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和母亲乘坐菲律宾航空公司班机，从马尼拉转机回北京。2019年给母亲再次办好了加拿大PR，十月底妻子接她来登陆，次年一月疫情爆发，想回去也走不了了，只有既来之则安之，一呆就是近4年，无比幸运地躲过了中国乱象频生的防疫灾难。眼下疫情解除，母亲思乡心切，再也劝她不动留下来和我们同住了，没奈何恭敬不如从命，只有陪她回国。来之极其不易的加拿大PR是否就此放弃——十多年前已经放弃过一次了，还在未定之天，接下来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母亲称心如意，我就必须欣然接受。

上次回京是2018年底，差三个月就5年了。以前回国探母都选在12月份，因为要凑公司那几天年终假，可以在家多待一周。如今退休了，三十几年来头次于秋季回来，可以看看不是满目灰蒙蒙的北京。

退休了？享受生活吧！

去年三月退的。单位强迫员工回办公室，这促使我下了决心：是时候了！据说有人退休后不久会怀念坐班时光，甚至为此重回工作岗位。我丝毫没这种感觉，只感觉鸟脱牢笼，鱼归大海，后悔没早几年退。

空气：

北京的最大变化在空气，哦，别误会，我这里说的不是政治空气，而是自然空气，此气非彼气，无有含沙射影。北京的气变好了，天变蓝了，白云出现了，大气污染治理卓有成效，肉眼可见。前两天陪母亲去清华校医院打流感预防针，遇见环境学院的两位大气治理专家，寒暄过后，他们询问我们几年没回国，是否感受到了大气的变化，我给了他们乐意听的回答：几年前在北京看蓝天，要等大风天，大风把雾霾都刮跑了。如今的北京，风平浪静也有蓝天白云。

一日午后，漫步在五道口附近蓝旗营，随意抬头赏天，顿时大吃一惊：哇，我看到了什么？我居然看到了什么？蓝天白云下，那里有两只苍鹰在翱翔。一时间，竟狂喜不已：啊，北美的日常风景，在北京近郊展现。

三十多年前还没出国时，读过一篇有关鸟类保护的文章，文中叙述的生态局面十分严峻，其中一句话我始终铭记：“京郊鹰类基本已绝迹。”来美后头几年过得艰辛，父母写信劝我回国，我回信中有一句：“回了国，我将再也看不到蓝天上翱翔的鹰。”

如今，我没回来，老鹰回来了!

网商：

中国的网络商业确实大大领先于美国加拿大。这事儿说起来也简单：手机连银行卡，银行卡连微信支付/支付宝，微信支付/支付宝连网商，网商连手机。如今在大陆不会玩这些玩意儿，即使还不至于寸步难行，也是麻烦多多，好多地方都不收现金了，就连收废品的大爷大妈都用微信支付交易，更别说的哥修脚匠剃头师傅。一切都在手机app上操作：买商品上京东淘宝拼多多，买食品上美团，叫车上滴滴，大都是免费送货上门，饭菜半个小时内到家门口，还热着呢。从早到晚外卖小哥骑着电驴子大街小巷里耗子般乱窜，无远弗届无孔不入，市民的生活越来越缺不了他们，服务优质，还不用付小费——在中国几乎对任何服务都不用给小费，给了还有可能招白眼，被给者觉得你这是瞧不起他，拒绝接受你这“额外恩赐”。对此我有过体验。中国电商的发达有赖于便宜的人工，辛劳的外卖小哥平均月工资达到八九千元，看上去似乎也不算少，但每天肯定不止干8小时，工钱都是加班加点拼出来的，想来他们还是属于蔡府尹眼里的“低端人口”。网商的发达导致实体店的萎缩，附近的几家大小超市不是关门大吉就是剧烈瘦身，倒让人挺怀念的。

我花了几天功夫搞定这些，且越玩越娴熟。注意国外带回来的手机弄起来有点麻烦，不论是否有国内手机号码，主要是App Store、Play Store等被防火长城阻断封杀（用海外手机数据上网应该没问题），无法自动安装app，大陆app也不成，需要自百度上搜索下载安装，可能会有安全隐患。可以先装个“应用宝”，类似App Store，再用它轻松安装其它app。那么中国的京东等和海外的亚马逊相比如何？在更多实践前我还没资格评论，只知道京东等假货充斥，亚马逊也不清白。遗憾的是至今没发现一个能与eBay媲美的拍卖网站，7788、孔夫子旧书网等还没试过。家里有大堆的书籍、邮票、工艺品等需要处理，带回来不值得，扔了太败家，让人头大，好在这次也没时间整了。

翻墙：

回（中）国后什么不习惯都能忍，除了上网，这个是可忍熟不可忍，翻墙就是为了看新闻，自由自在地看全世界自由自在的新闻，没有自由自在的新闻我没法活。出发前几天就开始准备，经过网上咨询加自我调研，选用了一个商品VPN软件名为“NordVPN”，这公司的广告一直挂在文学城首页，于是花了近两百美刀订购了一个两年计划。既然母亲将长住北京，我每年就要回去数月，两年计划是必需的。不承想——

