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  注册 | 登录 | 首页
作者:
标题: 诗坛“论剑”史略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weili

#1  诗坛“论剑”史略

诗坛“论剑”史略

南方周末   2007-03-01 15:04:18


  诗坛“论剑”史略

  今年,2007年,新诗90华诞———1917年2月,胡适发表在《新青年》上的8首白话诗,被公认为中国第一批白话新诗。新诗大寿的当口,诗坛事端频频,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事件非“梨花体”莫属。浪奔浪流固然好看,然而我们更关心的是,风起何处
  
  □本报记者 张健 万静
  
  事到如今,有点说不清了。这种景象倒有点像黎巴嫩诗人纪伯伦的诗句: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了/以致于我们忘记了/我们为什么而出发。

  为什么呢?说来话长———写他们,1970年代末是恰当的起点。

  解冻之后,一切都在复苏,包括诗歌。诗歌自复苏第一天起,就伴随着“论剑”———“归来派”与“朦胧派”之争,最终以后者胜出告终;“朦胧派”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第三代”就横空出世……
  
  “朦胧派”Vs“归来派”

  1978年4月30日,上海《文汇报》登出了艾青的短诗《红旗》。这是艾青在时隔21年之后第一次在报刊上正式出现。艾青的复出,似乎意味着诗人的政治冬眠已宣告结束。与艾青年龄相仿的“解冻者”大都已白发苍苍,复出之后的他们被称为“归来诗人”。

  贵州的青年诗人哑默(伍立宪)读罢《文汇报》,即致信艾青:“……我们找你找了20年,我们等你等了20年……”
  之后,艾青在《艾青诗选》的《自序》中,将哑默的信摘抄引用。

  1980年,哑默再次致信艾青,语态与前次迥异:“艾青在我的心里已经死去了……”这段话,被登在贵州民间诗刊《崛起的一代》中。

  《崛起的一代》主要撰稿人叫黄翔,哑默是积极参与者,而这两个人正是此后朦胧诗的导火索。

  感于诗歌的新生,1978年10月,黄翔偷偷跑到北京,在王府井大街贴了100多张大字报,总题为《启蒙:火神的交响诗》。12月到次年3月,他又5次进京,除了接着张贴大字报,又加了发自己油印的诗集。

  黄翔惊动了两类人,一类是如北岛一样的青年诗人,一类是如公刘一样的老诗人。

  1992年,北岛曾在伦敦的“中国当代诗歌研讨会”上说:“他们这种狂妄的态度,对于北京人来说,可以说是呼啸而来,所以,对我们可以说是一个很大的鼓舞。”

  1978年12月23日,北岛联合芒克等人创办民间诗刊《今天》,并执笔发刊词:“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尚且遥远,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讲,今天,只有今天!”“归来诗人”公刘随后在《星星》复刊号上发表评论:“他们……或是可以争议的。如视而不见,任其自生自灭,那么人才和平庸将一起在历史上湮没。如加以正确的引导和实事求是的评论,则肯定会从大量的树苗中间长出大树来。”

  洪子诚和刘登翰在《中国当代新诗史》这样描述青年人回应:“他们曾私下议论,不知道应该由谁引导谁!是顾工引导顾城,还是顾城引导顾工?(顾工为顾城之父,1950年代初开始写诗的军队诗人。)”

  1980年,《诗刊》登载了章明的《令人气闷的‘朦胧’》,称青年诗人的诗歌“写得十分晦涩、怪癖,叫人读了几遍也得不到一个明确印象,似懂非懂,半懂不懂,甚至完全不懂,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朦胧诗”这个名字,也就叫开了。

  臧克家坚决认为“朦胧诗”“是诗歌创作的一股不正之风,是我们新时期的社会主义文艺发展中的一股逆流”。艾青也陈词严厉:“‘朦胧诗’……排除了表现‘自我’以外的东西把‘我’扩大了遮掩整个世界。”

  因为冬眠,“归来诗人”阴错阳差地来到了孩子们的年代,然而江湖已不再是那个江湖,前辈与晚辈用冰冷的眼光相互审视。

  就此,朦胧诗看似胎死腹中。《中国当代新诗史》一书认为,“他们(归来诗人)把这种‘复出’,看着是原有的生活、艺术位置的‘归来’:从被‘遗弃’到回归文化秩序的中心。”

