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原创]2008年感恩节在蒙特雷
2008年感恩节在蒙特雷
方壶斋
咱老方不是个有家庭缘的,所以每年的感恩节都是在社区活动中度过。社区活动,对大家开放,虽然少了一分私密,却多了几分热闹。
第一个社区活动是International Students Incorporated (ISI)组织的。ISI 是一个基督教组织,服务对象是留学生。我有时候在那里做义工。收到Evite以后,我回答说如果我不外出的话,也许会去。后来负责人给我发来邮件,问我如果不外出能否去帮着切火鸡。我没别的安排当然就去了。除了切火鸡以外,我还负责给盛米饭。
这个活动象一个联合国大会,因为来的大部分是留学生。我“看人下菜碟”,时不时地问:“来点儿米饭?Quieres arroz? Rice?米饭要勿拉?anyonasaiyo! ” 给人盛饭,所有参加聚会的人都从你眼前过一遍,跟每个人都说上一两句话。我看到一个相貌颇似我在国内教过的学生的,不管是谁问她要不要某种食品,她总是把盘子往前一端,笑容可掬地说:“Yes,please!”,让我看了忍俊不住,同是也在想那个贵州的女孩,如今不知道嫁做谁人妇了。我曾经开玩笑说她像屈原笔下的山鬼。
站在我旁边的是个日本女孩,负责给客人盛火鸡填料。她兴致很高,不断地吆喝:“stuffy,stuffy!”。刚一开始我没介意,后来越听越不对:那不是叫做stuffing 吗?不过看她高兴的样子,我也懒得去探究一番。
客人都领到了饭,该我们义工了。我领了饭,找一个地方坐下,对面是几个看样子不是韩国人就是日本人的小青年。桌子上每个位子的地方都有五粒玉米。主持介绍说,当年英国移民来到美国的时候,一度缺粮,每天的粮食配给是五颗玉米。谢天谢地我没有这种体验。
对面一个浓眉大眼的圆脸女孩子很大方地跟我聊天。她说她是日本人,旁边的几个小伙子是韩国的。她说她在日本大学已经毕业了,现在在学室内装修,打算回去做装修生意。看她那自信的样子,我真佩服。我问她老家在哪儿,她说在Kanagawa,东京附近。我说你写给我看,她用手指,我记不住。她说是God something river 。我说我知道了,是神奈川。我对神奈川并不了解,想必是在电影或者小说里见到过这个地名。我又问她的名字汉字是什么。她还是用手指头在桌上写。正好一个同事过来,我问她借笔。她说:“写电话号码吗?”我好笑:难道老方见了美眉就要电话号码吗?
聚会完了以后,我到MIIS图书馆。出来的时候,一个美女迎面而来笑着跟我打招呼。我心说这是谁呀这么看顾我? 一看,却原来是那个神奈川女郎!
第二个社区聚会是感恩节那天此地每年必办的。今年我想去切火鸡。可是早上起来,为了准备晚上中国教会的potluck做饭,到了十点才出发。到了以后,厨房已经不需要人手了。负责人说你们在这等着一会儿给端盘子吧。我一看好家伙,要做义工的人不下二三十个,都在那站着,人市似的。连名字贴条都发完了。好像这义工是高薪岗位,抢着做。我看没什么戏,就当记者算了。拿了摄像机到处拍,还去假模假式地采访组织人。这个年度社区聚餐是一个叫做Kiwanis 俱乐部的组织搞的。Kiwanis 俱乐部是一个非宗教的慈善组织。
因为要给电池充电,我坐在靠墙的地方,整个大厅一览无余。不一会儿对面坐下来一男一女,是朋友不是夫妇。男的拿着一个很好的相机,原来他是搞摄影的。跟他聊了几句,他把数码相机大贬了一通,说像素绝对赶不上胶片。过了一会儿一个拉丁男子拍拍我的肩膀说,我把充电器插在这儿,你给我照看这点,好吗? 他也拿了一个很高级的相机。我说你是搞摄影的?他说随便拍着玩。他是墨西哥瓦哈卡人。
在捐赠衣服的角落,一个女义工跟着音乐扭来扭曲。我看她面熟。后来她端盘子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一个韩国同事。
当我拿着摄像机拍摄,来到了三个女中学生面前的时候,其中一个发现了,赶紧招呼另外两个,在我的镜头前张牙舞爪,连比划带叫喊地摆起了姿态。她们也是来作义工的,有的拿着垃圾袋收一次性餐具,有的给客人送饮料。那个招呼同伴的女孩几次经过我面前,问我要不要喝什么。我没要,因为我已经拿了一杯水。后来她又经过,说:“你肯定不要喝点什么吗?” 我想我不要饮料一定让她非常扫兴了,因为作义工的很希望看见自己满足人们的需要。
