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恐惧过后，他们在平壤赢得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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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维社记者吴伟编译报导／当纽约爱乐乐团奏起《阿里郎》时，观众席上泛起一阵低声交谈，许多人开始身体前倾。在这曲由全球顶级演奏家演奏的朝鲜民歌结束后，观众席上爆发出长达五分钟的掌声。

在这首朝鲜人最喜欢的乐曲进入尾声时，泪水开始聚集在稳重的观众眼中。男观众都身着深色西装，女观众都穿着色彩鲜艳民族服装，所有人胸前带佩戴着这个国家前领导人金日成的徽章。

纽约时报2月26日发自平壤的文章指出，就是在这里，纽约爱乐乐团对这首引起南北朝鲜人深深共鸣乐曲的倾情演奏，成功结束了该乐团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国家首次举行的历史性音乐会。

观众的掌声超过五分钟，乐团的一些成员喜极而泣，不停挥手。观众席上欢呼着，也挥手致意，很不情愿地让这些到访的美国音乐家离开舞台。

“这是一种情感的体验！”在音乐会结束后返回后台时，低音乐器演奏手迪克(Jon Deak)说，“这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喜悦和悲伤，这样的沟通我从未看到过。他们真的对我们敞开了心扉。”

演奏《阿里郎》也让纽约爱乐乐团中八名朝鲜裔成员感动不已。“它让我热泪盈眶，”小提琴家米歇尔.金(Michelle Kim)说。金的父母早在朝鲜战争期间从平壤搬到了汉城。

纽约时报说，《阿里郎》曲目是纽约爱乐乐团为这场音乐会所精心挑选的内容一部分。纽约爱乐乐团团长梅赫塔(Zarin Mehat)透露说，一名美国国务院官员去年在陪他一起访问平壤策划这场音乐会时就建议说，应该演奏《阿里郎》。

这种感情交流也回避了一直占据纽约爱乐乐团此行的政治主题。这是有史以来美国文化团体第一次访问朝鲜，也是自朝鲜战争以来最庞大美国的“代表团”出现在平壤。自去年朝鲜方面发出邀请后，此行便弥漫着政治的重要性。它被视为这个与世隔绝国家与美国改善关系的序幕。

演出结束后，纽约爱乐乐团指挥马泽乐(Lorin Maazel)，这场音乐会带来一个“出乎我们预期的全新层面，我们只是走上舞台，完成我们的工作，我们开始感受到那种温暖的回应。”

马泽尔接着说，它可能有一种更大的影响力。“我认为这场音乐会将完成一项伟大的使命，”马泽尔说，“有人告诉我有两亿人在观看这场演出。这对那些想改变关系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在将来的回顾中它被视为一个历史时刻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感到自豪。”

纽约时报指出，不过，现在还没有什么迹象显示，纽约爱乐乐团此行所产生的友好互动，将会对朝鲜核计划这个关键问题带来影响。朝鲜领导人金正日并没有出席这场音乐会。到场的朝鲜最高官员是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副委员长和美国通、外务省美洲局局长等。

当天，白宫对这场音乐会的重要意义进行了轻描淡写，并批评朝鲜未能兑现其解除核武装的承诺。白宫发言人佩里诺说，这场音乐会既不会造成伤害，也没有对美国的外交努力给予帮助。“这一天结束后，我们认为这场音乐会就是一场音乐会，你们知道，这不是一个外交阴谋，”佩里诺说。

路透社发自平壤的报导指出，这场音乐会诞生于去年的核问题对话。对话要求朝鲜结束核武器计划，以换取资助和世界对被孤立的朝鲜重新打开大门等回报。虽然布什政府却淡化了该音乐会的意义，但分析人士指出，在华盛顿看来，这举类似于数十年前向冷战对手使用的以文化交流作为前奏，并能最终有助于缓解紧张关系。

当地时间2月26日晚6日，纽约爱乐乐团90分钟的音乐会在东平壤大剧场以演奏朝鲜国歌开始，随后又奏响美国国歌《星条旗永不落》。在美国国歌响彻在“敌国”时，大剧院里的紧张气氛达到高潮，约2000名观众站立着倾听美国人演奏的国歌。

当纽约爱乐乐团用音乐与朝鲜观众进行沟通时，美国和朝鲜这对昔日冷战对手迎来了鲜有的和谐。乐队奏完鼓舞人心的格什温和德沃夏克作品以及朝鲜民歌后，朝鲜共产党的官员们起立并报以热烈的掌声。部分演奏家甚至激动地噙着眼泪离席。“观众反应让我们眩晕，这是我们之前始料不及的，”乐团指挥马泽尔说。

观众略微僵硬的表情在演奏理查德.瓦格纳的《罗恩格林》第三章前奏曲和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之后，演奏乔治.格什温的《一个美国人在巴黎》之前已经完全放松。乐团指挥马泽尔表示：“不知何时能出现《一个美国人在平壤》的曲子。”这句话令观众捧腹大笑并爆以热烈掌声。

