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长篇小说连载] 爱上穿草裙的男人（9）
老妈近乎高调的姿态来过这个年，小爱想她母亲有理由这么高调，上次她跟薇仅用一个星期就帮福田的哥哥成功做成一桩婚事，女方的家人对老妈感激不尽，那个算有钱与看得顺眼的台湾佬，当着那么多相亲姑娘面前，独独相中了他们的女儿，他们明白小爱的妈妈在背后帮了他们很大的忙，他们好像抱上了一个金龟蛋，并认为从此过上脱贫的日子，自然而然对小爱老妈心怀感谢，还有薇自从嫁人后，今年还是头一次回来过年，乡下的七大姑八大姨络绎不绝来串门，更何况薇早给年长的老人发过孝敬的红包，她们都讲薇懂事，又嫁个有钱老公，生活过的体面，她们羡慕薇，也等于巴结了她母亲自己。
小爱的妈妈就是这样要强与好表现的女人，她的幸福就像水池里溢满水流到满地都是的样子，非得让人注意不可，她在张罗着年货，请人清洁房屋，跟清洁女工聊天，当清洁女工数落哪家屋主待她不公，短她工钱时，母亲会很夸张哦了一声，说人家不顾脸皮了，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当她说母亲大方，还给她点心吃时，母亲就咯咯笑了，脸上那双杏眼含着得意，耳朵上的两个大耳环摇摇欲坠,她烫着时髦的卷发，她的身材是微胖的，但很匀称，毫无疑问，她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她还急匆匆到屋里拿出平时她不穿的衣服送给那清洁女工,只有这样做才表明她是真正的大方似的，她邀请朋友亲戚邻居来玩时，当众人都夸她培养了一对好女儿时，她的脸上那种张扬表情，让人觉得她有资本骄傲的。她是集中了我们对街头巷尾那种精通世俗的女人的所有想象。
小爱想她妈妈之所以这样高调的含有作秀的成分，跟她父亲有很大的关系，她是做给小爱的父亲看的，她们与父亲同住在一个县级的城市里，但却形同陌路人，他有另外的家庭，母亲一直都在世俗的漩涡里挣扎，挣扎中取得胜利就是得到别人和亲戚对她的羡慕的目光，以此来弥补当年小爱父亲对她的抛弃，当年是父亲先提出离婚的。小爱妈妈死活不肯，还闹到法庭上好几次，最终法院判我小爱爸给她妈妈一条大项链作为赔偿。
那是八十年代。
在过这个年中，小爱成了无所事事，可有可无的人，她的亲戚们来了，她也最多跟他们寒暄几句，她们里家长里家短的聊天她也插不进去，她们也不在意小爱，他们的目光都集中薇的身上，他们会从薇身上得到一些好处，比如会给她们一些看似花哨其实虚无缥缈的许诺，等她们孩子大点帮忙弄出去等等的言语，小爱躲在楼上自己的空间里，只有自己的空间才觉得踏实，舒心，她可以胡思乱想，她可以随心所欲，她听CD，看影片，那种很怀旧的歌曲与电影，她躲在自己的壳里想钟路，想他此刻在干嘛，想他有没有在想她，这种想象有时会无限的放大，戳得她心痛，路每天都给我她信息，想念的，关心的，幽默的信息，小薇看到小爱二十四小时拿着手机看短信，都说她是短信痴儿，当然薇不知道她的秘密。楼下喧闹声不断，是她的那些亲戚女人们跟薇的聊天，薇甜美的嗓音在房间里飘荡着，自从薇回来后，家里热闹多来，每天总有人来，小爱有时也觉得奇怪，薇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内心与思想跟她却有那么大的不同，简直是天壤之别，她入世，世俗，跟她母亲一样。
小爱的外甥女，薇的两岁半的女儿噔噔噔走上楼来找她玩，叫着含混不清的台式闽南语“阿姨，阿姨”，小女孩脸上肉乎乎的，小爱爱捏她的脸蛋，有时用力过了她就哇的哭出声来，这时小爱母亲就风风火火地跑上来，搂住小女孩，嘴里念着“命呀，肉呀，阿姨帮你哪里弄痛了”，又转身数落小爱，说我没有一点爱心之类的话，小爱被说的哭笑不得，懒得理她母亲，母亲唠叨几句就抱着小外甥女下楼去了，她的世界又恢复了宁静。
她跑到楼顶，风有点冰凉地吹到脸上，天空有点灰，空气却新鲜，她远看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这个家乡的城市变化可真大，十来年前还破烂不堪，现在已是福州地区周边的香饽饽城市。她的父亲就生活在大厦的一角。小爱想。
也许她更像她父亲多些，容易动情。前天小爱还见到了她父亲，当时小爱跟一位香港回来的同学去茶楼喝茶，刚好她父亲跟几位生意上的朋友也在那里，
小爱的父亲见到她，用欣喜若狂形容也不为过，他大声叫道，小爱你过来，他把她介绍给他的生意上的朋友们，那些朋友见到小爱，都啧啧称赞他，说，老费，想不到你还藏有一个这个出众的女儿。她老爸就含糊地嗯嗯，呵呵笑了几声，他也不好意思说这是跟前妻生的女儿。
小爱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大概快一年了吧，他还是那么温和清楚，有一双跟路一样的大眼睛，或者说路的眼睛像她父亲，虽然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地方，但小爱很少回家，还有她母亲刻意不让她去找他
严格说，应该是她父亲现在的妻子阻拦，她的精明泼辣比小爱的妈妈有过之而无不及，小爱奶奶去世的那会儿，小爱跟薇去了，父亲就跟她们多相处些日子，后来他妻子很不高兴，听说还大吵了一回
不知怎么就传到小爱妈妈耳朵里，她妈妈听了就来气了，说还是不来往干净点好。
他跟朋友交谈了几句，又过来把小爱叫到一个偏角，问她生活学习的情况，又说，听说薇回来了，叫小爱能不能帮他安排见个面，小爱心想母亲那关就过不去，
小爱小声说，你敢吗，你不怕那位找你麻烦，他就叹了一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
小爱心想，父亲也有可怜的一面。
小爱说，我想办法吧，尽量，不过，不能让你那位知道了。
父亲点点头，他的眼睛有点湿润，他是个容易动情的男人。
他塞给小爱一些钱，她坚决不要，他们就这样推搡着，后来他生气说，再不收下他可生气了。
小爱仿佛又回到了她五岁之前的岁月，她父亲把她抱到怀里逗她开心的样子，夜晚把她搂在怀里睡觉哼儿歌的声音，到哪儿都带着她恐怕丢了她的心情，那时侯小爱的父母已离婚两年多了，小薇判给她妈妈抚养，小爱则跟着她父亲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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