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转载](4)上海帮末日悍将——陈良宇传奇(续三)
第十六章 土地下面是深渊
【引进外资的骗局】
陈良宇担任主管金融、财政和规划的市委副书记兼副市长的任上,协调上海市建设和管理委员会、上海市城市规划局、上海市房屋土地资源管理局、上海市住宅发展局四个部门,于二零零一年二月九日颁发了有名的所谓沪建城六十八号文件,"沪建城(二零零一)第零零六八号《关于鼓励动迁居民回搬,推进新一轮旧区改造试行办法》"。根据这项文件规定:旧区改造过程中,鼓励居民回迁,同时开发商可以享受"土地出让金为零"的政策。当时正值上海开始大规模旧区改造,这一文件也可以解释为是不与民争利,让开发商给受影响居民更多合理补偿。但是这也可以解释为政府把旧房拆迁的麻烦转移到了开发商头上。
但是这个表面上看上去像个溜光水滑的鸡蛋的文件,恰恰是裂缝最大的一个蛋,也是最容易让苍蝇下蛆的蛋。因为"土地出让金为零",使得上海滩的冒险家激动得浑身颤抖。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优惠,包括:减免拆除公房补偿费、房屋拆迁管理费、工程质量监督费、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费;减免或免收人防设施结建费;市政、公建设施包于建设等。这种种优惠政策,无疑会吸引像周正毅这样不计后果,敢于冒险之人。
根据这个臭名昭著的六十八号文件,上海市政府在二零零一和二零零二年两年中,经上海市建委、房地局等部门共同认定的旧区改造地块共三百零七幅,总土地面积一千三百五十万平方米62,都是以"土地出让金为零"的模式出让的。其中地段最好,最有开发前景的就是所谓的"东八块"地皮。
当然,"东八块"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肥肉。虽然"土地出让金为零",但是整个区域内有居民一万二千多户,动迁成本十分高昂。以每户平均补偿二十五万人民币计算,动迁整个区域的前期费用就要高达三十亿。而这三十亿砸下去,才不过能够拆平这一块土地。因此除非实力极强的开发商,轻易是不敢动作的。
但是周正毅却毫不犹豫地把"东八块"土地拿了下来。这当然并不因为他有这样的实力,而是他有特殊的本领。一是胆大,除了杀人放火,他什么都敢干;二是他和银行关系密切,许多银行排着队在他屁股后面,要贷款给他;三是他还有最大的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市委书记兼市长陈良宇的嫡亲弟弟是他的结义兄弟。这是整个上海滩,无可比拟的优势。
陈良军在周正毅点拨之下,和老母亲李谋真在股票市场里喝到了第一口水。因此他一门心思钻进了股票市场,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股迷。在他眼里,股票要比爹娘都要重要。但是随着股票市场的波动,陈良军也有点看不准变化了。因此除了靠陈良宇的牌头,买入新股可以赚一点以外,手头的股票也有赚有赔,甚至有些成了"老鼠仓",粘在手中,甩都甩不脱。就在这时候,周正毅找到了陈良军,以一万股农凯系股票的代价,请他参与"东八块"地皮的开发工作。陈良军这个股迷,看到免费的一万股农凯系的股票,好比是老色鬼看见了美女,骨头都几乎酥软,自然毫不犹豫地投身周正毅,为"东八块"地皮开发出力。
二零零二年五月二十八日,上海顶级的波特曼大酒店举行了一场隆重热烈的签字仪式,上海市静安区人民政府广为邀请香港和上海两地金融、地产界人士,参加了这一仪式。其中就有将静安区的这块土地,化整为零,分割成了八块,热热闹闹地签订了八个合同。第二天,上海市《解放日报》等各大报刊、电台、电视台、网站作了广泛的报道,静安区委宣传部机关报《静安时报》二零零二年第三百七十期还刊登了签约时的大量现场照片。
但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个轰轰烈烈的引进外资、改造旧城的大项目,居然是上海市高层安排好的,由上海市静安区政府和周正毅联手进行的一个骗局。因为在那天签署的沪房地资静(二零零二)第十九至第二十六号《上海市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这八个合同,合同的一方是上海市静安区房屋土地管理局,另一方是所谓"香港佳运投资有限公司",根本是子虚乌有的虚构公司。根据后来被拆迁的上海市民调查,周正毅自称法人代表的这家"香港佳运投资有限公司",根本没有在香港进行过注册登记,其在合同上所注明的法定地址"香港金钟夏馨道十六号远东金融中心一八零一室",也根本没有这家公司。更有意思的是,按照中国的外资企业投资法,任何外国公司到中国任何地方投资,都要先办一份"外商投资批准证书",这也是对外商投资企业的初步审查。但是这个所谓的"香港佳运投资有限公司"连这个最起码的外商投资证书都没有,纯粹是拍拍脑袋,想出一个子虚乌有的香港公司名称,就敢签订价值达四五十亿(当时的土地评估价值)的上海市中心大幅土地转让合同,真正是胆大包天。
这也是官方和周正毅两相勾结,进行明显合同诈骗的一个证据。当时的静安区区长姜亚新是黄菊的秘书,主管城建的副区长是明芳则是陈良宇的一个小兄弟。他们当然也不至于蠢到连对方的营业执照都不予验看就签下静安区这块中心土地合同的程度。显然他们得到了陈良宇的旨意,既要挂出引进外资的羊头,又要把狗肉卖给自己人。除此之外,还要避免引起中央的注意,所以他们把一块地分成了八块,分别签了八个合同,才把土地转让给周正毅。这种做作,正如一个婊子,明明只要一件衣服就可以脱光的,偏偏要分成八件衣服脱。
