节也就是放个长假,没什么好庆祝的。但感恩节其实正是移民自己的节日,来到一块陌生的土地,收获了,生存了,成为土地的主人。
季节在更换,生命在延续。无论在哪一块土地上生活,都会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