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时：晚上 景：内 ，台北公寓 人 ：林黛、赵姨、王伯伯
△ 林黛和赵姨在沙发上聊天，电视机里播放着台湾节目，但处于静音状态。
赵姨：听你的故事，好像是电影里旧社会的新娘在逃婚。可你是个什么都有的人，不应该沦落到这个地步啊？
林黛：我一直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想，起最大作用的，是我和梦白在英国一起生活的那一年。您能想象一下么？他因为已经结婚，只把我当大陆小妹妹看待。我呢，当年一心想找金发碧眼的英国人做男朋友，心思里没有他，就认梦白为台湾大哥哥。
赵姨（插话）：你们两个相差几岁？
林黛：8岁。那年，我刚到英国读硕士研究生，他是最后一年博士后。而我们的英国导师，根本分不清大陆人和台湾人的区别，安排我做梦白的室友，是希望他能照顾我这个中国小老乡。
（下面可以是以闪回的形式出现，伴随英国乡间音乐）
我们的房东，是一对没有孩子的英国老夫妇，拥有着一个美丽的小农庄。那时，梦白和我每天结伴而行，沿着田野，走路或骑脚踏车去学校。晚上回家，不是房东老夫妇为我们煮英国饭，就是我俩合作做中国餐，然后四个人欢欢笑笑一起享用晚餐。周末和假期，老夫妇会驾车带我们去英国各处观赏和游玩。闲暇时，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帮房东喂马；还有，就是和梦白骑马于乡间小道，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肩行走。英国农村的景色，真的象画中一样优美。难忘那些奶白色的绵羊，散布在无边的绿色草甸上，温馨而又安详。我们边骑边唱歌，中文的唱完了，再换英文的。赵姨，您知道么，那时的幸福时光，当时不知道，却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以致于从那以后，梦白成了我心目中最美好的伴侣。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不管他是哪个国籍，什么肤色，可以和他相比。
赵姨：原来你是把他当成完美伴侣了。所以，当你10年后和梦白在北京重逢时，你便认定了他，做你的丈夫？
林黛：对，我以为幸福可以复制；我认为美好的瞬间，可以持续到永远。
赵姨：可是你忘了，嫁给他，梦白就不再是你的台湾大哥哥了。而你，要做他儿子的继母。
林黛：您又对了。这就是我的问题。（苦笑）所以我今天沦落于此。
△ 赵姨起身，为林黛铺好被褥。
赵姨：这间客房，不知有多少大陆新娘留宿过。唉，许多都是离家出走的。大多数是流着眼泪来的。我听到了太多大陆新娘的故事。最后的结果，有的和台湾丈夫复合了，有的是真过不下去离婚了。你的情形，表面上看起来棘手。往深处想，倒是很有意义。大陆人和台湾人，在外国人的眼里，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还说着同样的国语，他们当然分不清我们有什么不同。其实我们说到底，也的确没有什么不同的。上次我在台北机场看到梦白，就认定他是一个好男人，就知道你的判断没有错。可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能忍气吞声的女人。现在看来，我们只能相信时间了，时间是最仁慈的。（拍拍林黛的后背）别难过，总会柳暗花明的。
△ 王伯伯在隔壁房间唱歌，是30年代电影歌曲“夜半歌声”。
（夜半歌声--费玉清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wSg_R9J-NY）
