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麻木部落的女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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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麻木部落的女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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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麻木部落的女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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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
洪学南是他们老家方圆几百里
地的,唯一一个走进高等学府的读书人
洪学南的老家在僻远、闭塞、落后的山区——那个依傍在大别山山坳中的村子叫洪埕村。离洪埕村不远的一个面积不是很大的坪上,有五间下雨漏雨刮风灌风的土坯房子。洪埕大队小学和大队部都设在那儿。洪学南体弱多病又干瘦的父亲在这个没有门窗、没有桌椅板凳,更没有任何教学器材的、总共只有二十来个学生的洪埕大队小学里,既是校长又是语文、数学、音乐、图画、体育老师,还兼着大队的会计。时任大队小学校长的父亲,虽然出身贫寒,身居深山,但非常开明脱俗。不仅自己从来不放弃对精神生活的追求,而且对聪明好学的儿子洪学南更是寄予了无限的希望。他不希望聪明过人的儿子如他一样蜗居深山一辈子。他做梦都想着如何将儿子送出大山,让他到外面的世界去经风雨见世面,历练成为有大用之人。他相信他的儿子有这种能力。令他想不到的是,这样的机会是那样快地就降临了。降临到自己儿子的头上。这个给他们家带来福音给儿子带来幸运之神的年份,是1975年。这一年的夏季,里约地委分配了一个推荐贫下中农子女上大学的指标到洪埕大队。
那天,公社通讯员小炯翻山越岭,将关于“指标”的相关红头文件啊各种表格啊等送到洪埕大队时,正好是放学的时候。汗流浃背气喘嘘嘘的公社通讯员小炯刚爬上坪,走近第一个教室,差点就同边低着头拍打着身上粉笔灰边往教室外走的洪学南的父亲碰了个满怀。“哟哟哟,这不是小炯吗,是那阵风把你吹来的。真是稀客稀客。是不是又给我们送什么好消息来了?”父亲清瘦的脸上的惊诧、激动的表情,显得有些夸张。他说着话的同时,还伸出粗糙干瘦的双手,热情地将小炯汗漉漉的双手紧紧握着,左右摇晃了几下才松开。“可不是。这次给你们送来的真是好消息哩。地委给你们大队分了一个保送贫下中农子弟上大学的指标。”说着的时候,小炯就将一份红头文件和一些表格什么的由斜背着的挂包中拿了出来,递给洪学南的父亲。又道:“喏,被推荐者的条件和要求都在上面写着。你们要按照文件上的要求严格把关。一定要把政治思想过硬,成份好,又红又专的贫下中农子弟选送到高等学府去深造哟。”洪学南的父亲,由小炯的手中接过文件表格什么的时候,心中莫名地怦怦直跳。如此同时,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在他的脑子中一闪而过……他甚至被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骇了一大跳……
手中攥着“指标”好几天没对大队任何一个干部透露半点风声的洪学南的父亲,经过几天几夜的思想斗争,他最终还是胆大妄为地决定,将“指标”一事彻底隐瞒下来,不对大队任何一个干部讲。他要让自己17岁的儿子洪学南填了那份表格。在他做出决定的当天晚上,他让儿子爬在自家用土砖垒起的土台子上,在飘飘忽忽的昏暗的豆油灯下工工整整地填好了那份地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分配到他们大队的——推荐工农兵上大学的登记表。儿子将登记表填好后,父亲在推荐单位一栏填写上了推荐意见,然后由随时都背在肩头的军黄挂包中拿出大队公章(他掌管着公章),慎重地盖上。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亲自将儿子填好的登记表及大队证明一并送往坳埔公社。
一切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顺利进行。
这年的十月,洪学南的父亲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儿子顺利地送出了大山,送进了他们家几辈人都梦寐以求的高等学府——北京化工学院。
可是儿子虽然走出了大山走进了高等学府,父亲却因此而遭了殃。好像是洪学南离开山村的下个月初,父亲就因私自保送自己的儿子上大学一事,被人告发到公社革委会。公社革委会还组织了专案调查小组进驻洪埕大队进行了为期近一个月的调查。洪学南的父亲在接受审查的时候,对别人揭发的“利用职务之便私吞‘上大学的指标’;私自出据大队证明;私自加盖大队部公章将儿子保送到大学”的种种罪状供认不讳。还书面写出了深刻检讨,在大队部广播站多次念读。专案组在离开洪埕大队前,对洪学南的父亲作出如下处理决定:1、开除党籍;2、撤消其大队会计和小学校长职务,谴送回家务农;3、作出书面检讨。一是作为备案所用,二是利用广播反复向洪埕大队贫下中农通读检讨书,以示谢罪;4、致电北京化工学院,请求该学院对洪学南实施勒令退学处罚。
