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诗——走进马里兰华裔诗人冰花的诗歌世界（三）
冰花乡愁诗：天涯倦客心碎、思乡情切流泪
作者：李诗信


     冰花  2016

冰花说：诗歌是文学艺术, 作者既是演员又是观众，做演员时 (写诗时) 要入戏，写后自个看戏时 (读诗时) 看看是不是让自己感动？要先感动自己才有可能感动读者。写完要自拔，不可沉醉不醒。诗人痖弦曾把诗人分作三个层界︰“抒小我之情的层界，抒大我之情的层界，抒无我之情的层界”。诗歌作品不管是属于那个层界，都必然通过一个“情” 字，而这个“情”字，便是诗歌的本质。痖弦诗人说的“情”，自然是指真情，真情是诗歌的本质。而优秀的诗人，必是从“抒小我之情的层界”到“抒大我之情的层界”，再从“抒大我之情的层界”到“抒无我之情的层界”。
要想感动别人，就必须要用真情创作。这点最重要！写自己最真切的感受和情怀，说真话,，写真感受，写个体的“小我”的真感受， “小我”写好了才能进入“大我”群体的情感世界，才能引发读者的共鸣，从而达到“无我”的境界。从小我到大我，一个好的诗人要跳出个人的风花雪月，写和社会有瓜葛、与众人都有密切关系的东西。
冰花的诗歌作品很多，有短诗，也有几十行的中长篇作品。她的中长篇诗歌作品，通常都是倾述内心强烈的思乡愁绪，《碎 片》、《父亲的泪水》就是她的长歌当哭。冰花的诗歌语言多是用倾诉性语言,　或内心独白语言较多。用自然的、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表达真挚的情感。这类作品经诗友配乐朗诵，听着无不为之动容、黯然流泪。冰花说，这些诗歌都是泪流满面中写作完成的。

《碎 片》

一把剪刀
剪断了脐带
没有剪断母子的情怀
婴儿的第一声哭泣
宣告/这世界上
诞生了新的生命
又一把剪刀
剪掉了护照的一角
剪断了
海外游子回家的自由
更剪碎了游子们的心肠
家乡/梦中的归处
记忆中的完美形象
被左右走不通的高架桥
和耸立的高楼大廈切断
记忆的碎片
散落在故乡的街边
我是谁/泪流
我在哪里出生？/泪流
我曾住过的地方？/泪流
… …
《碎 片》这首诗充分表达了海外新移民那种国籍身份的两难取舍，因在异国他乡生存，没有那份他乡国籍就会处处面临许多难题，就业问题、医保问题、房贷问题、子女入学升学问题等等，每一样都十分棘手！入了新的国籍，就得放弃母国的国籍，这又是何等的痛彻心扉！“剪断了脐带 / 没有剪断母子的情怀”，这算是聊以自慰吧，虽然“剪掉了护照的一角”，从此就不再是母国的公民，但游子与祖国母亲的母子情怀是永远剪不断的！然而，剪不断却理还乱：“剪断了 / 海外游子回家的自由 / 更剪碎了游子们的心肠”；家乡突然间就成了“梦中的归处”，“ 我是谁 / 泪流 / 我在哪里出生？ / 泪流 / 我曾住过的地方？ / 泪流       // … …”

《父亲的泪水》

妈妈 方圆几百里的美女
嫁给了名牌大学生  我的父亲
有了我
爸爸就是我和妈妈共同的骄傲
小时候/爸爸是我遥远的梦
他 在大连/我 在沈阳
 … …
父亲回家了
我仰着小脸叫爸爸
叫得他乐开了花儿
 … …
爸爸 /后来调到了沈阳
从此 爸爸
是女儿心中的青山
女儿是青山边的绿水
绿水总是绕着青山转儿
… …
爸爸送我的钱包
我不装钱 只装爱
这爱陪我读书 陪我工作
陪我走天涯
当我把异乡变成了家
爸爸/是我放不下的牵挂
如今/爸爸 这座青山
变成了雪山
雪山上长有三高
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高
还长有脑血栓
… …
爸爸/年迈的爸爸
常常让我眼含泪水
我含泪水没啥
最怕的是
爸爸在电话的那端
问 / 啥时回来呀
那声音哽噎
与泪俱下
… …
《父亲的泪水》这首诗歌作者泪水涟涟，诗友们朗诵时也是泪流满面，因为她道出了所有在外打拼的游子的心声。“爸爸送我的钱包 / 我不装钱 只装爱 / 这爱陪我读书 陪我工作 / 陪我走天涯”，“ 我含泪水没啥 / 最怕的是 /  爸爸在电话的那端 / 问 / 啥时回来呀 / 那声音哽噎 / 与泪俱下”，这样的情感折磨，可以说是当今整整这一代父母与子女分离异地或者异国的共同经历，这样的诗歌在每一个读者或听众心中必然引发强烈的共鸣。
这两首诗歌的语言都非常直白，酣畅淋漓而直抒胸臆，常常让读者在阅读时瞬间就引发心灵共鸣而潸然泪下！读完这两首诗歌，不由得感叹海外游子的不易：天涯倦客，重洋万里，望断故园心眼，除了辛酸，就是心酸！