赵姨：这老头子，大半夜还狼嚎。我过去照顾他上床睡觉了。（又整理了一下被褥）林黛，今晚在赵姨家睡个好觉。明天，阳明山公园，那个大陆新娘的午餐聚会，我们一起过去。这些姐妹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她们的经验，都值得你这个新人借鉴。
林黛：谢谢赵姨，睡在这张床上，我就不感觉孤独了。
56，时：下午 景：外 ，台北阳明山公园 人 ：林黛、赵姨、美红、吴教授
△ 白色大帐篷下，有彩布覆盖的长餐桌。上面摆有各家带来的美味佳肴。众位大陆新娘们，还有她们的台湾丈夫和孩子们，在这里热热闹闹地欢聚一堂。赵姨介绍林黛，与各位大陆新娘姐妹们认识。
赵姨：这是美红。她最厉害，在台湾成立了大陆新娘的政党。这是林黛，刚刚嫁来台湾不久。你们先聊啊，我去看看我老公。
△ 美红是一位带眼镜的，看上去就精明强干的中年妇女。她把手中的食盘放到桌子上，腾出臂膀拥抱林黛。
美红：你这个名字好啊，听了就不会忘记。比林黛玉只差一个字，父母挺会给你起名字的。嗯，果然，一个漂亮的林妹妹。欢迎你加入咱们大陆新娘大家庭！
林黛：美红姐，你真的在台湾建了新党？那你真正了不起！
美红：你过奖了。（但还是自豪，低声问）你看我这样，像党主席吗？
林黛：怎么不像？我以前在英国时，见过撒切尔夫人。她是杂货店老板的女儿，却成了英国第一个女首相，而且是任期最长的一个。让我好好看看（端详美红），你和她长得有些相像呢？
美红（高兴地拍打林黛）：你这个林妹妹，嘴巴倒是真甜，像薛宝钗！
△ 一位提着大包的女士从身边路过，美红叫住了她。
美红：吴教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黛，她刚来台湾不久。（转身对林黛）吴教授做了10年关于大陆新娘的社会学研究。她旁观者清，对我们大陆新娘，可能比我们自己都知晓，而且是从宏观的角度。
吴教授（谦虚）：哪里，哪里啊？如果林黛不介意，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林黛：当然不介意了。
美红：那你们先拿些吃的东西，去凉棚下坐着谈好，我去忙点别的，一会见。
57，时：下午 景：外 ，凉棚下 人 ：林黛、吴教授
△ 林黛和吴教授在凉棚下吃喝，观察着聚会中的大陆新娘们和她们的家属们。
吴教授：不好意思，我的第一个问题，总是从‘为什么嫁到台湾’开始的。
林黛：我问过我先生，他说是‘缘分’。我呢，以前没有想得太多，最近还真好好琢磨了一下。我想，我是遇到了一个最适合于我的人，而他，恰巧是个台湾男人。
吴教授：那台湾呢，台湾是不是最适合你居住的地方？
林黛：我在英国待了3年，美国5年。我的中文和英文都算是可以了，还会一点西班牙语。我是从英国开始，就喜欢被大海洋围绕的岛国。而台湾，不仅有碧蓝的海天，还有青翠的高山，说母语，吃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中国餐......这些都特合我意。所以，台湾应该是最适合我居住的地方。
吴教授（假装害怕）：你一个人说这话可以，要是所有大陆人都说这句话，就把我们台湾人给吓住了。我们毕竟小小的，而且这里已经满挤的了。
林黛（安抚）：别担心，我一个人代表不了全体大陆人。但台湾是宝岛，这个谁都认同。本人认为台湾的历史，就是外来人涌入台湾的历史。当年的台湾原住民挡不住，现在呢，发展的趋势更是自有规律。
吴教授：林黛，你说到点子上了，我很赞同。我多年追踪大陆新娘在台湾的境遇，就是想从外迁者的角度，考察台湾作为整体的包容性。
林黛：所以说你的工作有意义呢。结论呢，你有结论了吗？