就在同一天,周正毅再次显示他通过陈良军,通天的本事和能力。他以零地价受让东八块土地之后,同一时间又和姜亚新、是明芳签订了《上海市静安区石门二路以东地块五十八街坊地块委托拆迁及大市政设施配套合同》。用的还是同一个子虚乌有的"香港佳运投资有限公司"。但是这个合同,等于是又把拆迁的麻烦,一脚踢回给了政府。周正毅以小小的代价,让静安区政府帮助他把地面上的建筑全部拆迁掉。这个代价是周正毅在一年内分三期向静安区政府支付拆迁费九点七四亿,而静安区政府就要像恶狗一样把土地上的住户强行迁走63。而周正毅这一方监督政府履行拆迁的,正好是上海"一哥"陈良宇的亲弟弟陈良军。这个时候,陈良军不仅收下了周正毅农凯系的一万股股票,而且还成了农凯系的高级管理人员。
姜亚新和是明芳同这个子虚乌有的香港公司签订合同之后,居然十分激动,在整个静安区进行了动员。静安区党委还专门以《在我区"东八块"改造中发挥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这篇文章,向静安区的党员进行了战斗动员。静安区不惜抽调了一百多名干部,为周正毅的这个项目充当马前卒,在地块上进行强行拆迁。
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骗局,上自上海市长陈良宇,中有静安区的区长副区长,下有陈良宇的弟弟参与督阵。但是遗憾的是,陈良宇不是疏忽,就是错误地估计了周正毅的实力,更加疏忽,或者没有估计到的,则是"东八块"上一万二千户人的智力和抗争能力。
【陈良宇出手】
周正毅和陈良军利用所谓的上海市城建第六十八号文件,免费得到了上海市中心的一大块土地。但是六十八号文件的本意是居民回迁到开发地块的话,开发商才能以零地价获得土地。但是周正毅和陈良军得到土地之后,马上又把拆迁的麻烦让给了静安区政府。
静安区政府根本不提回迁这一说,而是全区动员,强行拆迁。也就是说,根本不管地皮上老百姓的意愿,也不管肯不肯签订合同,到时候就拆。偌大个东八块土地上,一万两千多户人家,虽然大多数老实可欺,却也有那不肯屈服的,坚持要回迁这个黄金宝地。而且找出六十八号文件,证据凿凿。他们还联合起来委托了一个专门打拆迁官司的律师郑恩宠,和静安区政府对簿公堂。
那姜亚新和是明芳本来就底气不足,弄许多劳什子的障眼法要上瞒过中央,下瞒过老百姓的众人之眼。静安区党委进行全区党员动员,也是生怕拆迁户闹将起来,抖落出这所谓"引进外资","八个合同"的老底。因此面对拆迁户有组织的抵抗,竟十分地恐慌。
这个时候,陈良宇被逼出了前台。当时静安区政府已经不足以掌控局面,二零零三年五月二十八日,六名拆迁户和郑恩宠律师有理有据地将静安区政府和周正毅告上法庭,虽然败诉,但是多次试图到北京上访。这个时候,陈良宇已经是个忘乎所以的上海土皇帝,不可一世,每天都在鼓吹什么"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遇到阻力则是"华山天险一条路",根本不会考虑到老百姓的利益。再者,这些拆迁户和和郑恩宠律师熟知了陈良军和周正毅穿着一条裤子,如果任由他们到北京上访,等于要直接把陈良宇牵扯进去了。为此,陈良宇十分恼火,亲自主持会议,把郑恩宠给抓了起来,然后对拆迁户采取行政裁决强迁的强硬办法,谁去上访就拘留谁。
如果说周正毅的确有雄厚的资金实力,并且能够迅速地把东八块建设启动起来,也许这件事情就成了千古之冤,那些拆迁户也只能是打落门牙往肚里咽,最终这个骗局,也变成了陈良宇、姜亚新之辈的政绩。偏偏这个周正毅,多少有一点臆想型的自大狂毛病,多年来造势显示自己的财力,但是事实上根本没有多少自己的资金。就在他以子虚乌有的香港公司名义和静安区政府签订合同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陷于资金链断裂,举步维艰的泥潭。
在这种情况下,周正毅在和静安区政府签订土地受让合同,竟也是为了弥补其资金链断裂之险。二零零二年八月,周正毅仍以以"佳运投资有限公司"的名义与上海市静安城建投资有限公司签订了《关于指定石门二路以东地区五十八街坊地块拆迁人的协议》,确认周正毅的佳运投资公司以占股份百分之九十九的投资比例支付东八块的房地产工程所需费用资金。这次的"佳运投资有限公司",注册地是在英属维尔京岛,而不是虚构的什么"香港金钟夏馨道十六号远东金融中心一八零一室 "。
周正毅之所以要用一个注册了的"佳运投资有限公司"再次和静安区政府签订协议,就是因为土地到手,可以向银行贷款。但是没有注册过的所谓"香港佳运投资有限公司",则显然不能用于银行融资。因此他用同样名义,到大多数世界地图上找不到的英属维尔京群岛去注册了这样一家公司。
该做的手脚都做完了,二零零三年四月二十九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周正毅用"东八块"地皮做抵押,向上海交通银行贷款六点五亿元。同一天又向上海农业发展信用总社贷款三点五亿元。据说他以这块地皮做抵押,和上海农业发展信用总社签订的信贷合同中,获得授信额度高达五十亿之多。这三点五亿,只不过是总合同中的第一笔贷款而已。
但是周正毅的资金缺口非常大,他从两家银行贷来的这两笔钱,根本没有用在支付给静安区政府,用以支付"东八块"拆迁户的补偿,而是用于在香港收购上市公司、填补农凯系公司的资金空缺。结果等于他把静安区政府和拆迁户当成了冤大头,到规定日期,即二零零三年五月二十七日前,一分钱也没有交纳给静安区政府。正因为是这样,所以零三年五月二十八日六名拆迁户和郑恩宠律师就有充分理由将静安区政府和周正毅告上法庭。其实当天这些拆迁户和郑恩宠并不知道,周正毅在前一天已经被公安部门采取了强制措施。
