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大奸而忿小恶：五议李辉

程宝林


本来懒得再就此事发表议论了。但一觉醒来，看了美国某中文网站，网友对李辉质疑自述的跟帖，竟然没有看到哪怕一条反方意见。这令我想起几个月前，杨佳事件时，我读到的一些帖子。为“刀客”壮行者有之，比杨佳为武松者有之，其中不乏接受过西方教育的人士。
也许，是我离开那片土壤太久了，我的文化根基，如今已经孤悬空中，接触不到母国文化的滋养了？我越来越不能理解和赞同，这两年来的网络言论的汹汹大潮。
“范跑跑”的言论，与那些豆腐渣校舍的建造者、督建者、验收者所造成的恶果相比，孰大孰小？为什么舆论不是一边倒地谴责豆腐渣校舍，谴责地震带上的学校，没有任何防震教育，却一股脑儿，将所有的咒骂归于范美忠？一句出格的话，竟然让他一夜之间，成为国际名人，而且，迄今，舆论仍不宽容他，让他连个饭碗都找不到。不让有老婆孩子的人活下去，这份正气冲天的正义，公正性在哪里？
“杨刀客”或许在上海，受了警察的气甚至侮辱。但他之受气与受辱，与持刀袭警，连夺六命这样的大恶，根本无法放在一个天平上。我们不能因为对时政有恶评，对警察有恶感，就将滥杀无辜的人奉为英雄。那些警察，也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他们也有妻儿老小。他们当警察，也就是谋一个饭碗而已。我们的这个政权建立之初，将旧政权里的人，杀了不少，罪名是“历史反革命”。在被推翻之前，在世界各国承认的合法政府里，有一个饭碗，竟然是死罪。这样的暴戾，难道还要传承下去吗？
我们从小是在“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该剥去”的教诲下长大的。毛先生的“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与鲁迅的“痛打落水狗”，“一个也不宽恕”，成为我们精神内核的组成部分，成为我们语言的自然而然。我们没有足够广阔的眼光，看到这样的教诲，是在一个整体虚假的社会语境中产生的。在斗争哲学的灌输下，韩愈在《原毁》中所描绘的“古之君子”， “其责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已经荡然无存，代之而起的，是“其责人也详，其待己也廉”。李辉重炮一响，那些从不知文怀沙何许人也的人，也群起而汹汹，骂“老狗”、“老贼”、“老骗子”、“老流氓”，不一而足。他之虚报年龄、假称入狱原因，乃至学术浅薄，甚至，主编《四部文明》，哪一条触犯了天朝法律？既然没有触发法律，其行为虽可诟病，将它公诸报端，传布四海，九旬老者将死而受辱，且辱及儿孙。这是恶行，不是义举。因为，我们是在一个整体虚假的社会环境里“打假”。李辉之举，就局部的意义来说，当然具有正当性，因为，“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当剥去”。但是，就全社会的整体思想引导来说，却绝对是错的。因为他的文章，唤起的，与其说是正义感，不如说是语言暴力、一种戾气的骤然发泄。我公开欢迎对我的帖子，尖锐批评，就是要做一个实验，看民众对小恶之愤，愤到何种程度，在大恶被“沉默的大多数”，默许并臣服，甚至，从中受惠的情形之下。
几年前，在我的家乡路边的墙上，我看到这样一条标语：“车匪路霸持械抢劫当场击毙，群众打死有奖！”。几年来，我多次与不同文化层次的人，讨论这一标语，竟然没有遇到一个和我意见相同的人。对我有兄长般情谊的一位大读书人，听了我的转述，说：“这些抢匪，就是该打死！”。经过了这些年，我兄的看法，或许有异了。
李辉说，“让一个有历史劣迹，且编造履历的人，主编《四部文明》，他绝对不能接受。”如果他说，文怀沙是因为学术水平低劣，主编这样一部耗资巨大，受国家资金扶持的重点文化工程，他绝对不可接受。对此，我会完全赞成。可是，他不能接受的主要理由是文有“历史劣迹“，且人品不端。这样的道德至上价值观，出在我的同龄作家身上，是中国知识分子之幸，抑或是知识分子之哀？我不下断言，读者自可明察。
在他的自述中，他还是沿用了老套路：别人说文怀沙如何如何，甚至连文怀沙前妻是如何和他离婚这件事，也抖了出来。这可不一定是“北京文化界人人皆知”的事情吧？它不属于公众应该知情的部分吧？
就像新闻，局部真实，不意味着整体真实。“八路军抗战”的史实，，不能引导出“八路军打败了日本鬼子”的历史结论（我读高中时的历史教科书正是这样写的，现在不知有多少改写）。局部正义，也不意味着整体正义。李辉揭露文怀沙是“伪国学大师”，这点没错（手法不甚高妙，甚至还有点阴损，因为不是文本举证，而是引述他人评论、逝者口责），但将重点落在揭露他虚高年龄，谎称入狱理由这两点上，进行人身攻击，发起道德审判，这绝对是道义之错，错在做人，尤其是读书人的根本上。那些对李辉谈及文怀沙真实年龄与入狱原因的文化老人，个个令我景仰。他们作为文的同时代人、旧识，出面来揭露文的年龄之假、入狱原因之假，不是比李辉更有说服力吗？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和阅历，不是更具有正义感吗？他们为什么只在饭桌上聊聊，无一人写片言只语，公诸媒体？
你也许可以解读为：他们不屑。但我也可以解读为：他们饱经中国传统文化的濡染，知道做人有底线。这种底线就是，不揭阴私，留人颜面，在洁身自好的前提下，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社会才有正本清源的那一天，公民社会才得以建立。那时，法之未禁者，对其口诛笔伐，是有官司之虞的。那样，还有骗子大行其道，遍于国中吗？没有了。因为，中国“酱缸文化”的基础已经消失，作为“大师”的文怀沙没有了，作为一个怪老头的文怀沙，仍然肤浅而有趣，是学界的娱乐人物，有何不可？
请岁月为凭，让时间作证。

