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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陈十:绿叶, 土干:读《绿叶》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三川

#1  陈十:绿叶, 土干:读《绿叶》

绿  叶

陈  十




华扬瞥了一眼,只见她的书页上画了不少绿杆杆,知道那些是她认为重要的句子,不由得撇了下嘴。巴枯廷Mikhail Bakhtin的狂欢节之说Carnivalesque那么简单,至于画那么多道道吗?女孩子,头发长,见识短。整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发言就说傻话。你当这是开舞会吗?就知道梳理头发!你应该花时间来梳理你的思想,这儿是博士班的课程,就你这水平,怎么混得过去呀?华扬心里暗自说道。

不过,她的头发的确美!金灿灿的,亮得耀眼。尤其当她穿着红毛衣的时候,散开的披肩长发在她左顾右盼时从前胸滑到后背,又从后背滑到前胸,仿佛清风吹雨洒在萨窦纳的红岩上。第一次上课,华扬就因她那金发,她那红毛衣,她那左顾右盼的眸子而神游象外,噢,萨窦纳!在亚利桑娜碧绿的平原上,突兀地长出两个巨大的山包。那次去游览,适逢一片乌云飘来,微风将雨雾婆婆娑娑吹洒下来,被西斜的阳光映照得金晃晃的,第一次让华扬知道什么叫金雨。他伫立在山脚下看呆了,身边没有雨,山顶裸露的暗红色布满皱褶的圆圆的岩石却沐浴在金沙般的雨雾中,让他想到希腊神话中宙斯化为金雨入塔,与妲娜成其好事……“华扬,巴枯廷认为当代的狂欢节和拉伯雷François Rabelais描写的狂欢节有什么不同?”

华扬正在浮想联翩,没有听清楚教授的问题。教授以为他一个外国人,英语不好,没听懂,特意放慢了速度,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遍。华扬的脸红了,似乎受到羞辱一般,他激动地答道:“除了狂欢节这个名称以外,两者几乎没有什么相同之处。巴枯廷认为,与拉伯雷所描写的狂欢节相比,当代的狂欢节徒有其名,只不过把室内的化妆舞会搬到街上去走走,全然没有以前的狂欢节那种颠覆作用:让巴库斯的精神通过葡萄美酒流入每个人的体内,使人们癫狂起来,用奇形怪状的面具和服装掩盖自己的社会地位,把平日的矜持、傲慢、谦卑、恭顺统统抛到一边,无论你是王公贵族,还是仆役农夫,在狂欢节时一律平等,可以不顾平日的规矩和礼节,任意疯癫,把压抑已久的怨气撒放出来,就像今天人们听摇滚乐一样。实际上,摇滚乐才体现了巴枯廷的狂欢节之说……”一连串雄辩的妙语如同泉水一样涌上来,汩汩地流淌。华扬和很多人不同,通常寡言,一碰到挑战,精神就亢奋;一亢奋,就滔滔不绝、出口成章。平时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来的话语,这时候自己就突突地朝外涌,仿佛他的机智多半都储存在肾上腺里。

这回答给教授和同学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对华扬这么个其貌不扬的留学生开始刮目相看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上课,她都坐在华扬身边。时不时小声问他个问题,都是只言片语就可以回答的简单问题。华扬有问必答,她总是报以甜美的微笑。可华扬却与她保持距离,总是简洁而礼貌地答复她,心中甚至还有点不满,抱怨她打搅了他的宁静和专注。

今天,华扬又情不自禁地偷看她了。她从来不化妆,但总是那么美丽、那么撩人,尤其是她耳垂上的黑痣,比什么耳环都更吸引华扬的目光。她今天并非特别漂亮,而是因为她特别勤快,一边听讲,一边不停地在书页上画着。可惜,教授提到的重点恰恰是她事先没有画过杠杠的段落。一堂课下来,她那本书好几页都差不多完全涂绿了,华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什么?”她问道。

“瞧你这书页,都绿了。以后我可就叫你绿叶Greenleaves了,叶通页嘛(Leaf also means page)!”  
“好啊!”她满不在乎地答道:“听上去满像绿袖Greensleeves的。”
华扬知道那是一首古老英国民歌里的绝情美人,刚吟了两句歌词,绿叶便接过去,大大方方地唱起来:

哎,我的爱人,你对不住我,     Alas, my love, you do me wrong,
如此无情地把我抛闪在一旁。     To cast me off discourteously.
我爱你爱得那么深那么久,       For I have loved you well and long,
和你在一起我就欢乐无疆。       Delighted in your company.
绿袖啊,你是我的喜悦。         Greensleeves was all my joy.  
绿袖啊,你是我的宝藏。         Greensleeves was my delight.
绿袖啊,你是我欢娱的源泉,     Greensleeves was my heart of gold,
绿袖啊,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女郎。 And who but my Lady Greensleeves.

歌真是要唱的!华扬的吟诵虽然流畅,但与绿叶的清唱相比太单调了。她唱得真投入,轻重缓急,运用得恰到好处。她的歌喉,说不上甜美,甚至有点儿沙哑,但极负感染力,每个音节都充溢着情感,似乎这支歌是为她写的,尤其是用美音唱出的cast一词,口张得更开,音发得靠前,真比英音更加表现出遭到轻贱的味道。

