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枪血蓝色花

琳

“遗憾的是，那把枪是我们帮他买的。”

美国校园里一再发生的枪杀又让我感伤，那个长久隐藏在心里的愧咎终于过份沉重，我只好把故事说出来，希望能减轻自己心里上的负担和疼痛。

我进入科州矿业学院读书的时候，系里的技术员杰克是第一个向我伸出友谊之手的人，他常邀请孤单的我到他家过节吃饭，打猎季节也分享他的收获，我们有时也一起打靶，锻炼猎枪和手枪的射击。杰克为人善良亲切，常主动地伸手帮助新来的学生，他帮了我，后来也帮了Ｖｅｒｍｏｎｔ来的Ｒ。

“这就是枫糖？”

几十年前，那是我第一次吃到的纯真Ｖｅｒｍｏｎｔ枫糖片，Ｒ把他父母亲寄来的枫树糖浆糖片分送给了杰克和我，他朋友很少，我们三个有时一起吃饭打靶，在山谷里打瓶罐什么的。有一次，Ｒ拿起四五口径猎枪快速乱射，杰克叫他ｔａｋｅ　ｅａｓｙ，他放下了枪，当时我觉得他眼光有点奇怪，当然不期待他那难得的笑容。

有一天，午饭后，杰克说Ｒ托他买枪，“因为Ｒ没有科州驾照，我们就去店里替他买吧。”我们挑选了一把二二口径长桶半自动，又买了几百发子弹，杰克出示驾照付钱，当时也不用登记什么就买来了。那把枪我用过几次，性能很好。后来我结婚又全时做事，只回学校咨商论文，再很少遇见到Ｒ。

“Ｒ昨天自杀了，在学生寓舍后山坡，从嘴往脑后打了一枪。”

杰克红着眼睛告诉了我，说警察来过，说Ｒ给父母的遗书上写了“朋友很少，不要给帮买枪的朋友们麻烦”，家属尊重逝者意见，将不追究。杰克极为悲痛，我试着安慰开颜，那时杰克怪罪我表现“轻松”，是的，那把Ｒ自杀的枪是我挑选的，这个愧咎从听到消息起，我就一直隐藏在心里深处。

之后，我就再没碰过任何枪枝。那几年里，我一直住在科罗拉多州，在哥伦瓣镇买了新屋。科州地高气爽，是放羊养牛，开金采银，垒石为炊，清溪戏浴的好地方。那儿有积雪高丛的落矶山，白羊群群的绿草原，金黄的秋杨。蓝针云杉是州树，蓝哥伦瓣（Ｂｌｕｅ　Ｃｏｌｕｍｂｉｎｅ）是州花。五个蓝色花瓣，星状间夹五个白花瓣。花瓣像五小顶尖帽，花朵朝上朝下都好看。土地开发商常把开发前的野生植物做为社区的名字，只留名，不留物，哥伦瓣镇的山坡，没有野生的哥伦瓣花。


去年园子里的哥伦瓣花

哥伦瓣镇付近红岩绿湖，应该是个令人开怀舒畅的环境。可是，那里住的人多是火箭专家、无线总工、律师、医生等，大专以上的学历平均。大家忙着比成就，华人家庭更爱比收入，比这比那。我发觉了社区的病态后，就登报将屋子出租，到俄州谋职另就了，几年后因为转行和感情的问题，才举家搬回哥伦瓣镇，我后来自己一个人到了东部。前妻是个好母亲，有很多我先前不知道的强处。算命的铁口半仙曾说：“你命中的女人，都是女强人（坚强、撑强、好强）。”坚强的前妻带着小孩留在科州，两个孩子都是从哥伦瓣高中毕业的。

１９９９年４月２０日，是个黑色的日子。

侄女电话：“刚刚电视紧急插播，妹妹的学校出事了。整个社区封锁，电话不通，你有没有她的消息？”

“她刚从那儿毕业，出了啥事了？”报导说：“在科州，两个穿黑风衣的学生，持枪进入哥伦瓣高中射杀，连他们自己共丧生１５人，伤约３０。”

哥伦瓣镇的小孩们，不是躺在哥伦瓣花坡看蓝天白云，反而常是心情压抑怨恨。大人们比这比那，小孩也比来比去，互相制造攀比的压力，花钱买特定球队颜色的衣服，戴白球帽，就表示比你高一等；穿黑色的，表示不屑攀比的特立独行。小孩们外面比呀比，生气了，回家躲到黑处看萤幕里的黑东西，有些就生了黑心，杀手之一的哥哥是我儿子的朋友。

哥伦瓣镇的父母失败了，我自己更是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爸爸鸵鸟，孩子们死了那么多，鸵鸟们才伸出头来看了一看，又把头低下……至少，我自己错了，让我的小孩在那种环境里自己挣扎，没能给出足够的关怀和支援。

哥伦瓣高中枪杀八年了，今天，我要感谢我坚强的前妻和争气的小孩们，几年来我仍然是爸爸鸵鸟，除了愧咎，我做了什么了？

今天，我找不到退休了的杰克，不然，我会感谢他当年伸手照顾了我们这些大学新生，如果没有他，完全孤独的Ｒ可能更沮丧更偏激，拿起枪来更可怕。当然，如果我们没有帮他买枪，Ｒ就可能平安无事，即若祈求上苍能得到饶恕，这个愧咎仍将维持永远。

除了愧咎，除了继续不买枪不开枪的誓言，我做了什么？

琳是王木木，我们的台湾同胞，很想念他。

程海燕(译音)是弗州理工大学工程学院的博士生，4月16日枪击案发生时，她正在诺里斯大楼205教室代课，而另一侧的208教室则是枪手开枪射击的现场。

华盛顿邮报4月17日播出对程海燕的视频专访。据报道，程海燕给学生上课时听见有枪声，然后和一个学生出去看，突然发现枪手从一个教室拿着手枪出来，他们赶紧往回躲，凶手朝她开了两枪，但没打中。进了教室她叫大家卧倒，然后大家一起把门堵住。凶手过来想撞开门，没有成功。于是对着门放了两枪，放弃了这个教室，走开去射杀其他教室的人。

临近的教室没有这么幸运。

207教室： 德语课，大约15人上课10人左右被杀，教授Bishop被害。

211教室:： 法语课，Jocelyne Couture-Nowak教授被害，20人上课，估计15人伤亡。

206:教室： 土木工程系研究生课，Advanced Hydrology， 印度教授GV Loganathan被害。

205教室： 计算机系本科生课，本来应该由教授Sandu上，由程海燕代课，由于其机智勇敢，顶住门没让凶手进来，没有人伤亡。

这里是来自弗吉尼亚理工大学一位教授的贴

Dear all,

I would like to share with you the oustanding act of bravery that took place today in Norris Hall. Without this wonderful courage the list of victims would have been longer with several Computer Science students. This is the story I've learned from XX and XX.

XX Cheng, our CS Ph.D. student, was substitute-teaching CS 4414 in 205 Norris Hall this morning. Around 9:45 very loud noises were heard from the corridor. XX and one student went outside to see what was happening. What they saw was a young men with a gun exiting a classroom. As soon as he saw them he pointed the gun to them (and shot at them but missed). XX and the student ran quickly back in the classroom and closed the door after them;

XX told the students to lay down; three men from the classroom rushed to the door and held it closed. The killer tried several times to force-enter the 205 classroom. He then shot two bullets through the door inside the classroom.

Fortunately these bullets did not hit anybody inside. The killer gave up and went on to other classroom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