吴教授：搞社会科学的人，提出论点，论据都不容易，更不好在短时期内轻易下结论。我目前是强调这个大陆新娘的议题，对台湾社会的重要性，因为大陆新娘们是以女人和弱者的形式，以身作则，先行两岸的血缘融合。
林黛：我们这些人努力的结果呢？统计的数据呢？两岸婚姻，是成功的多，还是失败的多？
吴教授：以前挺不乐观的，因为离婚率不低。现在随着大陆的经济跃进，情形越来越好。我也是在这两年，才逐渐有了希望。现在更是充满信心。（拍拍自己的肩膀）有时候想想，我比你们大陆新娘，心境更大陆新娘。
林黛（也跟着感动，握住吴教授的手）：你真是正能量！认识你很高兴！
58，时：下午 景：外 ，空场娱乐区 人 ：林黛、千金妈、4千金
△ 四位小女生，在玩踢毽子的游戏。林黛羡慕地向她们的妈妈点头。千金妈走过来，和林黛一起看着孩子们玩耍，聊起天来。
林黛：你多幸运，家有4千金。孩子们都多大啦？
千金妈（四川口音）：10岁、10岁、8岁、5岁。（然后主动给林黛解释）长头发的小湘，是我从大陆带来的，她比妙贞小一个月。小湘和妙贞，今年都是10岁。8岁的妙灵和妙贞是我台湾老公带来的孩子。这个最小的，是我在台湾生的，就叫她台花了。
林黛：她们姐妹四个，都这么漂亮可爱，你有福气。（询问）她们的爸爸呢？
千金妈（垂下眼睛）：刚去世不久，肺癌。
林黛：真对不起。
千金妈：没关系。（但还是噙着眼泪）妙贞和妙灵的妈妈，就是癌症死的。所以我现在很担心这两姐妹，希望她们没有遗传到这个可怕的癌症基因。我老公临终前，受了不少的罪，幸亏有咱们这些大陆姐妹们，帮助我渡过了难关。否则……
△ 一位抱着婴儿的女士（双胞妈）赶过来，拍着千金妈的肩膀。
双胞妈（湖南口音，对林黛说）：她很坚强的，一个人经营着水果店，抚养四个女儿，是光荣妈妈。
△ 看到婴儿，千金妈破涕为笑，调逗着幼儿。
千金妈：宝宝长的真快，一转眼就像个大人了，不是刚生下的那个皱皱巴巴的小老头了，（握着宝宝的小手）对吧，宝宝？（询问）贝贝呢，你妹妹小贝贝在哪里？
△ 双胞妈的台湾老公从人群中出来，抱着一个女婴。
双胞妈：妹妹在这里，让阿姨们看看我们的小贝贝。
△ 林黛也跟着逗宝宝和贝贝，双胞妈和双胞爸很幸福的样子。
双胞妈（询问林黛）：你的老公和孩子呢？
林黛：我老公现在台南，有个继子，和爸爸在一起。（想了一下，然后主动询问起千金妈和双胞妈）这个继子不接受我，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办？
千金妈：都一样。妙贞和妙灵，也不是轻易就接受我的，是她们看到我对她们爸爸好，病中服侍了他们爸爸两年，最后才决定和我们一起住，否则，她们会选择跟随外公外婆。
双胞妈：林黛，你别难过，事情总会得到解决的。我想关键是夫妻俩要齐心合力，共同克服各种困难。我来台湾六年，都没有生育。婆婆和小姑都劝说他，休了我。可我俩感情就是好，一直没有放弃。这些年看了许多医生，寻找各种妙方。最后我们决定人工授精，是在上海做的。现在好了吧，咱一生就是龙凤胎！
林黛：真为你高兴。我也想生龙凤胎啊，劳累一次，收获双重。
双胞爸：关于你继子，小孩子嘛，有抵触情绪是正常的。我倒是劝你，别自己拖着不生孩子。我俩可是尝到了大龄生孩子的困难了。早知如此，结婚都不着急，先要孩子。
双胞妈（嗔怪）：你看你，嘴上跑火车。
双胞爸：好。（做了一个嘴上拉锁的动作）你们好好聊吧。（左手抱宝宝，右手抱贝贝）弟弟妹妹，我们找阿嬤去喽！
59，时：晚上 景：内 ，台北公寓 人 ：林黛、赵姨、王伯伯
△ 林黛、赵姨和王伯伯，在客厅喝茶聊天。
赵姨：林黛，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台南，让你先生这样望眼欲穿地等着，我都替他着急。