2009年2月25日星期三 夏威夷无闻居

猥亵未成年少女是小恶。这种是非观足以看出某些男人连最起码的道德观都没有。

看了《四议李辉》，后面还有括号注明终结篇，还以为真的告一段落了，其实各方的意见也都表达得挺充分了，不想不到12小时又读到《五议》，对程先生的笔力以及思维的敏捷，由衷钦佩（绝无反讽），真是快手。

有“历史劣迹“，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那是自己过去做的事呢。问题的关键在于对待历史的态度。德国和日本对待历史的态度，世人都是明白的。

“就像新闻，局部真实，不意味着整体真实。“八路军抗战”的史实，，不能引导出“八路军打败了日本鬼子”的历史结论（我读高中时的历史教科书正是这样写的，现在不知有多少改写）。局部正义，也不意味着整体正义。”

你也同意改写历史是错误的嘛。很想知道，什么谎言或改写是你可以容忍的，什么是不能的？

好像你对“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该剥去”很有意见。局部的真实至少也是真实，总比谎言强。难道因为只是局部的真实，就把谎言摆上牌位吗？何况，真实是什么？你可以无限逼近真实，但你永远无法宣布你看到的就是真实。

楼主在他接二连三的发言中对这种行为有一个标准用语，叫做“搞女人”。

楼主在公然的崇拜一个老流氓，公然的侮辱女性。

宝林受儒家思想影响太深：“为尊者讳，为长者讳”、“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些都是与今天的法制理念相抵触的。

我对月满西楼和笑言的思辨能力相对怀疑。我的文字里有一字赞扬搞女人吗？有一字崇拜文老头吗？我从他那里，没有得到一个字的知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敬重与景仰的人，没有我崇拜的人。而我敬重与景仰的人中，哪里会有文老头？我在其中一篇里，已经开列名单了。

我说的小恶，不是他“猥亵”女孩。迄今没有见谁贴出原始布告与判决，我们怎么知道？他的小恶，是虚报年龄与入狱理由而已。在我看来，这是小恶，属于人性中可以宽宥之恶。什么是大恶呢？将一个有功于改革开放的前最高领导人，幽禁到死，这类事情。

两位没有什么思想垫底，论辩起来就只有这样了。

不论我有没有思想，我有发言的自由。

程子昂：没有思想总比满脑袋迂腐的思想好。
怎么，你一再称颂的文大是一下子沦落到了姓文的。
怎么，你才知道文老流氓是犯猥亵罪入狱的吗？你不是还为他判得“太重”叫冤吗？

