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mony and Dream
和谐与梦想

《纽约时报》专栏作者David Brooks

(青虫 译）

我们可依据诸多标准来划分当今国际社会---例如富裕与贫穷，民主与专制---但其中一个最显著的区别在于，不同国家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思潮之间的巨大鸿沟。

　　事实上，这一思维鸿沟对人们认知周遭世界方式的影响之巨，甚至超过了它对于经济的作用力。打个比方，如果你让一位美国人观赏家中的鱼缸，并让他谈谈感想，他通常会告诉你鱼缸中体型最大的那条鱼在干什么；如果你让一位中国人回答相同的问题，后者则免不了向你描述一番鱼儿游泳的环境---那口鱼缸。

　　美国心理学家Richard Nisbett曾做过这样一项调查：向受访对象展示三张图片---主角分别是一只鸡，一头奶牛和一堆干草---并让他们从中挑选出宜于共存的两张。有趣的是，美国人习惯选择鸡和奶牛，理由是鸡与牛皆为动物；而大多数亚洲人则热衷于将奶牛与干草配对，因为奶牛以干草为生。

　　类似实验浩如烟海，其结果毫无例外地揭示了两大潜在事实。第一，美国人普遍专注于个体，中国人以及人口基数更大的亚洲人思维则倾向于整体。第二，美国人习惯以类型之别区分事物，而亚洲人则更看重不同事物间的关系。

　　倘以上述逻辑认知为界限划分世界版图，我们便不难归纳出全球范围内两大泾渭分明的社会形态---即个人主义社会，如美国与英国；集体主义社会，如中国与日本。

　　在个人主义泛滥的国家，公民往往将完善的权利与个人隐私视为生活第一要旨，并时常高估个人力量以及对于团队的重要性。而在集体主义盛行的国家，人们更重视社会和谐与个人责任的体现，且时常低估个人力量以及之于团队的贡献。

　　究竟是何种原因催生了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之间的文化分野？曾有研究者表示，这是因为西方社会的价值取向植根于个人英雄神话大行其道的古希腊，而其他种族文化通常源自更强调集体的部落哲学。但近来有科学家提出了一项全新的理论，认为若追根溯源，二者间的差异与不同自然条件下的微观生态环境难逃干系。他们指出，集体主义社会通常出现于某些特定区域---尤其是赤道附近，原因在于这些地区滋养了大量致病微生物。在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当地居民不得不刻意规避那些可能沾染奇怪疾病的外来者，久而久之，他们便在饮食文化和社会行为等方面形成了某种约定俗成的相似性。

　　就目前而言，个人主义社会在经济方面更具竞争优势。从文艺复兴到思想启蒙，及至后来资本主义的繁盛……这是一个属于西方社会的故事---站在我们的立场，社会越进步，个人主义越风行。

　　但，倘若集体主义国家的经济发展势头迅若奔雷，尤其是当那些奉行集体主义的亚洲国家经济崛起以至叫板西方的时候，我们该如何应对？显然，国际格局势必随之改变，新格局下的全球对话也将应运而生。

　　从这个角度来看，北京奥运开幕仪式就好比一篇吁请新格局下东西方对话的战斗檄文，用振聋发聩的巨响向全世界宣告中国的抱负---社会发展并不依赖于西方国家的自由模式，同样可以通过集体化体制来实现。

　　奥运开幕式的灵感源于中国的悠久历史，但其最激动人心的特征无疑是数以万计中国人整齐划一的同台表演---击鼓﹑舞蹈﹑短跑……步调完美得甚至没有产生半点碰撞。在中国经济取得奇迹般飞速发展的背景下，这场开幕式展示了一个高度集体化的和谐社会与高科技齐头并进的愿景。

　　如果中国的成功重新打开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对抗的大门（这扇大门似乎曾因冷战的结束而一度关闭），那么个人主义盛行的国家将很可能节节败退，甚至渐失立足之地。个中原因在于：首先，全球范围内个人主义国家在数量上处于相对劣势；其次，大量科学研究表明，西方社会对于个人选择的信仰本质上谬误难遁，而中国的集体主义价值取向则更有利于社会发展。