马泽尔在演出结束后表示：“有关《一个美国人在平壤》的发言引发了巨大反响。”在演出过程中，马泽尔使用了“请度过美好时光”、“请愉快地欣赏”等不太流利的韩语，令朝鲜观众热情高涨。“我们朝鲜人民非常喜欢纽约爱乐乐团在今晚的演出，这不仅是艺术表演，也表达了普通美国公民对朝鲜人民的良好感情。”朝鲜亚太和平委员会顾问Pak Chol说。

在三天的访问中，朝鲜向二十几位外国记者打开紧闭的大门－－允许他们上网，与国外通话－－这在朝鲜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分析人士称，朝鲜将乐团的到访视为一种外交阴谋。朝鲜的媒体必定将此描述为“美国向金正日表示敬意的任务”。

洛杉矶时报2月27日长篇文章则介绍了纽约爱乐乐团朝鲜之行前前后后的一些故事。文章说，在该乐团接受朝鲜邀请后，演奏家们提出了许许多多的问题：到一个有着糟糕人权记录的国家去演出，是否是个道德错误？我们个人会有危险么？我们需要自带手纸么？

带着这些没有得答案的疑问，纽约爱乐乐团在2月25日从韩国首尔飞抵平壤。虽然音乐家经常被作为文化大使，但没有几个美国人肯冒着危险来到这个很少与美国有外交接触的国家。

“我们没带乔治.布什，也没带国务卿赖斯，”在乐团乘坐的波音747专机开始在平壤机场降落时，长号手芬雷森(David Finlayson)说，乐团指挥“马泽尔扮演着我们的大使。”

洛杉矶时报说，77岁的马泽尔在平壤的确受到了美国外交官一样的待遇。在他慢慢走下飞机时，陪伴着他的是一阵按下快门的声音，并受到来自平壤文化部一队官员的迎接。马泽尔在机场说，“在封闭的社会我们一直受到非常热烈的欢迎，在那里我们被外界视为一道生命线。我是音乐家，而不是外交官，但我认为音乐是一个人们可以随时进行接触的领域。”

随后，这个由音乐家们还有包括数十位记者和支持者组成的共有300多人的队伍，被护送到平壤人民文化宫，参加了一场豪华的欢迎宴会。圆形餐桌上摆满了鱼果冻、虾沙拉和土耳其片。微笑的朝鲜人热情好客，往酒杯里倒满了无尽的人参酒。身穿传统服装的女士向到访的客人鞠躬欢迎。

席间，朝鲜舞蹈演员表演了传统舞蹈，一个芭蕾舞团似乎上演了新版的《天鹅湖》－－演员们都围着一个身穿朝鲜士兵服装挥动着红丝巾的演员舞蹈着。纽约爱乐乐团的成员就象记者一样拍下无数张照片，有的表示将会在博客上介绍他们的朝鲜之行。

坐在专车上，演奏家们也不停地按动相机，远距离地拍摄朝鲜前领导人金日成的无处不在的海报，他的牙齿在雪后闪着一片白光。数不尽的宣传海报和一座巍峨的纪念碑在车内引起一阵感叹，“我的上帝啊”，“快看那个”。

洛杉矶时报的文章指出，朝鲜之行让这些纽约客一直有种喜忧交织的情绪。爱乐乐团的音乐家们都倾向于政治自由。虽然在他们的行列中没有几个布什支持者，但许多人都还记着布什曾在2002年的国情咨文中，把朝鲜和伊拉克及伊朗称为“邪恶轴心国”。

去年夏天在接到朝鲜方面的邀请时，纽约爱乐乐团策划着北京、上海、台湾和香港之行的演出。团长梅赫塔当时倾向于接受平壤的邀请，但他需要说服乐团的演奏家们，还有代表他们的美国美学家联合会。

“如果我们不接受，这场演出也就夭折了，”长号手芬雷森回忆说。一开始，的确存在着很多的恐惧。“我告诉团长，我认为他们的人权记录已有所改善，我们应该去，”芬雷森说。

当时，美国助理国务卿、朝鲜谈判首席代表希尔，曾就恐惧和担心与团员们交谈过。“最后我们决定，这是把光芒照进世界黑暗角落的一个机会，”芬雷森说。在飞往平壤的飞机上，许多团员都捧着一本介绍朝鲜的书，开始了解这个很少有美国到访过的国家。

曾在1988年随同爱乐乐团出访过莫斯科的法国裔演奏家拉尔斯克(Erik Ralske)说，“我是个冒险家。我相信外交。为什么不相信？”当年曾随费城交响乐团出访过北京的小提琴家莱克斯(Charles Rex)说，“能第一个去升温外交关系，总是令人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