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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秋天的故事 (校对版)

(1)

心雪第一次见到如恒,就爱上了他。

那时心雪刚刚到美国,在一次留学生的聚会上见到了如恒。如恒是那种看着很干净很明亮的男人,他对着心雪微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的笑容很温暖很亲切,虽是第一次见面,心雪却忽然有了一种他乡遇故人的感觉。

聚会结束的时候,心雪去超市买了一些东西。她骑车进入学生公寓时,面对金光万丈的太阳,眼前一阵炫亮,她看见一辆绿色的本田里,走出了如恒。

“你怎么在这里?” 在心雪还没转过神来的时候,如恒先问道。

“我就住在这里。” 心雪指着右边的楼房道。

“是吗?我也住在这里。C-301。”

心雪看了看,如恒的窗和她的窗正好是遥遥相对。她对着太阳眯了眯眼,今天的一切都太美好了,眼前这一个带着温暖笑容的男人仿佛为她从天而降,一切好像是一个浪漫故事的开端。

第二天的下午,心雪回家后,打开卧室的窗户。正是北美的秋日,树叶在秋阳下斑斓地灿烂,心雪看着对面如恒的窗,心里有一种快乐的轻颤。正在这时,对面的窗也开了,露出如恒的笑脸。心雪偏过脸,又对着太阳眯了眯眼。两个人遥远地示意了一下,心雪的心里一下充溢了许多的喜悦。

一会儿,门铃响了,心雪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她急步跑到门口,从门上的小圆镜里,她看到那个很干净很明亮的男人,双手叉在裤袋里,潇洒地站在门前。心雪铛地一声打开了门。

秋日的午后,阳光照了半个屋子,心雪的室友不在,公寓里静静的,阳台上一只风铃在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下午没课?” 如恒笑着问道,一口白牙如贝,他的笑好像一种特别的溶剂,很容易让人溶化。

“没有。” 心雪还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心雪给如恒倒了一杯冰茶,两个人坐着闲聊。他在美国已经三年了,他随意地说了些学校教授的逸事,在美国读书生活的点滴。如恒说话非常风趣。心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心雪不停地笑,对於刚到美国的心雪来说,如恒说得一切都使她崇拜入迷。

(2)

心雪对於如恒的迷恋就这样开始了。她常常坐在自己卧室的窗前看书,时不时抬头遥望一下对面的窗户。如恒有时候望见她的身影,就会过来聊天,两个人海阔天空,聊得甚为知己。每次和如恒在一起,心雪的心中就会有种说不出的快乐。如恒的思路天马行空,别具一格的想法常常让心雪折服。如恒说话的时候,带著温温软软的上海口音,那一份婉约细致的柔软,真的把心雪的心折弯了。如恒笑起来的时候,纯纯的暖暖的,把心雪的整颗心都照亮了。

晚上的时候,心雪透过百页窗的缝隙望着对面的灯光。她发觉自己的作息时间和如恒很相近,有时候她刚刚息了灯,如恒的灯接着也息了,而她看见如恒灭灯,也会跟着就关了灯。心雪觉得他们这遥想呼应的灯就好像是两个默契相印的心,每天睡觉前她都会细细回味一番,这种回味带着一种甜丝丝的亲切感,层层叠叠地充满了她的整个身体。

然而心雪这样暗自甜蜜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那天如恒过来聊天,心雪的室友雅晴正好也在。当心雪双颊陀红地送走如恒时,雅晴说:“这个如恒很厉害,追到周院长的女儿做女朋友。”

心雪一颗烧得火热的心泼上一盆冰水,红扑扑的脸即刻变得雪白:“周院长的女儿?”

“是呀,就是工学院周院长的女儿。咱们学校就这么一个华人教授做院长,他的女儿周薇薇长得又漂亮,追她的人可多呢,都以为薇薇会找个高条件的男人,没想到会找一个留学生。如恒和她一个系,虽说近水楼台,但他追女孩的水平一定也够厉害,上海男人嘛。”

“哦。” 心雪点点头,干巴巴地说道:“如恒够厉害。”

心雪刚来没多久,很多情况不知道,糊里糊涂地一头栽进了对如恒的爱情中。她的心里一阵难受,脸上尽量装出平淡。

“如恒外型不错,但他是上海一座小学校出来的,象我们这样名校出来的女生对这种学校的男生都不太感兴趣,不过象周薇薇这样的ABC可能就不管这些了。” 雅晴不以为然地说,接着她又笑道:“在国外女生少男生多,我们可以好好地挑一挑了。”