  无论如何,记住他们的名字吧:艾青、流沙河、牛汉、蔡其矫、穆旦、公刘、邵燕祥……人们确实没有忘记他们,CCTV2007新年新诗会,牛汉获“年度推荐诗人”奖。

  《今天》像磁铁一样,吸引了一群青年,他们遍及全国,迅速形成了一个“群落”。欧阳江河当年就是将《今天》当作“启示录”和“写作范本”来读。接受采访时,欧阳江河援引他之前写过的话,说:“《今天》,好比我们青年的宗师,他带来了异端思想和怀疑精神。”

  顾城,也是被这块磁铁吸引而至的一个精灵。

  芒克讲了这样一个故事:1979年初,姐姐顾乡把顾城带到了《今天》编辑部,北京一座大杂院里的一间简陋平房,便是当时编辑部的所在地。芒克和北岛等人正在埋头印刷杂志。顾城进屋后像个“胆小的孩子”躲在姐姐身后,两眼怯生生地盯着芒克。芒克说:“我心说这里又没人打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这个“胆小的孩子”是去投稿的,他把一大摞诗稿递给芒克。北岛和芒克对他的诗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留下了。等顾城和他姐姐离开后,北岛笑着对芒克说:“看你把人家给吓的!”

  芒克说:“后来,顾城成了朦胧诗的主要一员。”顾城写下了“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寻找光明”(《一代人》)这样的诗句,并被称为“童话诗人”。

  朦胧诗最终从论争中得胜。“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回答》,北岛)类似诗句家喻户晓,俨然成为新的经典。
  
  “第三代”Vs“朦胧诗”

  “叛逆者”出身的朦胧诗,未及弹冠相庆,一群新的“叛逆者”就出现了。他们自称“第三代”。

  1981年,四川南充师范学院学生诗人万夏结识了同样写诗的廖希、胡冬和赵野。他们的共同点是,写了诗只放在抽屉里,只给朋友看看。“我们已经感到,如果我们联合起来,肯定能和‘朦胧诗’打一架。”万夏说。

  洪子诚和刘登翰在《中国当代新诗史》中这样评论这次“打架动机”:“朦胧诗显然是被过早‘经典化’了,对由此导致的束缚,他们感到忧郁和不满。他们需要加以反抗和超越。”

  于是,1982年的西南师范学院,成了四川年轻诗人“密谋”的地点。

  是年夏天,万夏“领军”南充,胡冬和赵野“领军”成都,乘坐火车,向重庆进发,会师廖希于西南师范学院。

  万夏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忆及当年,十分激动,“妈的”这个口头禅也随之密集起来。

  桃园二舍206和207号房,30多个诗人,围着桌子站着,桌子上,堆满了诗。

  主客分成了“两拨”,就命名权开始争执不下。赵野开始拍桌子,扔板凳,大家“到了骂街的程度,最后,我们差点被赶走”。万夏说。

  这次聚会不欢而散,然而他们提出一个概念:1949年至“文革”前的诗人为第一代;起始于“文革”的北岛、杨炼等诗人为第二代;他们便是第三代。

  万夏认为,第三代诗人,淡薄发表,远离作协;而李亚伟的说法则更极端:“第三代诗人,有一个明显的外在特征,那就是地下,不为众人知。”“油印”和“手抄”也成了他们搞“地下”的关键词。“第三代”这一概念的原产地是四川,但与第三代情况相似的年轻诗人却遍及全国。他们在“地下”蛰伏,随时准备爆发。

  21年前,徐敬亚入职《深圳青年报》,开始酝酿一件大事。1986年7月,他写了一封题为《我的邀请》的信,复印了几十份后寄向全国他熟悉的诗人们。他在信中写道:“要求公众和社会庄严认识的人,早已漫山遍野而起。权威们无法通过自省懂得并接受上述事实。”

  此函一出,回信犹如雪花一样降落深圳,“办公桌已经堆积成山,只好带回家,每天下班自行车后面都满满的一堆。”徐敬亚说。诗人孟浪、海波、海上等30多个青年诗人就直接跑到深圳,当起了徐敬亚的编辑助理。

  1986年10月21日到24日,《深圳青年报》和《诗歌报》联手举办“1986中国现代主义诗歌群体大展”,推出13万字、64个诗歌流派、100多位诗人。有趣的是,所谓64个流派,并非大展之前都有的,有些就是为了大展,几个人合计取个名号,好打招牌。所以奇奇怪怪的名字都有:三脚猫、霹雳诗、特种兵、四方盒子……西川当时也登了一首,干脆取名叫西川体。当然,也有在大展上一战成名的,它们,揭幕了一个帮派林立的时代:

