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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钱韦汉在本市演艺界小有名气的、时常在剧团里同谁谁谁、谁谁谁或同政府部门那个那个上层人物闹出一些绯闻或花边新闻的歌唱演员妻子欧阳美玉,在有一天天近向晚时分,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时,钱韦汉与珏逦的婚外情业已进入了如漆似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打匿名电话的是个嗓音有点沙哑的男人。嗓音沙哑的男人在电话中神秘兮兮地说:“你想不想知道你男人现在在哪儿?同谁在一起?”歌唱演员欧阳美玉答非所问:“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顶重要的是你的男人现在正在同一个年轻、漂亮的美媚在、一、起、鬼、混。你想知道吗?”沙哑嗓音的男人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一停一顿的,像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你、你胡说。我男人前天就去杭州出差了,得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来。今天上午他还在那个城市的宾馆里给我打过电话的。你为什么要诬陷人啊?”
“哼哼,”沙哑嗓音的男子冷笑几声后说,“他出差了,在另一个城市给你打过电话,也许不假。有假的是,他今天中午就已回来了。现在恐怕正在同另一个女子尽情地享受男欢女爱的云雨之事哟。”
“你、你到底是谁呀。你有种就自报家门。”欧阳美玉听说自己男人在外有女人,心中自是怒火中烧。但为了保住体面,她不得不强压怒火,严厉指责给她提供信息的男人。
“信不信由你。我是好心给你提供了信息的。却落不了好。这我早就有思想准备的。我对你明确说吧,他们在白云宾馆705房间。那个女子叫……算了,不说了。你自己去看吧。”嗓音沙哑的男子咳嗽了几声继续说:“好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
“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一向自视将钱韦汉牢牢地掌握在手心的欧阳美玉,听了匿名者的电话,如五雷轰顶。但是,她努力克制着自己。
“为、了、让、钱、韦、汉、也、尝、尝、身、败、名、裂、妻、离、子、散、的、滋、味。”对方一字一顿地说。
“那么,你是有意诬陷,报复了。有种的,你将真实姓名报来。”欧阳美玉再次向对方索要真实姓名。
“嘟嘟嘟”一阵肓音传了过来,很显然,对方将电话给撂了。
这是个休息日,欧阳美玉一整天在家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平素只要出门就会精心打扮一番的歌唱演员欧阳美玉,连睡衣也顾不得换,蓬散的头发也顾不得梳,衣裳不整,趿着在家中穿的缎面软底拖鞋,心急火燎地出了门。可是,好像她去迟了哩。当她找到白云宾馆705房间时,两个服务员正在撤换床单,打扫房间卫生。
“咦,住这房间的人呢?”满以为可以逮个正着的欧阳美玉见状,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哩,边问还踮起脚尖,重又看了一眼镶嵌在房门上的那个黄灿灿的705号字。
“走…了。”其中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女孩子,头也不抬地拖调答。