周正毅出事,事出突然,也出乎陈良宇的意料之外。其实周正毅在香港大举收购上市公司,资金来源又是中国银行香港分行,早就引起了中纪委的注意。二零零三年五月二十二日,时任中国银行香港总裁的刘金宝忽然接到中国银行总部"紧急回京开会"的通知,并被告知会有新的人事任命。当时,银行业界正盛传刘金宝将出任交通银行行长的消息。所以当天下午出现在北京中行大厦的刘金宝,安排好了当晚的饭局,并和一位副行长的专职司机打好招呼,约好送其前往后,随即回到下榻的中国银行的招待所--中苑宾馆。但是就在这中苑宾馆里,他被守候多时的中纪委的官员扣留,接受"双规",并开始对其担任中国银行上海分行行长及中国银行香港分行总裁期间涉及的违规贷款问题进行调查。
审查刘金宝的中纪委官员出于种种原因,对扣留刘金宝一事予以严格保密。五天以后行文到上海,命令上海市公安局对涉案人员周正毅采取强制措施。所谓采取强制措施,就是给关起来。当晚就有小道消息传出。"东八块"六名拆迁户和郑恩宠律师前往静安区人民法院状告周正毅的时候,正是周正毅旗下四家上市公司股票价格狂跌之际。
【向胡温叫板】
刘金宝被扣留,周正毅被抓,几乎是一副多米诺骨牌,引发了一系列的效应。零三年六月一日至二日,香港廉政公署出动一百多名调查员,进行连续四十八小时的旋风式行动,在香港中环中心写字楼和其他几处私人住宅拘捕二十多人,当中包括正欲从码头离港的毛玉萍。
从五月二十九日至六月一日,周正毅旗下的两家上市公司"上海地产"和"上海商贸"股价暴跌,"上海地产"跌去百分之四十,"上海商贸"跌去百分之二十一,均于六月二日被停市。三天之内,周正毅财产缩水达八亿之多。
对于陈良宇来说,这次中纪委直接绕过上海市,直接对周正毅下手,无形之中对陈良宇造成了威胁。更严重的是中纪委的拘留名单上居然有陈良军的名字,而且陈良军也的确被监视居住,控制住了。这个时候,离陈良宇进入中共中央政治局,不过是七八个月的时间。
据上海官场人士说,周正毅在刘金宝出事后曾与陈良军密谈过,要陈良军找其兄陈良宇"帮帮忙"。这大概是周正毅深知刘金宝一出事,必定会牵扯出周正毅。但是事出突然,周正毅被抓后,陈良宇也十分着急。尤其是其母亲李谋真,因为陈良军被控制,四处找不到人,因此一天几个电话打给陈良宇,立逼他找出人来。
陈良宇无奈,只好派手下四处打听案情,另一方面,周正毅被抓的消息一传出,上海滩上下千万双眼睛都盯住了陈良宇,尤其是"东八块"地皮上被骗的拆迁户。上海滩的传闻千奇百怪,层出不穷,矛头几乎都指向陈良宇。陈良宇的老爸陈更华几乎每天都听到陈良宇倒台的传闻,害得他每天都要大骂SHIT。陈良宇因此不得不每天在电视上出镜,表示自己没有成为"陈希同第二"。同样,他也提心吊胆,生怕中纪委的官员真的找上门来。
但是这个时候,恰恰是江泽民为首的上海帮势力最盛的时候,江泽民、吴邦国、黄菊、曾庆红都正是权势熏天的时候。据报道,江泽民就刘金宝和周正毅事件专门作了批示:"刘金宝事件,周正毅事件,王雪冰事件,还有其他类似事件,只能算是上海市委某些环节工作失误,不能看作是直接勾结。黄菊、陈良宇同志主持市委工作,中央是肯定的。黄菊、陈良宇同志在工作、作风上有错误,但已有认识,不要再揪住不放。上海政局绝不能乱,局部乱也不行。一乱,其他地方跟风肇事添乱,会失控。"江泽民的这个批示,这才算堵住了把刘金宝和周正毅一追到底的势头,等于是给陈良宇解了围。这其实也是上海帮最团结、最显示其势力的一次示威。
陈良宇得到江泽民撑腰,因而越发跋扈起来。他坚持周正毅的案子由上海审理,这样就轻易地放过了自己的弟弟陈良军。然后他又立即命令静安区政府将"东八块"收归国有,和周正毅撇清关系。另一方面,开始严厉打压敢于举报和上访者。
陈良宇亲自主场会议,要对敢于状告静安区政府的郑恩宠律师进行报复。陈良宇早在二零零三年六月六日就已经拘留了陈恩宠。二零零三年十月二十八日,上海市第二中级法院以"(二零零三)沪二中刑初字第一百三十六号"刑事判决书,判处原上海市敏鉴律师事务所律师郑恩宠有期徒刑三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其罪名是 "为境外非法提供国家秘密罪"。这是非常恶毒的一招,用所谓的"泄露国际机密罪"判了郑恩宠,用以威吓敢于在"东八块"土地问题上敢于上诉之人。从当时上海官方媒体《外滩画报》的报道上看,这就显然是一个冤案。郑恩宠一非公务员二非干部,不过从一个基层民警哪里了解到静安区公安为了强行拆迁,而安排的出警情况,然后发了个给境外的传真。如果说泄露国家机密,应该是那个民警。
二零零六年六月五日,郑恩宠刑满释放,陈良宇居然仍不肯放心,专门主持了一个长达十几个小时的会议,布置在郑恩宠出狱之后,对其进行监视和软禁。他出狱之后,家门口始终有多名便衣三班倒进行监视,不许媒体对他采访,也不许他和拆迁户接触。
真正让陈良宇头痛的是北京的一家官方媒体,中国科学院工业研究所主办的《中国经营报》,在二零零三年八月二十五日刊登文章,查出上海两年来有百分之八十四的房地产用地没有经过招标,存在着严重的"土地腐败"现象。这等于把矛头直接指向了黄菊和陈良宇。陈良宇得知这一消息后,气急败坏地下令收回在上海的《中国经营报》,同时揪住《中国经营报》不放,向新任总理温家宝发难。他要求国务院处理《中国经营报》,因为中央和国务院曾同意旧城改造部分可以不招标,《中国经营报》不应该把这部分列入百分之八十四里面。在上海帮的压力下,《中国经营报》只好炒掉了写那篇报道的记者,并被迫刊登了道歉启示。