心雪惨然一笑,没有吭声。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心雪从窗口看见如恒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从他的墨绿色的车里走出来,在暮色中心雪只看见女孩的一个背影,高挑苗条,心雪的心痉挛地抽搐了一下。

对面的窗口的灯亮了,紧接着窗帘也拉上了。心雪想到自己曾经痴痴遥望对面的灯光,编织一个个梦幻,殊不知窗帘后是别人在鸳鸯戏嬉,浓情蜜意,她又是心酸又是羞涩地嘲笑起自己的自作多情。不过心雪的心底还是隐隐觉得,如恒看她的目光中,有着星星一般流动的光芒。

心雪和如恒的故事,并没有象他们初次见面时的秋阳那般明媚地展开。心雪心中那久违的微妙愉悦的感受,如一片春天里的树叶,长着轻盈柔嫩的的新芽,正等着春风将这种感觉吹绿,在绿色中成熟饱满起来,却忽然发现,吹来的是一阵萧瑟的秋风。

(3)

心雪的周围不乏追求的男生。心雪是那种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很有味道的女孩。从大学里起追她的人就如过江之鲫,到了美国,年轻单身的女留学生个个是宝贝,象心雪这般长相秀丽的就更成了众星拱月。

心雪的自行车坏了,就有男生殷勤地来帮她修车。男生修完车后,心雪请他在公寓里坐了会,喝了茶吃了点心。心雪送男生出去的时候,遇到如恒从外面回来。如恒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男生。男生开车走了,如恒和心雪打了个招呼,两个人站着聊了会天。

“男朋友?” 如恒笑着问道。

“不是。我没有男朋友。” 心雪摇摇头。

如恒又打量了一眼心雪,调侃道:“要求太高了。”

“不是,不高。” 心雪笑着再摇头。

“经常看见有男生上你们公寓,还没有挑上眼的?” 如恒继续开玩笑。

心雪是个感性的女人,她重视的是自己的感觉。她不是一个容易心动的女孩,可是一旦心动了又难以忘怀。初次见到如恒,说不上是什么原因,这个有着温暖微笑的明亮的男人,带给她一种愉悦柔软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仿佛长在了身体里,尽管她知道他已是名草有主,却依然无法抵御他对她的吸引力。心雪的心里长叹一声,除了如恒之外,其他的男生对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心雪抿了抿嘴唇:“男人都那样,没什么意思。”

如恒听心雪这么说,眼睛定定地看了看心雪。过了一会,如恒说道:“象你这么名校出生、多才多艺、智商这么高的女人,很难遇到匹配你的男人。”

心雪听了这话,暗暗吃惊,她没想到如恒是这样看她。尽管如恒是小学校出来的,可她一直非常佩服如恒的聪明才智。而心雪虽然聪颖过人,但她性格温柔,行事单纯,所以并没有人对她有过这样的评价。

两个人说了会话,便回了各自的公寓。

(4)

飘泊异乡的日子充满寂寞。在雅晴有了一个北大的男朋友后,心雪也有了个清华的男朋友文毅。文毅从各方面来说,应该都是很配得上心雪了。文毅长得很帅,又学业出众,而文毅最吸引心雪的地方,是他一口和如恒一般带着上海口音的温温软软的普通话,而且文毅双手叉在裤袋里的背影,和如恒也很有几分相象。

文毅经常光顾心雪的公寓,有时候两个人十指紧扣在楼下散步,就遇到了也牵着手的如恒和周薇薇。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就互相点个头示意。如恒端详一番文毅,英气挺拔,又是清华出身,很是出色。心雪也打量周薇薇,果然漂亮,而且还是周院长千金,身份难得。两对人浅浅地打过招呼后,擦身而过。

“周薇薇很漂亮,是不是?” 心雪问文毅。

“有吗?” 文毅答道:“我不太注意ABC。”

“听说男生个个都想追她。”

