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转载]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南非作家库切及他的《耻》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南非作家库切及他的《耻》
《耻》译本序:越界的代价——译者序
库切(J.M.Coetzee,1940—)是南非当代著名小说家,自1974年起,先后出版了《幽暗之乡》(Dusklands, 1974)、《国之中心》(In the Heart of the Country:A Novel,1977)、《等待野蛮人》(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 1980)、《迈克尔·K.的生平与时代》(Life and Times of Michael K., 1983;获1983年布克奖)、《敌人》(Foe, 1986)、《铁的时代》(Age of Iron, 1990),以及《彼得堡的主人》(The Master of Petersburg, 1994)等多部小说,被评论界认为是当代南非最重要的作家之一。
1999年,他完成并出版了小说《耻》,作品为他再次赢得了标志小说创作成就的英国布克奖。在这部作品中,库切以几乎不加藻饰、令人心怵的笔调,讲述了开普技术大学文学与传播学教授,五十二岁的戴维·卢里的故事。小说情节主要由四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以卢里的一桩丑闻(勾引了一位大学二年级女生并与之发生性关系)为主线。事发后,卢里拒绝了校方给他的公开悔过以保住教职的机会,来到边远的乡村,他在那里和几乎是独自谋生的女儿露茜的共同生活形成了情节的第二部分。此时他不仅要努力与多年不在一起生活的女儿沟通,还要和许多他以前根本就看不起的人共事,要做他从前想都不会去想,而且肯定会嗤之以鼻的事情,例如在护狗所里打杂。小说的第三部分是全书情节最直接给读者以震撼的部分:露茜遭受了农场附近三个黑人的抢劫和蹂躏,而其中一人居然还是个孩子;卢里也在这一事件中受伤。事件本身,事后父女两人和其他有关的人对事件的态度及处理方法,传达着作品的主要信息。而卢里创作歌剧《拜伦在意大利》的努力穿插在小说各处,与主情节若即若离,似乎总在向读者暗示着什么,这是第四部分。故事结尾时,抢劫强奸案不了了之,露茜怀孕,卢里要写的歌剧始终还在脑海里萦绕,同时,他还最终放弃了“拯救”一条终将一死的狗的生命的企图。
库切的作品大都以南非的殖民地生活和各种冲突为背景,《耻》也不例外。不少评论认为,《耻》这部作品通过各种细节描写,揭示了新旧交替时代发生在南非大地上,发生在南非各色人等之间的种种问题,对殖民主义在南非对殖民地人民和殖民者本人及其后代所造成的后果表现出深切的忧思和相当的无奈。然而,正如有评论指出,《耻》是一部从内容到寓意都具有十分丰富的层次的作品,单从小说题目“耻”来说,就有“道德之耻”(卢里的数桩风流韵事所指的道德堕落),“个人之耻”(女儿遭强暴抢劫),“历史之耻”(身为殖民者或其后代的白人最终“沦落”到要以名誉和身体为代价,在当地黑人的庇护下生存)等等意义。小说情节敷演到后半部时,从乡下回到城里的卢里又一次听到了他丑闻案中的受害者——那个叫梅拉妮的女孩子的名字,心里一阵悸动。可是这一次,他立刻警觉起来,“篡越与和谐结合,这太有违正常了”。他突然明白了丑闻初现时学校里组织的听审会的意义:“要是把审判时所用的漂亮辞藻全数剥去,审判要惩罚的正是这样的结合。”库切在这里用了Cronus来表示“篡越”的意思,而该词是希腊神话中天神与地神的儿子,他阴谋篡位统治世界,后来被自己的儿子宙斯废黜。在这里,“篡越”也许正是解读库切这部寓意丰富的作品的一个切入点。
事实上,如果我们把“篡越”理解为广义上的“非法越界”,即随意超越政治、社会、道德等为个人所规定的界限的话,这样的越界在《耻》中比比皆是,而且在各种各样的关系层面上反映出来。卢里教授对女学生梅拉妮的所作所为,实际上正是一种双重意义上的“越界”:他越过了被社会认可的师生关系界线,同时也越过了被传统习俗认可的长幼界线。卢里是大学教师,教室里的讲台就给他在人际关系中定了位。而在师生关系中,教师因其年龄、地位、学识、经历一般总是处于强势地位,是握有权力的一方,学生则处于弱势。小说中的卢里,不顾梅拉妮反对往她的饮料里加烈酒,私闯后者的住处,私自改动后者的缺席记录乃至考试成绩(梅拉妮没有参加考试,卢里仍然给了她70分的成绩)等行为,明显是在滥用自己的权力。而他对作为弱势一方的梅拉妮的勾引,完全是他利用自己的强势力量,越过了师生界线的行为。他为此受到惩罚完全是咎由自取。