“你唱得够专业的!” 华扬忍不住赞叹道。
“那当然了,我是专业歌手嘛!”
“是吗?在什么乐团演唱?”
“我自己的乐队,我弹吉他,马修是低音,大卫是鼓手。”
“真的?你们乐队叫什么?” 华扬惊奇地问,他不知道这一班十一个学生中竟有三个音乐家。
“就叫《狂欢节》,所以我们才来听这门课。以后也许要改名为《绿叶》了。”她的音调降下来,仿佛有点伤心,又透着一丝嗲。
“别、别、别,千万别改,别听我瞎扯。” 华扬歉疚地说。
“嗬,你还当真了,绿叶顽皮道:“我也认真了,偏要改!说正经的,你那次讲得好极了。真的,你提到摇滚乐时,我的心一动。可不是嘛!教授越讲,我越觉得他是在发挥你的观点。一年一度的狂欢节,不就是我们每月一次的演唱吗?”绿叶骄傲地宣称。
“咳,我不过是纸上谈兵,还从来没听过一次摇滚乐音乐会呢。”
“是嘛?”这回轮到绿叶吃惊了:“那你还没生活过呢!下星期六我们演出,你可一定得来。”



震耳欲聋的打击乐和嚎叫般的吼唱把学生活动中心的每个角落都塞满了,要不是绿叶拽着华扬,他非逃出去不可。那位披头散发的男歌手不仅声嘶力竭地用嗓子,而且不遗余力地扭动、走动、跳动;那么剧烈地运动,华扬觉得他随时都可能把他上下翻飞的吉他摔碎。台下的疯狂一点不亚于台上,人们都跟着扭,拍巴掌,跺脚,随着歌手一道唱啊、吼啊。这哪里是欣赏音乐?简直是发泄,撒酒疯,歇斯底里!

“你快活吗?” 绿叶的嘴贴着华扬的耳朵大声问道。
“快活?我都快震死了!”
“哈!哈!哈!” 绿叶开心地笑道:“你会死而复生的。这可比性还棒!”
华扬的嘴角动了动,没说什么。
“我该走了,” 绿叶嚷道:“再过两个就该我们的了。你在这儿等我。”

在舞台的强光下,华扬才看见绿叶的金发染青了两缕;松松垮垮的黑毛衣几乎盖住了臀部,她那紧绷绷的牛仔裤膝盖那儿还破了。往日教室里的淑女风姿全然不见,今晚她整个儿一个流浪女模样。演唱前,她对大家说:“这学期我们选了门文艺批评理论课,其中包括巴枯廷。你们知道他说什么吗?对了,狂欢节的学说!这一个月来,我们尽在教室里讨论狂欢节了。我告诉你们说吧,真没劲!今儿晚上,咱们玩真的,一块儿庆祝狂欢节!”

顿时,欢呼声、口哨声响成一片。绿叶当心一划,四弦齐鸣,声若裂帛。那气派,不让须眉。众人安静下来。马修弹拨了几声低音提琴,大卫的鼓跟着敲响,声音不是很大,好像在孕育着什么,绿叶弹起吉他,轮指娴熟,琶声犹如溪水冲击鹅卵石般流淌出来……华扬闭上眼睛,恍惚中仿佛在听塞高维亚演奏西班牙小夜曲。嗯,这还差不多,要是能坐下就好了。刚想到这儿,鼓点急促起来,绿叶开口了:“你哟——”这一嗓子,持续了足有半分钟,由低到高,最后直挺挺地停留在降E大调上,惊涛裂岸般,简直把人的灵魂都喊出来了。人们沸腾了,跟着嚎起来。绿叶又唱:“我要你哟!”这是短促有力的一句,犹如刀切斧剁,大家也跟着唱道:“我要你哟!”两三个回合后,绿叶开始摇滚起来,歌声、吉他声、低音提琴和鼓声,还有台下的吼叫应和声混为一团。华扬听不大清楚唱的是什么,没关系,反正大家就是在一起宣泄。那气氛、那情绪是一致的,是明白无误的 ,每个人都借着强烈的节奏、疯狂的旋律,敞开心扉、冲消块垒、释放能量。华扬虽然也跟着微微晃动、低声哼唱。但他的心却更沉重了,他无法融入这群快乐的人,这热烈的场面让他感到格外孤独。

八九年,华扬一家棒打鸳鸯散:他只身来到美国,妻子去了法国,儿子仍在中国,由他父母帮助照管。妻与子都想来美国,申请过,都遭到拒签。三年了,华扬和妻子每天相互写日记信,每个周末给儿子打越洋电话。华扬感到儿子越来越需要父亲,妻子却与他渐行渐远。近来信疏了,电话打过去,半夜了,却找不到人;华扬想象着各种可能性。对妻子往日千般妩媚的回忆曾帮助他度过那么多难眠的夜晚,如今,这回忆却让他失眠、愤怒,恨不得杀死各种假想的情敌。有一次在高速公路上骑摩托车时,他甚至想到,索性往左边一拐,撞上那辆大卡车结束这痛苦的生活算了,兴许还能从保险公司给儿子赚来一笔赔偿。

“哈,你在这儿!” 绿叶突然冒了出来。
“你可回来了!我的耳膜都快破了,我要走了。”
“我跟你走。”

华扬提议去酒吧,他以为这是摇滚乐的传统。再说了,绿叶辛辛苦苦唱一气,应该犒劳犒劳。以听众的反应来看,她演唱得很成功,也该庆贺一番。但绿叶要华扬送她回家。绿叶一跨上华扬那辆本田金翅的后座,就自自然然地搂住他的腰,丰满的胸部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他的心跳开始加快了。三年了,华扬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女性。不是他没有机会,但他总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一家分为三处,如果他跟别的女人有染,那简直是双重的背叛。随着摩托车的颠簸,绿叶的乳房在他背上一轻一重地挤压、揉搓着。华扬觉得喉咙干燥,他想开快些,颠簸大些,更明显地感受绿叶柔软的前胸,又不想早些到她家,结束这亲密的接触。他多么希望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头,就这样载着绿叶,一直开下去!

