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勇士小黑鸡
我的勇士小黑鸡
廖康
咱们同胞喜欢起哄架秧子,干什么都是一轰而起,大干快上。一会儿三反五反了,一会儿大跃进了,一会儿四清了,一会儿文革了。领袖振臂一呼,群众积极响应。还别光怨老毛,大伙儿这肉体凡胎里都缺个主心骨,人云亦云,唯恐落后。就在文革初期,民间还有些小风潮呢,那可不是老毛扇起来的。虽然整天斗啊斗的,朝不保夕,可大伙儿还是变着法儿地想长寿。一会儿喝红茶菌,一会儿又兴甩手疗法,一会儿早晨起来什么事不干先灌一大缸子凉水,一会儿流传抽公鸡的鲜血,注入人体肌肉,包治百病。那年头,一般人也没有电话;传真机、计算机还没问世呢,也没有复印机。可那些歪门邪道流传得不比今天慢多少,全是手抄本,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不说别人,我们家也未能免俗。母亲身体不好,一身的关节炎,百治无效。她便信了那打鸡血,父亲怎么跟她讲道理也不听。反正也没听说谁打鸡血打出毛病来,父亲就依了她。
妈妈买回来五只小鸡,把我乐坏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养过宠物,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使我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怜爱。我一个个捧起这小肉球,轮流把它们贴到脸上,感觉它们软软的黄毛、暖和的体温,听它们叽叽喳喳尖细的叫声,觉得这些小东西那么柔弱,那么娇嫩,一股暖流便涌上心来,发誓要好好儿呵护它们。那时候每人的固定口粮多一半是棒子面,少一半是大米白面。在北京,米又比面少些。自从养鸡后,我就再也没吃过米饭。
小家伙们长得真快,两星期后就大了一圈,关它们的纸盒子都嫌小了。我下学回家,它们一见到我,就拼命地叽叽喳喳地尖叫。我知道它们憋急了,想出来玩。一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放它们出来撒欢。其实在盒子里不缺吃不少喝的,出来嘛,也就是在屋里水泥地上跑跑,既找不到虫子,也没有草棵,真没什么好玩的。但它们就是喜欢到处窜来跑去,追逐打闹,一会儿钻到柜子底下,一会儿躲在鞋子里头,看来喜欢自由真是动物的天性。它们还喜欢随地大小便,所以妈妈不愿意我放它们出来。可是看它们眼巴巴地望着外面,听它们一声一声地求我,我便开始每天擦一次地,那可是妈妈两年来一直要求我做而没有做成的家务事。
一天,我的小宝贝们在屋里跑得正欢,妈妈推门进来,不巧一只小鸡在门后,只听它惨叫一声,我赶紧奔过去,只见它的小黄爪子被血染红了。抱起来查看,一个小爪子掩断了,还连着皮,当啷着。心疼得我竟然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怨我妈。妈妈说:“跟你说别放它们出来,你偏放。它在门后,我怎么看得见?”我明知怨得没道理,可是看着小家伙那惨相,不知该怎么办,哭得越发厉害。妈妈拿来剪刀和紫药水,我一看,更不干了。妈妈说:“剪皮不会疼的,你不能总让这鸡爪子这么吊着吧?”我只好答应了。我捧着小鸡,给它上了紫药水,一直等伤口干了,才把它放下。它倒象没事人似的,稍微有点一拐一拐的,扑棱着小翅膀跑开去找同伴玩了。可我心里挺沉重,饭也没心思吃。突然,我又听见那小鸡的凄惨叫声了,赶紧去找它,只见其它几只鸡追着啄它那紫色的伤口,显然是对那一点与众不同之处好奇。我还没来得及轰开它们,那小爪子已是血淋淋的了。我又哭了。再次给它上了药,把它关到纸盒里。这小家伙一声接一声地叫啊!我听得出来,它孤寂,要我放它出来和别人一起玩。我说:“不行啊,这是为了你好。”
就这样,把它单独关了两天。它在纸盒子里央求,除了睡觉时,叫声就没断过。给它开小灶,它也没胃口,装食的小碗被蹬翻了,米粒洒得到处都是。因为它不断地跳啊、跳啊,可是盒子太深,它跳不出来。万没想到,我第三天放学回来,一进门就听见它的哀鸣了。这小家伙居然跳了出来!小爪子又被同伴们啄得鲜血淋漓。我又跟着掉眼泪了。妈妈见状说:“为一只小鸡,你哭了三场。你这么大一个男娃,羞不羞啊?”说罢,她把通条插入蜂窝煤眼里,把小鸡从我手中抓过去。一会儿,通条烧红了,妈妈拿着鸡爪往通条上哧地蹭了一下。小家伙尖叫一声,我也跟着疼了一下,心说:“妈爷,你怎么这么狠!”可是绝了,就这么一下,那伤口弥合了,只有一个焦黄的小疤,不再吸引其它小鸡啄它了。
五只小鸡转眼就长大了,先后都打鸣了。买小鸡崽儿,从外形上根本看不出公母。但邻居小菁姥姥教了妈妈一招,倒拎着小鸡的爪子,扶着它,让它垂稳了。放开扶它的手,如果小鸡能扑腾着翻上来,就是公的,翻不上来,就是母的。估计人人都学会了这招,要不怎么这机关大院里家家都是公鸡呢?想来这大概也是中华民族史无前例的一大奇观:城里人养鸡,不要母的。那年代,“遂令天下孵鸡农,不重生雌重生雄。”公的能卖好价钱呢!