他的小恶，是虚报年龄与入狱理由而已。在我看来，这是小恶，属于人性中可以宽宥之恶。～～
以虚报年龄引来众人的注明，足见这个老翁虚荣得过分。
文的入狱理由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吗？他犯了什么罪入狱的？这是小恶吗？

什么是大恶呢？将一个有功于改革开放的前最高领导人，幽禁到死，这类事情。～～这类事情与文怀沙事件没什么关系。一个老流氓总想与政治犯沾边。
既险恶又让人恶心。

难道李辉打假是大恶？值得五议？

宝林啊，出头的檐子先烂，文老头是第一根檐子，李辉是第二根，第三根看来就是阁下了。

“猥亵未成年少女”确实是大恶，在西方也要重判的。现在的问题是：李没有明确告
诉读者文当年罪行的任何细节，猥的到底是少女，还是妇女？猥了一个，还是几个？
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发挥丰富的想象力，以想象力支撑起来的正义感，好比空中
楼阁。

我的态度：我不知道他的罪行的具体细节，所以不予评论。千万不要误会，我并不同
情文，也不特别反感，我的立场是：我的立场需要坚实的证据支撑。

还有个逻辑我不懂：你批评张三，他说李四更坏，你怎么不说？你批评以色列打巴勒斯坦，他说美国打伊拉克你怎么不管？好像首恶不除，其它都不能过问。

>>>你批评张三，他说李四更坏，你怎么不说？

--这也要分不同情况。
如果真的是因为私心，对自己有利，或者是因为欺软怕硬，那确实不可取。

人家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揣测人家的用心，只根据行为来判断。如果首恶未除，其它都不该管吗？管了就是欺软怕硬吗？我们就该指责忿小恶者吗？世界上的问题是这样解决的吗？

楼主真是执着。只是，这些一篇接一篇的文章里有截然不同的观点的慢慢转化过渡。

很难维持“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吧。其实，承认自己认识有偏差不是什么难事，比这般费力地自圆其说更赢得尊敬。

回来又看了一下，我只是把你这几天对话中关于猥亵妇女的代用词重复了一下，并没有说你“赞扬搞女人”啊，如果你觉得刺眼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重复读到你原文中“搞女人”这三个字的时候也觉得刺眼。另外，辩论的时候，一个常用的技巧就是宣布对方水平太低。人与人虽然平等，水平却确有高下。评论时政既然是你的主业，那我自然不敢望你的项背。但你把猥亵奸污妇女说成小恶，把弥天大谎说成小恶，我总可以表达不同的意见吧？

如何定义首恶还是一个问题。比如毛，好多人（包括我）认为是首恶，可他的尸体还供奉在那里让人朝拜，很多人甚至认为他是大救星，……。

杀人者就一定比骗子可恶？比如杨佳，就有多少人为他鸣不平。有些骗子使受骗者倾家荡产，乃至丧命。

简言之，是假就可以打。骗子可恶，打假无罪！

转个贴子，是陈村的，有点道理，未经允许，
不过，专业作家代劳，省得大家七嘴八舌费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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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在的副刊部，是报社最清淡的部门，我又是这个部门中，最“不争”的人。所“不争”者，参加各种开幕式、记者招待会的请柬也。就算我这样，也多少拿过会议派发的“信封”，内装人民币，最少的50元，最多的200元。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薪水。它因我身份而获，非我劳动所得。
　　我之才华、名气、成就，或许都不如李辉先生。唯一比他强的是，我1998年举家移民美国，从当警卫开始，靠双手养活自己和家人。我再也没有任何“灰色”收入。
　　李辉君，你在人民日报这么多年，拿过红包吗？如果拿过，其道德的高尚性在哪里？如果没有拿过，请举出一个例子，说明你在出席新闻发布会，拿到颇有内容的“信封”时，总是当场退回主办者。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出席过任何派发红包或礼品的这类活动。
　　你也千万不要告诉我，在北京，新闻发布会，没有红包可拿。我在人民日报，认识不少人，有的还是下属子报的负责人。
　　当你不依不饶，抖出文怀沙的“老底”时，你是占领了道德高地的。如果你拿过红包，哪怕只有一次，你的高地就失守了。同是道德有亏，取不义之财，与获不当之誉，没有多大区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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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文出处同上。