“就是这所房子,门口亮灯的。对,可以停在这儿。进来坐会儿,好吗?你不是说要庆祝吗?我有啤酒。”

理智告诉华扬该说晚安了,但他身不由己地跟着绿叶进了那间小房子。

“喝什么?海纳肯还是黑啤?我就有这两种。”
“黑啤。”
“正好,黑啤太冲,我不喝,也没有别人喝。”
“那你买它干嘛?”
“不是我买的,是我前任男友买的。”
“为什么分手?”
“同样的老故事,” 绿叶耸了耸肩:“他想控制我。我是一只自由鸟,谁也休想抓到手!”说着,绿叶唱起《卡门》里的哈巴涅拉,伸手拉着华扬在狭小的客厅里一边唱着,一边跳起探戈。歌舞结束,他们同时立定;面对面,很近,很近,绿叶明亮的眼睛迷茫了,她合上双眼。华扬轻轻地亲吻她那长长的睫毛覆盖的眼帘。绿叶扬起脸,没有涂口红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微微开启了。华扬低下头,亲吻那鲜艳的橘瓣,他感到湿润、温热的舌尖在他唇间游走。他的嘴唇也张开了,迎接着绿叶的热吻……一股电流冲上脑门,令华扬晕眩:“噢,咪咪!”他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妻子的小名。

“谁是咪咪?”
“我妻子。”
“我知道你是结了婚的,可是她不在这里。”
“对,我们三年没见面了,可我还是习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对不起。”
“没事儿,我以前也老叫初恋情人的名字。我懂,那不是故意的。给我讲讲你妻子吧!” 绿叶拉着华扬在双人沙发上坐下,她自己像小猫一样舒舒服服地蜷缩在旁边,把头枕在华扬怀里。

华扬告诉她自己如何在十七岁时与咪咪相爱,十年后结婚,婚后两年生子,四年后八九民运,家分三处……

“哇,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总带着一丝忧郁。你就没找个伴儿吗?”
“没有,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这句话刚一出口,华扬就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对不起的?” 绿叶并没有不悦,但是认真地辩道:“你这样也太有违自然了。我们还以为你清高,看不起人呢。谁知道你有这么多苦楚!”

她坐起身来,搂着华扬的脖子,亲吻着。华扬大恸,他感到绿叶的关爱,抱紧了这善良的姑娘,深深地长久地吻她。他们的呼吸急促起来,口舌交缠着,绿叶的胸脯起伏着,越来越紧地压在华扬身上。“触摸我,”她喃喃道,把大毛衣从头上一把撩出去,甩在地上,掺杂着两缕青色的一头金发纷乱地散落在深红色的亵衣和雪白的肩头上。华扬惊艳道:“你好美呀!”怜香惜玉地用手背轻触她的肌肤,用手掌揉抚她的乳房,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低沉地感叹:“我的女神,你真美啊!你的皮肤像缎子一样光滑!”

“你的呢?让我也感受你的。”他们互相帮助脱下衣服,火热的上身紧紧地贴在一起、摩挲着、挤压着。华扬含吻了绿叶带黑痣的耳垂,把她推开一点,把头埋在她胸前,吸吮她的乳豆,同时轻轻地捏着另一个。乳豆挺起来,像两颗鲜红的草莓。绿叶开始呻吟了,一手抚摸着华扬的后背,一手插入他浓密的头发,把他的头更紧地挤在自己的丰乳上,堵住了他的鼻翅,几乎使他窒息。终于,华扬移开头颅,大口地喘着气,他抱起绿叶,走入卧室,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很快,俩人赤裸地搂在一起。绿叶已经湿透了,可是华扬不举。绿叶伏下身去,“不!”华扬把她拉起来:“没有用,我需要时间,需要熟悉你。新婚之夜,我也没有做成。”

“什么?你对妻子难道还不熟悉吗?”绿叶不解道:“别跟我说你们相爱十年都没上过床,一直等到结婚!”
“真的没有,不骗你!回想起来,我们也太傻了,耽误了多少大好时光啊!可我们那代人,都那样。”
“那,多久以后你才熟悉你妻子了?” 绿叶顽皮地强调了“熟悉know”这个词,华扬知道她是用圣经里的含义。
“第二天就好了。”
“那好,我等到明天。”
“不用等,”说着,华扬伏下身子。



酣睡醒来,华扬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看到身边呼吸均匀的绿叶,他才想起昨夜的经历。天哪!这简直如梦如幻。这是华扬第一次和咪咪以外的女人亲密,奇怪,他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愧疚。这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那么简单,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这有什么不妥。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对吗?碍着第三者什么事了?不,绿叶才是第三者。这对绿叶公道吗?要是咪咪来了,绿叶怎么办?要是咪咪知道了,我们的婚姻岂不就毁了?不让咪咪知道,那我不就得永远生活在谎言中?永远负疚?一向思维清晰的华扬,此刻迷惑了,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他跳起身来,去冲了个澡。

回来时,只见绿叶半坐在床上,洁白的床单遮挡住她的下体,上身微斜,倚着乳白色的羊皮床头,凝视着华扬。晨光透过白纱窗帘铺洒在她白皙的胴体上,宛如一段古罗马的雕像。华扬走到她身边,愣愣地端详这完美的雕像。绿叶莞然一笑,雕像活了,裴格梅廉雕凿的美女活起来时一定就是这样的!华扬围在腰间的浴巾动了动,绿叶伸手把它拉开,浴巾滑落地上,华扬雄姿勃勃地立在她面前。“你熟悉我了!” 绿叶笑道。