“住这房间的客人是不是一男一女啊?”欧阳美玉又问。两个妙龄女孩子这才抬起头,她们诧异地看到站在门口的、竟是一个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趿着拖鞋的女人。以为是宾馆住客,走错了门哩。她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他们是本市人吗?”欧阳美玉答非所问地问。
“我们又不是公安局,管他是哪儿人。只要他们有钱,我们就让他们住。”俩个女孩老实不客气地说。
“你们这那儿是宾馆罗,完全是供妓女嫖客卖淫嫖娼的淫窝。”
“你说谁呀你。看你这样子……哼……才是咧。”两个妙龄女孩拿眼斜瞟着她,一点也不示弱地回击。
“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瞎嚼舌头,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欧阳美玉说着的时候,就伸手狠狠甩了一巴掌给站得离她近一点的女孩。打完扭头就走。被打的女孩愣怔了一小会,接着就追上没走多远的欧阳美玉,死死地拽着她不让她走。“你不能走。你凭什么打人?我们到保卫科去说理去。”女孩子哭泣着说要送她到酒店保卫科去,为自己讨个说法。
“老娘没时间跟你扯皮,你松手不松手。”欧阳美玉用力掰着拉扯她的女孩子的手。正在她们拉拉扯扯不可开交之时,酒店保安来了。保安在老远就咋咋呼呼地喊着说:“干什么干什么。竟然敢在酒店无理取……”话还没说完哩,就换了腔调
“哟哟哟,这不是欧阳美玉老师么。您这是……你们怎能对欧阳老师这般无礼。快快松手。欧阳老师可是我市著名歌唱家呀。” 拽着欧阳美玉不松手的女孩子听说眼前这个横蛮不讲理的妇人竟是歌唱家,就更加来气。脸露不屑地说:“哼,歌唱家?歌唱家就是这副德性呀。歌唱家就能随便动手打人啊。她可是无缘无故打了我的啊。她应该向我赔理道歉。”女孩子说着时,手依是紧紧拽着欧阳美玉的衣服不松。 “瓷瓷,你松手嘛。她可是我最尊敬的老师。”
“不行,她得向我赔理。”叫瓷瓷的女孩子看似不依不饶。但说话的底气已经明显的不是很足了。
“算了算了瓷瓷,不看尊面看佛面,你就看在岽岽的面子上,原谅这个女人吧。”另一个叫妲妲的女服务员,过来劝瓷瓷。说着话时,还去拉她的手。
脸上还有泪痕的瓷瓷,很不情愿地慢慢松了手。
瓷瓷刚松手,欧阳美玉就傲慢地冷冷“哼”了一声,谁也不理,昂首拂袖而去。
“欧阳老师,你等等。” 俊朗的年轻保安追了几步,又退回半步冲着两个还没回过神来的女孩子说:“好了好了,妲妲你们去忙吧。”尔后车转身向他尊敬的欧阳老师追去。
原来这位挺拔俊朗的年轻保安是位音乐爱好者,歌也唱得很不错。因为很想在歌唱方面有所发展,因此常常利用业余时间到市歌舞团去寻求声乐方同的指导。在此期间,欧阳美玉对他有过不少的帮助和教导。比喻说,市歌舞团有时组织市区内的业余歌手送戏下乡,欧阳美玉就会力荐他一同前往演出。再比喻私下里给他一些练声技巧方面的指导,那就可用无以计数一词来形容了。得到欧阳美玉鼎力帮助的年轻保安,正在为无以报答而苦恼呢,机会在今天就来了。
可是,今天如疯女人般邋遢的欧阳美玉,却有一千条一万条的理由,是不愿见到任何一个熟人的啊。一向穿著打扮得既艳丽又华贵,浑身上下收拾得一丝不荀的欧阳美玉,在她看到对自己一向尊重、敬仰有加的年轻保安的瞬间,为自己的狼狈感到无地自容了。她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她的嘴大大地张成一个“O”字,半天也合不拢。她是绝没想到那个隔三差五到歌舞团去请教于自己的、有着良好歌唱天赋的小伙子,竟然是个保安。最让她狼狈不堪的是,今天在自己几乎丧失理智,完全是一个市井泼妇样子的时候见到他,这实在是太丢脸面了。她简直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平日那个穿戴打扮入时的欧阳美玉老师了。然而崇拜他的小伙子,对她今天这副模样,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哩。他紧追几步,追上了他的欧阳老师:“欧阳老师,到我办公室去坐一下吧。今天,您怎么有时间到我们这儿来?”
