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儿子女儿的钢琴教师们

儿子是一个聪明但不刻苦的孩子，特好玩。上了小学后，我想让他学点业余爱好，有点课外活动。儿子身材高，手大，但不粗不狠。我说去学钢琴吧，LD不积极。他认为海外孩子们大多数都学钢琴，我们不必去赶那个时髦。我说如果大家都去做的一件事，可能是有点什么道理吧？再说，以后没点修养，上不了好大学。后来看儿子放学后，整天坐在游戏机前奋战，有那么一天LD终于豁然开朗，自己提高了觉悟；认识到与其让儿子玩十几年游戏机，不如玩十几年钢琴。他拉上我就去买钢琴。就这样儿子开始学弹钢琴了，一年后，女儿自然而然地跟着学。

儿子和女儿学琴可以说是为增加耐度，素质度，潇洒度，修养度, 但没有在意专业度。一开始我也没刻意挑老师，甚至很放松；后来多种原因，在儿子和女儿学琴的七，八年中，我们前后换了10位老师。真的是什么样的老师都见过。

儿子刚开始在大学音乐学院附属钢琴学校上大课。这样的附属学校，其实是用音乐学院现有的教学设备，为音乐学院学生提供实践和赚助学金的场合和机会。学校的老师们都是硕士生，博士生，设备都是一流的。一次岁末，学校教室被占用，全班到任课老师家上课。老师教课很认真，我想表示一下心意，就带了点饮料，零食，和丈夫炸的春卷，给六个孩子，家长，和老师开个小Party。老师一高兴不大紧，说出话来真好笑，“你们是开餐馆的吧，这春卷的味道太好了。”我赶快换话题。我以前常在学数学的丈夫面前炫耀自己曾被教授误认为是主修数学的，这次丈夫有话说了，他说他炸的春卷好，被误认为是开餐馆的。

这位老师作论文不太顺利，一年以后决定打持久战，搬离了学校。这时孩子们该上单独课了。从附属钢琴学校里挑了一位教师。这位老师第一天上课抱一大摞书，用教学的时间为孩子们找教材，这举动无外乎两个解释：1，对教材不熟悉；2，不愿用自己的时间备课。不久我就发现他在教孩子们时自己经常出错。一了解，他是酒吧里长大的，知道一点儿钢琴，但没有正式学历；他在音乐学院学的是打击乐。没有金刚钻，也敢揽这瓷器活？辞他的时候，是第一次。觉得很不好意思，踌躇了半天才说出来，多付半月的工资作为补偿。

早知道俄国老师的功底厚，技术高。母校钢琴系的教授就请一位俄国老师教他的女儿。经别人推荐，我联系了这位来自俄国的老师俄国。上了一个月的课后，发现俄国老师太厉害，有一点儿弹错，就喝斥。我在美国上过一些教育心理课，知道女儿7岁，儿子9岁都正处于心理学家爱瑞克森（Erik Erikson) 所说的“成就与自卑”（accomplishment vs. inferiority )阶段。如果不让他们有成就感，他们就发展自卑感。闹不好钢琴没学会，自信也丢了。我想前思后，还是走了，虽然是一步一回头。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接着儿子的第一个钢琴教师介绍了Simpson太太。Simpson太太可称特级模范教师：有俄国人的高技术，美国人的温脾气，又有中国人的争胜心， 都齐了。两个孩子如鱼得水，如饥似渴地学理论，弹曲子，进步很快。Simpson太太不但钢琴教得好，人品也好，成了我们的好朋友。谁知道好景不常在，Simpson太太没过多久就随退休的丈夫撤退到别的城市了。Simpson太太走时特别强调，两个孩子都已如了门，应该学下去。她还推荐了老师。

推荐的老师满员。 我们查了查Simpson太太留下的地址薄，找了一位离家近的。可这位老师好象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没有目的，没有目标，没多久，我们就不再去了。下面一位，在学生的课之间不留休息时间，但必在换学生时上厕所，喝水，走动；这一来一去十几分钟过去了。他又总在因私事换教课时间，我们让孩子们学钢琴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他们养成持之以恒的习惯，这教师显然不是好榜样。最后 是一位日本裔的老师，我认为还可以，可儿子就和她合不来。不知是不是老听我们讲故事，把带近视镜，长罗圈腿，露大板牙日本侵略军的漫画像生硬地安在那位无辜的老师身上了。谁的错？侵略者们没想过残酷战争带来的影响不是一代，两代能消除的。

那时我感到可能是有过Simpson太太这样的老师，就是把全市的老师都面试一遍也不会再找到中意的了。曾教孩子们“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教了很多遍，他们还是不太理解之中寓意。这次好了，理解透彻了。

下面只有一条路了，开车去找P城里的Simpson太太。每周一来一回要开180迈。LD不放心我开长途，他坚决带上他的笔记本与我们同行。我们象每周去乡下走亲戚，全家出动。见了心爱的老师，两个孩子都给Simpson太太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孩子们不大感情外露。Simpson太太至今是他们除了家人，亲戚外，唯一拥抱的“外人。”泪水在我的眼里直打转。Simpson太太好象离这个大家都慌慌忙忙，使出一切绝招挣钱，巧挣钱的社会很远。。。