然而库切似乎并没有把这一事件完全放在道德层面来讨论。平心而论,卢里在第一次和梅拉妮发生性关系之后,开始隐隐体会到一种从前没有过的激情,最后一次同梅拉妮在一起时,他还感觉到对方似乎在(下意识地)做着某种配合,他后来甚至还动过越界之后认真对待两人关系的念头。然而,梅拉妮男友的出现,给他的这一想法当头一盆冰水,五十二岁的男人同二十岁的女孩子之间,是不能——也不允许——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年龄差距本身就为他们划下了界线。他的越界行为,单从社会习惯上看就不能被接受。其实,卢里最后很不情愿地明白了这一点:对他的听审实际上审的是“篡越”(五十二岁的教师)与“和谐”(二十岁的女学生)的结合,是“对他生活方式的审判。因为他的行为有违正常,因为他试图传播上年纪的种子,传播疲乏的种子,传播缺乏活力的种子,有违自然”。小说后半部里,他从乡下回到开普敦,听说梅拉妮排的戏已经上演,忍不住动了再去看她一眼的念头,却在戏院里被其男友发现,一句“和你自己一类人呆着去”让他放弃了对梅拉妮的最后一点欲念。
其实,即使在同妓女索拉娅的交往中,卢里也本该认识到越界的“代价”的。小说一开始就描写了卢里每周在索拉娅那里度过一个下午,两人还算和谐,但从不相互过问对方的事情。直到有一天,卢里走过一家餐馆时,看见了坐在里面的索拉娅,她还带着孩子。索拉娅从此在他生活中消退、消失了。撇开这一细节的道德考虑,它似乎在告诉读者,即使在这样的人际关系中,仍然有界线存在。无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越界,其代价就可能是这种关系的终结。索拉娅本身的生活就是有界线的,“也许她不过每周替代理公司干一两个下午,其余时间则在郊外,在赖兰兹或阿思隆,过着体面的生活”。与卢里的不期而遇威胁着她生活中的这种划分,抽身退出是十分本能的自我保护行为,而卢里仍不罢休,甚至雇了私家侦探去寻找其踪迹。这种过分的越界行为,最终使索拉娅永远从他生活中消失。
小说着力描写的几条线索中,卢里和女儿露茜的关系也是较重要的一条。在这里,“越界”的问题同样呈现出丰富的层次。首先自然是父女关系。当卢里来到女儿在边远乡村的小农场后,发现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对事情的看法,自己同女儿之间横隔着很深的界沟,而且露茜似乎不太愿意让他闯进自己的生活和内心。对于女儿的“自甘堕落”,心甘情愿地在偏僻乡村当农民,卢里十分不满意,感到这是自己的耻辱:大学教授的女儿竟落到这种地步。因此他几次三番想闯进露茜的生活,说服她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卖掉农场,跟他回大城市开普敦去。然而他发现,哪怕同露茜推心置腹地谈谈都很困难,露茜似乎在牢牢守着自己的领地,不让父亲跨进去。卢里每一次“越界”的尝试,几乎都以父女两人的争吵告终。小说作者库切以第三人称发出感叹:“为什么别人不划界限,他们自己却要相互划出界限呢?”渐渐地,卢里也感到要想在一个屋顶下和平共处,遵守界线的约定似乎是一种必须:“他得小心点,别让老习惯不知不觉中又溜了回来,那做家长的习惯:什么别忘了用完擦手纸后把它放回卷筒架上去啦,人走关灯啦,别让猫上沙发啦,诸如此类的。”即使是做父亲的,也不能随便越界进入女儿的生活。
卢里和露茜间越界和抵御越界的冲突在露茜遭遇强暴后表现得尤为激烈。施暴歹徒刚一离开,卢里就赶紧去看看露茜到底怎么样了。可任他拼命敲门,露茜许久都没有把门打开;当她最终开门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受蹂躏的痕迹不很明显了。更令卢里无法理解和接受的是,露茜一再坚持不报案,并且迟迟不把当时的真相告诉卢里。在这段情节发展中,两人的关系已不仅是父女,而泛化成男女两性之间的关系了:女性自有其生活的界线,有权利不允许男性进入,任何形式的违背女性意愿的越界,都是对女性权利的侵犯。对女性的强暴就是一种残忍的、极端的越界,强暴具有同性恋倾向的女性更令人发指;然而从一定意义上说,卢里在事后再三询问露茜,希望她说出事实真相,实际上也是一种越界企图,试图重新打开露茜因受暴力越界而紧闭的情感之门,进入露茜的生活,而露茜则明白地告诉父亲:“这与你没关系……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完全属于个人隐私。换个时代,换个地方,人们可能认为这是件与公众有关的事。可在眼下,在这里,这不是。这是我的私事,是我一个人的事。”一句话,不要越界。