两人再次拥抱在一起,亲吻着,抚摸着,绿叶一寸一寸地吻遍了他全身。华扬跃跃欲试,几番被她隔开:“别急,反正我也不去教堂,我们有的是时间。” 绿叶反复逗弄他,直到她自己忍耐不住了,才把华扬按倒在下面,坐上去,开始摇滚。华扬感到自己在她火热的体内愈来愈大,愈来愈坚挺,他抓住绿叶垂悬在面前的乳房揉搓,捏着她鲜红的草莓。绿叶摇滚得越来越剧烈,突然,她趴下来,一对滚圆的乳房在华扬胸上压扁了,她夹紧双腿,体内在抽搐着,双眼紧闭,嘴里不再呻吟,一口咬住华扬的肩胛。与此同时,华扬像火山爆发一样喷射出来。世界消失了,他们眼前一片黑暗,冥冥中,似有数颗金星在流曳,把黝黑的苍穹切割成各种不规则的几何图形。两道白烟冉冉升起,飘荡穿行在这些图形之间。渐渐地,白烟弥漫开来,布满天庭,苍穹由黑变灰变白,天亮了。华扬和绿叶活了过来。

“你让我死过去了!”他们俩不约而同地说。交流了一下“死”中所见,他们惊奇地发现刚才各自的经历竟然如此相像!
“以前我只听说过小死,”绿叶娇憨道:“还是法文la petite mort,可从未经历过。”
“我也没有。”
“你们中国话管它叫什么?”
“丢。哈佛大学的汉楠Patrick Hanan教授把它译作spent,可我觉得,还是直译为lost更恰当。刚才我的魂儿好像丢了似的,飘在躯壳外面。”
“准确极了!我觉得那道白烟就是我的灵魂。以前,我要是幸运,最多也就是spent,浑身酥软。今天,我丢了,我的魂儿都出壳儿了!”
“有摇滚乐好吗?” 华扬顽皮地问道。
“好多了!你知道吗,摇滚就是从性交动作来的?”
“就是在公众场合演示人类最私密的行为;就是性的升华,庆祝生命最原始的动力;就是狂欢,在庆典中超越一切人类社会造成的差异和隔膜;就是反叛,用粗犷的歌喉、自由的乐曲和狂野的动作反叛一切权威和经典。”
“我爱的就是你这本事!” 绿叶扑到华扬身上,亲吻他的胸膛:“你的英语比我们都好。”
“那怎么可能?我说英语有口音。你别给我灌迷魂汤了,我的魂儿好不容易才回来。”
“我是说你讲的内容。你怎么学会这样讲话的?比我写出来的还精彩。你说的可不是巴枯廷书里的话,你比他讲的棒多了。”
“还不是昨晚跟你们学的。你们是在生活,我只是观察生活,而生活与我擦肩而过。直到昨夜,我才体验了生活。告诉我,你为什么挑了我?”
“中国人,”绿叶挤了下眼睛:“我以前从来没有过。”
“猎奇,是不是?” 华扬假装生气了。
“当然不是,”绿叶搡着他的肩头坚决地否认,华扬笑了。
“不过,也有点儿是,” 绿叶找补道:“你知道吗?我们都想要你呢。”
“你说的我们是谁?我有什么好的?长得不好看,还比你大十几岁。”
“你脸庞的轮廓很分明,嘴角特迷人,尤其在你滔滔雄辨时。但最迷人的是你的自信、知识和风度,你不知道那有多么性感吗?我第一堂课就爱上你了。可你对我爱答不理的。” 绿叶柔软的小拳头捶打着华扬的胸膛。
“你还没回答我,你说的我们是谁啊?”
“不告诉你!你还想找她们啊?”
“有你,我谁也不需要了。”
“咪咪也不要了吗?”
“是她不要我了。”华扬给她讲了他们的日记信和近来的电话。
“你好像在怪罪她。你不至于要让她为你守贞三年吧?如果你真爱她,有人关心她,让她快活,给她你给不了的愉悦,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我没有那么高尚,” 华扬感叹道。
“所以我不会结婚。没有人会那么高尚,人总是要互相控制,要求别人忠诚。我做不到,也受不了。”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Life is precious/Love more valuable/But for freedom/Both are dispensable.”
“说得好极了!你怎么什么都能说得这么好?”
“你要是活到我这把年纪,会比我说得更好。我不过多读了几年书。那是匈牙利诗人裴多斐的诗,中国人都知道的。”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光唱歌了,没时间读书。”
“你不是也在读博士吗?不认真念书怎么行。”
“不,我是在读硕士,只是因为这门课的课程介绍让我感兴趣才来听的,没想到这么难!不过,值了,我得到了你。”
“拿到硕士后干什么,想要接着读博士吗?”
“我不是那块料。毕业后,我要去纽约。我们还有四个月时间。” 绿叶热烈地吻着华扬,亲昵地说:“我又想和你一起丢了。”



法国的信越来越稀疏。一天,华扬在妻子的信中竟然读到关切,说两个星期没有接到他的信了,问他是否出了什么事。华扬才明白自己也疏懒了,同时他感到,自己的心已波澜不惊了,不再有那些邪恶、凶狠的念头了。终于,妻子提出分手。华扬回信,平静地表示同意。

这四个月让华扬和绿叶魂销魄散。当然,肉体的快乐是短暂的,灵魂出窍的极乐更是瞬间的,而且越来越少。他们依偎在床上,更多的时间是交谈。绿叶的问题无穷无尽,华扬每回答一个问题,就会引来二、三个新问题。他当然不是有问必答,但他不知道的,总会去查。受益的也不仅是绿叶一人;华扬三年没有知心人可与之交谈了,虽然一直和妻子写日记信,有些话,单方面写,没有思想的火花碰撞,很难深谈;现在这闸门一打开,他可就口若悬河了。绿叶又跟他一个专业,而且是绝佳的聆听者,不仅认真听,还不时地插入个问题,激发着华扬,很多想法都是在这种时候形成的,并写入了教授要求的论说文。后来,他的论文还用了不少这时说的原话。他们心心相印,灵魂吻合了。