专案组人员在向洪学南的父亲洪峰宣布处罚结果时,前面的几条,他都是心服口服地接受着,当听到最后一条处罚时,他的脸刷地一下苍白,心跳加快。他一下子跪在了办案人员的面前,涕流满面语无伦次地苦苦哀求:“求求你们,你们怎样处罚我都行,坐牢枪毙流放什么都行,就是千万别影响到孩子。孩子是无罪的。私自送孩子上大学的错误是我犯下的,不要把洪学南退回来,要处罚就处罚我一人好了。不要牵扯到孩子。一切罪孽都是我造成的,与孩子一点干系都没有……你们发发慈悲吧……发发慈悲吧……”几个办案人员面对洪峰的苦苦哀求,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工作人员似乎动了恻隐之心,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征求别人意见似的说:“要不,我们将最后一条去掉。”其他两个人没做声。默了会儿,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的人又对洪峰说:“这样吧,今天的话我们就谈到这儿,对你的处分容我们重新考虑考虑,再作定论。”“你们一定不能将我的孩子退回来,我犯的罪,应该由我一人来承担。不要强加在孩子的头上……”不知是父亲殷切的护犊之心感动了办案人员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又过了几天的有天下午,当专案组人员再次对洪峰宣布处罚结论时,除了前面的三条没动之外,最后的“致电北京化工学院,请求该院对洪学南实施勒令退学处罚”这一条撤掉了。浑身因激动而颤抖不已的洪峰再次涕流满面地一下跪倒在了办案人员的面前,连连地对他们磕了三个嘣嘣响的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千恩万谢的话儿。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远在北京求学的洪学南对家中发生的一切变故一概不知。因为已经回家务农的父亲每次在信中,总是对洪学南撒着弥天大谎。为了使儿子认为他还在学校任着校长,父亲在给儿子的每封信中除了对他讲家中的一切如何如何好外,还经常告诉他他们大队小学发生的一些变化。比喻他在这封信中写道:我们学校最近分来了一个由省城某大学发配到洪埕大队接受劳动改造的右派分子李渊。我同他接触了一段时间后,觉得他的数学功底不错,就安排他任4、5年级的数学课。父亲还在信的末尾说这个数学课老师胆小怕事,谨小慎微得很。成天一副树叶掉下来像是怕把脑壳砸破了的鬼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右派。可是右派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呢?我也说不清楚。哈哈哈。父亲在信的末尾竟然写上“哈哈”几个字,以示他是在一种非常愉快的心境下结束的此封信。过一些时日,父亲在另外的一封信中还会告诉远在北京求学的儿子,说他们学校又发生了一些怎样怎样的变化,还会说谁家谁家的孩子读书如何如何用功,将来一定会有大的出息,这个孩子叫洪咏……等等。父亲每次的信,写得既朴实又逼真。有些事情的细枝末稍都写得清清楚楚,使读信的洪学南总有一种身临其境的亲切感和温馨。父亲为了使儿子能在外安心读书,真是煞费了苦心。而走出大山的穷孩子洪学南呢,他也真是没有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到大学后,他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学习成绩一路飙升。到第二学期,就被选为班上的学习委员,评得了一等奖学金。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年的4月份。
洪学南说:“在学校的时间过得真快,似乎是眨眼之功,就到了来年的春天。这年的春天真是多事之春啊。”洪学南在另一天,同刚下班回家的诸葛海俊相对而坐在门外的石板桌前,对他继续讲着他的经历:“4月5号的那一天,我本来是到天安门去劝同学们回学校上课的。谁知自己一走进天安门广场,就被那种悲怆激越的气氛所感染,完全忘了自己来是干什么的,甚至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来,就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喊起了口号,跟着长长的游行队伍往前走。就这样……后来,我都不知道是如何回到的学校,学生们被驱逐的情景真的是好惨烈啊,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哦,你就是为这事被……唉,瞧那些烂腮帮子的人瞎嚼你的坏话,我就恨不得上去扇他们几个大嘴巴。”这个时候,洪学南和诸葛海俊俩人都没敢将话说得很透彻。尤其是说到比较敏感的天安门事件时,他们更是说得模糊而笼统。但是,他们各自对对方所说的“那个事”,所指的是什么,又都心照不宣地明白得很。这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对话的方式。这个时期的人们还没有由文化大革命的漫漫长夜的噩梦中醒来。整个社会环境都还处在一种很蒙昧的状态之中,人们对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还心有余悸。人们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政治事件的深渊,身陷囹圄。
关于洪学南过去的故事讲到这儿,我想该是煞尾的时候了。如果接着讲,那就扯远了。还是让我们回过头来接着讲发生在1999年的故事吧。
——待续
注:无论如何,我已经打不开《麻木部落的女人》那条线了。我是凭着记忆连载的下文,不知这种记忆是不是对的,内容是否连接得上,若是不能连接上,那就是我记错了。那么,首先望请朋友们原谅,再次,待哪天我能打开那条线时,再修复。
有天晚上,我在网上苦苦挣扎了三个小时,也没有打开任何一个网页,我们的网络好像处于病入膏肓了。烦心得很。
还有,若章凝有时间,烦请你帮我将那条线连接到此条线上来,好吗?冬雪儿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