越界与否似乎成了卢里和几个女性之间的关系的内容:与索拉娅,因他先偶然而后故意的越界而中断;与梅拉妮,由于他强行越界而受到惩罚;与露茜,他的越界企图时时受到抵制,甚至他一向看不起的贝芙(露茜的一个朋友),当他试图向她询问露茜遭强暴后的情况时,对方用一个摇头,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这不关你的事。”——不要越界。难怪几经挫折的卢里最后被激怒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完全被当成了局外人,他想进入露茜生活的所有努力都失败了。
上文里露茜告诉卢里,“在眼下,在这里”,她被强暴完全是她的私事时,卢里反问道,眼下是什么时候?这里是什么地方?露茜回答,眼下就是现在,这里就是南非。这句话,立刻使发生在个人生活层面上的事件带上了强烈的历史和社会色彩:这一切,都发生在殖民主义消退、新时代开始的南非;而这样的时代和社会背景(在小说中其实是前景),更使越界的主题具有了超越个人经历的更普遍、更深刻的社会、政治和历史意义。
在某种意义上,在偏僻乡村里的那个农场上的露茜,指称的正是欧洲殖民主义,而从根本上说,殖民主义就是一种越界行为:它违反对方意愿,以强制方式突破对方的界线,进入对方的领域,对对方实施“强暴”。不过,库切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回顾殖民主义对南非的越界这一历史问题上,他真正关注并通过小说中各种细节来表达的,是对历史上的越界在当前现实中的后果的思考,对越界的代价的思考,而这一思考同样具有丰富的层次和深刻的意义。
殖民主义越界的代价首先在最为个人的层次上表现出来,那就是露茜遭遇强暴这一事件。露茜事后回想起来,令她最感可怕的是,施暴者似乎并不是在宣泄情欲,而是在喷发仇恨,一种产生报复的快感的仇恨。她的感觉是正确的,但她可能并不十分明白,这股仇恨中积淀着历史和民族意识。那三个黑人要报复的并不是露茜这一个人,而是她所指称的整个殖民主义。他们要像当年白人殖民者“强奸”南非(非洲大陆)那样强奸(露茜所指称的殖民主义者)白人。这样来看,露茜这时候不去报案,理由恐怕不仅是个人的,更深层的原因很可能是:当殖民主义势力在南非消退时,殖民者赖以庇护的那一整套社会建构也随之而去,报不报案,结果没有两样。报案的目的是索求赔偿,可这是殖民主义欠了南非的、应付的代价,根本不存在什么(向南非)索求赔偿的问题。当然,小说中的露茜不一定能看清这一层;但是,从白人邻居善意却毫无意义的帮助,警察笨拙、迟缓、荒唐的反应等细节来看,露茜被强暴的实质是:她成了殖民主义的替罪羊,是殖民主义越界必然要付出的代价,就像卢里同他前妻争论时所说,神死了,需要有具体的实在的人或物来替罪。他这么说是在为自己辩护,可不幸却应在了女儿露茜身上。
其实,白人殖民者更是在总体上为他们的越界付出了代价的。一方面,越界进入非洲(南非)的殖民者显得十分孤单。露茜的农场远在偏僻的乡村,处于当地黑人的包围之中,简直就是一块殖民飞地。在佩特鲁斯庆祝建新居的晚会上,卢里和露茜形影相吊,是惟一的两个白人,其处境十分尴尬,和周围的环境很不协调。更重要的是,白人不仅在(农业)装备良好、经验丰富的当地人面前节节后退,农场朝不保夕,连自己的地位都悄悄发生了质的变化:从前听惯了“老爷”一类的称呼,现在却完全倒了过来:曾经是大学教授的卢里,曾经是雇主的露茜,现在一个给佩特鲁斯打下手,另一个不得不以自己的身体和尊严为代价,做“前帮工”佩特鲁斯的第三个老婆,为的是能留在农场上(除了农场她还能去哪里,做什么?)。为追查强暴女儿的元凶,卢里对佩特鲁斯紧追不舍,可后者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对他的追问置若罔闻,装聋作哑。对此,卢里十分恼怒,可又无计可施。他不由得感叹道,要在过去,一句话就能让佩特鲁斯丢了饭碗;可他清楚地,也很悲哀地意识到,这是现在,表面低声下气的佩特鲁斯,手里正捏着他女儿,甚至是他自己的命和前途,如果他们还有什么前途可说的话。回想起卢里刚到乡下,听说要让他给佩特鲁斯打下手时,他自我解嘲地说,他喜欢这具有历史意味的刺激。其实,喜欢倒不一定,刺激是会有一点的,历史意味肯定很浓:那是历史的反讽——殖民者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份和从前的被殖民者换了位置!