“嫁给我吧!”在一次灵魂出窍又吻合后,华扬恳请道。
“不!我是不会嫁人的,连你也不嫁。”
“可我们在一起这么好!”
“真要是结婚了,就不好了。婚姻是悲剧,爱情只是序幕。”
“嗬,你也会引经据典了!”
“近墨者黑嘛,” 绿叶笑道。
“嫁给我,我会高尚,我会宽容,我会给你空间,绝不干涉你的生活。我只请求你不走,不去纽约。”
“你看,你已经在干涉我的生活了。我是不会结婚的,我不是那种类型的人。我是个流浪女,你知道的。大学毕业后,我这是第一次在同一个城市住了两年,感谢你帮助,我还要拿到硕士学位了。可我要走,去格林尼治村,去芜德斯多克。除非你愿意跟我走,但是不,那会毁了你,浪费你的才华。没准儿唐·何塞杀死卡门的悲剧还会在我们身上重演。现在甜甜蜜蜜地分手,以后也许还会有重逢的喜悦。” 绿叶第一次在华扬面前一连气说了这么多,华扬无言以对。

临走前,华扬送她一枚小巧的玉雕项链,是两片局部重合的绿叶,仿佛是两颗交叠的心。她送给华扬一盒录音带,是她自弹自唱她改编过的那首古老的英国民歌。绿叶说他们摇滚歌手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从来不演唱别人的歌,不用别人的曲子,但她为华扬破了回例。歌儿唱得同样情深意长,但远不似原来那么悲切,而且歌词改得比原来更加合辙押韵:

哎,我的爱人,别误解我,     Alas, my love, don’t get me wrong,
也不要长久地把我放在心上。   To love me so devotedly.
我爱你爱不了那么深那么久,   For I can’t love you well and long,
尽管和你在一起我欢乐无疆。   Though I take delight in your company.
绿叶虽然是一段真情,         Greenleaves was a love affair.  
绿叶却要离你去往远方。       Greenleaves must take a leave.
绿叶你到处都可以找到,       Greenleaves was everywhere,
绿叶不配做你的嫁娘。         And you deserve better than Greenleaves.

2007年3月9日


2007-3-13 0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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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2  

这篇小说蛮好,我过两天贴出读后感


2007-3-13 0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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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3  

低沉地感叹:“我的女神,你真美啊!你的皮肤像缎子一样光滑!”

西方女人什么都好,就是这皮肤不可恭维。不刮毛茸茸,刮了硬嚓嚓。看来作者并没有实战经验啊。


2007-3-13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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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ngbo

#4  

“你唱得够专业的!” ?锶滩蛔≡尢镜馈?br /> “那当然了,我是专业歌手嘛!”
--------这句中间的汉字字符出现错误,请纠正。

"绿袖"这首歌,第一次听到是20多年前的事了,我这才知道还有歌词。更喜欢最后一段绿叶姑娘改编的词。多好听的歌。

不会评,就两个字:喜欢!


2007-3-13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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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5  

乱码改了。
这陈十是三川,李四,陈九的弟弟。八十一子是最小的弟弟。


2007-3-13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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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

#6  

这洋妞儿是陈十的梦中女郎吧?把中国女孩的温柔、善解人意和外国女孩的热情浪漫都安到一个人身上了。


为力:你扫人家十老哥的兴致  人家“丢”的时候,看那个什么什么都是双眼皮儿的,还管什么皮肤的事儿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weili at 2007-3-13 02:55 PM:
低沉地感叹:“我的女神,你真美啊!你的皮肤像缎子一样光滑!”

西方女人什么都好,就是这皮肤不可恭维。不刮毛茸茸,刮了硬嚓嚓。看来作者并没有实战经验啊。



2007-3-13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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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7  

谁是十老哥啊?若有冒犯,先请原谅。:))


2007-3-13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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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8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陈十 at 2007-3-13 09:50 AM:
情与性是很难分开的。自己认为写得率真、严肃,但我不知道读者会怎么看?我没有把握这是否过线了。希望你们不会认为这是下流的。如果我在无意中冒犯了读者,我就删掉它。但我以为其中的描写是必要的。..

回答陈十,没啥下流的。楼上几位客气些,陈十弟弟看了你们的调侃,以后更不敢在网上贴文了。唉!


2007-3-14 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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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9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金凤 at 2007-3-13 11:27 PM:
为力:你扫人家十老哥的兴致  人家“丢”的时候,看那个什么什么都是双眼皮儿的,还管什..

形容绿叶的皮肤像缎子一样光滑的时候,华杨还没“丢”呢。
上面几贴不是我的读后感。过两天贴正经严肃的读后感。


2007-3-14 0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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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hua

#10  

噢,萨窦纳!在亚利桑娜Arizona碧绿的平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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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利桑娜是沙漠加岩石, 既不平也不绿。不过,你的比喻倒也贴切。喜欢。


2007-3-14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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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ngbo

#11  

支持一下土干。我也不喜欢对这篇文章的不严肃的谈论。伊甸应该是谈论文学的地方。


2007-3-14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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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keli

#12  

"西方女人什么都好,就是这皮肤不可恭维。不刮毛茸茸,刮了硬嚓嚓。看来作者并没有实战经验啊。"

你的实战经验,对手是男人吧?青年女子可不一样。再说了,在那种情况下,甜言蜜语自然会流淌出来,对不?萨窦纳的山石突兀,相对看上去,四周的确是一片绿原。


2007-3-14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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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思

#13  

同意土颗粒(?)。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2007-3-15 0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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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14  

欢迎土颗粒,多好的名字!
土:我们土家帮!
颗:码字页页硕果累累!!
粒:屹立不倒,因为每天有米吃!!!

