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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星球正以每小时亿万字的速度产生着各种不同脑子中冒出的
文章。这些即时产生的文章随即又如烟云一样,自生自灭。
寿命最短的文章,恐怕是言之无物,读完后即忘的文章。这样的文
章不管文笔多好,恐怕也不能久长。
其次,人云亦云,没有新意的文章,固然比言之无物的命运好一
些,但是它表达的思想,事情已经有很多人说过了,所以过不久也
就烟消云散了。
唯有思乡的情感,男女的爱情,人们永远啮之不烂、重复不厌。古
人写了,今人写,将来人还要写。看来这些与人类生命连在一起的
美丽的情感是永远不会老的,它将相伴人类,直到生命消失。
除了这些不朽的感情以外,对文章的最大吸力恐怕就是权势和钱财
了。
在浩如烟海的文章大海中,如果注目于专制社会,那么数量最大的
就是歌功颂德的文章。它们是权威和尊贵的影子。在皇权、官威、
家势、人名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些文章不管事实、民情、和人心,
而以权贵所好为宗旨,为当政者的政策和利益,为名人的功勋和品
德,以人民的感恩,社会的变革,专家的论述,发出风格不同的歌
颂声音。这些文章的生命不太可能长于它所歌颂的权贵的生命,就
像当年红火一时的“青春之歌”、“红岩”、“金光大道”、“欧阳海之
歌”,如今已经消声匿迹一样,它们出现时就像初春的柳絮,满城
飞舞,可是等到春天一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专制社会中,文章还可化为权势的屠刀和官家的棍棒,它们以狐
假虎威的气势,逻辑的霸道,无可辩驳的压力将官方要打倒的人逼
入死境。这种文体从反右发迹,到了姚文元笔下,被发挥到顶峰和
淋漓尽致。在那个时代,这种文风就像黑云压城,狂风摧枯一样,
伤害和毁灭了多少中国的文人。不过这种文体也像夏天的暴风雨,
来得快,去得也快,目前已入式微。在网络上或者官方喉舌上隐约
可见的传脉,似乎已临穷途。其中有人甚至用与性行为和父母有关
的语言来壮胆造势,显然已经丧失了他们祖师那种气势凌人的凌厉。
投注于商业社会,数量最庞大的文章就是能够求得商业价值的文章
了。如果除却那些谋求商业价值的技术文章和广告,留下的应是各
种投男人、女人、少女、老人、二奶等等不同趣味的消闲娱乐之作
了。不管是圆男人在现实中难以实现的出人头地的英雄梦的武侠小
说;还是满足少女情窦初开的白马王子的言情小说;还是既消解老
百姓对贪官的愤懑,又满足贪官过清官瘾的不古不今的现代历史
剧;还是以性暗示或者赤裸裸的性描写入胜的美女作家小说;它们
共同的特点是粗制滥造。当商业文章大师金庸和琼瑶的不食人间烟
火,不受地理交通和钱财限制的人物,呼之即来,召之即去地任意
生造出种种紧张,动人情节的时候,他们可曾想到,这种远远脱离
现实的写作方法,开创了一代风气之先,被无数在他们的世界中走
不出去的跟随者,剽窃、拼凑、乱编、糟塌、而又不具他们的才
气。当这些跟随者的产品以现代化的工业效率倾销市场时,不知金
庸和琼瑶是否意识到他们惹下了一个大祸?
我们不能也无权去责备那些象蜜蜂围绕蜜糖一样去追求权势和钱财
的文章。因为这个世界要话下去,人要活下去,人没有一定义务要
牺牲自己的安危去与专制对抗。人也不能完全生存在清高和圣洁
中,对于大部分生活在紧张、枯燥、乏味的竞争金钱社会中的人,
在夜闲业余,逃避这个沉重的世界,钻到一个虚无缥缈的任意时
空,甚至于毫无意义的电子游戏中去,完全有他的权利和理由。但
是如果一个民族的文人在社会专制的时候,倾巢而出,都成了歌德
派,在社会商业化的时候,都成了文化商人,而对尸骨未干的几千
万在饥饿中死去,在迫害中家破人亡的亡魂,和对今天贫富向二极
分化,社会风气道德败落的现实,不屑一顾,那么这个民族就有些
令人不寒而悚了。
难道文章就是这么势利,除却权势和钱财外,再无其他动机令它动
容和折腰吗?
有的,我们还有一个永远令文章动心和憧憬的理由,那就是人们对
于真和美的顽强探索和不懈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