九月三十日,陈良宇又直接派遣几百名上海警察全副武装到北京抓人,将上海市八十五名在北京上访者抓捕遣返。按照中央的惯例,一般都是由北京警方捉拿上访者和"盲流",然后送回原居住地。现在地方巡捕不经"圣旨"在"天子脚下"胡闹,真可谓是开创中国历史先河。此事在北京引起很大轰动,有人说,上海帮已经丧心病狂,居然向胡锦涛、温家宝示威。北京警方对"上海帮"的目中无人也相当愤怒。但是城府很深的胡锦涛和温家宝因为羽翼未硬,生生将这口恶气忍了下来。但是胡锦涛对陈良宇的恶感,已经很深,深知日后要控制大局,非要除掉这个上海帮的捍将不可。
"东八块"这片具有黄金般神奇价值的土地,却不知土地下面就是深渊。陈良宇从此之后就被"东八块"土地造成的问题所纠缠,一直到他临下台时,还在拼命封锁消息,打压拆迁户的上访。"东八块"也是胡温最终从中找到有力的证据,把陈良宇干掉的一个重要口实。
到这个时候,陈良宇对周正毅事件,已经是"华山天险一条路"了,非保不可,但是又不能放他出去,因为香港廉政公署已经通缉周正毅。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陈良军,陈良宇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操纵法院审理和判决。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二零零四年六月一日对上海农凯发展(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法人代表周正毅操纵证券交易价格、虚报注册资本案作出一审判决,对被告人周正毅以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六个月,以虚假注册资本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三年。
这大概是上海近现代以来最为可笑的法院判决了。全部案件避开了周正毅以诈骗手段获得土地和银行贷款的事实,只是以不痛不痒的虚假注册资金量刑。这就好比是抓住了一个杀人犯,判的罪名却是杀人之前偷吃了邻居的一只鸡。陈良宇这个时候,大概已经陷入了自大狂的臆想之中。因为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这是被干预了的一次法律审判,毫无公正可言。从判决结果中,陈良宇和周正毅的特殊关系,也呼之欲出。
陈良宇孤注一掷。二零零五年十一月三日,六名"东八块"土地上的拆迁户分别持有效往来港澳通行证,欲到香港求证,周正毅用来和静安区政府签订合同的所谓" 香港佳运投资有效公司"根本是子虚乌有,结果陈良宇又派人在上海火车站检票大厅将他们的"往来港澳的通行证"扣留,拒不归还。种种迹象,也显得陈良宇东追西堵,疲于奔命。
【儿子要成龙】
周正毅入狱之前,最后一次高调亮相,是在二零零三年五月二十五日。那天下午,周正毅在上海龙柏饭店会见来自北京《人民日报》社下属的华闻控股公司副总裁王政。在近一小时的会谈中,周正毅豪气冲天,自称资产有四百亿元,除可提供一亿元合资成立传媒投资公司,另可提供十亿元的现金进行"运作"。
以《人民日报》为靠山的华闻控股公司,当时正计划大举南下。华闻控股公司本身就是依靠《人民日报》的特殊条件,空手套白狼起家的。所以这次王政南下,正是要施展他的空手套白狼的故技,从上海获得资金,然后将华闻系扩展到上海。周正毅豪气冲天,说要出资十亿,其实并非周正毅信口开河,却正是王政在上海开的盘口。只是王政当时并不知道,周正毅自己的资金链已经断裂,正在挖东墙补西墙。周正毅那时候只是利用王政,在上海龙柏饭店演出一场显示自己资金实力的假戏而已。二天之后,周正毅就被抓了进去,王政大触霉头,怏怏地回到北京。
但是不久之后,王政就有了新的际遇。北京胜力通广告公司的陈维力找到了王政。陈维力本人善于享受,并无什么经营才能,所以这个胜力通广告公司开得也半死不活。因此陈维力找到王政,希望和王政合作。两人一拍即合,很快谈好了合作条件。
二零零四年初,陈维力带着王政二进上海,直接向老子陈良宇要十亿资金。陈良宇看着这个只知道体育,不知道别的儿子毫无办法,只好让上海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将多达一百一十亿的社保基金中,贷款十亿元给华闻公司。因为事前已经有张荣坤的成例,所以也就为儿子而再次冒险了。
王政拿到这十亿资金之后,可以说是空手套白狼再次成功。他马上成立了一家上海新华闻控股公司,将海南G燃气公司的控股权从北京的华闻控股,转入上海新华闻,这样北京华闻控股拿到了大笔资金,用来收购吴明烈的新黄浦集团百分之十八点一八的股权和其旗下的上市公司新黄浦置业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合计人民币七点八五亿。王政成为新黄浦置业的董事长,而吴明烈却成为华闻控股的副总裁。这样一来一去,原来属于黄浦区房管局的大量国有资金,变成了吴明烈的个人私产。
上海新华闻还用这笔资金,收购了陕西《华商报》的全部股份和深圳《证券时报》的百分之四十股份64。余下的资金,其中八千万人民币给了陈维力,用于成立了一家跨媒体的传媒企业,北京中体传媒有限公司。这家公司"号称背靠中国第一大报人民日报和国家体育总局,与若干国家级体育专项协会和国际体育媒体、体育品牌缔结战略合作,组成中国最权威的泛体育媒体运作和投资管理公司,搭建国际一流水准的体育品牌经营开发平台。公司经营团队由北京、上海、深圳资深业内人士组成,在媒体运作管理、体育品牌经营、体育休闲会员制暨网络虚拟社区,以及赛事、会展、培训等方面具有丰富经验,是中国体育产业经营的先驱。"至今这家公司的官方网站上,还挂着陈维力写的致辞,只是社保案后,将"总经理陈维力致辞",改成了"总经理致辞"。