小菁姥姥有个漂亮得出了名的外孙女,大家都以她外孙女的名字称呼她,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她显然是位养鸡的行家,挑的三只小鸡,比谁家的都长得快,而且全都是一身雪白,连根杂毛都没有。它们最早打鸣,个个出落得亭亭玉立。原来都是来亨鸡,东洋种呢!小菁姥姥说可惜是公鸡,要是母的来亨鸡,保证每天下个蛋。我们这帮男孩儿,羡慕死小菁姥姥那三只大公鸡了!因为它们最厉害,称霸一方。走起路来,高视阔步;打起鸣来,声震四邻。它们三个总在一起,走到哪里,哪里的杂毛鸡就躲得远远的,那副“趾高气昂”的架势,让我觉得这四字成语简直就是为了形容它们而造的。根据这三只来亨鸡的长相,我们给它们起了名字,“小冠子、凤头、白孔雀。”那年头,北京大街上小青年们开始流行“呈狂、拔份儿”。其实,多数都是动口不动手的恫吓,哪比得上这三只来亨鸡?它们斗架时多威风!脖子上的毛龇起来,宛如一朵白菊花,两个翅膀收紧垂下,如同铠甲般护住两翼,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睛紧盯着对方,头一抬一抬的,瞅冷子就跳起来,连啄带蹬,很少有谁家的公鸡能跟它们任何一只斗上三个回合。一时间,我们大院里流行起这么个比喻:“狂得跟小菁姥姥的来亨鸡一样!”
我这五只鸡,小时候都是一色的黄毛。长大了,却是五彩缤纷。最先打鸣的身材还匀称,虽然是杂毛,一条白色的尾巴又长又弯,很漂亮,我就叫它“大尾巴”。第二打鸣的就是那只断了一节爪子的小可怜儿,它是只黑鸡,掺杂有暗红色的羽毛,长得很丑,长腿短身子,粗粗的喙,冠子很小,开始我还以为它是母鸡呢。它跟我最好,最愿意让我抱。也是因为我老抱它,它一点也不怕人,谁来都可以把它抱走。第三打鸣的冠子长得特别大,我就叫它“大冠子”。第四只最肥大,一身黄毛,油光锃亮。小菁姥姥说它是九斤黄,我也就这么叫它了。第五只没什么特点,最小,我就叫它“小鸡”。小菁姥姥说,一群公鸡,先打鸣的就称王。还真是这样,我这五只鸡,就是按打鸣先后排座次。虽然“九斤黄”后来长得其大无比,它永远是老四,吃什么都总得让着前三只。
鸡长大了,就不能再养在家里。幸好我住平房,房后有一大片野地。我帮爸爸用竹棍、木条、树枝、向日葵杆儿等各种能找到的材料搭了个鸡棚。每天上学前,放学后,我都放它们出来玩,找虫子吃。我总是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它们,不让小菁姥姥的来亨鸡接近。我知道来亨鸡的利害,有一次没看住,我家的“大尾巴”被啄了个满地鸡毛。
一天清晨,就在黑鸡打鸣后不久,它跑远了,进入来亨鸡的领地。我跟过去,看着它那无所畏惧的样子,心想:看看它们怎么斗,反正我在边上,斗不过还有我呢!那三只来亨鸡在一起嘀嘀咕咕,好象商量了一下似的,那“小冠子”就一马当先朝我的黑鸡冲过来。黑鸡恰巧站在一个土坑后面,它不慌不忙,既不去迎战,也不退避,就在土坑边等着。待“小冠子”冲入土坑里,它猛地扑上去,狠狠一口啄到“小冠子”的脑袋,“小冠子”被打蒙了,在土炕里扑腾了一阵儿,让黑鸡啄掉了几嘬毛后,才挣扎出来,仓皇逃窜。我都看呆了,万万没想到鸡还会利用地形!