　　所以我说，中国的崛起并不限于其经济的蒸蒸日上，它同时还不啻于一场来自东方的文化冲击---显然，这个和谐集体社会的理想与美国梦一样富有吸引力---对于那些满怀抱负的独裁者更是如此。

好文。这个角度很敏锐。

其实就是共性和个性之间的关系问题。“集体主义”，我觉得不是个好词。个人是必须尊重和不可取代的，但“个人主义”，还是格局太小，中国文化也催生不出纯粹的“个人主义”。共性和个性之间，该如何自处呢？

作者David Brooks的眼睛看上去很有趣，
右眼有一点犀利，左眼多一点慈悲。

高度集体化, yes!

和谐社会, no!

和谐社会 will never exist under 高度集体化.

我想，作者也是在反讽吧。我是很不喜欢那些团体操的。中国有那么多优秀的艺术家，是很有个性的艺术家。张一个都不用，太垄断了。那么多古装女子，出来时都那么僵硬的姿势，化妆得象丑旦。就象在看舞台版“满城尽带黄金甲”。嗡嗡嗡的声音，伴随着一群鸭子般的儒生，还有铅印字的摇摆，诡异得象“英雄”里秦军万箭齐发前所呐喊的“风，风，风！”。尤其是表现戏曲那一段，用的是四个黑衣人摆弄着四个穿着戏装的木偶，气得多少戏曲演员吐血。若让梅葆玖唱一段，多精彩。一群孙悟空抗着棍子象轿夫们傻笑！若用六小龄童来耍一回金箍棒，多气派。张用的颜色又是一贯地俗艳和刺眼。一个小时下来，只想闭眼休息。

唉，不说了。等着看闭幕式吧。奥运会一共有四个导演。张搞了开幕式，其余三个都不愿掺和了，都去搞闭幕式。想来，会好很多。但是，张是总负责，还是会受到他的一些限制。这人又很固执，很怪的。张不是大师，只能算成是另类。因为他曾经能如此诠释领导的指示，才得到重用 --“传统”？那就让女子穿旗袍；又要“青春”？那就将旗袍剪短些，露出大腿！

缪误多多

我倒没看出反讽，他似乎在客观地陈述，但看得出，他也困惑极了。显然跟西方价值很不同的东方思想，如果崛起并散发出新的生命力，西方将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对话呢？

哦, 更其, 我是指爱阳所指的那句话. 我所说的也是关于开幕式.

整篇文章写的还是不错, 有些道理. 不过, 农业文明(这文明指的是物质文明)时期早已过去. 工业文明(同上)也呈逐渐衰微的状态. 我不认为"集体主义"是很强大的力量. 就象"愚公移山"的典故, 不错, 愚公将山移走了. 那么, 这些土到哪里去了呢? 又堆成了另一座山. 而且, 重复, 是让古埃及文明灭亡的缘故. 美国的问题, 也不是个人主义的问题, 而同样是集体主义的问题, 因为工业文明从根本上来讲还是依赖于将力量的形式整合, 即流水线作业.

东方文明中, 真正智慧的, 是儒家的士人思想, 是老子的道德经, 是佛家或禅学的玄妙. 这些全是有关个体的自我完善以及如何积极影响周围, 是自然的人(个体的灵性)与宇宙深处的能量相呼应的智慧.

张用一批同一符号似的儒生, 同一制式的铅字矩阵, 所体现的, 只能让我想起"焚书坑儒"的秦始皇和秦俑, 这始皇帝残酷地灭了六国不同的文化, 统一了中国的文字与货币, 是几千年封建皇朝的始作俑者.

所以, 这篇纽约时报专栏文章最后所提及的"独裁者"也是这个意思. 你说, 不是辛辣的"反讽"是什么. 因为张所反映的是"集体主义"的体制以及最糟糕的抹杀个体灵性的形式主义, 我个人也认为其与中国传统文明的精华有着天壤之分别. 所以, 我也忍不住批评了张和开幕式一下.

在现实中, 我就没有见到哪个人认可或欣赏张的. 当然, 我还是很尊重他, 认为他确实是一个另类的艺术家.