最后,似乎殖民主义在殖民地所代表的整个西方(欧洲)文明也为这样的越界付出了代价:卢里的满腹才能、满口外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等)在遇到突发情况(家里遭抢劫、女儿遭强暴)时,什么用场都派不上;他动不动要求得到正义的呼声如对牛弹琴;他在佩特鲁斯家的聚会上撞见了施暴嫌疑人,立刻想打电话叫警察这样典型的西方式反应,显得那么滑稽可笑而又苍白无力;作为有西方文化教养之人,他居然没想到参加正式聚会应当戴条领带,如此等等。甚至连西方文明和殖民文化的载体,本身就具有一种力量,并赋人以某种权势和力量的英语,在南非这块大地上也失去了明晰性,用小说中卢里的话来说,变得像头陷在泥潭里的恐龙,僵硬而不自然,又像是被白蚁蛀空了内容,说出来空洞无物。真正有力量的,真正能恰当真实地传达人在此时此地的思想感情的,仍然是当地的土语。这样,越界进入非洲(南非)的西方文明从根基到形式,都被消解掉了。
库切的笔调是震撼人心的,库切的思考是严肃的,库切提出的问题是发人深思的,但库切似乎并不想下什么结论。个人之间也好,社会形态之间也好,进而文明之间,文化之间,都各有其界限,强行越界,代价是一定要付的。但是,这是不是意味着个人之间,社会形态之间,文明或文化之间,就一定不可能相互进入呢?相互的界限是不是一定不可逾越呢?库切提出了问题,把寻求回答的事留给读者了。(转自:读书生活)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南非作家库切
库切(J.M. Coetzee)近照 据中国新闻网援引英国广播公司报道,2003年诺贝尔文学奖由南非作家约翰·马克斯韦尔·库切(John Maxwell Coetzee)获得。
库切是文学奖得主的其中一个热门人选。
库切在1940年在南非开普敦出生。他在一所英国学校接受教育,并且在1984年出任开普敦大学英国文学教授一职。
诺贝尔文学奖的奖金大约为130万美元。
性格独特鲜为人知
据报道,约翰·马克斯韦尔·库切现在已经在澳大利亚永久定居。他是自1991年南非作家纳丁-哥德莫尔获诺贝尔文学奖以来第四个获得这一奖项的南非作家。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表示:“库切小说中一个基本的主题就是根源于南非种族隔离体制的价值观,在他的小说中,其个人的情绪到处可见。”
瑞典皇家科学院在给库切授奖的理由中称,库切的小说“构思精妙,对话成熟,分析充满了智慧”。瑞典皇家科学院常任秘书恩达尔说,选中库切是个“很容易做出的决定”,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为他对文学的贡献所折服!我说的不是指他写的书的数量,而是高于平均水准的质量。我认为他是一个值得大家不断讨论和分析的作家,他的(作品)应该是我们文学遗产的组成部分。”
库切目前在美国的芝加哥,是南非开普敦大学的访问学者。许多人不太知道,这位折取文学桂冠的小说家是学电脑语言出身,并且曾在英国当计算机程序员多年,后来又到美国德克萨斯学习语言。
库切已经获得了一系列国际知名大奖,但他是一个喜欢独自生活的人,甚至在两次获得享有盛誉的Booker大奖之后,竟然拒绝去伦敦领奖。最奇怪的事情是,他在南非仅仅拥有一小部分读者群。威特沃特斯兰德大学的大卫-埃特威尔表示:“我认为,南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是谁。他在学术界获得了很高的威望,大家公认他是南非最好的小说家,但是他作品的读者却很少,甚至在那些喜欢文学的人当中也很少有人知道他。”
资料:库切[J. M. Coetzee, 1940 — ]
库切是南非当代著名小说家,他在南非和美国受教育,成为一位计算机科学家与语言学家。现为南非开普敦大学的文学教授,生性谦逊,却坚定地反对种族隔离政策及压迫,一直以他敏锐的笔触谴责人之于人的残酷,维护人类的自由与尊严。库切的作品大都以南非的殖民地生活和各种冲突为背景,被评论界认为是当代南非最重要的作家之一。
[生平]
