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原创] 郑州-洛阳-武汉 (2001)
郑州-洛阳-武汉 (2001)
从北京我坐晚车武汉。国内火车的服务比以前改进了很多(主要是空调特快)。 票更容易买了。火车比以前更干净,而且有了无烟车厢,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乘客都能遵守执行得不那么严格的规定。在特快车厢里,现在有了电子告示板随着列车行进告诉旅客火车的时间、速度。我在郑州停了几个小时, 看望了一位亲戚,他原来是一所学院的教授, 现在退休了。他的住房条件改善了很多, 比从前更大了(现有100多平米),也进行了装修。
现在很多中国人的居住条件有了改善。 我开始想为什么六年前我决定离开。不过郑州还是象过去我来的时候一样,是一个第三世界的城市。个别地方有新的发展,但是整个城市还是老样子。 火车站内部倒是有了不少改进, 候车室和洗手间都比以前好多了。但是,如果郑州和北京一样 脏,我倒是更喜欢郑州。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郑州比北京更少一些虚饰和野心。她的发展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争取办奥运会或是别什么, 而且她的发展速度是自己决定的。我相信,这样的发展,普通人受益的要多一些。
我晚上抵达武汉。休息了一夜后,我在六点钟醒来, 到附近的解放公园拍摄人们晨练的情况。我的摄像机电池没电了,只照了几张相。早晨七点以前,人们潮水般地涌进公园,人数至多,活动种类之繁,令我吃惊(武汉市政府为了鼓励人们晨练,规定所有公园早晨七点钟以前都不收票。)里边有打太极的,跳舞的,或者说练操的。我脑子出现的第一句话是:“ 当硅谷的上班族随着101公路上缓慢的车流离开家的时候,中国一个南方城市的市民正在以一种欢快的方式开始 他们的工作日。”
在武汉呆了三天后,我已经习惯了那里街上混乱的交通,能够骑着破车无所畏惧地在自小以来就是坑坑洼洼的马路上穿行。武汉是一个自我满足的城市,不在乎外省人怎么说她。我坐的火车经过信阳后,车上几乎空了,说明湖北人不象河南人那么爱往外跑,特别是北上。很多人南下到湖南和广东。这也许和语言文化有关。但是总体上说, 湖北人更喜欢在自己的地界里享受生活。他们善吃善烹,可是在北京或者旧金山,有谁听说有名的湖北菜呢?
因为我在武汉没有什么可以来往的人, 我大部分时间是买东西,不过不是大规模地,大手大脚地,奢侈地。这是因为我从来不会买东西而且我也不能带回很多。 我也利用在这儿的空闲在附近一家军队医院洗了一次牙并且做了一次常规体检。前者花了80元,后者206元,比美国便宜得多(约为10 美元和25美元)。
武汉市中心改建了很多,许多工程还在进行。当然尘土是不少,噪音也有时简直让人受不了:街上的鸣笛声,商店里的高音乐曲什么的。归划中的武汉外滩工程尚未动工。长江的支流汉水上新建了一座大桥,看起来就象一个巨大的橙色彩虹。可惜汉水边上没有地方可以供游人坐下泡上一杯茶, 欣赏这个风景。河边仍然是老的货运码头,高墙把人们的视线与河隔开。
武汉的网吧数不胜数,收费也很便宜, 一个小时一到两块钱。上午比较便宜。还有五, 六元包夜的。许多网吧挤在破旧的小饭馆和商店中间。 武汉人并不招摇高科技:它只不过是一种新的方便和生意,就象市里众多的银行一样。
汉口商店如云,数百年来就是武汉的商业中心。我最欣赏的是江汉路附近的电子一条街。 街上主要是私人小摊。讨价还价是常事,可是有的商品问题也很多。
在中山路上开有多家照相馆,做着大幅的婚照广告,显示这种生意的红火。在街上, 常常可以看到身着婚礼服的新娘走进照相馆。不过我还是觉得中山路的改建不太好。这一带过去是租界,有一排排的欧式建筑。这些建筑应予保留翻新。现在,新修的王府井百货大楼和佳丽广场在中山路上等于是凿了个坑,因为两座大楼都从路边往里缩进去了很多。
说到文化冲击,我在武汉倒是没有感到多少特殊之处。公共厕所里没有手纸,对顾客偶尔的无礼,拥挤的汽车,交通管理的松弛,这些是我成长过程里的一部分, 我对它们并不陌生。其实让我不舒服的是商店里的殷勤: 一走进去,那些急于推销的女孩子就走上来。 没法子不慌不忙地挑选商品。总是觉得背后有一种压力,最后往往是什么都买,落荒而逃。
给我印象深的是现在不少人都用这种或那种办法解决了住的问题,或高价买或靠单位补贴。甚至我的晚辈都在计划买楼。昂贵的装修现在已经很常见。
但是尽管一些家庭装修得很好,却不能保持整洁,尤其是厨房。中国的生活习惯还是很强烈。 当然这不是普遍现象。现在很多人家养宠物。 但是有些人把宠物仍然当异类看,而不是家庭的成员。在武汉,我看见不少人在街上遛狗,有的狗脏兮兮的, 一看就知道是和主人分开住的。对于从美国回来的人来说,这可谓一个小小的文化冲击。
洛阳