孩子们习惯了长途旅行后，全身贯注学钢琴，进步很快。有时Simpson太太到市里有事，会顺便到家给孩子们加次课。就这样孩子们又跟Simpson太太学了一段时间。后来我们又要搬家，而且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唉。。。

换一个州，该不一样了吧？我们总认为好老师要找就能找到，可事实上Simpson太太是一个极特殊的例子。可遇，不可求。新城市里，我们冲着一位老师的高水平去。她有弹技，收费又高，可我后来发现她不全心全意教学生。她是搞作曲的。她自己就说，教学生是维持生活，作曲才是她的爱好。每年学生的汇报演奏会在她自己的工作室举行，每个学生还得交50 美元的租金。我不认为她能带出好学生来。想让女儿跟她学学作曲吧， 可又一想她的曲子还没人买呢，女儿能学到什么呢？就这样辞了。接下来，我们一开始就对另一位强调，我们要一位能教孩子参加比赛的老师，此人说我行，我行。几个月后我们发现她教低于我们孩子弹奏实际水平2－3 级的曲子，不知是自己水平不到，还是太懒。当知道我们要走时，她着急了；说再给我点时间，我就怎么怎么教。早在干什么呢？在这些老师的字典里，显然没有“自知之明，”和“误人子弟”这些词。“教”对他们来说只是谋生的手段，所以他们弄不好会象奸商一样可恨！如果喝一口太热的咖啡就可以告状索赔千万，那误人子弟该当何罪？

LD闲下来问一问情况，我实说了，“臣屡北屡战。”不久又碰到一个俄国来的教师。她和以前的那位说话一样的口音，手指在钢琴上跳得一样熟练，灵活，流淌出来的曲子一样的生动，悦耳；连脾气都不错上下。第一次课上，女儿就掉眼泪了。孩子们在美国长大，那见过这架式？回家的路上我们就在车里“战”了起来。两个孩子坚决说不再回去。我对孩子们说，你们在过去一年多里，不太幸运地跟那些美国老师在黑暗中不知所措地摸索，这位俄国老师打开了灯，又给了你们一面镜子。

孩子们在学校都是好学生，自信，自尊。上了中学，就进入了“正身与混乱的危机”(the crisis of identity vs. confusion). 这时候该正确地看待自己了。美国的老师只会说学生好，好，好。即便不好也要说好。为这个问题，美国教育界花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几十年如一日去求证，最近的新发现表明虚有的夸奖并非阿拉丁的魔毯，一出现就都是奇迹。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好说你好，不能使你好，你仍是不好。

说明了情况，然后告诉他们，原来决定都是我作的，现在是他们自己作决定的时候了。最后两个孩子都认为应该回俄国老师那里继续学。“怎么能让别人轻轻易易打败我们呢？”他们如是说。俄国老师原来认为我们不回去了，这一高兴，就说了实话－－女儿明年再参加钢琴组织的会演，直接向上升三级。儿子的听力特好，要知道学音乐全靠耳朵听啊！

我这篇不是“苦儿学琴记，”倒是有点象“苦母寻师记。”其实，学不进去的，一两年之内就不再学了。学进去的，已不觉得苦了。儿子仍是有点懒，每天练习，我仍得叫他几遍，虽然慢悠悠地，但他还是过来，已习惯了。有时作业忙了，或是打高尔夫累了，第二天就按要求补上。女儿没让我太操心。忽然有一天听她感慨，“我还会什么，不就会弹钢琴吗？”她跳过芭蕾；画过画；和哥哥一块儿学过韩拳，只差半级就升入黑带；至今还蹦达hip hop 课；有心去“美国偶像”上唱一唱，可嗓子象她爸爸－－五音不全。看来钢琴是她的所长所爱了。我感到心安。

忍MM这篇真好（不是说其它不好，只是没时间没读 ）。

“苦母寻师记。” 很同感。幸运地是，我们在一位又苛求又无耐心又太数钱但确实极负盛名的音乐学院教授那里只耽搁了两年，就找到了我们的“Simpson 太太”，虽也开车跋涉，但比你的180迈近了不少，比陈萨每周从重庆到成都的求学就更小菜。有时候，大教授教小孩子，其实是盛名之下。

为孩子把通向所能有的道路的门打开，哪条路是他们的辉煌所在，便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忍忍做妈妈很尽职啊。

我认为孩子大脑的智力发展，语言、数学、音乐这几项很重要。但要随意自然些。我的两个儿子在台湾开始学钢琴，是“Simpson 太太”。回加拿大后又是“Simpson 太太”，还是邻居，走路就到。我们主要认为钢琴老师NICE就好。孩子们高高兴兴去上课，不言放弃，就是我们的目标了。

谢去晨MM. 抱抱。

很高兴有共同认识。

能碰到 “Simpson 太太” 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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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weili 夸奖。

有的时候就是不甘孩子们被“误”，怕他们的潜力没挖出来，又怕他们学了不好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