王伯伯：我认为还是不回去的好。林黛和你们不一样。她凭什么要忍气吞声？这些年来，我看够了你们这些大陆新娘，甘心当着受气小媳妇。说实在的，你们自己不知道心疼自己，我都替你们心酸。
赵姨（打断）：两码子事啊。我们当年是因为台湾富裕才嫁过来的，人穷志短。林黛这代人不一样，是自由恋爱。你没见过她先生，一个完美的小伙子。他写给林黛的那些话，我都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王伯伯（也打断）：会说好听的，有什么用？要拿出实际行动。他家的这个小孩，明显就是被惯坏了。一个男孩子，这么耿耿于怀的，实在是小心眼。换上我，揍几顿，保证不敢再闹事了。
赵姨：你说得好听。我的儿子，就没见你打过他。
王伯伯（又抢白）：因为他不是我亲生的！（说完用手捂住了嘴）啊，说秃噜嘴了。
赵姨：老王，你没做亏心事，捂嘴干嘛？。我儿子强强不是像亲爹一样对待你么？（对林黛解释）好像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和你王伯伯的故事吧。（回忆）我的第一个台湾老公，是老王的朋友。我嫁来台湾6年，马上就要拿到居留证了，他却因为糖尿病去世了。按照当时的法律，我和儿子强强要被遣送回大陆的。这怎么行？强强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学校和台湾的环境；我呢，刚开张了‘鲁菜餐馆’，当上了老板娘。当时气的我昏天黑地，大骂台湾当权者。然后，你猜怎么着，你王伯伯挺身而出，坚决向我求婚。（王伯伯在旁边假装抗议）我还真以为他是趁火打劫呢，但无可奈何只好嫁给他。没想到这老头子和我互补，我不会开车，他就每天开车送我去餐馆，然后帮我在厨房里切菜洗碗。唉，当时雇不起别人，只好使用他了。我俩夫妻配合，餐馆倒是越来越兴旺，我们就这样供养强强完成了学位。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就是王伯伯和我喽！（解释）我们也是最近才把餐馆卖了，安心养老。
林黛（过去拥抱王伯伯）：王伯伯，您真棒！
王伯伯（开始自夸）：你赵姨说的那些，对我都是小菜一碟。你王伯伯是什么人？打12岁开始，我就混在了国民党的军队里，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在大陆的时候，不知打了多少战役，身边尸骨成堆，我却能毫发未伤。（触动神经了）我他妈的这两条腿，是来到台湾后，因为修路被炸断的。我操他妈的蒋介石！整一个大败家子。这混蛋溃败到台湾后，拿我们老兵不当人，当他妈的牲口使。台湾最险、最难走的道，那些高山、峻岭、悬崖、峭壁上的路，都是我们这些老兵冒着生命危险修建的。
赵姨（劝说）：怎么说来说去骂起了蒋介石。老王，快喝口茶消消气。（对林黛）我们不听他撒气了。明天，一起去清净农场看望王伯伯的老战友，那里空气和景致都好，咱们都到台湾高原上去散散心。
60，时：上午 景：外 ，台北公寓停车场 人 ：林黛、赵姨、王伯伯
△ 王伯伯的专用小面包车，有为残疾人设置的升降装置。王伯伯不用帮忙，一个人从轮椅上，换坐到驾驶的位置上。
林黛：王伯伯，真的不用帮忙？
王伯伯：我可是开过军车的，好司机呀！两位女士赶快上车，咱们开拔喽！
61，时：上午 景：外 ，台北至清净农场一路景致 人 ：林黛、赵姨、王伯伯
△ 林黛、王伯伯和赵姨，一路说笑着，从台北市区开出，然后进山，在XXX小停，最后停车在清净农场一座农庄前。王伯伯的老战友在门前迎接，带着客人们观赏他的高山果园、高山菜园、度假营地。晚餐时，又来了几位老战友，他们说着南腔北调，吃着野菜佳肴，喝酒猜拳，热热闹闹。突然，王伯伯打了一个饱嗝，垂下了头。