NordVPN不工作！回来进入万里长城后，用它根本就翻不出去。急切间，想起来电脑里还有以前存下来的“自由门（freegate）”，赶紧找出来，一试就成功，紧接着给它升级，就此悬着的一颗心轻轻放下，有惊无险。再进入墙外的雅虎电邮与NordVPN客服联系，他们的回答坦率而傲慢：你反映的情况确实存在，是我们而不是你的问题，但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何时能够解决无可奉告。随后面对我取消订购的威胁，他们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们的态度已经表明，你愿干嘛就干嘛吧，悉听尊便！搞得我不怒反笑。

最后还是没取消，一是怕麻烦，二是我购买的计划含1TB云储，这个还挺值，所以就算了。不过必须强调：NordVPN翻不了墙，至少我用它没翻出去。如果你想购买商业VPN，选它有很大风险，勿谓言之不预，希望上当的人越少越好。只怪我当初迷信付费的一定比免费的好，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除了NordVPN，Express VPN、Strong VPN等据说也有连接问题，看来都不如免费的自由门。自由门的唯一问题是开始连接时需要一些时间，通常5分钟左右，最长不过10分钟吧，而一旦连上了就不会轻易断开，也会断，但不常见，常常是全天都连着，网速也没有问题。我的电脑处于校园网内，比外面更多了一层监控，想来在非校园网更容易翻墙。自由门并且有手机版，用过感觉也不错，但我只试过一个Android手机，苹果产品还没试过。具体操作方法是将下载的fg799.exe文件自电脑拷贝到手机的文件夹上（在海外则直接从手机上下载），然后进入手机文件夹点击此文件，它就自动安装了，连接速度似乎比电脑还快。感谢你，伟大的自由门！

教授村：

海淀区成府路蓝旗营段，近清华大学南门，清华科技园西侧，有那么一座住宅小区名为“蓝旗营小区”，由12栋楼组成，除了居中的10号楼6层，12号楼9层，其余皆为18层——这数字听上去又吉利又不吉利。住户共计1280。小区又名“蓝旗营教师住宅区”，而这里的教师，绝大多数为清华和北大的教授，所以又被称为“教授村”。教授楼群中的那两座矮者，人称“院士楼”，顾名思义，里面的住户应该都是两院院士吧，不然，除了院士，还有一些两校领导如书记校长等，所以叫“院士领导楼”才名副其实。上世纪90年代，人们调侃科技人才云集的中关村是“学士不如狗，硕士满街走，博士还能抖一抖”，套用于今天的蓝旗营小区可为“讲师不如狗，教授满街走，院士还能抖一抖”。多年来两院院士既享尽尊崇又饱受抨击，在此不谈。漫步在这半平方公里方圆的住宅小区，很难想象这里是全中国最高水准兼级别知识分子的的聚居地，迎面步履瞒珊走过来的男女老者，保不准是哪位国家级的学者大师、专家教授，所以千万别犯以貌取人的病。蓝旗营小区或许是全世界顶尖知识人士密度最高的居民点，这个世界之最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它证明了中国高知居住环境之逼仄简陋。相反地，哈佛耶鲁教师的住家聚集密度，则应该是全世界高知中最低的，由此可见差距。

如同中国的学术界，蓝旗营教授楼问题多多，首先是建筑质量差，哪怕还不算豆腐渣工程。2000年前后盖的，在当时定位中高档住宅，却连基本的下水管道都不过关，让众多教授住户常年饱受污水臭气倒灌之苦，清华王大中校长就是一个，其它如缺少地下停车场，设计严重滞后于时代等。早就有人质疑小区工程存在官商勾结贪污腐败，但水很深，查不下去，写黑板的自然斗不过念报告的，教授早饭十年不成，更何况他们也无意早饭。至今不过才20来年，教授楼的破败象已开始显现，看上去远不如清华校园内百岁以上的老建筑如清华学堂、科学馆、大礼堂等坚固厚实。横向比较，可以想见它比绝大多数第三世界国家的同级教授的住宅强，但与美加澳新等国没法比，那里最不起眼的社区大学教师的家园普遍都强于这个，应该也不如欧洲和日韩。这或许也是中国学术与科技目前在世界上的相应定位。

教授楼算是福利房，具有相当资历的领导干部和教师才有资格申请，分配到手后再作为户主购买，按照当时的市场价，并无额外补贴和优惠。在2002年前后，教授楼的一套四居两厅两卫140平米单元，售价约为50万人民币。问题是，完全按市场价格买的房，买主们却只有三分之一的产权，另外两份产权由北京市政府和清华北大两校瓜分。如果当初教授们拿他们的购房款在附近五道口等地购买商品房如华清嘉园，按照如今的市价收益都在千万以上了，可眼下却恐怕连千万的1/3也没有——虽然他们拥有1/3的房产产权，为什么？因为按照有关政策，蓝旗营小区的住房只能卖给学校，也就是北大和清华，不能投放市场，而房价则是由学校决定。买房按市场价，卖房按官方价，教授们好像有点冤，二十多年来中国房市的红利——是否正常合理另当别论——他们完全没有享受到，因为所谓的福利房而错过了机会。政府对顶尖高等学府的教授们都如此刻薄寡恩，如何对待知识分子整体一族就可想而知了。

