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阳谈诗之十七：东方女性和女性文字

读《颜氏物语》，读川端康成的小说，对日本的女性有说不出的亲近感：天然、怡和、温润。之后去日本，置身于日本人中，猛然发现日本女人的目光有一种笔者从未见过的神情：初次见到，像狼，再看看又不像狼，像是海狸、海狮一类水中动物的目光，完全没有被教化感染，天然有神，还有水的光泽。而中国女人的眼睛，温柔者有之、愁怨者有之，也很可爱，却是被教化过的眼睛，而这种教化，是男性的教化，也就是男性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加诸于中国女性的教化。在中国、日本的男性中，我看不出这种眼睛的区别。

由此想到中日文字之眼。日本文学，就我这个写诗的中国人所知，其早期，就被女性主导：《平家物语》、《颜氏物语》等。可以这么说，日本的文学之眼，自早期开始，便是女性的眼睛，而这个女性的眼睛，通过文学自然发展的途径，被传承下来，成为日本文学的眼睛。这个特点，从川端的文字可以很好的体现：因为天然，所以纯粹，因为怡和温润而美。因为有这个特点，川端的文字纵然在写贫苦的生活和人物失丧的时候，也写得很美，没有丝毫我们在中国文字中常常读到的苦厉味。

与日本文学相反，中国的文字从一开始便由男性主导。《诗三百》大部分诗歌是男人写的，其采集、编撰，则完全由男人完成。另一部文字《楚辞》也是男人的文字。我们也可以这么说，中国文学的眼睛是男性的眼睛。据些例子，敌人打到皇城下了，花蕊夫人这样写：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李清照会写：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敢过江东。完全是男人口气。写女人情致的文字，也无不例外地以男性主题为主导：女为悦己者容，自然是要讨男人喜欢；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男人眼里的美人儿。曹植笔下不食人间烟火的洛神，到头来不过是要和曹才子“陈交接之大纲“：男女交接，自然不过的事，如果有什么大纲，那也是符合男人欲求的纲法而已；甚至“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荷花，在朱自清笔下，也成了“刚出浴的美人儿“，给抹上了一层脂粉味。至于司马相如的《长门赋》，极尽幽怨、煽情能事，多苦唳气，毫无温润，其他种种宫怨词，也无不如此。而女性洁身自好或者清高自诩的种种文字，无非就是从各种角度表达所谓的“空谷幽兰”：男人不在而谓空，男人不至而谓幽闭；因此所谓高洁的兰花，便是男人不在不至的怨词的另一种说法而已，这是宫怨文字的变调。

由此想到《红楼梦》中的妙玉。“空谷幽兰”言高洁未必高洁，而妙玉尼姑言空未必空，空谷幽兰却和妙玉一样，都扭扭捏捏，不见女性的真情性。无不同而刻意不同，是笔者定义的小资，所以空谷幽兰和妙玉，都是女性小资的代表，这类文字，就是女性的小资文字。

因此，中国文字中的女性和女性文字，几乎都带了副厚重的男性化眼镜，是男性眼框下的女性和女性文字，掩藏了天然的女性特点。在笔者看来，只有曹雪芹的《红楼梦》脱开了这个框架，这是林黛玉动人的根本原因。

写到这里，笔者想说，凡见到空谷幽兰之类的文字，笔者自然不自然就浑身不自在。这是旁话。


李兆阳        2008年8月15日

我想中国的女性大多都有被扭曲的嫌疑，如楼主所说“教化”出来的，
说到底，“真性情”难得。
其实男人也差不多，被社会教化，生存金钱地位出人头地高人一等，
很多成功人士，不过是符合社会标准的适生者，
又到哪里找那“真性情”？
像曹雪芹，苦难玉成了他的性情和文字，
才有超脱，从容道来的干净文字。

yi pian gai quan

兆阳十六，那标题太大。这篇谈到日本女性，日本的女儿经。再一想
，兆阳最近是不是跟幽兰之类的闹别扭了？

日本女儿的今天就是中国女儿的明天，有点泛黄了的。

不信？

你让他写吧，反正是他自己的东西。自己写，自己发表，兆阳瞎自信、随意写的能力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