△ 救护车把王伯伯送进医院。
△ 医生向赵姨说明王伯伯的情况，是突然心肌梗死。
△ 赵姨和林黛随王伯伯的遗体返回台北。赵姨惊愕得不相信这个事实，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林黛搂着赵姨，也被这个突发的悲剧，震撼得无所适从。
林黛：赵姨，您有话还是说出来，有泪哭出来吧。（找话安抚赵姨）我在西方多年，虽然没有成为基督徒，但还是相信了基督教的天堂一说。也就是说，人死后会去一个比人间更好的地方，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王伯伯年轻时勇敢，中年时自由自在，晚年又有了您的20年陪伴，他是一个经历丰富的男人。他是在亲人和老朋友的围绕中，把酒欢笑的情形下，以没有经历痛苦的方式离开的人世。他已经80岁了，他渡过一个圆满的人生。
赵姨（终于哭了出来）：怎么是圆满的人生？他受了太多的苦，孤独一生，除了我，再没有一个亲人了。现在，这人一下子就没了，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我实在承受不了......林黛，我太惨了！
林黛（抱着赵姨）：您要多保重自己。我陪着您，我们一起好好送走王伯伯。
62，时：下午 景：内 ，台北一家殡仪馆 人 ：林黛、赵姨、林世雄、林梦白等
△ 殡仪馆大厅，摆满花圈和花篮。有黑色横幅：沉痛悼念王德仁先生。墙上挂着王伯伯的遗像。赵姨、赵强强（赵姨的儿子从上海赶来）、美红、林黛、林世雄、林梦白，站在王伯伯的棺木旁，与前来瞻仰遗体的人们握手。赵姨一直在流泪，美红和林黛左右搀扶着她。
△ 大家落座。由天主教神父做悼词和祷告。然后是林世雄的发言。
天主教神父：今天我们为王德仁弟兄献上祷告，他已经走完了世上的路程，被主接去。
我们深信，由于主耶稣基督救赎的大爱，一切信主悔改，照主真道而行的人，他的灵魂必蒙拯救，在天家得享安息。凡在主里面而死的人有福了，他们息了自己的劳苦，作工的果效也随着他们。恳求安慰人心的主，安慰我们，更安慰他的家属，使他们在哀恸之中得蒙上帝的慈爱眷顾，能顺变节哀，更能从悲伤中明白主的旨意，使他们内心的力量坚强起来，更好的奔那前面的路程。奉主耶稣的圣名祈求，求主垂听，阿们。
林世雄：我叫林世雄。 1949年，王德仁大哥把我，一个刚满10岁的小男孩，从长江的江心捞起，带到台湾。（哽咽）否则，我的下场，只有淹死了。转眼间，我和王大哥同船，来台湾已经63年了。每次我见到王大哥，我都叫他王菩萨。他总是笑哈哈地应着，强调他这个菩萨，不是泥做的，（强颜做笑）关键时刻，不仅保了自己，还救了我一命。据我所知，王德仁大哥一生中，不仅救过我，他帮助过太多的人。在战场上，在逃命中，在日常生活中，特别是在为台湾修路的时候……1960年，在扩宽清水断崖的工程中，明知危险，他还是推开同伴，自己冲上前去检查炸药，被炸断了两条腿。从此以后，即使不得不坐上轮椅，他也不认为自己是真正的残疾。50年来，他一直做着义工，活跃在社区，为外省老兵们服务。(停顿，用手绢擦泪)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在一起怀念王德仁大哥，缅怀他80年平凡而又出色的生命。德仁大哥，1932年，出生在西安郊县一户贫穷的农家，因为吃不饱穿不暖，他12岁就混进军队，当上了小兵。到台湾时，他虽然只有20岁，但已经打了8年的仗，走遍了大陆的大江南北。德仁大哥生前，被台湾人称为‘荣民’。‘荣民’是谁？是几十万底层士兵。（为王伯伯不平）当年被迫背井离乡，他们缺胳膊断腿不知到底为那桩？‘荣民’在青壮年时因为效力国家，没有时间结婚生子，来到台湾又因为弱势，许多人没能拥有自己的子嗣。