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干:(3) 美丽贤惠陈素芬──读《玫瑰坝》
小说从1950年土改写起,经过镇反、大跃进,截止在文革的前期。故事发生在四川一个群山怀抱,只有一条崎岖的山道通向外界的偏僻地区──一个叫玫瑰坝的地方。
小说的男主人公是个在当地被大家认为的知识分子,他有高中学历,是个其貌不扬,彬彬有礼,很有女人缘的小伙子,叫冯东明。我个人认为这部小说与众不同特点表现在对女人美好的描写,以至于我以为作者是位女士。
冯东明一生被三个女人深深爱恋过。不仅如此,还是三个不同凡响的女人,最突出的是女主人公陈素芬。有些评论认为,陈素芬这个人物不真实,太完美了。这里要说些题外话。刚毕业时,因为工作关系,我在农村工作过一年。象陈素芬这种美丽智慧的女性,我接触过。当时我曾想:知识和智慧不是等同的,广大的农村藏龙卧虎。我不觉得陈素芬这个人物不真实。
陈素芬是地主婆,她的丈夫王秉文拥有水田122亩,旱地151亩。共产党土改队进入玫瑰坝前,陈素芬劝丈夫带着全家逃到缅甸去。她认为共产党来了以后,地主会遭殃,她丈夫王秉文不信。她劝丈夫道:“你没当过穷人,当然不知道穷人的心。”这是一种很大胆的描写,言辞朴实,句意深刻。共产党就懂这些,在发动群众时就用如下的话做宣传:“穷不可耻,而是光荣,因为越穷的人越革命。”在当时的“革命”就像现在“性解放”一样时髦,大家都想革命,不愿落伍。
王秉文不信妻子陈素芬的话,指出“你没看过几本历史书,不大了解天下的大事”。不仅如此,他还劝土匪头子田永煦接受招安。王秉文自己也愿意把私有土地交出。陈素芬服从丈夫,留在了玫瑰坝。
书中安排的细节都是意味深长的。比如,王秉文带着妻子陈素芬去看他们拥有的土地时,看到一块水田漏水,王秉文挽起袖子,用手拢土,去堵漏洞。这时,土改队的三个青年正好路过,他们以为王秉文是劳动人民的一员,就和善地问路,并同他聊起天来,双方感觉非常愉快。这让王秉文很欣慰,认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妻子是错的,共产党是讲道理的,根本不用怕。
进驻玫瑰坝后,这三位青年知道王秉文是本地最大的地主,就再也不与他说一句话了,突然对他横眉冷对了,不理他的询问,开始着手背后调查王秉文的罪行。这样的描写是触目惊心的,点出一个传统的非人道的做事方法。这恐怕不是共产党独家的方法。偏远地区的家族争斗就是这样的,十分惨烈和无情。
当王秉文被土改工作队枪毙前,他“感慨万分地想:‘我真是白活了几十年,白读了那么多书,在素芬看来是十分简单的道理,我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才可以领悟得到。’”
小说没有大书特书陈素芬在失去丈夫后的巨大悲哀,一反一般小说所不肯放弃的情节描绘,而详细写了陈素芬默默的听从土改队员的命令,住在一个条件很差的小屋,换洗衣服和尿布都没有。
陈素芬的这种恶劣生活条件很快得到改善,因为她低着头向土改工作组请求她只需要几件换洗衣服和尿布,婴儿没有尿布,一夜不停地哭。她的要求马上被答应,而且工作组还给她更多的东西。原因是组长郝勇爱上陈素芬了,组员冯东明本人性格不很激烈,当然不反对。另一组员范淑君,虽然嫉妒陈素芬的美丽,也没有反对。看着美丽顺服柔弱的陈素芬,恐怕狠不下心。
这段描写自然。首先表现了工作组对地主的严格态度。微妙的是,在不留情面的土改运动中,一种本能的爱慕,可以让一个对地主阶级刻骨仇恨的人放弃无情专政,而暗中保护心中的爱人。
小说中类似的情节还出现数次,由于陈素芬的温顺,在郝勇、范淑君、冯东明的努力下,陈素芬的成份变成贫民了,这让陈素芬为此受益几年。
新中国的几次运动中,被镇压者无数。参与镇压者众多,不然也形成不了运动。对于中央文件的理解,各人不同。因着恨和爱,结果可以大相径庭。冯东明对陈素芬是爱护的,同情的。但是他却恨王秉文。他认为50多岁的王秉文占有20多岁的陈素芬,可恨。所以,他毫不留情地镇压王秉文。在王秉文死后,冯东明心里还在咒骂这个老地主。
陈素芬对爱情是渴望的。她感激尊重老地主王秉文,但是她又不是烈女,不会为丈夫去死。她想再找一个丈夫,但是她又是宿命论者。她爱上了冯东明,却不愿主动,而是等待着顺其自然的机会来实现他们的结合。《玫瑰坝》没有一般小说的套路--比如:让有情人终不成眷属;让读者去揪心;在结尾处留个悬念。作者实实在在地成全了这两位爱恋的男女,他们结婚了。作者把爱融入在日常琐碎的生活里,没有煽情浪漫的情节,但是,给我的感觉是深刻的,坚实的,美好的,有回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