回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所以洛阳比北京武汉都更不发达就不是什么可以让我感到意外的事了。
街道基本上还是老样子,只是店铺多了些。总的来说,洛阳保持了十年前的样子。汽车很脏很旧。 唯一的新设施是一个收钱的箱子,代替了售票员。 这只能意味着少了一个工作机会。 二路电车上的广播声音响亮清晰,可是我后来坐的一趟车上没有广播设备。我到的时候离牡丹花会很近了。 我看到王城公园门口正在美化。我的老师家门口的牡丹倒是已经盛开了。两天后我离开时, 我们一起在花前合影留念。
我这次去洛阳是回母校看看,并且有弥补两年前未能参加我们班毕业20 周年返校聚会的遗憾。我住在我的老师家, 一个退休了的教授。她是在海外长大的,五十年代归国服务,在洛阳工作了一辈子。 象她这样的还有另外三位女教授。一名同丈夫一起,从美国回来,大部分时间在听力室工作。她也教口语,因为她说一口美国英语。美国英语其实是她的母语。 她说英文比说中文更自如。在当年没有外教的时候,她就等于一大半外教了。这次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和先生还是穿着老式的军队棉服。“我们很喜欢穿,不时髦但是很舒服。”后来在我的教授家的饺子宴上,她给大家做了美式甜点:香蕉冰淇淋。另外两名女教授一个是从日本归国的一个是从南亚归国的。 她们的年轻时照片登在校庆五十周年的纪念册上。
我的大学同学,现在是英语系主任,带我看了看校园里的变化。自从我1990年离开后,学校里发生了不少变化。图书馆有所扩建。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教学楼和教师办公楼。博士导师一人一间办公室,虽然不大,但很舒适。副教授两人一间办公室。更年轻的则四五人一间。一个新的研究楼正在日夜施工。在教学楼南边,正在修建一块休闲地。建成以后, 那里有宽敞的散步带,路边有铁背长椅,椅背是带花饰的,有喷泉,还有一个让我想起大水法的,比例上略嫌小的法式拱门。这一带将由高高的灯柱上的强光灯照明。 那种带有数个大灯的高高的灯柱一般是在空旷的场地上用的, 如天安门广场或体育场。在我看来,这个休闲地有点太奢侈了。
以前教室里用的老式短波收讯机已经换成了电脑和电视机。电视机可以接收学院的有线电视,可以看美国的CNN,法国的电视五台和其他语言节目。 当然也可以收国内一般的电视。在国内,收看外国电视仍然是受控制的, 但是这个学院的特殊性质使它可以不理会当地政府的政治考量。这些设备对教学很有帮助,但是依我看,不用短波收讯机并非一个好主意,因为单纯的声音材料比有图象的声音材料难懂。收音机自有它自己的语言教学功能。
学校现在在教员办公室和图书馆里为师生配有互联网。我没有看它们能不能进到英文报纸广播站点。如果可以,那给学生印发最新的新闻材料就非常方便了。这意味着不用再象过去那样从订阅的报刊上选文打字和逐字逐句把美国之音的录音转成文字。
不过上网的速度还是有点慢。
学员的生活也和从前不一样了。食堂现在包给了独立的承包商。学生就餐有就餐卡。有时候男生可能不到月底就吃完了。女生就支援他们一点。从前,食堂的饭不是很好,可是管饱。只有吃肉的时候才能看到这种男女生的合作。不过我也可能记得不清楚了。
我到洛阳的第二天醒来得很早,出去慢跑,加入了早锻炼的学生。 现在他们穿的是式样时髦颜色鲜艳的运动服。虽然是自己花钱买,式样和花色都是统一的, 至少一个单位的都是如此。
学校里新建了四座学生宿舍楼。 现在学生每天可以在楼里洗澡, 不用象过去那样只有在周末才能到学校的公共澡堂去洗。 据说国内尚无任何一家学院有如此条件。有些教师抱怨说,学校这是想留住学生还是想留住老师,意思是说学校在改善教员生活方面做得不够。不过教员的生活条件的确有了很大改进。一座新的宿舍楼正在建造。其中的公寓可以买为私产。我到原先教过的,留校工作的学生家看过。他们都买了至少是住房的使用权,进行了装修。 虽然不是很大,但对于三口之家来说是很好了。
我在学校招待所的饭馆“绿园”被同学和原来同宿舍楼的朋友分别招待了两次。 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这个饭馆, 现在它替换掉了原来招待所的食堂。饭菜很好,单间里的装修也很讲究,除了餐桌外,有一个大电视,一个茶几和两个单人沙发。
学校现在有了对外汉语教学专业,留学生主要来自亚洲和东欧。
第二天天气骤然变了,阴云密布,雨意甚浓,气温也下降了很多。我到上海市场看了看,发现它现在已经改为步行街,比过去漂亮了很多。旁边的街道还是老样子。我没有勇气到其他地方看看,因为我把衣服留在车站的行李存取处了,浑身上下冷得要命。
我的洛阳之行很有趣,就象我的武汉之行很松弛一样。 我到北京的时候,才认识到我留给北京的时间太短了。
2015校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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