现代人的就业生存方式流动性极大，传统的“父母在不远游”古训在今天的现实中让人根本无法兑现。农村青年离弃乡村去了城市就业，可是在农村生活惯了老父母甚至祖父母们难以适应城市生活，他们只好留守在乡村，这并非是儿女不孝，而是现代化的就业和生存方式早已把传统的几代同堂的家庭生活方式撕裂的粉碎！现代化的城市就业也并非那么轻而易举，各行业的竞争日趋激烈，这就造成了人才的大量外流，大量的年轻人开始把就业的目光转向了远方，每年有成千上万的中国人移居海外。而这些新移民的父母，如果要去海外与子女一起生活，因不懂外国语言，不会自己开车购物，还有国外昂贵的医疗费用问题，其生活的难度更是让年迈的父母难以承受，只好留在国内；而这一代父母又基本上都是养育的独生子女，与子女相距千万里的空巢老人们，又怎能不时时刻刻盼望儿女们回家看看？父母在流泪，远在异国他乡打拼的游子又何尝不是悄悄地流泪？


  冰花（右二）与朗诵者张莉（右一、前央视节目主持人）等合影/冰花《过年》登上2016大华府陇原春晚

前央视节目主持人张莉女士在2016年大华府陇原春晚朗读冰花的《过年》，深深地道出了海外游子在异国他乡过春节的乡愁情思：
       走进新的一年
　　春节总是绕不过去的村庄
　　儿时张灯结彩的街道
　　梦中变了模样
　　童年一起看烟花的伙伴
　　梦里多了陌生
　　梦中总是匆忙踏上归程
　　又总是赶不上航班
　　急醒了又添新惆怅
　　漂泊似流放
　　生活在
　　没有标注三十和初一的西历
　　谁会在乎我的乡愁
　　多想
　　化为一副春联
　　贴在家乡的门上
　　多想
　　变成一幅年画
　　贴在了家乡的墙上
　　多想
　　把一切丢掉
　　只要
　　和妈妈一起包饺子
　　和弟弟一起燃鞭炮
　　春节
　　点亮了我的乡愁
　　把眼泪留下
　　让我的乡愁回家过个年吧
 这首诗歌用的是平白的家常话，抒发了远隔故乡千万里，“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除夕怀乡的感情。这首诗歌一经问世，立刻在海外游子和诗友中引发共鸣。
美华作家萧振评论说：“冰花的《过年》把我们游子的心事用诗的语言表达得淋漓尽致”。
海外著名散文作家刘荒田更动感情：“除夕读《过年》格外激动，冰花这种诗，能引起全体海外中国人的共鸣”呢！
诗友文刀则对该诗作了细致的解读：
冰花的《过年》诗一开始就已经“走进新的一年”了。并且，用了“儿时张灯结彩的街道”“童年一起看烟花”等句子，写来了一个热气腾腾、乐也融融的“春节总是绕不过去的村庄”。梦中匆忙踏归程，是日思夜念的反映；“总是赶不上航班”是现实生活的严峻；急醒又添新惆怅，是诗歌活泼、跳跃的跌宕。“漂泊似流放”“没有标注三十和初一的西历”更道明了满怀乡愁的“我”生活在梦中家万里的遥远西方。在试问“谁会在乎我的乡愁”的时候，诗人的笔调是略带抚事感来的自伤。这也正正地拨动了广大读者和海外游子的心弦。
然而，诗人并没有带领着我们一味无原则地伤感下去，而是用了三个“多想”虚拟了几个景中有情，情中有景，游子归家，乳水交融的温暖情景——变成一副春联，贴在家乡的门上，为家里人驱邪接福；变成一幅年画，贴在家乡的墙上，以天天欢乐的笑面，抚慰日日为“我”牵肠挂肚的父老乡亲。“和妈妈一起包饺子”“和弟弟一起燃鞭炮”，说来开朗，好一派合家团圆、共享天伦的温馨！
诗歌的末段，诗人更是巧妙地使用了“点亮”和“留下”等字眼，强压泪水，报告平安，还喊了一句“让我的乡愁回家过个年吧”的畅想。这也恰恰地回应了全诗“过年”的这一主题，更体现了海外广大华侨爱国爱乡的赤子之心！当然，这里也写着诗人冰花的艺术造脂之深。就这样，诗人便把全诗推向了最高潮。
冰花的这几首诗歌，看似在抒发个人的乡愁，实则是道出了许许多多海外游子的心声。这正是冰花诗人在诗歌艺术上追求的从“抒小我之情的层界”到“抒大我之情的层界”，再从“抒大我之情的层界”到“抒无我之情的层界”的实力展现。诗人的作品一旦引起读者听众的共鸣，必然是已经脱离了“小我”而进入了“大我”甚至“无我”的层界。我们完全有理由期待：冰花诗人能够写出更多更好 “抒无我之情的层界”的诗歌精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