英国女子30岁前,皮肤真的很好,“细如丝”不过份,不夸张。


2007-3-15 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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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桦

#15  

土干你的评论呢?还等着呢。


2007-3-15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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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16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银桦 at 2007-3-15 02:38 PM:
土干你的评论呢?还等着呢。

出一身汗,写了一半,没了,看能否找到,我存哪了?


2007-3-15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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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17  

噢!上帝怜悯我啊,我容易吗?


2007-3-15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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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

#18  

也热烈欢迎土颗粒! 土家军的力量日益壮大啊,可喜可喜!多上贴,多写文。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三川 at 2007-3-15 12:30 PM:
欢迎土颗粒,多好的名字!
土:我们土家帮!
颗:码字页页硕果累累!!
粒:屹立不倒,因为每天有米吃!!!

英国女子30岁前,皮肤真的很好,“细如丝”不过份,不夸张。



2007-3-15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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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19  

土干:读陈十的小说《绿叶》



我首先在CND读者评论中看到小说《绿叶》。

作者开篇前,写了如下的话:“情与性是很难分开的。自己认为写得率真、严肃,但我不知道读者会怎么看?我没有把握这是否过线了。希望你们不会认为这是下流的。如果我在无意中冒犯了读者,我就删掉它。”

我于是想看看作者有多“下流”,好好批判一下。读罢,我认为这篇小说挺严肃朴实的。

先说小说的语言,简练贴切,朴实而不失高雅,这是我达不到的,通篇读完,即便情节不引人入胜,小说的语言也让我想多读两遍。

该小说写了几个场景:上课,舞会,性爱,分手,中间过渡自然,每个场合都引起我对小说人物的关切担忧欣慰,整篇小说有淡淡的幽默。

先说上课,女学生绿叶这么上课:“她的书页上画了不少绿杆杆,知道那些是她认为重要的句子,”“她的头发的确美!金灿灿的,亮得耀眼。”“散开的披肩长发在她左顾右盼时从前胸滑到后背,又从后背滑到前胸,仿佛清风吹雨洒在萨窦纳Sedona的红岩上。”“她特别勤快,一边听讲,一边不停地在书页上画着。可惜,教授提到的重点恰恰是她事先没有画过杠杠的段落。一堂课下来,她那本书好几页都差不多完全涂绿了,”

这叫什么上课啊?左顾右盼,心不在焉,重点都抓不住。结论:傻得可爱!

男学生华扬心里笑绿叶傻,但因为她可爱,才礼貌地与她聊天,聊天结果,绿叶发现这个对狂欢节夸夸其谈的人,竟然没去过摇滚音乐会,她吃惊了:“那你还没生活过呢!下星期六我们演出,你可一定得来。”这回轮到华扬傻了。

接着是舞厅,这么热闹:“震耳欲聋的打击乐和嚎叫般的吼唱把学生活动中心的每个角落都塞满了,”“男歌手不仅声嘶力竭地用嗓子,而且不遗余力地扭动、走动、跳动;”男吉它手“可能把他上下翻飞的吉他摔碎。”“人们都跟着扭,拍巴掌,跺脚,随着歌手一道唱啊、吼啊。这哪里是欣赏音乐?简直是发泄,撒酒疯,歇斯底里!”

在华扬眼里,舞会高潮当然是绿叶,她上台了,说:“我告诉你们说吧,真没劲!今儿晚上,咱们玩真的,一块儿庆祝狂欢节!”“顿时,欢呼声、口哨声响成一片。“绿叶弹起吉他,轮指娴熟,琶声犹如溪水冲击鹅卵石般流淌出来……”比较出来了吧?教授在课堂上讲狂欢节,讲得学生都走神,听不进去;在舞厅里,在绿叶面前,谁能走神啊?

接着是更详细的描写:“鼓点急促起来,绿叶开口了:‘你哟──’这一嗓子,持续了足有半分钟,由低到高,最后直挺挺地停留在降E大调上,惊涛裂岸般,简直把人的灵魂都喊出来了。”写得多细腻啊,她没停留在E大调上,而是降E大调。什么是“你哟──”?英文里就是“You”,应该翻译成“你”,可是,华扬听出了“哟”的意味,顿时一种山歌,西部片豪放的意境出现。读到这里,我的心也颤抖热情,耳膜发痒,激动不已。

这还没完啊,“绿叶又唱:‘我要你哟!’这是短促有力的一句,犹如刀切斧剁,大家也跟着唱道:‘我要你哟!’”英文里也就是 I want you,可是,这一个“哟”字,好抒情哟!在这个物欲横流,金钱万能,人情冷默的社会里,这一声豪放,不加掩饰,不加修饰的歌声,让我觉得全世界都在拥抱我。可不是吗?大家都唱了起来“我要你哟!”