1940年出生于南非开普敦;
1956年取得开普敦大学文学及数学学位;
1965年至美国奥斯汀德州大学攻读语言学博士;
1972年返回南非,担任开普敦大学文学.语言学教授。
[创作]
《耻》(Disgrace)中文版
《幽暗之乡》(Dusklands, 1974)
《国之中心》(In the Heart of the Country: A Novel, 1977)
《等待野蛮人》(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 1980)
《迈克尔·K.的生平与时代》(Life and Times of Michael K., 1983)获1983年布克奖(Booker Prize)、普里策奖
《敌人》(Foe, 1986)
《铁的时代》(Age of Iron, 1990)
《彼得堡的主人》(The Master of Petersburg, 1994)
《耻》(Disgrace,1999年)获得1999年“布克奖”,使库切成为史上唯一两次获得布克奖的作家
我国南京译林出版社已经翻译出版了库切的代表作《耻》。这部创作于1999年,被瑞典皇家科学院授奖理由中特别提及的小说是以表现边缘人物命运与社会动荡为主。小说讲述了开普敦技术大学文学与传播教授、52岁的戴维·洛里的故事。洛里勾引一名大二女生,并与其发生性关系。这一事件东窗事发后,他拒绝了大学给他悔过从而保住教授职位的机会,放弃城市来到偏远的农村与女儿露西生活。他此前与女儿一直不在一起生活,可现在不但要跟女儿过着他以前根本看不上眼的生活,还做以前从来不愿意做的“下等人的事”。最可怕的是,女儿露茜被农场附近的三名黑人的抢劫和强暴,其中一名施暴者居然还是未成年人。洛里也在阻止犯罪中受伤。(南方网讯)
谁之耻?——读《耻》
“他觉得,对自己这样年纪52岁,结过婚又离了婚的男人来说,性需求的问题可算解决得相当不错了。”
这是南非作家J.M.库切(许多人误按英语发音规律译为科特兹或寇兹)1999年出版的小说《耻》(中译本由译林出版社于2002年9月出版)的第一句话,其中的“他觉得”用得很妙,说明“他”根本就没解决性需求这个问题,由此得以产生精彩的故事。“他”是小说的主人公,是开普敦技术大学文学教授戴维·卢里。他的解决办法是:每周四下午与一名叫索拉娅的妓女呆上90分钟,但他偶然发现了她的另一种体面的生活,她便永远消失。此后他仍然充满欲望而缺乏激情,引诱了一个自己的女学生并在对方被动麻木状态下与之发生性关系,因此被逐出学术界。他躲避在女儿露西的偏远农场里,想从这惟一保持着的亲人关系中找到生活的意义,想与女儿,与女儿生活中充满新的种族复杂关系的社会和睦相处,但这又被一场暴力所中止。露西遭3个黑人强奸,却拒绝向警方报案,拒绝向他吐露真情,也拒绝随他离开农场。在她看来,生活在这种危险之中,是如今白人想继续呆在这片土地上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么一个充满性又有暴力的故事,一定可以写成极具感官刺激的小说,加上作者那简朴、写实的笔调,确实让不少初接触《耻》这部小说的读者以为这是一部粗俗而上不得台面的作品。比如《耻》的中文本译者,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生导师张冲教授刚接触《耻》时,曾对笔者说,他准备署笔名而不用真名,不愿自己和《耻》联系起来。恐怕他更担心有人把他与戴维·卢里联系起来,进行某种程度上的对号入座!张冲后来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想法。《耻》在问世当年即获英国文学最高奖布克奖、英联邦作家奖和美国全国书评家协会奖小说奖提名,被评为《纽约时报书评》年度最佳图书。英国《观察家》报载文断言,《耻》将成为未来一代代读者的一部经典之作。《耻》的作者J.M.库切是南非开普敦大学文学教授,是英国布克奖历史上第一位两度获此殊荣的作家(第一次是1983年以《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获奖)。此外,他还获得过南非最重要的文学奖CAN奖、法国费米娜奖、以色列耶路撒冷奖和《爱尔兰时报》国际小说奖等文学奖。库切和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戈迪默被视为南非当代文坛的双子星座。
库切的《耻》何以受到世纪末世界文坛如此厚爱呢?