“至于嘛。” 文毅笑了起来,他说道:“我对ABC不感兴趣,生长环境不一样,生活在一起的协调性就差。以前人们讲究门当户对,我觉得挺有道理,两个人背景相似,沟通理解就容易多了。我知道是有一些人想追她,但恐怕他们更看重的是她父亲的身份。她父亲的身份确实可能会对事业有帮助,但是我更相信一个人自己的实力。再说我要是追女孩,只会因为我喜欢这个女孩,不会是因为其他的企图。”

文毅是个寡言的男人,一下子说了那么多的话,而且句句让心雪暖心,心雪攥紧了文毅的手。

几个月前,文毅在一次留学生聚会上见到心雪后,就给她写了一封信。信中直截了当地说,聚会上的见面,对她印象很好,希望能够多了解她。然后就自我介绍一番,上海人,二十九岁,金牛座,优点是诚实自信,缺点是寡言倔强,跟牛一样。最后约她周末出去。

心雪看了信,不由得哈哈大笑,但她还是为理工科学生这不算浪漫的浪漫感染了,她如期赴约。文毅是个实在的人,几个月交往下来,他已经认定心雪为共度今生之人。

“不过周薇薇还是长得不错。” 心雪说道,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为如恒辩解。

“各花入各眼,我眼里最漂亮的人就是我今生要娶的人。” 文毅搂了一把心雪,简单地答道。

心雪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这一个晚上,文毅第一次在在心雪这里过夜。心雪半夜醒来的时候,看着身边的文毅,不自觉地起身望了望对面的窗口,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5)

如恒和周薇薇的关系,对他的事业起了如期的作用。因为周院长的介绍,还没毕业的他就在大公司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如恒随即搬出了学生公寓。

文毅也如他自己所说,在博士毕业后凭实力被新州的一所学校聘为教授。心雪送文毅到了新州,两个人说好了,等心雪毕业就搬到新州,结婚定居。

心雪的生活又回到初到美国的情形,没有了日日相伴的男友,也没有了对面窗口的凝望。雅晴和她男友的卿卿我我,有时免不了让心雪觉得有些寂寞,但她的心境却是平静如水。

黄昏的时候,雅晴和他男友照例出去了,心雪一个人在公寓里看书,夕阳如火,风铃叮当叮当在唱歌。

一阵门铃声打破了平静,心雪起身开门,意外地发现是如恒来了。看见如恒的一刹那,她发觉自己还是有一种愉悦的感觉。

“今天来学校接薇薇,顺便过来看看。” 看见心雪有点惊异的表情,如恒解释道。

如恒真是体贴女友,心雪心想。

自从如恒搬出学生公寓,两个人没有见过面,於是便各自说了些近况,然后又信口聊起最近看的电影和书籍之类。

“看了廊桥遗梦吗?很不错的电影。” 如恒说。

“廊桥遗梦?”

“The Bridges of Madison County,国内译作廊桥遗梦。”

“这个翻译真有意思,很有味道。我看了,很不错的电影。” 心雪赞道。她想起自己和文毅去看廊桥遗梦,自己看着落泪,文毅却险些睡着。

“是呀,真是很不错的电影。听说书在国内卖得很火。” 如恒说道,接着又意味深长地笑道:“呵呵,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廊桥啊。”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廊桥。心雪心里一动,她回味着如恒的话,那么自己心中的廊桥是......,是如恒吗?

心雪抬起头,她看见如恒炯炯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由一阵轻颤。她把脸转向窗外,岔开了话题:“今年的秋叶真不错。”

“是啊,到了看秋叶的时候了。” 如恒也把头转向了窗外。

(6)

如恒时常在黄昏的时候到心雪的公寓来小坐片刻,两个人从廊桥遗梦聊到魂断蓝桥,从秋叶聊到春花,天南海北,相谈甚欢。

一天,如恒打电话给心雪说:“你不是想看秋叶吗?我发觉一个公园,是看秋叶的好去处。”

如恒接了心雪,他们开车来到一个公园。在公园的门口,如恒拿了张地图,就驱车进去。当汽车转过一个弯的时候,前面霍然出现一幅异常美丽的景色。

漫山遍野斑斓的秋叶,在秋天灿烂的阳光下,无边无际沿着山坡汹涌起伏,山下一个长圆形的小湖,清澈的秋水闪着粼粼的光芒,秋风轻轻地吹来,湖面上荡起一层层细微的的涟漪,对岸的芦苇随著秋风整齐地摇曳,辉煌的树叶在湖面上投下绚丽缤纷的倒影。