“我……”欧阳美玉很显尴尬地一声“我”,不知下面如何说是好。她继续向大厅门口那方向走着。“欧阳老师,您难得到我们这儿来一次,到我办公室去坐一下嘛。”略略过了片刻,年轻俊朗保安恳切地说。
“不用了不用了。你看我今天这样子,如何能走进你的办公室。你不嫌寒碜我还嫌寒碜哩。你不要跟着我了,我有事。你这样老是跟着我像啥子样子。别人还以为我在你们酒店做了啥子见不得人的事,被你们保安逮住了哩。”到底是历经了很多人生风风雨雨的女人,欧阳美玉的颐指气使很快就又回附到了她的体内。因此,说话的口气与平素一样地骄横起来了。她在说着话时,没忘了用双手将蓬乱的头发向后拢了拢,取下套在手腕上的黑色天鹅绒发圈,将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潦草地缠成马尾状。而脑后的有一缕头发没有被缠进发圈中,显得格外长地垂落在她的背后跳着舞。
很想在歌唱方面有所发展的年轻保安听了他尊敬的老师这样说,有点不知所措了。他想停住前行的脚步。可是行走着的脚不听他使唤。继续跟在老师的后面喏喏地往前走。平日说话口若悬河的嘴,此时只是嚅嚅喃喃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请你止步好吗?我再说一次,你不要跟着我了。你穿一身这样的衣服,跟在我后面,我很难受。你知道吗?而且,别人真以为我在你们酒店干了什么不光彩的事。被你们抓住了。”走在前面的欧阳美玉,突然站定,回转过身来,咄咄逼人地望着她平日还算是很喜欢的年轻人,说。
“我…欧阳老师……”“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真尊重我,就别跟着我。”欧阳美玉打断年轻保安吞吞吐吐的话,说。
说完,径直走进了大厅的旋转门……
……
由酒店出来,欧阳美玉没有直奔文化局。而是回了家。她想回家将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再去找那两个狗男女也不迟。我怎么能是这副狼狈相去见那个小婊子。”她在往家走的途中,气哼哼地想。说气势汹汹地找到珏逦的办公室时,珏逦正在同一个找上门来求教的文学女孩谈论她带来的一篇散文稿子。俩人正谈得很投入的时候,由门外旋风一样地冲进来位穿著打扮华丽富贵而脸相却如凶神恶煞般的妇人。妇人一进门,就左右指着她们俩人问:“你、你、你们谁是珏逦那个臭婊子?”珏逦见来者不善,心中一怔“她么不是?”她不敢想下去,惊慌地站起身说:“哎哎,我不认识你,你咋一进来就骂人……”“啪啪”没等珏逦的话说完,穿著华丽的女人上来就狠狠地掴了她两耳光,还歇斯底里地吼叫:“我骂你,骂你还是轻的。我还要撕了你这种不要脸的骚货,勾引男人的臭婊子。”接着又狠狠地左右“啪啪”地掴了几耳光。殷红的血顿时由珏逦的鼻孔和嘴角流了出来。掴珏逦耳光的女人见珏逦被自己打得血流满面,有了片刻的愣怔和惊慌。但是这种愣怔和惊慌稍纵即逝。继而,她伸出双手又去乱抓乱撕已被打懵了头的珏逦的衬衫。衬衣上一排做工精致漂亮的钮扣轻而易举地就被这个凶悍的妇人三下五去二地撕扯掉了。真丝绸的衬衫和真丝绸乳罩也被几乎丧失了理智的女人三下二下地撕得褴褴褛褛破烂不堪。珏逦嫩美白皙的胸脯和坚挺但不很丰满的双乳倾刻间裸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去勾引男人多直接,多浪荡。衣服都不用脱。去呀去呀,就这样赤身祼体着身子站到大街上去卖呀去勾引男人啊。”在穿著华丽而行为凶悍的女人歇斯底里对珏逦进行百般侮辱的时候,珏逦美艳的面庞被羞愧、惊悸、恐惧所笼罩。俊秀的丹风眼中溢满惊骇、绝望、羞侮的泪水。她无声地啜泣着,双手将撕破的上衣拚命地往一起拉扯,想遮掩住裸露着的前胸和青涩、柔嫩的双乳,身子慢慢地往下绻缩。可是,凶悍的妇人不准她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拽着她白嫩小巧玲珑的双乳就往办公室外面拖。边拖边尖声大叫:“大家都来看啦,看这个嫩骚货是怎样用她的嫩X嫩奶子勾引男人的啦……”不堪入耳的脏话由她的嘴中连珠泡似地往外直滚。
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击昏了头的文学女孩,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半天都没有醒过神来。当她看到珏逦的胸脯袒露着的时候,她本能地向珏逦冲过去,伸开双肩想要去护住已被抓出道道血痕的裸胸。但是悍妇将她一掌推出了老远,她踉跄了几下后跌坐在地。