与全场热烈的气氛相比,华扬适应着,激动着,竟然“也跟着微微晃动、低声哼唱。”

接下来,几句话就介绍了华扬内心的孤独:“他的心却更沉重了”“这热烈的场面让他感到格外孤独。”因为他的妻子在法国,儿子在中国,他在美国,真是妻离子散。这是多少中国留学生家庭的生活写照啊。三年的孤独盼望挣扎,使华扬“有一次在高速公路上骑摩托车时,甚至想到,索性往左边一拐,撞上那辆大卡车结束这痛苦的生活算了,兴许还能从保险公司给儿子赚来一笔赔偿。”我想很多留学生都有过自杀的念头,这几乎是毫无疑问的,生活里有难言的苦痛。

在宁静的生活中孤独,是一种孤独,在热烈人群中的孤独,是何等的悲哀。想不透、理不出的思绪使华扬想离开舞厅。谁知绿叶也跟着他离开。怎么回的家呢?“但绿叶要华扬送她回家。绿叶一跨上华扬那辆本田金翅的后座,就自自然然地搂住他的腰……”“随着摩托车的颠簸,绿叶的乳房在他背上一轻一重地挤压、揉搓着。华扬觉得喉咙干燥,”

我的心提着,怕华扬翻车。还好,他们平安到家。

到绿叶家后,华扬不应该进去,可是他战胜不了自己。绿叶一邀请,他就不可抗拒地进去了。进入到一个二十多岁芳龄的白人女子家,只要女方引领,谁也抵不住“诱惑”。

华扬才上过狂欢节理论课,又刚在舞厅实践了狂欢,尽管性格拘谨,但狂欢已经在他心里撒下种子,他煞不住车。于是男欢女爱开场……,“华扬轻轻地亲吻她那长长的睫毛覆盖的眼帘。”“一股电流冲上脑门,令华扬晕眩……”“华扬大恸,他感到绿叶的关爱,抱紧了这善良的姑娘,”“华扬把她推开一点,把头埋在她胸前,吸吮她的乳头,同时轻轻地捏着另一个……”

所有性爱描写都是素描,除了有个草莓,没有其它比喻,所以我说朴素。尽管华扬和绿叶相拥相吻,激情燃烧,华扬还是没有完成任务,他说因为他“不熟悉”她,也就是说环境陌生,他太紧张了。绿叶没有怪他,问他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熟悉,他回答“第二天就好”,她说“那就明天再说,现在睡觉。”看吧,生活就是这么简单。世界本来不复杂,非要说得天花乱坠,搞得我们会生活也不会生活了。

我感到本篇小说中的性描不是为吸引读者而硬加的情节,也不是作者抒发个人性欲而写的黄篇,它是一个必要的环节,达到小说结尾要说的性与情的关系。作者在描述性爱过程中,加进交谈及其它小插曲,很必要。比如:他们谈到华扬谈恋爱十年,都“没熟悉”女朋友,点到文革时期的禁欲主义;在华扬不能继续时,绿叶没有嘲笑,没有惊讶,而是闲谈,表现她对性的熟悉坦然;华扬奇怪自己内心“竟然没有一丝一毫愧疚。这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那么简单”。

睡过一觉,华扬终于“熟悉”绿叶了,他们达到高潮,都“丢”了,这种“丢”也不是总发生。相识时间长了,就是一种平静,平安,松弛,还有两个人的共同交流,小说后面提到这种性爱到后来达到情爱。“这四个月让华扬和绿叶魂销魄散。”“更多的时间是交谈。”“华扬三年没有知心人可与之交谈了”,小说中特别提到“绝佳的聆听者”。人都需要被理解,“聆听”多么重要啊,很多人都愿意倾诉,表达,批判。聆听者是少数。我想绿叶也有很多话,但是她聆听华扬,是一种付出,一种爱的表现。

一个孤独的学者,他的性爱得到释放,他思想有人聆听,他比从前放松多了。他“的心已波澜不惊了,不再有那些邪恶、凶狠的念头了。终于,妻子提出分手。华扬回信,平静地表示同意。”

最后,华扬没有得到绿叶,她要象鸟儿一样自由飞翔,不肯做任何人的妻子,他和她好合好散。这段经历的结束,也是华扬另一种人生道路的开始,他除了做学问,也学会了另一种人生技巧,就是如何与女性打交道。妻子不是个人财产,每个人有个人意志,婚姻是命运,是顺其自然的组合,原来生活并不复杂。

这里并没有歌颂婚外恋,华扬都分居三年了,华扬和绿叶的关系进展合情合理。西方夫妇一般是不分离的,教授出差也要带着夫人,这叫不给撒旦机会。夫妻长期不生活在一起,多数结果是悲剧。

小说用一曲“绿袖”贯穿始末,其它内容涉及到中美文化的差异,全篇写法规范传统。


2007-3-16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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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xiaodi

#20  

陈十?

Is this Chen Ten a sibling of Chen Nine?


2007-3-16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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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21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zhuxiaodi at 2007-3-16 05:57 PM:
陈十?
Is this Chen Ten a sibling of Chen Nine?

I hope so.


2007-3-16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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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

#22  

真是土家人了解土家人。土干评得到位,也很有意思。

小说的中那首<<绿袖>>歌穿插、运用得很美。


2007-3-17 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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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23  

我提出那个细节,是想钓几条大鱼啊,钓到了半条,知足了。

几千字的小说,在伊甸园一个个的火眼金睛面前,难免会有人“鸡蛋里挑骨头”,别害怕,以土干的算盘,这是为众文友的阅读,“做广告”。

这篇小说的结构紧凑,或者说严谨。节奏不疾不徐,恰到好处。描写、叙述、对话、渲染、烘托、场景等的运用都非常老练、娴熟......

