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罔，下面都是我读着别扭的地方，你不必听我的修改。
那喀索斯
那喀索斯已是二八的妙齡﹐ 1
介乎童子與成人之間。
許多少男﹑少女都愛慕着他 众多
風
採翩翩－－卻異常高傲
任何人都無法打動他的心﹗
有一天狩獵﹐逐鹿入圍﹐
他邂逅一位叫厄科的女仙﹐
女仙說話方式很奇特﹐
別人說話時﹐她只一味跟腔﹐
從來不自己開話語的先河。
厄科那時候尚具備人形﹐
不只是個回音﹔喜愛說話﹐
卻沒有精力開劈話題﹐只是
重復別人話末幾個字而已。
原只因朱諾常到山邊尋訪 2
丈夫是否和仙女們廝混﹔ 自己夫君
厄科故意糾纏她﹐
一席廢話﹐ 废话连篇
仙女們
早逃之夭夭。朱諾 借此
看穿了這個詭計﹐對厄科說﹕
“你這根舌頭騙得我好苦﹐
我一定要禁止﹐
禁止你多語。” 并惩罚
這話果然靈驗－－從此後厄科
只應和別人說話的尾跡。
看見那喀索斯在田野徘徊﹐ 3
厄科愛火攻心﹐秘密緊跟隨﹔
跟着他愈近﹐心火愈熾烈。
就像抹了易燃
的硫磺的火把
一貼近火便燃燒。噢﹗她真想
與他親近﹐傾吐酥懷蜜語﹗
但是
天生她無法開尊口－－ 但是她早已
本能上的局限﹗可是憑天性﹐ 可恨
她只准備等青年先說話﹐
然後用自己的作答來應允。
正巧﹐青年被獵友們
拉下﹐ 4 甩
喊道﹕“可有人﹖”﹐“有人﹗”
厄科答。他吃驚﹐四面張望﹕
“過來吧﹖”問答﹕“來吧﹗”
他轉過身－－卻不見個
鬼影﹕ 踪
“為何躲着我﹖”遠方也
同聲呼應……“我們見個面吧﹖”
再沒有比這句話使厄科高興﹗
“見個面吧﹗”為了言行一致﹐
她邁出叢林﹐伸張一雙手臂
摟抱他的脖子……他連忙逃避
“放手﹗”一邊喊﹕“
莫碰我﹗ 别
就是死﹐我也不受人強迫。”
“強迫﹖”她只應了一句……
遭到拒絕的厄科躲進了樹林﹐ 5
羞愧﹐藏身綠蔭﹐孤守于洞墟﹔
情絲難割斷…感傷…棄絕……
情意反添深厚。她輾轉難眠﹐
形容消瘦﹐骨肉枯燥﹐累累皺紋﹔
身體的肉澤全部散入太空﹐
留下聲音與骨胳﹐最後只有聲音﹐
骨胳
都已化石。她藏身于林中﹐ 已成
山坡上再見不到她的蹤影﹔ 山坡上再不見她的蹤影﹔
卻都能聽見﹐她特有的回聲。
不止她一人受了青年的辱﹐ 6
還有許多泉仙﹑林仙﹐甚至于
年輕的男伴們也同樣委屈。
最後一個受他侮慢的青年人
舉手向天禱告﹕“願那喀索斯
只愛自己﹐永遠享受不到
他所愛的東西﹗”復仇女神
涅墨西斯聽着合情合理﹗
有一方清水﹐水面光潔如銀﹐ 7
牧羊人﹑牛﹑羊從未涉足﹔ 牧羊人﹑牛﹑羊都從未涉足﹔
平水如鏡﹕鳥獸﹑落葉還未有 落葉還未曾
把它弄皺。水濱草青青－－
蒙水滋潤﹔水岸有一片叢林
遮蔽烈日。那喀索斯累了﹐
或天氣太熱了﹐總來此休息。
他愛這片幽靜﹐一汪清水
正可以解干渴。當他俯身渴飲﹐
身體內部﹐他身體的極深處
滋生另一種欲望﹕在水中﹐
有個形象﹐使他墜入情網。
愛上一個無體的空幻﹐一個 8
徒具影子的身形。他贊羨不已﹐
目不轉睛﹐紋絲不動諦視…
他匍匐着﹐仿佛一尊大理石雕像﹔
望着水中眼目如照耀的雙星﹔
水中秀髮堪與酒神﹑日神媲美﹔
兩頰光潔﹐象牙色頸項﹔水中
顏容光彩奪目﹐白雪中透出紅暈﹔
無處不稱心﹗總之﹐他贊嘆
自己的一切。不知不覺中﹐
他對自己產生戀情﹕愛與被愛﹐
追求與被追求﹔點燃愛火﹐
又被愛火焚燒﹐不知多少次
他想去吻水中的影﹗多少次 9
他張開手臂擁抱水中青年﹐
卻發現﹐他自己﹐總是難以捉摸﹗
他如飢似渴﹐追求不知所云﹐
幻象愚弄他眼睛﹐與他嬉戲。
愚蠢的青年喲﹐水月也要捕撈﹖
不存在﹐瞬息即逝﹔只要你
離開﹐它也消失。陰影﹑倒映
