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转载] 梁山好汉的情色变异与欲望畸形
作者:赵炎,博客中国
文艺复兴时期,薄迦丘是人文主义的先驱,并著有著名短篇小说集《十日谈》,其中很多的名篇是反对教会的禁欲主义。当国人争相赞美《十日谈》的时候,却忘记了裴如海与潘巧云,忘记了潘金莲与西门庆,忘记了李固与贾氏。水浒传写了三十几个女性,作者对那些具有女人特征和女性追求的妇女形象都视为水性杨花的淫妇,而且大多数被梁山好汉们以极其残酷的手段处死,从侧面让我们了解到一干游民英雄的情色变异与畸形的欲望。
小心女人破坏兄弟情分。
第四十六回,杨雄杀美貌妻子潘巧云的场面,令人恶心,也发人深思:石秀便把那妇人头面首饰衣服都剥了。杨雄割两条裙带来,亲自用手把妇人绑在树上。杨雄向前,把刀先斡出舌头,一刀便割了,且叫那妇人叫不的。杨雄却指着骂道:“你这贼贱人,我一时间误听不明,险些被你瞒过了!一者坏了我兄弟情分,二乃久后必被你害了性命,不如我今日先下手为强。我想你这婆娘,心肝五脏怎样生着?我且看一看!”一刀从心窝里直割到小肚子上,取出心肝五脏,挂在松树上。
杨雄杀潘巧云,杀得振振有词。潘巧云的“罪过”之一,是挑拨杨雄与石秀的兄弟情义。原来潘巧云曾以言语撩拨寄居家中的石秀,石秀不为所动,潘巧云转而在杨雄面前诬称石秀对其图谋不轨,杨雄一时间信以为真,对石秀心生恼怒。所谓“险些坏了我兄弟情分”,即指此。杨雄与石秀,其实相识未久。然而,在游民的价值体系中,刚缔结的“兄弟情”,也远重于多年的“夫妻情”。美貌女性有可能破坏“兄弟情分”,这足以令人恐惧。而竟然真的“险些”破坏了“兄弟情分”,当然就死有余辜了。
喜欢女人不算英雄好汉。
水浒传所颂扬的游民英雄,是对美色根本就不产生生理欲望的,是对美色甚至有生理上的厌恶的,是与女性的美艳生来有仇的。如果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是指 “英雄”难以在“美人”面前克制情感冲动和生理欲望的话,那这句话对李逵、武松等“游民英雄”就并不适用。贪恋女色,即便武功再高强,即便拼杀中再勇猛,即便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中再“功勋卓著”,也算不得真的“英雄好汉”。
李逵对女性有一种强烈的排斥感,见宋江到东京和李师师吃酒,就好生气愤,大闹了一场。后来认为宋江抢了人家女儿,勃然大怒,一贯信服“宋哥哥”的他居然抡了大斧要砍宋江,且看李逵所说:“我当初敬你是个不贪色欲的好汉,你原来是酒色之徒。杀了阎婆惜,便是小样;去东京养李师师,便是大样。你不要赖,早早把女儿送还老刘,倒有个商量。你若不把女儿还他时,我早做早杀了你,晚做晚杀了你。”李逵心中,贪了色欲就绝不是好汉了,所以宋江在心中的形象轰然倒塌。
鲁智深在五台山喝酒吃肉,大闹禅堂,后来又杀人放火,但智真长老却说他有佛性,比其他不喝酒吃肉的众僧都有前途,可以成正果。这绝不是因为赵员外送了礼的缘故,而是智真长老见智深虽然吃些酒肉,杀人打人,却并无“淫欲”之念,仅此一点,就可以“一俊遮百丑”。
写王庆时,王庆的经历其实和武松、林冲等很相似,如中途和人比棒得胜、受冤后杀死管牢狱的牢头,等等。唯一不同的就是王庆有段风流韵事,曾经勾搭了童贯的义女娇秀。那回书叫做“王庆因奸吃官司”,王庆和童娇秀本是你情我愿,但在施耐庵眼中,因奸吃官司,比杀人吃官司丢脸多了,这是作为王庆的一桩丑事来描写的。所以,他成不了好汉。
女人必须男性化,才发放梁山户口。
母大虫顾大嫂、母夜叉孙二娘,之所以能跻身一百单八将之列,就因为她们毫无害羞、胆怯、柔弱、慈悲等通常被认为更多地属于女性的品格,同李逵、武松等人一样,她们也杀人不眨眼,也以杀人放火为人生最大乐事。
作者赋予她们的“大虫”、“夜叉”等绰号,就已经将她们的品性充分表露了。这同时意味着,女性只有像猛虎、如恶鬼,才具备了上梁山的资格。当人们说梁山上有“一百零八条好汉”时,就已经将她们视作“汉”了,或者说,就已经以游民的价值取向为她们做了“变性手术”。
欲望可成为攻击别人的武器。
宋江曾经有包养女人的经历,说明他本人并非禁欲主义者;卢俊义是因为老婆偷汉子,一怒之下惹了人命官司,可见他心中还是有女人、有欲望的。但是,这两位梁山的领袖,在竖起“替天行道”大旗的时候,却肆意指责朝廷当权派的“失道”,特别是在在欲望问题上的“失道”。
古代社会,什么都讲究个大义名分,虽然背地里一个比一个淫,但面子上,还要过得去,万恶淫为首,既然已经站到朝廷官府的对立面上去了,在这些私人道德上,便需站得住脚,否则不足以对抗朝廷。所以我们看到,更多的时候,道德是作为弱者的武器的,必须要在道德上先压倒对方,才有更充足的说服自己的理由。历朝历代,也喜欢把前帝都描绘成淫贼,这样推翻对方,就有了大义的名分。杨广干的事,李世民恐怕一样不少干,但杨广就落了个欺兄烝嫂的恶名,李世民呢,明君啊。
用压抑欲望来抑制人口膨胀。
或许梁山诸英雄的禁欲,并无此方面的觉悟,但确实符合北宋末年的社会状况。
中国的历代王朝都有个兴衰率,很多人认为是腐败,确实腐败是个很大的因素,但赵炎认为,绝对不是决定性因素,真正的因素在于,王朝末代往往人多地少,土地的承载力会达到极限。一只蚂蚁蜜蜂是没有智商可言的,但一群蚂蚁或者蜜蜂,就会做有利群体生存的事。人类社会也一样,当人口逐渐超出土地承载力的时候,某种抑制人口的道德就会出现,施耐庵大概是意识到了,这才塑造了这么多欲望畸形的游民英雄。
禁欲的本质,赵炎认为是节育,在没有避孕措施的古代,禁欲是节育的唯一选择。个人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个人只会跟着整体社会的道德棍棒指引。
在游民英雄的心中,无论是情色变异,还是自身欲望的畸形,他们是意识不到的,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极端地轻视乃至仇视女人。杀人抢劫谋财害命杀官造反,都是英雄所为,若是搞女人跌进脂粉堆,那肯定就是个令人不齿的家伙了,比如宋江,杀了阎婆惜,还是好汉,可若有人为了女人杀了哥们,肯定在江湖上吃不开,弄不好就要吃板刀面了。现代监狱生态,也大抵如此,抢劫杀人的进了号子,还能受到某些“尊重”,犯了花案进去的,没准就要被揍个臭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