嗯，梦冉的回帖也可独立成篇了。

还是有一疑惑，我觉得个人或集体主义，恐怕与文明关系不大。当人们回望自身，对内在本性开始认可并渴望了解时，就可能是尊崇个性的萌动期。古希腊就是“个人”主义初期，而集体式工作和生活，只是因为生产的需要，以及人是群居动物的原因，它不妨碍在精神的高层次上，是个人的。

而集体主义，则在精神上有对团体的强烈依赖，不敢或不能独立思考，人云亦云地活在一套条条框框下面，他们会认为与别人不同就是最大的错误，我想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集体主义。和团队精神、合作不是一回事，在任何时候，人都不可能彻底脱离社会，完全孤绝（除非迫不得已），流水线没有错。

东方智慧讲究人的“体悟”以及整体思维。“修身”本身就是非常个人的，中国古代的士人有一片独立的精神领地，这是高贵的。东方思想里，更高明的是老子的道，和佛家的修证，我同意你的说法。鉴于我本人的修养有限，以及对语言的不信任，这一块就不多说了。

张导读书不多，而本能还是蛮强的，他比那些教条的人要灵动，但不能奢望他更智慧一点，他能图解中国文化的很少一部分，应得到鼓励。不过，他的确在摆脱早期的乡土气后，更加虚无。个人观点而已。

"显然，这个和谐集体社会的理想与美国梦一样富有吸引力---对于那些满怀抱负的独裁者更是如此。"

他这最后一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堡垒是从内部建，也是从内部垮。人们，不管是什么样的国家，都是善大于恶的。什么人可能恶大于善，是掌握权力、肆无忌惮的独裁者。

现在有国际大环境限制中国独裁者，如果没有了，情形是什么样？

国家、人民、文化、信仰、宗教、思维方式、运作方式......都可以不同，但我们一定要警惕越来越强大的独裁者。

哦, 更其. 集体主义, 说到主义, 就是一种信念. 作为一种社会信念, 其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也有局限性. 个人主义, 也是如此.

没有完美的方案. 就算有, 也不是现实.

人, 本身就是问题. 最高明的政治, 就在于对人本身的素质提升和完善. 此完善的基础, 在于自由, 也在于精英的个人成就. 所以, 艺术家, 思想家, 甚至宗教, 都是着重于此.

至于说, 力量的堆积和团结, 是力量的最大化. 就象蚂蚁, 它也能成为大军. 可是, 蚂蚁有创造文明吗? 没有. 现在有非常多人说, 物质文明也是文明. 对此, 我持保留意见. 并不是说我坚决反对这种说法, 而是忧虑这样的说法导致了一种方向. 这种方向使得人类社会更加依赖于集体主义.

所谓"独裁者", 也是某些政客所为, 而不是真正的政治. 真正优秀的政治应该限制独裁者的出现和权利, 也就是限制集体主义的人为强化. 中国曾有几千年的有"独裁者"所为的政治, 造就了集体主义的社会习惯. 同时, 几千年的中国历史里, 也有人类社会中绝对高端的个人主义的思想以及大批精英追随者的出现. 这就形成了一种非常鲜明的对立. 大自然的神奇也在于此. 总是有一物降一物, 而且往往就出现在附近.

释迦牟尼也是出现在当时世界上最为物质化的印度. 耶稣和穆罕默德出现的背景也是如此.

梦冉，这句很有意思，没这样想过。只是我还不知道哪里是最不物质的地方（除了土著部落）？

看来是这样：一个英明的独裁者，和一套平庸的民主体制和班底，我们宁愿对后者抱希望。英明的独裁太危险了，谁能保证独裁体制的后继者也是英明的？况且像你所说，人本身就是问题，人承担不了神的职责。而民主体制大大降低了这种风险，虽然成本可能很高。还是不谈这么复杂的问题的了，因为接下去的问题就是：民主的实质是什么和体现方式有哪些？呵，莫谈国事。今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

我讲的不是你所理解的这个意思. 更其.

今儿下了雨, 天凉了些. 明晚就是闭幕式. 周末愉快!

呵呵，离题万里是我的长项，你的那句“真正优秀的政治应该限制独裁者的出现和权利。。。”触动了我，越想越远，倒忘了本来在说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的。。。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