为了奖励陈维力,上海新华闻特意给他奖励六十万,并聘任陈维力为"中体传媒"总经理,年薪四十万人民币。另外,和陈维力一起创办胜力通广告的毕胜,也被聘为华闻旗下上海华保紧急救援中心总经理。
陈维力的"中体传媒"虽然是一个小公司,背景却非同寻常。从其自述中即可看到和《人民日报》、国家体育总局等官员相互勾结。中体传媒成立不久,旗下即拥有大量的平面媒体,包括《篮球报》、《博》月刊、《网球天地》、《中国体育》、《桥牌》等多种报刊。陈维力也在这些报刊上分别挂上了主编、发行人等头衔。一直到陈良宇案发,陈维力在陈良宇的提前安排下,在中国人间蒸发。
第十七章 陈良宇的女人们
【过眼烟云尤丽芬】
陈良宇在一九八三年到一九八九年这六七年时间,从一个狗屁不值的彭浦机器厂的基建科副科长,一下子窜升到上海市最重要的黄浦区区长兼区委副书记,总的来说是官场新手,一方面勤政艰苦,急于表现自己的政绩,另一方面也是战战兢兢,唯恐丢了自己脑袋上的顶戴花翎。毕竟这相当于四品知府的区长官职来自不易。
一九八九年,陈良宇当区长两年之后,出师不利,黄浦区接二连三地出现重大事故和灾祸,直至学生上街游行,每天设置路障。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了上海大学搞学生工作的尤丽芬。尤丽芬对于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陈良宇一见钟情,认识陈良宇之后,多次直接来找陈良宇。为了迎合陈良宇,也装模作样地学习打网球。一来二去,终于成了陈良宇第一个情人。
一九九零年到一九九一年期间,原黄浦区区委书记上调到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担任院长,黄浦区党委权力真空,陈良宇以副书记身份主持黄浦区工作。那个时候,陈良宇几乎就是黄浦区的皇帝。正是在这段时间,陈良宇真正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也是和尤丽芬来往最多的时候。
那个时候,浦东还没有开发,所以大多数轻易不会去浦东。但是郁知非的三灵电器厂却位于浦东。所以经常是陈良宇有空的时候,先通知郁知非,由郁知非在浦东安排好地方,然后派车接尤丽芬到浦东。到了浦东,陈良宇早就等在那里了。亲热一阵之后,郁知非就会约来几个小兄弟,一起吃饭热闹,或者晚上去西郊宾馆打球。所以陈良宇到西郊宾馆打网球,早也熟门熟路,所以才会发生冲撞邓小平这个太上皇的事情。
话反过来,这也几乎是当时陈良宇唯一的休闲和娱乐。那个时候,陈良宇的夫人黄毅玲也喜欢上了网球,所以如果陈良宇没有约尤丽芬的时候,也会和黄毅玲、儿子陈维力一起去打球。因此一家三口,几乎都成了网球迷。二零零二年二月,陈良宇正式接任上海市市长之后,接受记者采访时夸口说:"(我们)一家三口都是体育迷。如果组织以家庭为单位的网球比赛,我们家一定名列前茅。65"
陈良宇虽然在升官过程中善于夹紧尾巴做人,以至于哄得老干部与江泽民高兴,但是从心底里,陈良宇却是天下第一等的心骄气傲之人。对于尤丽芬,他多少是有点占便宜的心理,其实并没有如何上心。尤丽芬虽然出生年月不可考,但是一九七三年就已经入党66,党龄比陈良宇还要长上七年。就算她二十岁时就能入党,到一九九一年也已经有三十八岁,比陈良宇小不了多少岁。青春已去,徐娘泰半之老。皮肉松弛,眼下有袋,咧嘴一笑堆起来万千皱纹的波浪。
陈良宇更不喜欢尤丽芬的是,那女子出身上海的"下只角",没有多少眼界,又很好面子。陈良宇先是帮她谋到了上海大学新校区建设办党总支书记,结果她一上任就马上占小便宜,把建筑材料大量地往家里运,弄得人人侧目,上海大学党委一状告到陈良宇这里,让陈良宇费了不少心思才给摆平。当时已经升任市委副书记的陈良宇,为了这个徐娘半老的情妇,亲自跑到上海大学"调研",最后和校党委协商,给她一个清水衙门的官当。名堂非常好听,也非常清闲,上海大学精神文明办公室主任,其实是把她晾了起来。尤丽芬当然很不满意,每次见面都要抱怨,当这劳什子的精神文明办主任,既无实权,又没有油水,不如一个普通的系主任。陈良宇心中渐生厌倦,何况那时已经遇到了模特美女,看着尤丽芬的嘴脸就十分生气。但是也生怕她翻脸撒泼,把丑事全都抖落出来,因此只是偶尔地敷衍于她。
二零零一年,尤丽芬再也不能忍受担任毫无权势的精神文明办主任,又非常喜欢出风头,因此非要担任上海大学武装保卫处的处长。因为这个所谓武装保卫处,等于是上海市公安局的派出机构,等于是上海市公安局下属的一个派出所。武保处处长等于是派出所所长,享受警察编制,既可以穿警服,也可以穿便衣。所以尤丽芬对此十分向往。
尤丽芬缠住了陈良宇,陈良宇也没有办法,只好依从她。但是陈良宇却趁机提出条件,要和她一刀两断。尤丽芬在这种情况下,只好和陈良宇订了君子协定。但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如果有人欺负尤丽芬,陈良宇必定要给她撑腰。条件谈妥,陈良宇一个电话给上海市公安局当局长的小兄弟吴志明,马上解决了尤丽芬的问题。后来果然有一次,尤丽芬在工作中和同事闹意见,陈良宇派了他的秘书前去撑腰。这样一来,尤丽芬十分得意。
谁料想,尤丽芬在上海大学的同事深知内中奥妙,宣传部门的人每次写尤丽芬的资料,都会有意地写道,尤丽芬同志主动要求担任上海大学武保处处长一职。无形之中,把尤丽芬损了一下。