“小冠子”一败下阵去,“凤头”便冲上来,它在那三只来亨鸡中较肥,但最善斗,不少公鸡曾被它啄得爬不起来。它跑动时屁股一扭一扭地,象个小骑士。鸡斗架还真有骑士风度,总是单挑独斗,从不打群架。此时我的黑鸡也从坑里跳出来,迎着“凤头”冲撞起来。我知道真正的恶斗开始了:它们都稳住身子,垂下翅膀,伸长脖子,龇起颈毛,对视着一下一下认真地扑打。开始,我有点担心,因为黑鸡个小,反正周围没人,我随时准备一脚把“凤头”踢开。很快,我便看出没有那必要了。黑鸡腿长,跳起来对扑时,总能蹬到“凤头”,而且黑鸡灵活,蹬开对手后,不等它站稳就立即扑上去补啄,它那短粗的喙总能啄到“凤头”,还死咬着对方,不揪下一撮毛来不撒嘴。一会儿,便一地白毛了。可是“凤头”非常倔强,吃了那么大亏,还坚持斗。很快,它那凤冠上流下来的血把脖子染红了,把眼睛也糊住了,一味地挨啄,躲都不知往哪躲。这哪儿还是斗架呀?纯粹是惨遭屠杀,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把黑鸡挡开。
黑鸡好象还没过够瘾,得意地打了个鸣,径直朝“白孔雀”冲去。别看那“白孔雀”在三只来亨鸡中称王,它跟我家的“大尾巴”一样,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没几个回合就撒腿逃窜,黑鸡紧追不舍。眼见我家黑鸡大获全胜,我兴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也顾不上看它们了,只想把这胜利的消息告诉全世界。我一头闯入一哥们家,他正要起床,我大叫道:“我的黑鸡把来亨鸡镇了!”那兴奋的语气肯定很有说服力,他跳起身来,一边儿穿裤子,一边儿跟我跑出来看“凤头”血淋淋的惨相和那一地鸡毛,听我比划着描述那战斗经过。这时,小菁姥姥也挪着小脚来了,说我那黑鸡把她的“白孔雀”当母鸡踩了,要我务必看好黑鸡,别让它出来糟蹋别人的公鸡。邻居的孩子们也都起来了,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出来听我讲述,把我围在中间。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描述黑鸡的辉煌战果,第一次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世界的顶峰。这大概就是冠军的感觉吧?毛主席他老人家在天安门城楼上挥手也就是这感觉吧?
我家黑鸡的名声立刻传开了。从此以后,上门来找我斗鸡的便络绎不绝。不是别人抱着鸡来跟我的黑鸡斗,就是朋友央求我抱黑鸡去人家斗。说来也绝了,我家黑鸡打遍天下无敌手。不管对方是年画般漂亮的芦花鸡,还是硕大无朋的鸵鸟黄,都挡不住我的勇士小黑鸡凌厉的攻势。看得多了,我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斗鸡,爪子的作用似乎比喙更重要。鸡的个子大并不一定占上风,它跳不起来,就施展不开爪子,只会挨蹬。善斗的鸡,往往是在把对方蹬得东倒西歪时,才扑上去狠啄。我的黑鸡腿长而粗壮,小时候又有跳纸盒子的底子,双腿特别有劲,虽然一个爪子少了半截,还是能蹬善踹。而且斗得多了,每战每胜,我猜它也是越来越有经验和信心。当然这是猜测,不知道鸡是不是也象人一样需要信心?但每次斗架后,我都要奖励它好吃的。那可不只是大米,经常是活虫或肉渣。当然,我每次只偷一点儿炒好的肉馅喂它,妈妈从未发现过。但是她对我抱着黑鸡亲热很不以为然:“鸡懂什么?你抱它,它可不见得喜欢,当心啄你眼睛!”可我知道,黑鸡喜欢我抱它,喜欢我抚摸它的脖颈,亲它的冠子。它才不会啄我呢!
还是小菁姥姥懂行,她说:“鸡越粘人气就越好斗。你这黑鸡啊,是个斗鸡种。要搁在过去,它可值钱了!”我可没想过斗鸡赌钱的事,只是每次斗鸡都觉得兴奋、觉得骄傲。一天放学后,来了两个大小伙子。一个穿一身军装,腰间扎着很宽的牛皮武装带。军帽也不知是用纸片撑起来的,还是用手捻的,总之挺挺的,好象国民党军官的大檐帽,却别着个红五星,稍微有点歪地扣在脑袋上,露出一绺散发,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帅气。要不是缺副领章,敞开领口,和那散漫的作派,他还真象个解放军战士。另外一个穿一身学生蓝,脚蹬黑灯芯绒白底懒汉鞋。俩人一辆永久锰钢车,穿军装的没下车,脚蹬着马路牙子,斜着身子,倚着车。一身蓝从后架子上跳下来,拎着钢丝锁,朝我走来。
“你叫廖康,是吗?”