"我删你帖子，从好处说，也是给仁兄留点面子。因为文章写得实在太差了，漏洞百出。你说：“当你不依不饶，抖出文怀沙的‘老底’时，你是占领了道德高地的。如果你拿过红包，哪怕只有一次，你的高地就失守了。同是道德有亏，取不义之财，与获不当之誉，没有多大区别吧？”  

" 这要叫人齿冷的，或者掉了大牙。仁兄在中国时候拿红包，哪怕只有一次，至今未见你退回不义之财，一去美国，身份一变，反来谴责中国记者。你的高地何在，道德是否有亏？仁兄不是也在发言，再三发言么？为什么李辉等就不能说？"
                                                                                                                                           --- 陈村

这陈村算哪路神仙，够横的。为宝林感到不值。

当网管，陈村是章凝的好榜样， 你可以拜师傅。

俺可不会象他那样山大王，网友捧上刚刚出炉的文章，明摆着是来给你捧场的，非但
不感激，无故将人家删了不说，竟还出言不逊。也太蛮横了点。

伊甸除了对“人身攻击、揭隐私”０容忍，全盘言论自由化。

章兄有所不知，陈村大佬我是尊敬的。他批评我的那段话，并不是他删除我帖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是那帖子里，有现在的国家领导人（政协副主席，不知退了没有），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还是看得出来的，还有几个“煽颠犯”的名字。兄仔细看看就明白了。

你说我们是该相信你的解释，还是相信陈村白纸黑字写在那里的文字？

大佬？敢情是黑道人物，难怪这么横

回笑言：谁也别信，用自己的脑子。

本人觉得陈村还算是客气的，隔着大洋
对中国的记者群指指戳戳，你以为你是谁？
美国公民？

哈哈，章凝，你特逗，这黑道叫“文学黑道。”
快去 GOOGLE 一下。

本来是摩拳擦掌要跳出来跟宝林并肩作战的，文章都写了两页了。突然灵光一闪；一切都是娱乐，有必要参加到这场猴戏中去嘛？在这个年头，任何认真的事都显得有几分可笑，文老头吹牛可笑，李辉打猫可笑，宝林兄动了义愤也可笑，弄出个九评来更可笑，笑料已经够多了，有必要再添加吗？换个角度看，文老头本来知者不多（至少本人就不知他是哪路神仙），李辉扬了名是肯定的，宝林兄的正义感又膨胀了一番，网友们又一通娱乐，无论怎么说是个多赢的局面。中国人活得局促，洗脚K歌吃饭腐败也有个厌烦的时候，加上经济不好，上网打架是个花钱少乐趣多的消遣方法，何乐而不为？

文兄的这个态度是正确地。

我也感到程、廖诸君有那么一点过于认真了，这事本不值得如此起劲儿，论战的双
方都有一定道理，又都没有一定道理。人一认真，不知不觉就容易滑向极端。我们
的老祖宗发明出一个叫中庸的好东西，可是两千年来不争气的子孙后代最不讲究中
庸，最喜欢玩极端，凡事定要搞个黑白分明。

文取心终于开悟了。看你们吵架，我一直偷笑。羡慕啊，我现在还在上班呢，从早上七点开始开会，现在屏幕上的字都是双眼皮了。该撤了。不用较劲了，文老头，李帅哥，关我什么事啊，做个好梦比什么都强。

任何人如果利用自己职业来猥亵妇女，立刻turn me off, 即使他是什么鬼大师，在我眼一文不值，更不值得为之辩护，尤其是在不全面了解文大师这个人的情况下。

文取心：谢谢多次助战。我也是内心寂寞，在论辩中，一则激活思想，二则搜集点活鲜的资料而已。因为这是极好的，且不动声色的社会大众心理调查。留在我博客上的那些骂帖，非常珍贵。我下次上评论课时，正好可以给学生看。我已经组织了几场辩论，关于范跑跑，关于郎平执教美国女排。这次又是一个好材料。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在中国这个上梁不正的社会之下，争辩又有什么用途？
当然有，只要是理性、认真、诚恳的，至少每个参与者都在澄清自己的思路。

理解宝林兄。

网上欢宴一场以后，双方留下的文字全会成为笑料的，
不仅是一方的。

胡拉：不是笑料，是思想收获。别人的文章会惠及我，我的也不会对别人毫无用处，是一堆垃圾，虽然，在我的博客上，95%的人都觉得我的观点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