尤丽芬只是陈良宇人生中的一个短短插曲。只是早年陈良宇的那些兄弟们,却无所不知她的情况,所以坊间流传的关于尤丽芬的说法也最多。
【名模马艳丽】
商品社会,身材和大脑互相竞争,未必是大脑取胜。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这种现象就屡见不鲜。号称中国第一名模的马艳丽就是用身材成功,并且当了教授的一个奇怪例子。
二零零六年九月二十四日陈良宇被"双规"之后,这位号称"中国第一名模"的河南女子马艳丽设在新浪上的博客在,短短一星期内访客量暴增数十万,留言更是不计其数。其实从二零零四年开始,网上即有马艳丽和陈良宇之间关系特殊的传闻,因此陈良宇倒台之后,马艳丽博客几被点爆,决非空穴来风。
马艳丽来自河南周口地区,身高一米七九,身材高挑,容貌妖艳,曾经是专业赛艇运动员,一九九一年获得过河南省赛艇比赛冠军。一九九四年到上海发展,成为上海时装股份有限公司签约模特。
这个上海时装股份有限公司,就是和上海新世界商场一样,是陈良宇一手组建起来的黄浦区区属企业。上海时装股份有限公司的前身是南京路时装商店,一九八五年更名为上海时装公司。陈良宇在一九八八年成功改制上海新世界商场之后,对黄浦区的区属企业,逐一进行了改造。其中上海时装商店于一九九二年十一月进行股份制改造。一九九三年正式成立"上海市时装股份有限公司",一九九四年二月以"时装股份"的名义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67。
马艳丽刚刚进入上海时装股份有限公司的时候,当然是个毫不起眼的外地模特而已。但是一九九五年,马艳丽一举获得上海首届国际时装模特大赛冠军,这就自然引起了各方的关注。马艳丽也作为美女代表,进入了陈良宇的兄弟娱乐圈。陈良宇当上市委副书记后,他的基本小兄弟圈子,主要就是他主政黄浦区时候的一些下属。这些人包括吴明烈、郁知非、上海新世界商场总经理徐家平,当然也包括上海时装股份有限公司的头目。因为陈良宇真正站稳了脚跟,做官时间最长、最出政绩的就是在黄浦区。这样一来,马艳丽由上海时装股份有限公司的头目引入陈良宇的小兄弟娱乐圈,从而傍上陈良宇,一发而不可收,也算顺理成章。和马艳丽相比,如果说马艳丽是只红筹股,尤丽芬只能算是垃圾股了。
这样也不难解释,到上海闯荡时间没有两年,马艳丽不仅取得了正宗上海户口(一般外地人到上海,即使买了住宅,也只能获得上海市的蓝印户口),还从黄浦区的名额里,当上了上海市青年突击手和上海市青年岗位能手。据说周正毅得知这一消息之后,马上将自己房产公司开发的一套豪华住宅,廉价"卖"给了马艳丽。
从此之后,这个靠身材吃饭的女人,就完全超过了用大脑吃饭者的大多数,甚至当上了教授。一九九八年和一九九九年她又连续两届获得所谓"中国时尚大奖-中国十大名模首席",不知道是奖还是称号。并且开始触电,拍摄了德国著名电器博朗公司剃须刀的电视广告,还领衔主演根据小说《艳影》改编的二十三集都市言情剧《倾城之恋》。
这还不说,更引人注意的是,马艳丽当腻了模特,要当服装设计师。这当然也难不到陈良宇。于是马艳丽在上海的中国纺织大学服装设计学院混了一段时间后,高价聘请高级设计师,分别在中国国际时装周和上海国际服装节上,举办以马艳丽英文名字命名的《Mary Ma──就这样》时装品牌发布会。以后可不得了,马艳丽和宋祖英一样,宋祖英出国在西洋剧院唱名歌小调儿,马艳丽"代表中国"赴法国参加"巴黎-中国文化周"中华文化服饰展演活动,到美国参加"中华文化美国行大型服饰展演活动"。
二零零年年,马艳丽成了中国国际时装周时尚媒体评委年度四大时尚人物之一,还当上了中国职业模特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青年联合会委员。更有甚者,居然当上了西北纺织工学院的"客座教授"。一个运动员出身的时装模特,斗大的字识不了多少,居然当上了教授,服装界专业人士,无不深感耻辱。
从一九九四年签约上海时装股份有限公司的一个河南农村女孩到成为上海市青年突击手、全国青联委员、客座教授,如果没有陈良宇捧场,自然是能以令人置信的事情。
当然,对于陈良宇来说,马艳丽也不过是角而已。马艳丽也许只是许多被捧的角之一。算她倒楣,主捧手终于倒台,捧与被捧的关系被大大曝光。但是对于"角" 来说,有时候甚至不是一件坏事。有多少"角"色,捧的人倒掉之后,过了几年又一样出名。何况现在马艳丽教授已经功成名就,忙碌得不可开交68。
陈良宇虽然也挡不住这等妖娆美色的诱惑,但是他心中却未必看得起这种以身材谋生的女人。他真正的追求,还是红颜知己,既能理解他的事业和追求,又能为他的事业助一臂之力的。无论是最早的尤丽芬还是后来的马艳丽,都粗鄙不堪,既无城府,又没有文化。而陈良宇真正看重的,却是两位局级干部,既有容貌,又能替陈良宇当家的东西两宫。
【东宫刘红薇】
陈良宇的东西两宫,在陈良宇出事之前,几乎是顶了上海的半边天空。一个是市财政局长兼地税局局长刘红薇,另一个是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上海对外合作交流办公室党组书记,二零一零年世博会专职副主任钟燕群。一个在内掌控全市的财政大权,一个是上海对外联络的最高掌门,内外结合,如同陈良宇的左臂右膀,为陈良宇一手遮盖上海官场,立下汗马功劳。也可以说,陈良宇的这两位红颜知己,才是他真正的贤内助。