  “大学生诗派”、“非非主义”、“他们文学社”、“海上诗群”、“撒娇派”、“星期五诗群”、“整体主义”、“新传统主义”、“莽汉主义”、“极端主义”、“圆明园诗群”……它们操持着各种名目的刊物,网罗着各自的拥趸,高举着自己的名号,在贵州、四川、南京、上海等地开始“攻城略地”。它们各有口号,其中叫得最响的,就是:反文化、反崇高、反意象……

  “‘团伙’的集结方式虽然与诗艺的建设无关(有时甚或受到损害),但这种情况下,为了‘突围’,便选择了群体的方式制造大规模“哗变’的景观。”(见洪子诚、刘登翰《中国当代新诗史》)这好比朦胧诗当初的境地:每个人都可以称“一两星星……煎熬现代诗”。现在,每个人都可以张嘴说出一通话,然后在话的任意地方敲打几个回车键,诗便好了。将口语诗走向极端的也许是伊沙的《结结巴巴》:“结结巴巴我的嘴,二二二等残废,咬不住我狂狂狂奔的思维,还有我的腿……”唐晓渡说,这些诗太好模仿了,这些都给“一个恶搞诗歌的时代”埋下了伏笔。

  似乎也有例外,欧阳江河到现在也不承认自己是“第三代”,柏桦和翟永明等人接受采访的时候,也说:“我们是被强拉进第三代的。”
  
  自杀和分裂

  1984年,成都,骆耕野、欧阳江河、周伦佑等人成立四川青年诗人协会,并各任副会长,万夏、杨黎任副秘书长。

  据杨黎的《灿烂》透露,由夏入冬,万夏曾打电话问他:“诗协跨了没有?”

  晚上,万夏来杨黎家楼下。“当时我都已经上床了。我们家只有三间屋,我父母一间,我外婆一间,我和我的女朋友一间。所以,我和万夏那个重大的‘阴谋’,就是在我家楼下的寒风中商定的。”杨黎在书中写道。

  这次“阴谋”,利用周伦佑和会长陈礼蓉有隙,改组了诗协的领导班子:万夏自荐而任副会长兼秘书长,杨黎和赵野当选副会长,而周伦佑和欧阳江河等尽皆刈除。

  周伦佑匆忙从西昌赶回成都,但为时已晚。成都诸人正沉醉在酒乐之中。

  1991年,周伦佑写下《第三代人》一诗,不乏微辞:“一群斯文的暴徒/在词语的专政之下/孤立得太久/终于在这一年揭竿而起/占据不利的位置,往温柔敦厚的诗人脸上/撒一泡尿/使分行排列的中国/陷入持久的混乱/这便是第三代诗人/自吹自擂的一代……”

  1992年,分裂的“非非”由杨黎、蓝马编印《非非作品稿件集》,而周伦佑则编印《非非》复刊号。大家开始为谁是正宗的“非非”争执不休。

  类似的分裂正在进行时,间或传来不幸的消息。

  1989年3月26日,海子山海关卧轨自杀。

  离弃了他曾写下的:“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
  海子生前与诗人骆一禾、西川并称“北大三剑客”,三人交好。骆一禾4月15日曾致信万夏,说:“例如说他的诗不行,他抵不住后现代主义艺术,他是怯懦的等等……我和西川都要与之斗争到底。”

  一个半月后,骆一禾死于突发性脑溢血。

  “海子的死,让我突感人之作为存在的尴尬;你有权利选择死,却决定不了尸体的样貌。”西川说。此后,西川每作长诗,在笔记准备完毕后,并不能起笔写,他需要等待一个噩梦,然后才能写。“我不需要噩梦的内容,我需要的是噩梦本身。”西川说。

  1993年,“童话诗人”顾城在新西兰激流岛自杀,自杀前,他以斧头结束了妻子谢烨的生命。
  
  “知识”Vs“民间”

  1999年4月16日到18日的“盘峰会议”的正式名称为“世纪之交:中国诗歌创作态势与理论建设研讨会”,会议具体内容是相互攻击。

  会上,诗人们激动地认为,诗人共分两种,一种叫“知识分子”,另一种叫“民间”;前一种诗人认为后一种诗人试图垄断话语权力,而后一种诗人则认为,前一种诗人正在垄断话语权力。

