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兩段心悸的回憶
先父有個朋友是開60000號﹐以後又開40000號出租汽車公司的周祥生。抗日時期﹐
周祥生向國民政府捐贈了不知多少軍用卡車﹐獲得一個少校虛銜。他拍了張照﹐分
送朋友。先父也得到一張﹐還裝了鏡框。先父就把它掛在會客室裡﹐他來拜訪時可
以看見﹐以示友誼。共產黨政府成立後﹐當時我年紀還小﹐後來注意到這張照片不
見了。想來被先父處理掉了。不然的話﹐給里弄幹部看見了﹐說不定鎮反時被鎮壓
了。想來後怕。
文革抄家前﹐聽說要抄家了﹐先父此時已在香港﹐記起他有些經卷日記等四舊物品﹐
於是就整理一下﹐賣去廢品回收站。先父的日記無非都是流水賬﹐哪天與什麼人打
麻將﹐輸或贏多少﹐及哪天有飯局﹐有什麼人參加﹐等等。記得每篇第一句都是晨
起梳洗畢﹐什麼什麼的。令人驚怵的是﹐在藏日記箱子的底上﹐發現一枚人像章﹐
上面的人像居然跟蔣介石長得很像。幸好先母記得他是無錫一個育嬰院的院長。先
父經常向之捐款﹐也從香港的朋友處為其募款。他就送給先父這枚人像章﹐似乎憑
章可去無錫梅園腳下的育嬰院免費吃住。那裡風景很好。如果被紅衛兵發現這枚像
章﹐肯定有嘴說不清﹐結果無法預料。於是我就帶了像章出去﹐把它丟在遠處路邊
的廢物箱﹐並且把上面的指紋都擦乾淨。這是平時喜歡看偵探小說獲得的知識。等
丟掉後﹐平安歸家﹐才得心定。在那個年代﹐任何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開會時儘
可能不發言﹐最多說是落後分子。發言時萬一有口誤﹐也是不得了的。批鬥落後分
子還沒聽說過﹐比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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