如恒把车停在石桥上,两个人静静地欣赏着这壮美的秋景。眼前的一切是这般的美,美得都好像不真实了,仿佛只是秋天的一个梦。

他们在湖边停留了很久,四周静悄悄的,静得两个人可以听到互相的呼吸声。如恒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起来,他转过头来,笑着对心雪说道:“此时此景,有你为伴,即便明日死去也无憾了。”

心雪听了,心里一愣。心雪从第一次见到如恒,就对他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仿佛长在了她的身上,高高低低的变化,却从来没有消失。本来因为如恒有了薇薇,她便把这种感觉埋在了心底,渐渐地也淡化了,然而最近如恒的言行,却让这种感觉又从土底下钻出柔柔的嫩芽。

“不知这座桥叫做什么名字?” 如恒望着石桥若有所思地说道。他拿过地图,细细地看了起来。

地图有点大,如恒的手摊开来,压在了心雪的手上。心雪抽了抽,没能抽出来,就任由如恒的手压着,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从手上传到了心里。

如恒看了很久,然后他抬起头,微笑着对心雪说:“一个好普通的名字,STONEBRIDGE,石桥。虽然不是廊桥,我的梦却是一样。”

如恒的目光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他的笑容比以往更加亲切,心雪觉得自己快被融化了。

如恒收起地图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心雪的手,他轻轻地说:“人美景美桥美,真象一个美丽的梦,一个我做了很久很久的梦。”

如恒的手温暖而又宽厚,他的声音柔软而富有磁性,他的眼睛亮亮地闪着柔光,心雪的心里恍惚起来。

如恒进一步拥过心雪的身体,他的唇压在了心雪的唇上,他的舌尖爱抚地亲吻着心雪,他的嘴唇带着秋叶的芬芳,他的身体弥漫着一股男人的清香。心雪一阵眩晕,这是她曾经多少次梦幻过的场景啊,她在做梦吗?

(7)

当心雪回到公寓的时候,她跑进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心雪的脸红彤彤的,她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刚才和如恒在一起的情景,全身翻涌起一阵又一阵难抑的热潮。

心雪在迷乱中沉浮,一个做了很久的梦,突然成了现实,可又似乎还在梦幻之中,心雪心思恍惚,意乱情迷。过了很久很久,心雪才有点清醒过来,她抱着被子,下巴压在枕头上,有些疑惑地想,如恒为什么这么做?他们这到底算什么?

过了几天,如恒又约心雪在公园见面。如恒一见到心雪,就一把搂住了她,他温柔地吻着她,嘴里喃喃道:“想死我了。” 心雪被如恒的热情融化,所有的疑惑和问题一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面对如恒她没有半点抵御的能力,心雪软软地倒在如恒的怀里,轻轻地回吻着他。

秋叶悄悄地洒落在他们的身上,湖水静静地在桥下飘来荡去。

那个秋天,心雪和如恒常常约会在石桥上。如恒说,桥,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它用短短狭窄的一个通道,连接了两个世界的人。它架浮在水面上,飘流出水雾的迷蒙和浪漫。从两个不同方向来的人,在这里相遇,有了一个邂逅,有了一个故事,於是有了麦迪逊廊桥的梦,有了西湖断桥的梦。在桥上的故事,注定只能是一个梦,两个人在桥上相遇而成浪漫一梦,然后擦肩而过,又回到各自不同的世界里。

心雪听了,被如恒唯美的浪漫感染,心中又不免暗暗有些感伤,如恒于她总归只是一个路人,一个过客。心雪低着头,咬着嘴唇说:“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我们在一起很快乐,很开心,是不是?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跟第三个人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没有必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也不应该影响我们和其他人的关系,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有什么不好?”

心雪听得有点晕了。在最初的迷乱之后,她的心里开始矛盾,一方面她无法抵御如恒的吸引力,一方面她又有一种负疚和罪恶感,可是如恒说得也有些道理,这好像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如恒说着,又拥过心雪亲抚。心雪的心里还是不安,她还觉得这件事情是个错误,她推开如恒说:“但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对......”

如恒不再吭声。心雪抬起头,她惊异地看见如恒的眼角,闪着晶莹的泪光。如恒受伤地说:“我知道你从来都看不上我,你名校出身,智商这么高,我在你的眼里,大概只是......”