  会后,《中国青年报》有篇报道,题为《十几年没“打仗”诗人憋不住了》。

  那场被诸多诗人津津乐道的“峰会”之后,只会写诗的诗人过时了,流行的是边写诗边制作诗歌理论,同时治史———诗歌史。

  是年,王家新在其文《从一场蒙蒙细雨开始》中提出,以“后朦胧诗”取代“第三代”诗歌的称谓,并在《知识分子写作,或曰“献给无数的少数人”》中极力批判所谓“民间写作”。

  于坚反击:“第三代诗歌并非所谓后朦胧……后朦胧诗在80年代张扬的是‘文化诗’,到了90年代则变成了‘知识分子写作’……”

  于坚当年参与论争时,据说“言辞激烈”,如今他说:“我是出于对母语的敬畏,希望能警醒人们汉语在衰颓,你把我那些激烈的措辞抛开,你会发现什么?我听说一个美国研究者就比较理性,他说‘盘峰论争’是中国诗人民族主义意识的觉醒的标志。”

  近年,这场争论仍在以各种形式继续。“叛逆者”后面是不间断的“叛逆者”:“下半身写作”、“垃圾诗派”、“低诗歌”,直到2006年9月恶搞赵丽华的所谓“梨花体”……闹剧从未中止。

  到此,近30年的诗歌史,几乎为两个关键词统摄,那就是“反叛”和“分裂”。问题是:时代需要留恋诗的诗人,还是留恋诗歌史的诗人。

  欧阳江河没参加“峰会”,他说:“回国后,我发现一切都变了。消费时代来了,市场经济冲洗之后,理想淡了,生计浓了,谈诗的也许也不是谈诗了,‘盘峰’哪里是什么诗学的争论,就是大家划分地盘,抢占谁是诗歌主流的话语权而已。”

  洪子诚和刘登翰认为:“诗人们之所以焦躁不安,是意识到这个时代留给诗歌的空间已经不多,也不再那么相信‘时间’的公正。他们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他们从历史中收取的经验是,诗人可能会有很多偏执,但以‘公正’面目出现的诗歌史,偏见也不可避免,甚至更多。”
  
  1978年,贵阳黄翔跑到北京点燃“朦胧诗”;1982年,“第三代”跑到重庆“革命”了“朦胧诗”;1980年代末,几个诗人“游侠”海外;而今,国内“论剑”不止……  向春/制图(图表略,详见PDF)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尽力而为。
2007-3-1 12:36
博客  资料  短信   编辑  引用

兰若

#2  

>>>你有权利选择死,却决定不了尸体的样貌。”

这话说得真冷静残酷阿~  用另一种方式  表达对  海子的痛惜 ,  还是让鲨鱼吃了比较好~

诗歌本身就是一个恬淡的东西 , 向那这个出名就完了~ 我理解那些诗人, 所以我觉得业余诗人最好了 ~


2007-3-1 13:50
博客  资料  主页 短信   编辑  引用

xw

#3  

写一首诗不容易的,我说的是化为客体的诗,语言中的语言,人人世
代间传诵。

现代汉语能达到这种要求的没有几首。

而唐诗宋诗,比比皆是。

生命心思与见识。。。我把咖啡里的下半截转过来吧:

诗人浮生二记

南方周末   2007-03-01 15:04:17




  □本报记者 万静 张健
  
  校园记醉
  徐敬亚记得,进入1990年代后,几乎所有相熟的诗人都中断了写作:“生活的巨大压力,迫使诗人学会了生存,学会了上班。”
  1992年,“第三代”诗人李亚伟开始编书稿卖,编了两年后,他就跑去当书商了,反过来买书稿。柏桦还给他做过七八本书,有教育类的,有相面的,还有成功学方面的。
  1994年,李亚伟去了北京。望京一带,居住着诗人欧阳江河、西川、赵野、万夏;樱花宾馆和惠侨饭店,李亚伟说那是“中国民营书刊的延安”。在惠侨饭店,李亚伟偶遇诗人张小波。张小波说:“你不要写诗了,来做书商吧。”李亚伟说他其实想挣钱,于是开始了书商的生活。“起初,有人问我,想挣多少?我说10万便可收手,不想10万来得太容易,于是到现在都没收手。”
  这样,诗人变成了商人。“1990年代后,不是不写,其实是写不出来,”李亚伟说,“但那种写诗的感觉,我不会忘却。”
  现在,不能说李亚伟不写诗,因为他常有这样的打油诗作:“诗人下海忙/文化公司多/七月淡季怕个卵/写作的写作/发货的发货”。“这是我用来催书商发货的。”李亚伟便笑。
  1988年,海南岛建省,“十万人才下海南”。今天,海南大学成了很多诗人的栖息之所。1980年代末,多多去荷兰后,常年靠基金会度日。2004年,他接到1998年就在海南大学教书的耿占春的电话,邀请他到海南大学当教授。2月份,多多在海南看到耿占春150平米的住房时,很吃惊,半开玩笑地骂起耿占春:“你这个臭资产阶级。”他将耿占春的房子里里外外拍了一遍照片,寄给他的欧洲朋友———“中国大学老师现在都住这样的房子了,我很快也要住进去了。”
  住进去之后,多多就在海南大学讲《中西诗学》。
  耿占春每年要达到240分,才能“完成任务”———如果不发表论文,纯用课时计分的话,就相当于240课时。耿占春并不想把时间都用来教课,因此,他还必须写一些文艺学、诗学方面的论文以完成任务。尽管如此,耿占春很感激这所大学,“面对1990年代的市场化,我觉得大学是我的避难所。”
  此后,徐敬亚和王小妮也进了海南大学,跟耿占春一样挂职在诗歌研究中心。王小妮给大一的学生上课,徐敬亚则负责策划诗歌活动。
  校长批给徐敬亚一些钱。2006年10月,徐敬亚策划了第一次“诗歌月读”,让学生们朗读当代诗歌。第一次发海报时,徐敬亚很担心:“大家会不会用来垫屁股?”一场朗诵下来,徐敬亚没有看到操场上一片狼藉,每一份海报都被带走了。
  筹建“诗歌朗诵组合”也颇具周折。报名时一下子来了四五十人,徐敬亚一点名,发现没几个文学院的。学生站在他面前,甩开嗓子就开练,一耸一耸的调子,活像个广播员。徐敬亚怒了,当面开骂:“拿腔作调,你这简直就是无耻的声音。”然后他让多多教学生们把那些广播员的调子都拿掉,老老实实地用汉语读,要恢复诗歌原有的声音。这些孩子挺兴奋,“每次朗诵完了像喝醉了酒似的。”徐敬亚说。
  几轮操练下来,朗诵也渐渐起色。徐敬亚也发现了几个会读的:“有个学生,我说他有高贵的贫穷的声音,于是我让他读于坚的《很多年》;有个女生,有着金子般一样的声音,饱满、辉煌,我就让她读海子。”
  第一次集体朗诵开始了,地点是海南大学的大礼堂,台上站着所有的朗诵队员,台下有很多学校的老师,带着他们的孩子;在他们侧面,是巨大的投影屏幕,上面映着海子的《以梦为马》……朗诵结束了,嘉宾席上,韩少功和蒋子丹寂静了,很久后才是感叹。
  紧接着,他们又着手办了第二次、第三次,徐敬亚说:“我打算明年规模办小点,现在是大礼堂,学生们不喜欢。”
  
