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城逸事

方壶斋

96年到98年我在加拿大东部一个小城念书。当时自己发出过的一些电子信我还保留着。如今重读，发现一些早已忘记的趣事，翻译出来也算是怀旧文字吧。

1997年8月28日的一封电邮提到与邻居发生的一次小冲突。

“告诉你昨天发生的一件好笑的事。你记不记得我写的那篇 "The Bad Boy, The Folly Girl and the Pest"文章？（现在此文大概已失）。现在他（同屋的一个加拿大小伙子。当时我住在一个12个房间的房子里。同住的有留学生和当地小青年，只住男客）真是一害了。

关于房子里的噪音问题，管理员查尔斯张贴了一个布告，禁止半夜后看电视。布告贴出后有一段时间有效，可是昨天我晚上11点从学校回来后做晚饭时，布莱斯（就是那个害—pest）进入客厅打开电视。我觉得他可能要破坏规矩了，不过我想只要他放低声音我才不在乎。

我洗了个澡，洗了点衣服。走回房间的时候，没有穿长裤。然后我又去洗衣房挂衣服。最后我睡觉之前又去厨房弄一杯水喝。我回来的时候，布莱斯叫住了我，说我穿着内衣裤在他面前走来走去bother了他。我跟他小吵了一通，末了说我明天去向查尔斯道歉，说我没穿长裤在客厅走路来着。

布莱斯到查尔斯那里去告状了。我觉得此事很好笑，决定这次不客气（mean）。第二天我给查尔斯写了个报告：


亲爱的查尔斯：

不知昨晚布莱斯向您汇报了什么。实际情况禀报如下：

时间：大约0：30
地点：客厅
人物：布莱斯坐在沙发上读报纸，开着电视。电视声音尚可容忍，虽然我从房间内仍略有耳闻。

0：00时分我洗澡并顺便洗了一件衬衣，一件T衫和一双袜子。时间半小时左右。

洗毕，我穿内衣裤走回房间，然后把洗过的衣服挂到洗衣房，最后到厨房弄一杯水，这样我半夜口渴时就不必再出门了。

我走回房间时，布莱斯对我说：

B: 方，你让我不舒服。（说了两三次，因为我没听清楚。）

F: 何也？

B: 你穿内衣裤从我面前走过，我不舒服。

[我马上觉得很生气，因为他说话的方式似乎暗示我故意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这让我想到有关同性恋的屁话。难道他在暗示我要对他非礼吗？我生气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在破坏规矩半夜看电视，却来数落我。我本来打算不计较，因为电视声音还不算大。可是我没想到他认为我睡觉前的一些小活动会让他不舒服。于是我说：]


F: 你现在不该在此，已经过了子时了。

B: 你没有睡觉啊。

[我不能接受他的抗辩。 我没有睡觉不等于说他可以破坏纪律。此外我每天学习到凌晨1到2点，我需要安静的环境]

F: 我刚刚沐浴，现在要去就寝了。

B: 那好，我可以关掉电视，但是我要呆在这里。

F: 我不知道，可是你不该在此。

B: 规定没有说我不可以在此，只说不可以制造噪音。

F: 也没有说不可以穿内衣裤出来。如果有，我也会遵守。

B: 你让我不舒服。我不喜欢看你的身体。你不在乎我的感觉么？

[我又生气了。我觉得他暗示我的身体不好看。]

F: 我觉得你才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呢。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你半夜在这儿说话和看电视的时候我不是睡不着就是被你吵醒，可是你和你的朋友（他有个小个子朋友常来玩，那小子一看电视就放的声音很大）在我告诉你之后还常常那样做。我觉得你在自毁形象。

B: 你那样想吗？那是你的看法。

F:好吧， 你明天去查尔斯那里投诉，让他制定一条不能穿内衣出房间的规定。

B: 这。。。。。

最后，我想结束这场荒唐的谈话，于是我冷笑一下，玩笑地说：

F: 明天我向查尔斯道歉，说我穿内衣让你不舒服了。现在我要就寝了。

B: 方，方，请不要生气地离开！

我什么也没说。这本非什么大事，可是让我吃惊的是我回屋后，布莱斯到我门前喊道：“方，方！“

“干吗？”我说。


“我要去找查尔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讲一个片面的故事。你也来好吗？”

“我睡了。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明天找查尔斯。”

[我觉得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麻烦管理员台荒唐。]


后来我从文化角度考虑了这件事情。也许有人看到别人半遮半露的过敏。我只是觉得半夜穿内衣上茅房或者弄杯水不是什么猥亵的事。毕竟这跟光着膀子只穿裤衩在外面走来走去或者坐在客厅里只有一点小小的区别。

以后我保证在布莱斯面前穿衣服，可是我真不懂昨天晚上他在想什么。难道他不知道我要睡觉了不会再出来了吗。

此处所写句句真话，尽管对话不一定完全是原话。

此致敬礼

房客老方
1997年8月29日

查尔斯看了我的信以后说：“可以看出来你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I can see you are suffering a lot.）

如今回想起来，我还能想起来布莱斯是哪个人。那是一个大高个子，柴火杆似的。面像倒不差，以至于我刚搬进去的时候还觉得他可以当咱们女同胞的对象。谁知他没有工作还神神道道的。他说他过去有点什么事被解雇了，但是他不止一次声明：“我是一个好人。”这家伙没有工作，没有女朋友，吃饱了混天黑，常常半夜来神，过了12点看电视，弄吃的，跟别人在客厅聊天，吵得我睡不着觉。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