接下来谈清华贫民窟。

欣喜得知北京空气得到改善，见鹰了！

至今只看到过一次雄鹰高飞，希望能够再次看到。

看这几张照片，不知道的一定以为是哪个北方村落，且是贫穷落后的那种。错了，这里是大名鼎鼎的清华园。这旮旯是清华的城中村，贫民窟，名字却很动听——“普吉院”，取普天大吉意。不要说外人，就是衮衮清华学子，估计相当部分也从未涉足此地，清华园这头恐龙的体量太大了，很少有人东南西北每个角落都走过。这普天大吉院位于清华园南墙根，清华附小附近，最早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造的一片连排平房，名为二区、五区等。有人或许有疑问：为啥要在清华园里建造土地利用率极低的平房？回答是此一时彼一时，五六十年代清华大学周遭农田遍地，从主楼东门到近在咫尺的林学院（现林业大学）都要穿过农田，从北门的附中到体育学院（现体育大学），之间除了农田就是村落。清华校园内也到处是树林荒地，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土地，最稀缺的是建房能力——和今天正好倒过来，因陋就简盖平房自顺理成章。那时代清华居民的住房很有讲究，海归教授住独栋小洋房，也就是国人喜欢说的“别墅”，如梁思成、林徽因、钱伟长、陶葆楷等，数量最为稀少。时至今日，分配给杨振宁的那座新建豪宅已是绝无仅有，其它教授别墅都被校方收回改作办公楼。其次校级干部住镇屋（townhouse），也即连排双层别墅，不过屈指可数的几栋，位于西南门附近，号称14所，现在什么人住着不清楚。普通教师住简易楼房，几乎每个时代都在建造，为数最多，而一般职工住简易平房，村落式二区五区等应运而生。

几十年转瞬而逝，老职员逐渐故去，子子孙孙按惯例“继承”了分配住房，他们大多已不再是清华人，其中的相当部分陆续离开清华园，向外发展去了，老平房自然不能闲着，就出租给“北漂”打工人。北漂人成千上万拖儿带女，有房不愁租不出去。保姆装修工外卖小哥收废品师傅等等，乃蔡府尹眼中典型的低端人口，既然为低端，自然没那么多讲究，房子嘛就是个睡觉的窝，能住就成，挤点不要紧，冬天还暖和。久而久之，这里演化成了集脏乱差外加拥挤为一体的“清华贫民窟”。你看这只容一辆电驴子通过的羊肠胡同，救火车来了进不去，消防隐患巨大。前几年这里还真发生过火灾，好在有惊无险没出人命。据说校方也一直想改造这普吉院，眼下这旮旯早已是寸土寸金，贫民窟安置于此过于大材小用。理想方案是将老平房推倒铲平，然后原地起高楼。可如何安置现有户主是个棘手问题，估计就是那个老剧本：不是户主要价过高，就是当局吝啬小气，双方顶牛谈不拢，搞僵了，一直蹉跎至今，越拖越难办，成了老大难。看来清华大学这一景，还有的存在下去。

逛完贫民窟，再来看圈地运动。清华园南部居民区“普吉院”、“新林院”一带，存在着大量违章建筑。部分小区居民充分发挥聪明才智DIY，非法扩展院墙，增建房屋搭盖窝棚。此类违章建筑既侵占公共场地，造成环境污染，又增加了安全隐患。问题很严重，但校方很麻木，长年放任不管，任其自由泛滥，最终酿成法不责众，进入积重难返境地。清华大学“内务部”严重失职。

在此借题发挥一下：从古至今在中国，最大的政治问题在于官府对民众，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严管。法律条文都刻在橡皮泥上，随意揉吧拿捏。时至今日，对诸多严重违法行为事件如制造贩卖伪劣产品包括食品药物、拐卖妇女儿童、电讯诈骗、霸凌家暴、交通违规，等等等等，政府统统懒得管，管也是轻描淡写睁只眼闭只眼。就比如堂堂首都北京城里逆行的电驴子自行车满大街乱窜，可交警连个人影都不见。严格依法管理城市交通，既可减少交通事故，为民众打造安全环境，提高社会文明度，又能靠增加警力降低失业率，以罚款为地方政府创收，反过来用于城市建设，如此一举多得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政府为什么就不肯用心去做呢。而民众看什么听什么说什么、参加什么活动、提出什么诉求等宪法和法律赋予公民的自由权利，政府则用铁血手段拿捏得死死的，管控宁严勿宽不遗余力，民众只有老老实实的自由，没有依法行事的权利。如果把不管与严管倒置过来，理想的和谐社会立马成就。当然罗，如何管制民众是统治阶级的奶酪禁脔自留地身家性命，又岂容草民百姓你等外人染指置喙。

我也想早点退休，回国整牙去。

孔夫子旧书网可以用。我卖掉过一两本书。但是钱进了我外甥多的账户，因为我挂的是他的账户。自己的没法弄。

我觉得国内卖旧书还有市场。。国内看书人多，不像美国的亚马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