  江湖记吵
  “80后诗人”阿斐第一次被称为“诗人”在读大一,北京理工大学,1997年。有一次他把自己写的诗给同学看,结果那个同学很惊异,“你是诗人呐。”
  “就像被起了个外号一样。”阿斐回想自己当时的情绪反应,“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写下去呢。”后来他才发现这个外号带来的好处———可以正大光明地逃学。
  大三时,阿斐试着自己创了诗社《凡间》,四处生拉硬拽找人进社。他还把社员们的诗作打印成诗刊,在校园里卖。开始时《凡间》卖4块钱一本,没人理;后来卖2块钱,卖掉2本。
  阿斐记得自己是1999年正式在文学刊物上发表诗作的。经过杨克的推荐,他在《佛山文艺》发表了《屋顶上的烟囱》,里面有这样的句子———“我想象烟囱的顶部/偶尔会伸出一个小脑袋”。现在回想起来,阿斐就觉得那时有点故意往同情底层的意思上靠。
  1999年暑假,经杨克介绍,阿斐开始接触中国诗歌界的诗人们,一拨是北大的,杨克介绍阿斐去找胡续冬;另外一拨就是以沈浩波为代表的之后写“下半身”的那些人。阿斐首先去找胡续冬,真找到了他宿舍,不过当时他不在,姜涛在。聊了之后,阿斐就觉得跟姜涛的气质不太对路。而且,当时姜涛宿舍里另一个人听说阿斐写诗,就戏言“可以跟姜大哥混”。这“大哥”的提法让阿斐印象深刻,也很不舒服,他不想跟在那么“牛气”的人后面。
  然后他就去找沈浩波,一见面,沈浩波就带他去吃饭,跟其他诗歌朋友碰头。“我就觉得很好玩,很‘江湖’。”阿斐笑。
  从2000年开始,阿斐戏言自己过上了“很混乱的生活”。他也跟随着沈浩波加入了“下半身”阵营,混迹于“诗江湖”、“诗生活”等诗歌论坛,灌水、骂架,忙得不亦乐乎。有段时间,沈浩波跟韩东关系恶化,阿斐还跟着沈浩波一起在论坛上跟韩东那帮人相互谩骂。
  “下半身”的鲜明观点是“任何题材都能入诗”,没有什么是不能写的。再加上有意无意地往“诗江湖”的圈子里靠,阿斐也写了很多“下半身”类型的诗。被阿斐视为这阶段诗歌写作代表的是《以垃圾的名义》和《40度的高温》。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2001年下半年从学校毕业而离开北京。找到工作的阿斐发现自己的诗歌也随着有了变化。他的诗不会刻意跟“身体”靠,而是跟着情绪走,接近“偏真实的状态”。但总的原则仍然是“没有什么不可以”。
  因而,在阿斐看来,“梨花体”以及仿效之作,同样也是诗歌。“只要你认为它是诗,它就是诗。”阿斐认为,一首诗跟另外一首诗的区别,只是在于好坏。
  因小说《北京娃娃》出名的春树,在2005年由中青出版了第一本个人诗集《激情万丈》,发行15000册。这也是80后诗人们中惟一的一本正式诗集。“2000年,一个春天,沙尘暴。”在一个小书店里,春树看到了一本诗歌民刊《朋友们》,上面有沈浩波的一组诗,其中一首叫做《几个傻逼在跑操》。春树一下子就被这种极端的个人气息吸引住了。
  而之前她跟很多心怀文学梦想的少女一样,以为诗歌应该是书面化的,应该是纯情的。沈浩波那样的诗让她感到,自己能写自己的诗了:“这不是转折,这是新生。”
  春树上了“诗江湖”论坛。在那里,她第一次被称为“诗人”。不过她并没感觉到兴奋,她打比方,说这就跟建筑工地的工人要戴安全帽、开车的人被称为司机或者驾驶员朋友一样,没什么特别的,“诗人”身份既不崇高,也不会是要奋斗多少年去实现的目的,而是一种让人信任的东西,是自愿的。“这个称号是你自己加上去的。”
  除了“诗江湖”,春树还浏览杨黎的“橡皮”网站和韩东的“他们文学网”。她当时特别喜欢“非非”中某个人的诗,“我有一把刀/是你从西藏带过来的……把属于你的刀还给你/我只留下一道痕迹”。出于致敬,她写了一首《痕迹》,“你可以在我身上划下一百道痕迹/我把这个权力交给你”。
  在“高地”音乐网,春树还跟人为诗歌吵过。那本来是摇滚爱好者的一个阵地。春树也不记得是为谁的诗了,你一言我一句地就跟他们吵起来。她觉得上面玩摇滚的那帮人其实挺狭隘的,就知道“反对”,根本不懂欣赏诗歌,认为诗歌就只能是北岛、顾城那样子,“我就教教他们,什么是诗,什么不是,给他们弄点诗欣赏欣赏。”
  不过这种争吵跟“诗江湖”上的一样,吵了几天后大家发现谁都说服不了谁。最后就以“你就一傻逼”、“你也是”这么结束了。


2007-3-1 15:03
博客  资料  短信   编辑  引用

兰若

#4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xw at 2007-3-1 08:03 PM:
写一首诗不容易的,我说的是化为客体的诗,语言中的语言,人人世
代间传诵。

现代汉语能达到这种要求的没有几首。

而唐诗宋诗,比比皆是。

生命心思与见识。。。我把咖啡里的下半截转过来吧:

诗人浮..

觉得这不是现代汉语的事, 诗歌的时代过去了, 就像古典音乐, 音符与技法 没有改变吧, 不过他们再也不可重现了, 在写出的也不是哪个味道了, 古诗也是,  基本上  只可欣赏不可重复, 在这个意义上讲 , 古诗与现代诗没有可比性 , 现代人写的古诗也不过是模仿 , 没落就是没落,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节奏, 好也罢坏也罢 ~



思无邪.
2007-3-1 15:23
博客  资料  主页 短信   编辑  引用

zhaoyang

#5  

我不这么看:那个年代,能斗诗论剑,是那个时代的福份;现在这个时代,容不下斗诗论剑,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吧。反过来说,诗人没有必要有固定的职业,扫大街也能写诗歌,何况卖书呢!所以,那些写诗者不再写诗歌,真正的原因是自己或是堕落,耐不住寂寞;或是才尽了,用时代来作自己无法诗歌的借口。


2007-3-1 15:52
博客  资料  信箱 短信   编辑  引用

xw

#6  

现代汉语与古汉语在诗的凝炼上有区别吗?