刘红薇籍贯宁波慈溪人,也是上海长大的正宗上海人。一九九四年九月,陈良宇在主管经济、金融、规划等方面的市委副书记任上,一手提拔为上海市财政局副局长兼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但是刘红薇绝对是一匹黑马,在此之前,无论是上海地方志、县区志、各种媒体报道,从来也没有任何关于刘红薇的记录。这个刘红薇,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一下子成了副局级干部。大概陈良宇和刘红薇相识的时候,刘红薇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财务工作人员而已。
陈良宇担任市委副书记之后,比之当黄浦区区长时候,派头又有所不同。陈良宇在担任黄浦区区长的后期,一身名牌西装穿得笔挺,但是毕竟是勤政节俭的。但是他在担任市委副书记之后,黄浦区手下的一些小兄弟个个人五人六,至少也是个上市公司的老总。而且这帮小兄弟千方百计地哄着"大阿哥"黄菊和陈良宇,把个偌大的上海滩,当成了任由他们自家兄弟白相的道场。
陈良宇在市委副书记任上,主管金融和财政这一摊,权重位高,但是却不是一把手,因此时间和精力上非常充裕。这一点从他对申花足球俱乐部的关心程度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同样他用来娱乐和交际的时间也大大地富裕。从现在的资料看,陈良宇显然是在舞场上结识刘红薇的。
刘红薇出生于一九五三年,到一九九四年不过四十岁上下。加上刘红薇皮肤雪白,善于保养,因此当时的风韵可想而知。刘红薇还喜欢把头发盘起来,既显得年轻,又能露出雪白的脖颈,可谓风情万种。因为她总是盘着头发,因此人送绰号"盘头"。
更重要的是,刘红薇不像尤丽芬和马艳丽那样,胸无点墨。相反,刘红薇非常内秀,不仅写得一笔好书法,而且是个经验丰富的财务人员。拿起笔来能写文章,端起话筒就能讲话,才华出众,也颇有雄心。陈良宇和她相识之后,端的是有钟子期遇到俞伯牙的相见恨晚之感。因此陈良宇这才根本不顾刘红薇的资历,一手直接提拔为财政局副局长兼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后来又不管刘红薇得票数不够,愣是安排她成为中共上海市委委员。一九九六年十月起,陈良宇又兼任了上海市副市长,主管财政,刘红薇完全成了陈良宇的得力臂膀。
说起陈良宇后期的腐化生活,还得提到陈良宇的死党和小兄弟吴明烈。一九九二年底,吴明烈在担任黄浦区房管局局长期间,在陈良宇的支持下,愣是将黄浦区房地产开发公司挤进了上市公司的名单。那个时候,什么公司可以上市,完全是市领导的一种权力平衡。这样吴明烈亦官亦商,一边当着局长,另一边出任上市公司"黄浦置业"的董事长。吴明烈一方面飘飘然,另一方面却也没有忘记报效罩在头上的"大哥"。因此,为陈良宇安排业余生活、介绍女朋友、追求享受,却是跑前跑后,十分巴结。
一九九六年,外滩海关大楼的背后竖起了一栋"新黄浦大厦",这栋大楼就是新黄浦集团的办公地点。大楼的最高几层实际上是一个私密性很强的会所,车至地下室,由专用电梯直接到顶楼的会所,"上层人物"不必与旁人照面就可以直接进入会所。在这间超豪华的会所中,有温水游泳池、桑拿、棋牌室、美容厅、健身房、歌厅、餐厅……所有设施全部进口,从某种意义上讲,要比赖昌兴的"红楼"还要高档。曾经有上海的"上层人物"到厦门的"红楼"参观,参观完之后,他们都一言不发,而是暧昧地笑了。
那些"上层人物"坐在会所外的顶楼大阳台上,脚下是鳞次栉比有百年历史的外滩大楼,远方是正在崛起的浦东新城,那种感觉端的是一览上海小,美妙无比!吴明烈在向客人介绍自己的会所时无不得意:"真正有身份的人是不会到社会上那种乱七八糟的娱乐场所去消费的,我这儿的消费才是顶级的,那些娱乐场所有的东西,我这儿都有,但我这儿有的,他们不可能有。我的餐厅可以随时调上海滩最好的厨师来,人家做得到吗?69"这里所谓的 "上层人物",无非是陈良宇和他的左膀右臂。许多事情,既在里面商议,也在里面忘情。这样的地方,连马艳丽这样的"角"都未必进得去。
一九九八年四月,陈良宇一手又把刘红薇提拔成上海市财政局局长兼上海市地税局局长,完全掌控了上海市的财政大权。刘红薇既是陈良宇的情人,也是陈良宇的理财婆。和上海社保案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上海久事投资公司,就是直接归刘红薇管辖下的财政局下属国有投资公司。
【西宫钟燕群】
共产党高官的一个共同特征就是他们通常都精力充沛,能量过人。这主要也是因为共产党体制下,完全是人治体系,官高权重,伺候者众多。因此当官当到一定程度,大概除了睡觉,别的都有人代办。这样无疑也使得他们有许多精力,一是党争,二是腐败。
陈良宇也是如此。本来既有超级模特解闷,又有东宫情人销魂,已经足够他忙碌的了,但是他还不满足,终于生生地从韩正手里夺过来一位美女,并且大加栽培,成为他的西宫情人。
一九九一年韩正担任上海团市委书记的时候,手下有一个美女,叫钟燕群。这位美女相貌出众不说,还戴着眼镜,非常斯文温柔。韩正担任团市委书记才两个月,就看上了钟燕群,提名上海市委,任命钟燕群为团市委副书记。钟燕群一九五五年出生,比韩正小了一岁,可谓年貌相当。
一九九三年三月,韩正出任上海卢湾区党委副书记、卢湾区区长,钟燕群为团市委书记兼团市委党组书记。一九九六年五月后,钟燕群长期脱离官场,政治生命几乎完蛋。一九九八年二月,韩正爬上了市委常委、上海市副市长的位置,主管农业和郊区。韩正不忘旧情,重新起用钟燕群,于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任命她担任了上海市青浦区区委书记。这个青浦区,在上海一直被称为青浦县,是远离上海的农村。青浦区的区委书记,自然在上海官场上也无足轻重。钟燕群大为不满。