“是啊,怎么着?”我比他矮半头,手无寸铁,可也得装着无所畏惧的样子。
“听说你有只黑鸡,挺能斗的。”
“没错,你想斗鸡吗?”
“现在不想。你知道这哥们是谁吗?”他朝身后比划了一下大拇指。我望过去,那小子冲我略微点了下头。
“不知道。”
“这是咱王爷!在建工部当过联动,现在海淀区拔头一份。”
我也不闹不清他是姓王的爷,还是清朝的遗少。反正看那架势够狂的。一身蓝见我不言语,好象是给镇住了,便说出来意。原来他们想买我的鸡,而且肯出十块钱。这在当时可是不小一笔钱。但我怎么可能卖我的心肝!一身蓝见我毫无商量的余地,便把王爷叫了过来。
“十五块怎么样?”
“多少钱也不卖,这是我妈打鸡血的。”
“打什么鸡血?”王爷嘲讽道:“当心打出个鸡冠子来。”一身蓝嘿嘿地笑起来。“再说了,”王爷又说:“你十五块钱十只鸡也买来了。抽它的血,你舍得吗?”
这最后一句还真触动我了。一想到妈妈要抱黑鸡到医务室去打鸡血,我心里就疼。那我也不能卖给他呀!卖给他,就再也见不着我的黑鸡了。王爷不经意地解下武装带,拿在手里晃着说:“怎么着,你小子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红灯记》里鸠山对李玉和说的一句台词,我知道他们要动手了,心里害怕,脸上还强作镇静。那年,我虽然才十二岁,也经历了一些文革的风雨。看见一身蓝拎着钢丝锁从边上抄过来,我马上跑开,捡起早已看好的一块砖头,准备跟他们拚了。正僵持着,妈妈来了。见我拿着砖头,便厉声问道:“你干什么呢?要打架吗?”
“没有,”我装作没事儿似的:“他们想买鸡,我们这儿商量呢。”
“买什么鸡?这机关大院又不是自由市场。你们走吧!”
这俩小子那副凶相早已放下了,他们一句话也没说,灰溜溜地上车走了。我心里感激妈妈来得是时候,却没有告诉她实情。
两天后,我下学回来,黑鸡没了。那鸡棚虽然有锁,但那破门很容易就可以掰开一条缝,足以让鸡跑出来。我的黑鸡不怕人,以前我哥们也曾抱走它去斗过架。开始我还没有太担心,但找了一阵没找到,去问小菁姥姥,她也没见谁来过,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个影,我开始着急了。所有的哥们都问到了,谁也不知道。我找啊、等啊,天都黑了,我的黑鸡也没回来。我本能地感到,肯定是那两个小子把它偷走了。我心急火燎的,晚饭也没心思吃,一个人悄悄地淌眼泪。听到一点动静,便出门看看,却一次接一次地失望。十点多了,还是不见黑鸡。那可是我养鸡以来头一次少了一只过夜。我盘算着怎么办,发着狠把王爷和一身蓝剁了无数刀。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我偷偷地把菜刀放进书包,蹬上我那辆飞鸽车就直奔建工部宿舍。那里也有一些鸡棚、鸡窝,我转了几圈,没找到黑鸡。等了半天,也没见到王爷和一身蓝。我想,他们也许住在楼房里,便把车锁好,一幢一幢进楼找。鸡笼子还真不少,几乎每层楼的过道上都有。我一边儿查看,一边儿很警觉地张望着楼梯。我左肩背着书包,书包的一个扣开着,右手握着书包里的菜刀把,准备随时抽刀砍王爷。他要是不还我黑鸡,非把他剁烂了不可!
找了两三幢楼,什么也没找到,心中正在烦恼。突然两个带红袖标的警卫转出来把我抓住了。原来早有人见到我这么个生人在楼里转游,报告了保安处。他们以为我是小偷,可万没想到书包里还有菜刀,便仔细审问。我当然实话实说了。他们马上给我爸爸机关的保安处打了电话,没多久,爸爸就和保安处的人一块儿来把我接了回去。一到家,二话没说,爸爸用鸡毛掸子抽了我一顿,一边儿抽,一边儿骂我玩物丧志。那是我最后一次挨爸爸打。
当天晚上,快九点了,天早已黑透。我的腿和屁股生疼,正趴在床上生闷气,左思右想,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门外传来熟悉的咕咕声。我噌的一下跳起来,打开门,可不是吗!我的黑鸡回来了!它进不去窝,就到家门口来叫我了。我不知道它是自己回来的,还是谁把它送回来的。有什么关系?我只顾抱着它,亲它挂着血痂的冠子,抚摸它凌乱的羽毛,欣喜的眼泪滴在它的脖颈上。我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发誓:“我再也不让你斗架了!”
2005年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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