有时我觉得海子的句子就是文言,或是佛经也说不定,有时我觉得邵
燕祥的律绝就是现代汉语。

诗歌时代过去了,人人都说。可是开拓现代汉语诗的诸辈就连日本寺
庙小僧的一门心思都比不了,妄谈李杜了。

古典能不能重复,意大利歌剧做得很好,未必非得走勋伯格。俄罗斯
也做得很好,未必要学格什温。可是中国做了什么,白毛女倒好,洪
湖水阿诗玛也就是百老汇,江青的那些样板戏,倒有根底。

然后就是谭盾砸钟砸磬连砸五架钢琴。。。

钟钱书陈寅恪的近体诗,可读可诵,可思可泣。上回刘冰雁逝,就有
许多言辞真挚的近体悼亡诗,甚至方励之有一段仿楚辞。

都很成体。当然,咖啡里的“废名”先生是写了一首白话诗的,不蒙
胧,言真意挚!

又要说到现代汉语诗人的用心了,见上面两个贴子就行。


2007-3-1 15:52
博客  资料  短信   编辑  引用

兰若

#7  

在我看来 言真意挚 是最起码的要求,  诗歌不是一句朦胧 或者言真意挚就可以作为 衡量 标准的.....说到现代汉语诗人的用心, 应该是 部分成名的现代汉语诗人ba~

>>>可是开拓现代汉语诗的诸辈就连日本寺庙小僧的一门心思都比不了,
这是怎么一说?

我个人  很不喜欢  责怪这个责怪那个的 ,  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与其责怪不如做好自己的~


2007-3-1 16:28
博客  资料  主页 短信   编辑  引用

兰若

#8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zhaoyang at 2007-3-1 08:52 PM:
我不这么看:那个年代,能斗诗论剑,是那个时代的福份;现在这个时代,容不下斗诗论剑,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吧。反过来说,诗人没有必要有固定的职业,扫大街也能写诗歌,何况卖书呢!所以,那些写诗者不再写诗歌,..

用人性跟时代抗衡 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就会陡然变少了~  反正如果我是扫大街的,  就会想着摆脱这种出境,  而不是写诗了 , 写出来的可能也是满腹抱怨 ,  很难超然物外 ~



思无邪.
2007-3-1 16:34
博客  资料  主页 短信   编辑  引用

zhaoyang

#9  

兰若,

所以这些写手们,没有李四的格局,不能跟李四比... 绝对自由的文字才是真正的文字


2007-3-1 17:05
博客  资料  信箱 短信   编辑  引用

兰若

#10  

haha,  你如果能放弃所有去扫大街 ,  还能写出这样的文字 , 按就五体投地 , 他们没有你聪明, 想要的又多 , 挣扎折腾者, 看着向网 中的鱼 , 安理解他们,,就像世上的景,   不过俺也知道这样不好 ~

青春痘长在哪不用担心? 别人的脸上 ~ heihei...


2007-3-1 17:29
博客  资料  主页 短信   编辑  引用

兰若

#11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zhaoyang at 2007-3-1 10:05 PM:
绝对自由的文字才是真正的文字

所以俺觉得业余的比较好,, 比较容易自由 , 虽然此自由 有不是绝对的心灵自由之 嫌~ 都不是圣人, 还是easy一点, 反正我的自由心灵是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的, 要不我没那个心思 ~



思无邪.
2007-3-1 17:34
博客  资料  主页 短信   编辑  引用

luhua

#12  



2007-3-1 18:27
博客  资料  短信   编辑  引用

三川

#13  

这线真热闹!


2007-3-1 18:48
博客  资料  信箱 短信   编辑  引用

luhua

#14  



2007-3-1 21:27
博客  资料  短信   编辑  引用

thesunlover

#15  

有些事情不能多知道,知道了,会开始厌恶诗人这名词。

不过,伊甸的湿人们还是满清纯的。

大家接着侃吧!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07-3-2 08:52
博客  资料  短信   编辑  引用

xw

#16  

>>可是开拓现代汉语诗的诸辈就连日本寺庙小僧的一门心思都比不了,
>这是怎么一说?