我又看见一个年龄最小的义工女孩,大约5、6岁,在妈妈的带领下给人送点心。另外一个少女,估计是她姐姐,在给她拍照。这情景让我不禁想到领导人物的夫人慰问劳动人民的情景。我知道美国的青少年,如果个人简历上有做义工的经历,会在大学录取的时候给学校好感。不过这个小女孩离上大学,好像还早点。
来就餐的客人们都是普通人,普通的装扮。有跟朋友来的,有合家一起来的。你在这里所看到的人群,跟在任何超市里看到的没什么两样。所以当一对青年男女背着背囊,男的手里还提着一件套着的乐器(估计是吉他)进来的时候,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不说,那身行头也显示他们不同于一般老百姓。他们是那种理想人士,喜欢用音乐诉说和平反战理念,常常搭车旅行,没有正式工作,口袋里没有什么钱的,偶尔会抽点大麻,弄不好被当成是流浪汉的那种人。这对男女都穿着背心。男的身上有纹身,其中之一是脖子上的几个字:“耶稣的门徒”。女的脖子上戴着非金银的项链,鼻子上有只鼻环,显示她是属于那种追求灵性生活的族类。她目光显得有点朦胧甚至于呆滞,让我想到阿巴拉契亚的山民。当她抬起胳膊的时候,我注意到多少年没有看到的人体自然本态。“今天算见到个真正的女人了,”我 mused 道。
后来我问那个女的他们是否在旅行,她嘟嘟囔囔地竟没有个痛快地回答,而是看着男的。我估计她要么智力有点迟钝,要么怕跟生人说话。男的个头不高,样子有点像谋杀列宁同志的布哈林,一看就知道是美国人里面的好人,而不是像那些大块头刺着纹身的骑摩托车的,即便是好人也首先让人害怕。他说他们从提花那来,要到北加州去。提花那是挨着圣地亚哥的墨西哥边境城市。我问他搭车容易不容易。他说在墨西哥容易,在加州有点难。我真羡慕他们有时间这样漂流。当然这是以没有工作为代价的。有一次我在马瑞纳的超市门口也见到这样一个年轻人,给了他一根香蕉,聊天知道他来自北加州,正在一点点地向南加州运动,那天打算到萨利纳斯去扒货车。
参加完了这个活动,时间还早。我不想回家再开车出来,便开车兜风,到奥德基地上去,顺便把车开到一个修车的ramp 上,看看我的等速万向轴跟车轮是怎么连接的,以便决定我是自己换万向轴还是找修车的。看着的确很简单,很有诱惑性,但是我知道那活挺费事的。我最怕的是把变速箱搞坏了,或者螺丝上不紧开车的时候车轮飞了。
中国教会的百家饭聚会下午四点开始。首先是祷告,唱圣歌,唱诗班献歌,然后小孩子表演大卫和格利亚的故事。来自台湾的传道人、作家吴方芳女士目前在本地探望上学的女儿,顺便做了教会的临时传道,因为原来的传道走了后,教会还没有请到长期的教牧。吴女士介绍了自己86年从美国随夫回台湾,接手花莲善牧服侍受虐待女童的工作的经历。她讲的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士给那里的女孩子捐赠一车卫生棉的故事,既风趣又让人受到启迪。
最后的文艺表演是我没有想到的。一位男士用雄浑的男中音演唱了《那就是我》和《乡音乡情》。我虽然以前在教会见过他,但并不知道他是谁。今天才知道,他叫梁正平,曾经执教于国内的音乐学院,是一位专业男中音。当他唱起《乡音乡情》的时候,全场凝神静听,我想一定是被那歌词勾起了思乡之情:“ 我爱戈壁滩,沙海走骆驼。我爱洞庭湖,白帆荡碧波。我爱北国的森林,我爱南疆的渔火,我爱那崭新的村落。我爱运河边,村姑插新禾。我爱雪山下,阿爸收青稞。我爱草原的童谣,我爱山寨的酒歌,我爱那古老的传说。华夏土地呀生我养育我,九曲黄河呀滋润哺育我。乡音难改,乡情缠绵;乡情缠绵,乡音难改。一声声乡音,一缕缕乡情 时时刻刻萦绕在我心窝。”
在美国。感恩节是家庭的聚会。虽然中国人没有感恩节,但是在美国住久了,也受到了影响,难免会有佳节思亲的时候。感恩节的前一天,这里下了一上午的雨,到傍晚也没怎么见晴。下过雨以后,有如北京入秋的天气,一场雨一场寒。那天单位早下班,我在办公室处理文件,一个人在一片黑暗寂静之中。 触景生情, 随便在网上打了一点杂感“天冷,屋冷,心冷”。好在第二天转晴,两个社区活动让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感恩节。
第 1 幅 吴方芳
第 2 幅 梁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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