继续鸡蛋里挑骨头:这个西方女人有些脸谱化,这个中国男人也一样。还有,要是结尾能出人意外,就会更有其写作意义和阅读效果。


2007-3-18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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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unlover

#24  

为力,你的玛瑞雅怎么跑到美国来了?追的还是书呆子中国男人。
黄不是什么问题,今天的读者不会少见多怪。

“华扬大恸”?大恸应该是悲恸吧,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绿叶一寸一寸地吻遍了他全身”,不解。头天晚上为什么不这样做?如果这样做
了,男人岂有不举之理?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weili at 2007-3-18 15:05:
继续鸡蛋里挑骨头:这个西方女人有些脸谱化,这个中国男人也一样。还有,要是结尾能出人意外,就会更有其写作意义和阅读效果。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07-3-21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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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桦

#25  

在长时间没得到关爱之后,感受到爱的那一瞬的悲伤。我能理解。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thesunlover at 2007-3-21 09:58 AM:

“华扬大恸”?大恸应该是悲恸吧,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2007-3-21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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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unlover

#26  

虽然二人的关系更多的是情欲的吸引,但感情会产生的,男人为之感动,也是可以信
服的。但是,

“大恸”一般用于描述极度悲伤,放在这里有些用词不当,至少不够精确,“他一
时感动到了悲伤”就更准确。

个人见解呀!请勿介意!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07-3-21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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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27  

我读过几篇小说,都提到长时期没有性生活,就是不举,是一种常见的生理反应。张贤亮《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也提到这一现象。所以我说这篇小说细腻到位。该小说虽然没渲染华扬的苦处,但是一个自然段的介绍足以看到他的压抑。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thesunlover at 2007-3-21 02:58 PM:
“绿叶一寸一寸地吻遍了他全身”,不解。头天晚上为什么不这样做?如果这样做
了,男人岂有不举之理?



2007-3-21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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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桦

#28  

我恰恰觉得恸特准确,也许可以理解成无声的巨痛。

土干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2007-3-21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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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keli

#29  

“绿叶一寸一寸地吻遍了他全身”,不解。头天晚上为什么不这样做?如果这样做了,男人岂有不举之理?

头天晚上绿叶就企图这样做了,但华扬阻止了她:“绿叶伏下身去,‘不!’华扬把她拉起来:‘没有用,我需要时间,需要熟悉你。新婚之夜,我也没有做成。’”

不举是很复杂的问题,如果那样做就能解决,那可就太省事了。显然,华扬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有信心,绿叶也理解。由此还带出了中美文化差异,或不如说时代差异。二人的好事,一波三折,自然吗?还是有营造的痕迹?


2007-3-21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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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unlover

#30  

一个斋戒了三年的壮年男人,面对此情此景,恐怕等不到明天吧,即使不举也得折腾
个昏天黑地的,哪里还睡得着呢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07-3-21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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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31  

你们再争争,我们就真看出真假来了。:)))


2007-3-21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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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keli

#32  

I guess he did the best he could do: “不用等,”说着,华扬伏下身子。


2007-3-21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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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unlover

#33  

图君,

总体而言小说挺不错。俺就是挑两根小刺。简而言之,不举是绝对可信的,但不使
出浑身解数是不令人满意的,要细节,不要朦胧,不要“以下删去300字......”

请大家接着谈吧。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07-3-22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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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34  

要细节很难。写不好,就黄,要想写成不黄,难上加难。朦胧就比较容易。
章凝的《越狱》(13)就了不得,整整一章啊,都是XX,也不觉得黄,俺都不好意思上那线,一会儿,俺把那线捞起。

说句不客气的话。红洋的《花》和文章的《浪漫》中性描写的段落,大大降低了小说的档次。大力评《花》很不客气,太直了,但非常有道理。

大力啊,你总在MM的线上贫嘴,也不给我们小说文学青年指导指导。将来见面时,发现我们都是亮丽的MM,而MM们却是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叟们,那时后悔,晚了!


2007-3-22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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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35  



2007-3-27 0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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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unlover

#36  

谢土干!蒙你夸奖,俺就顺杆爬一次。

写性,一要写出美感,二要写出酷劲。作者首先要对性有一个深刻的感性和理性认
识,不能为写性而写。

周围几位女作者这方面都欠缺,比如为力写了不少性场景,令人难忘的几乎没有,
“追逐”里动不动就激情一番,很滥情,流入庸俗。

介绍个例子:一男一女准备做爱,双方都想提一个要求,说出来是“你在上面”。
原来谁都不想动,短短一句话揭示了他们精神上的疲倦、麻痹和消沉。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三川 at 2007-3-22 09:21:
要细节很难。写不好,就黄,要想写成不黄,难上加难。朦胧就比较容易。
章凝的《越狱》(13)就了不得,整整一章啊,都是XX,也不觉得黄,俺都不好意思上那线,一会儿,俺把那线捞起。

说句不客气的话。红..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07-3-27 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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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unlover

#37  

冬雪儿“冬日的季风”里有一段强奸描写,不很长,活生生的画面触目惊心,将男
人的萎琐和凶暴、女人的坚强和无助刻画得漓淋尽至。读之让人难忘。



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
2007-3-27 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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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38  

章凝的XX一章,是在他写了万字的“前戏”之后。这时人们对这个在艰难困苦中越狱的犯人,不大会想到“床上”、“色情”之类的,大家可怜他啊。

看我为力多大度,章凝贬我,我夸他。


2007-3-28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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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keli

#39  

这最后一句话,为力要是自己不说,我就说了。哎!



[size=4]土颗粒[/size]
2007-3-29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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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40  



引用:
Originally posted by tukeli at 2007-3-29 01:57 AM:
这最后一句话,为力要是自己不说,我就说了。哎!

说过为力眼尖嘴快,还从不扭扭捏捏,老哥不必为我担心。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尽力而为。
2007-3-29 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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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li

#41  

既然小说中不能逃避性,而性是人性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若干写小说的,可以比试比试嘛,我不怵。凡草就称赞我追逐里的性,恰到好处,不多不少。

先来一段:

男:你想在上面,还是下面?
女:今天我随你。
男:那哪行,这事得你做主!

我的温馨吧?


2007-3-29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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