日本的诗僧。呕心沥血都不亚于贾岛。

还有十九世纪未日本有五位小僧,用漫长的劳动整理了整个佛教大藏
经的词条索引工作。日本的佛经皆是汉字,他们的工作为以后的西方
科学人文名词译介做了坚定的基石。


2007-3-2 10:43
博客  资料  短信   编辑  引用

weili

#17  

我们兰妹妹就是厉害,一个人对付好几个。

我想我们这些人,当初选择学理工科,以后又选择出国。骨子里,是希望能和中国文学保持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情怀。的确,欲速不达,谁都知道。

大家互相鼓励吧,写作是最难的事。


2007-3-2 12:08
博客  资料  短信   编辑  引用

weili

#18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zhaoyang at 2007-3-1 06:05 PM:
兰若,
所以这些写手们,没有李四的格局,不能跟李四比... 绝对自由的文字才是真正的文字

兆阳啊,

你拿下大博士,当了大律师,每个人都心服口服的。

只有这大诗人的称号,你再怎么高喊,也就是兰若、冰花、为力我们这几个大妹子认同,为什么?我们喜欢你贝。

至于这桂冠本身,因为非同小可,谁都容不得别人戴,可自己又抢不着!

你就继续自己叫吧,我们姐妹们坚决拥护支持!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尽力而为。
2007-3-2 21:34
博客  资料  短信   编辑  引用

zhaoyang

#19  

为力,你还是小瞧我了吧?我哪里对什么挂冠有兴趣啊?我称绝对自由的人,来来往往,不在乎什么,岂能在乎挂冠呢:那些都是无所谓的,难不成谁说好就好了,谁说坏就坏了?又不是比人多声音大


2007-3-3 01:12
博客  资料  信箱 短信   编辑  引用

xw

#20  

兆阳兄最近好性情,好诗兴,别听为力胡扯了。

看不,我替她旺坛,她还觉不够,还得弄出一个小“九一”来才尽兴。

欣赏兆阳对诗的意见,因为认真,故而讲话会重一些。

这些都合于情理。

记得有一句古罗马谚语说:

In vino, in ira, in puero semper est veritas.

Truth always exists in wine, in anger, and in a child.

与园中诗友们共击节。


2007-3-3 08:20
博客  资料  短信   编辑  引用

weili

#21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zhaoyang at 2007-3-3 02:12 AM:
为力,你还是小瞧我了吧?我哪里对什么挂冠有兴趣啊?我称绝对自由的人,来来往往,不在乎什么,岂能在乎挂冠呢:那些都是无所谓的,难不成谁说好就好了,谁说坏就坏了?又不是比人多声音大

我哪里敢小瞧你,大师兄。
依我看,到了论诗的份儿上,就是神仙的境地了。;)
所以我愿意在你们诗人堆里凑呢。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尽力而为。
2007-3-3 12:26
博客  资料  短信   编辑  引用

兰若

#22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xw at 2007-3-2 03:43 PM:
>>可是开拓现代汉语诗的诸辈就连日本寺庙小僧的一门心思都比不了,
>这是怎么一说?

日本的诗僧。呕心沥血都不亚于贾岛。

还有十九世纪未日本有五位小僧,用漫长的劳动整理了整个佛教大藏
经的词..

这个日本诗僧的事,我不把它完全理解为一种“心”,跟教化和民族性格很有关系,就象武士道里的那种不怕死,跟“勇敢”不是很有关系,更多的是一种文化~



思无邪.
2007-3-3 12:30
博客  资料  主页 短信   编辑  引用

zhaoyang

#23  

谢XW兄的谚语。有深意。我还真没感到XW的话重。XW兄多虑了。虽然XW兄崇尚古诗文,与李四的诗歌不一致,但XW的文字学养让人佩服。

讨论文字,总是斯文/雅致的事,虽然有些人写着写着就要写些人身攻击的话:只有与自己的至友谈话中,人身攻击的话才能成为谈话的一部分,因为对方谈话的双方都没有、也感受不到恶意


2007-3-3 12:35
博客  资料  信箱 短信   编辑  引用

xzhao2

#24  

当初选择学理工科,以后又选择出国。骨子里,是希望能和中国文学保持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情怀。


2007-3-3 16:02
博客  资料  信箱 短信   编辑  引用

冰花

#25  

这条线热闹啊!

学习啦!


2007-3-3 16:06
博客  资料  主页 短信   编辑  引用

« 上一主题 诗苑 下一主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