從來不具備任何實體﹐
它－－隨你而來﹐隨你而立﹐
隨你而去－－只要你肯去。 只要你离去
飯不思﹐覺不睡﹐他一直 10 覺不眠
守在水邊。匍匐綠草蔭﹐
眼睛死盯着水面﹐總看不夠﹐
這空空幻影……喪生之禍
險乎由此惹起﹗稍略立起身﹐
他伸手向周圍的樹林傾訴﹕
“樹啊﹐有誰像我這般苦戀﹖
曾經有多少情侶在你林中穿梭﹐
你是知道的。林中藏身過
那么多對愛侶﹐漫長歲月喲
你可記得有人比我痛苦﹖ 有谁比我痛苦﹖
“我愛一個人﹐俊美之極﹐ 11
我看見他﹐他卻一直避開我﹐
愛他﹐怎么也無法得到他。
我倆之間﹐既非遠隔重洋﹐
也非道途修遠﹔既無山川﹐
也無緊閉的城門﹑關隘﹔只有
薄薄一層水。他渴求我懷抱﹐
可是﹐當我嘴唇貼近池水﹐
他抬頭﹐與我貼近。你以為
我們能親近﹖雖沒有隔閡－－ 雖然沒有隔閡
不管你是誰﹐請你出來吧﹗ 12
青年人﹐你為什么要捉弄我﹖
我幾乎吻着你﹐你又何必躲﹖
論相貌﹑年齡我不致寒卑﹐ 我不至寒卑﹐
許多仙子追我不舍呢﹗你對我好﹐
我抱有希望﹐勝于一般友情﹕
只要我一伸手﹐你也伸手來接﹔
我笑﹐你也笑﹔我哭﹐你也不由 你也不由得
流淚。我點頭﹐你也頜首。
你豐潤的唇一張一合﹐仿佛
與我問答﹐雖我聽不清……
噢﹐原來這就是我﹗明白了﹐ 13
原來是我倒影﹔我愛的是自己﹗ 我的倒影﹔
自己引燃愛火﹐焚燒我自己﹔ 引燃愛火﹐焚燒的还是我自己﹔
該怎么辦﹖我是站在主動一半﹐
還是被動﹖我追求的已具備﹔
可是愈擁有﹐愈感到乏潰。
我多想擺脫開自己的肉體呀﹗
（這句話說出來怕不近人情）
但我真願與我所愛的分離﹗
我痛苦得喪失了體力﹔恐怕
也活不久了﹗我﹐正值青春年少﹐ 存活不久
眼看就要絕命。死固不足懼﹐
人死了﹐煩惱也
了了。只遺憾 了却
我所愛的人也將一道死去。”
傾訴畢﹐他回首望着影子﹕ 14
眼淚滴在水上﹐淚眼模糊映像﹐
倒影立即消失﹐他大聲喊道﹕
“狠心人﹐你到哪裡去了﹖
請留步﹗不要丟下愛你的人﹗
我愛你﹐雖然觸碰不着﹐至少
讓我看着你﹐慰我懷中煎熬。” 慰我懷中万分煎熬。”
悲抑中他扯開長袍的領端﹐
用蒼白的手臂捶擊自己胸膛﹐ 用蒼白的手臂捶擊胸膛﹐
胸上微微泛起一層紅光﹐
像蘋果乍紅乍白﹐又像葡萄
將熟之際呈現的間紫間綠。 未
水面復歸平靜﹐映現酥胸 15
他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
像黃蠟在溫火前融化一樣﹐
又像銀霜在朝陽中消逝……
他在愛情火焰中慢慢耗盡﹕ 他在愛情的火焰中慢慢耗盡﹕
顏色褪落了﹐精力消損了﹐
怡人心目的風采也
消失盡了﹔ 遗
甚至連厄科熱戀的身軀
也保存不多。厄科看見他
心底雖還沒有盡釋前嫌﹐
卻很憐惜﹗青年嘆一聲“咳﹗”
“咳”她回答﹐青年捶胸﹐
她發出同樣
洶洶的聲音。 沉闷
望水﹐他只丟下最後一句話﹕
“再見了﹗空幻一場愛情﹗”
林中也只有厄科的回答。
他疲憊的
頭枕着青青草地﹐ 16 头颅
死亡將他留戀豐姿的兩眼闔閉。
地府裡他依舊臨川照影﹗
姊妹捶胸擊背﹐把青絲削剃
為兄弟志哀﹔林仙也悲悼﹔
厄科把悲泣聲回蕩一整座森林…… 厄科的悲泣聲回蕩一整座森林……
她們替他准備好火葬的柴堆﹑
靈床﹑劈扎的火把﹔
她們尋尸 大家
一無所得﹐只遇到一朵花﹕
鵝黃的蕾芯﹐皺折潔白的瓣
那喀索斯化身一朵水仙﹗ 那喀索斯化身为一朵水仙﹗
别人的东西，我也不敢这么改，怕费力不讨好。我喜欢给象罔挑错，就好象在和他一起译诗，偷食他的劳动成果。所以，象罔，你也不必谢我，只记着见面时敬礼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