心雪看见如恒的泪,她的心一下柔软的如水一般,她轻轻地凑上自己的唇,堵住了如恒的话,吻去他眼角咸涩的泪水。

(8)

诚如如恒所说,桥上的故事,注定只能是一个梦,注定有结束的时候。

心雪很快就要毕业了,周薇薇也要毕业了。他们都要回到他们各自的世界里,心雪和如恒最后一次相约在石桥。

湖边的树已经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树向天空伸展着枝桠。

心雪和如恒在车里依偎着缠绵,心雪的心头徜徉着不舍,她鼓足勇气,向如恒提出她心里盘桓了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和我这样......”

如恒搂着心雪,轻轻地笑了:“从开始认识你就想和你这样,我追你可是化了不少的功夫。”

“追我?” 心雪有些错愕。心雪从认识如恒的第一天起就喜欢上他,可并没有觉得如恒在追求她。

“是啊,那个时候我的窗口对着你的窗,我总是在寻找你,寻找合适的时候跟你说话。” 如恒笑着说。

“是这样吗?” 心雪轻声地说。她想起那个时候她也是常常从窗口凝望如恒的窗口,她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记得我问你关于男朋友的问题,你说男人都那样,那时候就觉得你很有经历,是个明白人,不是个死板的人。”

心雪的耳朵刺痛了,嗡嗡地轰响起来,原来这就是如恒和她在一起的原因。当初因为自己对如恒情难释怀,所以才这么说了一句,竟被如恒以为是个随便的人。

心雪冷冷一笑:“真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呵呵呵呵。” 如恒大笑起来,他接着又说:“心雪你真好玩,太聪明了,不过不要说得那么尖锐嘛。你看你现在男朋友不在的时候,有我来哄你开心,陪你玩,不也挺好。”

心雪的耳边的声音更加鼓噪起来,越来越响,震得她不知是耳痛还是心痛,连成一片的痛。她拉开车门说:“我走了。”

如恒连忙拉住心雪,看着她的脸说:“真生气了?” 他陪着笑脸说:“我开开玩笑,你可千万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我乱说话,胡说八道,你骂我打我都成,只是你千万千万别生气。”

心雪的脸上依旧布满冰霜,如恒抓起心雪的手,往自己的嘴上敲打:“好了好了,是我乱说,我该打,你怎么着我都行,就是别生气了,好不好,求你了。”

心雪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她坐在车里没有说话。如恒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松了一口气。然后他不解地审视了心雪很久,突然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难道......,难道是因为......喜欢我?”

心雪没有回答。

(9)

三年后的一个秋天。纽约华尔街。

心雪坐在摩天大楼的办公室里,一套剪裁合身的职业装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办公室的桌上醒目地放着一张照片,心雪幸福地含笑依偎在文毅的身旁,怀中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婴。

电话铃响,心雪接了起来。

“心雪吗?我是如恒。”

心雪一惊,脱口问道:“如恒,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三年前一别,心雪和如恒没有过任何联系。

“我问了雅晴。” 如恒解释道,然后他又问:“你好吗?”

“我很好。你呢?”

“我......还好。” 如恒的声音有些犹豫,他停了一会,又说:“薇薇和我离婚了。”

“是吗?”心雪轻轻地惊呼一声,却并不想多问。

“你都好吗?” 如恒又问。

“嗯,我很好,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小女儿。”

“这么快,没想到这么快......” 如恒喃喃道,又问:“女儿可爱吗,是不是象你?”

“嗯,很可爱,象我,也象她爸爸。”

如恒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没想到你这么FAMILY TYPE。”

心雪叹息一声:“其实我们之间并不了解。”

两个人挂了电话。

心雪把头转向窗外,北美的秋叶又是一片辉煌绚烂。心雪想起那一个秋天的故事。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如恒,他对她微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的笑容温暖而又亲切。她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张望对面的窗口,眼睛里装满了痴情和梦幻。她想起石桥那斑斓的秋叶,以及那斑斓迷离失落的石桥一梦。她的眼神变得非常遥远,仿佛在思忆一件久远古老的事。


水影,生于杭州,毕业于浙江大学。大学期间曾在省级刊物发表小说。旅居美国多年,最近两年重又执笔写字,文章散见于侨报,星岛日报和世界日报等,出版有长篇小说<<迷惘的风 >>。



是非是我非我
2007-12-3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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