《耻》中之耻,有大学教授每周定时召妓以解决性需求之耻,有大学教授诱奸女学生进而丢掉教职之耻,有教授女儿“自甘堕落”地在偏僻农场里当农民之耻,有白人女子遭黑人强奸之耻,有昔日农场的白人女主人如今却要接受昔日黑人帮工的保护并做他的第3个老婆之耻。当然,《耻》决非一部以卫道士的价值观关照下的道德谴责小说。对于卢里那种知识分子的自高自大和不可救药的难填欲壑驱使下的越界行为,作者的态度是希望读者理解而不一定是同情。透过字里行间,显然还有一种耻,那就是作者一直不愿直接写及但在他的所有作品中都得到了象征性表达的南非的国家之耻——种族隔离制度。这,不也是整个人类之耻吗?《耻》这部译成中文仅16万字的小说,其内涵和寓意都颇为丰富,涉及了后现代社会里的诸多问题,如人与人之间缺乏、不愿、难以相互交流和理解,而是互相设防、互相封闭。卢里教授与前妻因无法相互交流和理解而离婚;他和一度似乎令他心满意足的妓女索拉娅之间只有性,而无思想情感上的理解、交流;他诱奸了学生梅拉妮后一度曾想认真对待,但她男友的出现、梅拉妮对他的控告,他受到的审判使之不可能;他想与女儿沟通与理解的种种努力都归于失败;他女儿所生活的社会里充满了新的复杂的种族状况,他想与之和睦相处的努力因3个黑人强奸她女儿而中止,他的所有信念都因此而动摇。卢里生活中的困境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世纪末人类生存现状中的困境。
《耻》更是一个后殖民世界中人类种族关系现状的寓言。殖民统治结束后,其危害却仍在继续。小说中没有直接描述昔日的殖民统治,但从黑人对眼下白人后代(被黑人视为殖民者)的仇恨中便可知道,当年黑人曾遭受白人殖民者何等残酷的蹂躏。3个黑人强奸露西,既非为满足生理欲望,也非出于露西个人的原因,而仅仅因为露西是白人。黑人要向白人殖民者报仇,他们的仇恨发泄在了身为白人的露西身上,而他们3人当中有一个是小孩,强奸过程是对黑人孩子如何对白人发泄仇恨的一种言传身教。如此自幼在心里埋下对白人仇恨的种子的孩子长大了会如何对待白人,是可想而知的!而露西如此的命运则表明,白人殖民统治在南非的受害者不仅仅是黑人,还有他们自己的(无辜的?)后代。黑人充满了对白人的仇恨而强奸白人所生产的孩子,又会是怎样的孽债?又会是怎样的命运?又会如何对待白人和黑人呢?
“耻”是一种连续不断的状态。《耻》的结尾是开放式的,其中的人物和他们的国家所面对的问题,面对的种种可能性,仍然悬而未决。当今世界所面对的问题,当今人类所面对的种种可能性,也都悬而未决。《耻》并不是一部给人以安慰的作品,但也不令人恐惧或压抑,其行文中的偶然和出乎意料常令人兴奋,是一部富有讽刺意味、发自肺腑又不可思议地充满温情的小说。(来源:青春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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