戏曲室、美术室、办公室的老甘、小福儿和祥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听到了外面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他们本来是要出面阻止这种侮辱人格的谩骂和撕打的。结果刚一出办公室的门,就见平日靓丽美貌的珏逦此刻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上身几乎是全裸着,双手交叉着紧紧抱在胸前缩成一团,血泪模糊地哭成泪人似地被钱副局长的妻子拽着往外拖。几个想要劝架的男人见状,只好退回到了办公室。退回到办公室的小福儿急忙走至窗前,踮起脚尖望着对面图书室的耿菊娥喊着说:“菊娥菊娥,你快出去劝劝嘛。都是女同志,咋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呢。闹得太不象话了。”“这那儿像局长的夫人呐,简直比村妇还泼。还歌唱家哩,一点教养都没有。”戏曲室的老甘大声地说。
平素本来就同珏逦鼻子不对嘴脸的耿菊娥,正在捂着嘴,幸灾乐祸地贴着墙根儿听着钱副局长的妻子对珏逦的辱骂哩,见福儿、老甘他们为珏逦抱打不平,还喊着说要她出去劝架。心中老大不高兴,就小声回击道:“你们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个小妖精是你们的什么人啦,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这样心疼她。怕是你们的魂也被她勾了去吧。你们要看不下去,自己去劝不是更好么。你们凭什么要我去呀。”“你没见,珏逦的衣服全给撕破了。我们去,以后让人家姑娘如何见人嘞。你们这些女人啦心真是比蝎子还毒比针尖还小……”老甘愤懑地说。图书管理员菊娥经老甘他们几人一说道,觉得再不出去,实在有些讲不过去了。她只好很不情愿地走出图书室。耿菊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平日傲慢得不得了的珏逦,此时,就象一只被老鹰刁着的小鸡,蓬头散发,哭成泪人似的。浑身瑟瑟颤抖、衣衫褴褛不堪、脸上和裸露的胸脯有好多抓痕渗着殷红的血。一双脚赤裸着,鞋袜不知什么时候丢到那儿去了……看到珏逦这副惨状,耿菊娥的心中不免滋生了些许的恻隐之心。好象还滋生了一种愤怒的情绪。这种愤怒情绪使她的心中涌起了正义之感凛然之气。她被正义感驱使着,她义愤填膺大声斥责:住手,你这个没有人性的恶妇。你将珏逦姑娘打成这样,你这是犯罪,是在侵犯人权,是侮辱人格。你这种行为是要受到法律的严惩的。然而,就在这些充满正义之感的话儿即将冲口而出的当口,另一个声音提醒着她遏制着她:别人可是局长夫人咧,你得罪得起吗?更何况被局长夫人羞辱的美人胚,本来就是勾引了别人家的男人,今天落如此下场,也算是她罪有应得。这不正是你老早就想看到的结果吗?你何必要去做出力不讨好的护花使者。这种声音的出现,使耿菊娥刚刚滋生的正义之感凛然之气顿时烟消云散得无影无踪,差点要蹦出口的一系列正义之词、呵斥之声,也偷偷地一个个溜回进了肚里和胃里。尔后,她袖手旁观地冲着俩个纠缠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的女人,冷嘲热讽说了些不痛不痒莫衷一是的话。她说:“女人活到这个份上,真是可怜。”她说:“你们这些女人啦,真傻。为了一个负心汉薄情郎相互伤害、相互残杀,男人们却逍遥自在啦。值吗?”菊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的男人和一个叫珍妮的女人已经偷情摸狗地厮混在一起多年至今还情未断的奸情,不禁一阵黯然神伤。就在她黯然神伤的时候,钱韦汉的老婆转过头来冲着她吼叫道:“这个臭婊子没偷你家的男人,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呦。她要偷了你的男人试试……”说得本来就不是真心劝架的耿菊娥哑口无言。哑口无言的菊娥冷漠茫然地望着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女人,深深叹了口气,暗想,这个纷扰龌龊的人世间简直是偷情者的天堂。不,准确地说,是男人们的天堂。无论他们造下多少罪孽,承担者和承受者首当其冲的都是女人。这难道就是生活的法则么?耿菊娥想到此,很是惶然。
——未完
注:此小说还没有正式发表,恕不再继续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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