今天，荣民”们在一天天衰老，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人世。因为“荣民”们实在微不足道，他们的故事正在被逐渐忘记。因为他们无儿无女，很少有人会怀念他们。因为不会有人再重复他们的悲壮经历，所以没有人能体会到他们的苦衷……感谢赵姨们，在帮助我们台湾人照顾着这些“荣民”老人，与他们相濡以沫，同甘共苦。（流泪，做结束语）如果说有人消失了，那王德仁大哥没有消失。被他救活的我，还有我的子孙后代，会永远感谢他！德仁大哥灵魂不死！
△ 人们依次在王伯伯的遗体前鞠躬。赵姨含泪剪下了王伯伯的一缕白发，做为留念。
63，时：上午 景：外 ，台北墓地 人 ：林黛、赵姨、林世雄、林梦白等
△ 赵姨、赵强强、美红、林黛、林世雄、林梦白等，在王伯伯的墓前献花。黑色花岗岩的墓碑，是王伯伯与赵姨的合碑。雕刻着：王德仁 荣民 1932-2012 并排是：赵淑贤 大陆新娘 1952-（空着）
64，时：上午 景：外 ，台北停车场 人 ：林黛、赵姨、林世雄、林梦白等
△ 赵强强搀扶赵姨上车。美红、林黛、林世雄、林梦白等，与他们道别。
美红：赵姨，到上海后，好好休养。节哀顺变，一定要多多保重自己！
赵姨（面色憔悴）：知道了。再一次感谢你们！特别是老林，（对林世雄）你也要多多保重！
林世雄（面色焦黄）：嗯，放心吧。到上海后，问你儿媳和小孙女好！
65，时：下午 景：外 ，台湾高速公路 内,车中 人 ：林黛、林世雄、林梦白
△ 梦白在开车，林黛坐在副驾驶座位。林世雄躺在车后。三人脸色沉重。
梦白：爸爸，我开车送您去医院吧。
林世雄（微闭双眼）：不用，我们还是回家吧，我休息几天就会好。
梦白：爸，您的气喘病，可不能再复发。上次去大陆时您犯病，可把我们给吓死了。
林世雄：这次不一样。你放心我没事。
梦白：那您就别再说话了，这两天一直没睡好，闭上眼睛休息吧。
△ 梦白把林黛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脸上，久久地不动。林黛眼中盈着泪水。
林黛：对不起……
梦白：不必多说，你回到我身边，我很知足了。我以后不会再放你走了。要去什么地方，我们都一起去。
△ 林黛把手抽回来，示意林世雄。
林黛：林爸爸有气喘病？严重吗？
梦白：1988年，姐姐陪爸爸去大陆寻亲。当他得知他的整个家族都在内战的最后关头，因为围城而全部饿死的时候，悲哀地一下犯了急性气喘病，几乎死掉。从那以后，我们都劝说爸爸，做为他家唯一的幸存人，他得好好活着，才是告慰祖先的最好方式。
林黛：我也听过那个围城的故事，非常地惨烈。这种中国军队打中国军队，殃及百姓的事情，实在是愚蠢。希望以后不会再次发生。
林世雄（声音微弱）：可是，失去的亲人，再也不会回转了。梦白，你带我再回趟大陆，我要再努力一下，找到我的亲哥哥。哥哥和德仁大哥是一个年龄，如果他活着，今年也是80岁。
梦白：您不是被大陆那边告知，他已经去世了么?
林世雄（声音微弱）：在那个中国近代史上最动乱的年代，谁死谁活，别说家人，连阎王爷可能都搞不清。冥冥之中，我总是感觉大哥还活着，最近我老是梦见他，感觉他在呼唤我。
梦白：那好。我们回家，先去医院给您好好检查一下。要是您回大陆不犯老病，我就陪您一起回去，我们一起好好找找我的这位大伯父。
林黛：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在国内有些人脉，比如公安局，国台办等单位。我现在就写信询问他们，先看看有无线索？
66，时：下午 景： 外 ，台湾阿里山 人 ：林小艇、李可丽、陈弘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