二零零二年二月,陈良宇正式担任市长。钟燕群找机会,毅然舍弃了韩正,转而投靠陈良宇。审美观念相对传统的陈良宇,非常喜欢钟燕群的温柔斯文的样子,因此于二零零三年六月,提升钟燕群担任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但是上海市政府的副秘书长多如牛毛,不能凸现钟燕群的重要性。但是这个时候的陈良宇,几乎已经是上海的皇上,几乎没有事情难得倒他。于是他别出心裁,仅仅在钟燕群担任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一个月之后,以筹备上海二零一零年世界博览会为名,专门在上海市委下面成立了一个上海市合作交流工作党委,由钟燕群担任书记。二零零三年八月八日,又任命钟燕群为上海市人民政府合作交流办公室主任70。
这是古往今来,天下唯一的一个合作交流工作党委。也是陈良宇专门为钟燕群设置的。这个合作交流工作党委,等于把上海市政府外事办公室、外省市协作、外省市对口扶贫工作,统统放在它的领导之下。这不仅是陈良宇为钟燕群量身打造的一个职位,而且等于是上海自己设立的外交部长。钟燕群同时兼任上海世博会执行委员会专职副主任,享受副部级待遇。钟燕群其实除了长相甜美,在交际上并无长处,因此当上了上海的外交部长之后,只好再去北京外交学院参加中组部的领导干部外语培训班,拼命恶补外语。
陈良宇东宫情人主管财政,西宫情人是上海的外交部长,春风得意,不可一世。从此以后,陈良宇出门,必定带着钟燕群同行。二零零五年七月,陈良宇率领上海市代表团到甘肃和西藏考察、游玩,带着钟燕群同行;同年八月,陈良宇又率领上海市代表团前去重庆考察,同行的还是钟燕群。
上海官员反响比较大的是二零零五年九月,陈良宇以参加日本"爱知世博会"上海周开周仪式为名,带着钟燕群到日本游玩。参加完开周仪式之后,陈良宇就和钟燕群双双消失在日本,数天之后才和代表团其他的人员汇合。想来陈良宇和钟燕群在日本过了几天难得的销魂日子。
钟燕群凭空得福,居然官至副部长之高,加上陈良宇百般呵护,因此十分滋润。虽然年过五十,却是血红雪白,风韵十足,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只是到二零零六年十月之后,露面的时候神情大变,几乎一下子老了十年。
坊间传说陈良宇倒台前后,韩正写了五万言的揭发材料,让胡温有充分的证据干掉陈良宇,想来也有报复当年陈良宇横刀夺爱之仇的意味在。钟燕群失去陈良宇的靠山,也担心韩正报复,何况二零一零年的世博会筹办工作千头万绪,陈良宇倒台之后再也不敢乱来,因此步履维艰,怪不得要一下子显出老态来。
陈良宇倒台,钟燕群是唯一没有被牵扯到的死党,也是坊间对她和陈良宇隐秘关系知道甚少的一位。但是尽管她维持了这个副部级的世博会专任副主任一职,却也因为陈良宇事件的严重打击,芳华零落花为泥,再也不复当年美貌了。
第十八章 夫人俱乐部
【上海市慈善基金会】
花花绿绿的上海滩,水深如海。如果说上海最不起眼,又最贵不可言的地方,还得算上海卢湾区制造局路八十八号的金湾大酒店。这个只有二星级(自称准三星)的酒店里,位于徐家汇路、陆家浜路交汇处。大名鼎鼎的上海市慈善基金会,就设在这个不起眼的酒店里,旁边则是霓虹灯闪亮的上海市福利彩票发行中心。
酒店虽然不起眼,但是出入酒店的人物,却是上海滩最有钱有势的人物。一九九四年,黄菊担任上海市市委书记兼市长不久,夫人余慧文便吵着要出头露面,因此成立了这样一个慈善基金会。基金会五月七日挂牌成立,由当时的上海市政协主席陈铁迪和余慧文分别担任理事长和副理事长。
基金会刚刚成立的时候,可谓一无所有。只是由黄菊批示,从上海市民政局借来了二十万启动资金。办公地方也远在南市区的一条小马路,普育西路一百零五号。真正打出慈善的名义,接受慈善捐款,从一九九五年才开始。根据其内部的审计报告,到二零零零年,基金会收入累计不过三亿零四百万。从二零零一年开始,也就是陈良宇担任市长开始,上海的有钱人忽然意识到了捐款给上海慈善基金会的好处,捐款额暴涨,到二零零六年五月累计进帐十五点八三亿巨款。五年当中,上海市慈善基金会狂收了近十三亿人民币。偌大的金额,等于是无论刮风下雨,每天纯进账七十二万人民币。
短期内狂收慈善款,以至于上海市慈善基金会无法消化这笔巨款。据最新的有关报道,上海市慈善基金会收入的十五点八三亿中,只有八点八亿用于慈善事业,其余的七亿多巨款,去向不明71。
五年当中狂收十三亿巨款,内中的奥妙自然连死人也能猜出几分来。上海市慈善基金会虽然是个扶困济贫的机构,但是打交道的却是上海滩最有钱和最有权势之人。在慈善基金会里,陈铁迪和余慧文分别负责两个层面的"热心慈善人士"。陈铁迪负责的是上海的政要人物,余慧文则负责上海市主要领导的夫人们。
陈铁迪本人就是上海市政协主席,一九九八年起又担任上海市人大主任。她负责联络的有国务委员陈至立、原上海工商联主席郭秀珍、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任文燕、上海市侨办主任袁采、前上海市民政局局长施德容等人。
余慧文则掌握了一批上海市主要领导的夫人,包括吴邦国的夫人章瑞珍和陈良宇夫人黄毅玲。余慧文、章瑞珍和黄毅玲三位一体,情同姐妹。龚学平、蒋以任以及韩正的夫人们则是跟在这三位夫人的屁股后面起哄。
相比较而言,陈铁迪本人老迈丑陋,除了陈至立之外,大都是过气的官员。而余慧文、章瑞珍和黄毅玲,却妻随夫贵,势力覆盖整个上海滩。何况这三位夫人都精心打扮,穿着高档时髦,隐约之中透出徐娘风韵。上海慈善基金会中,三位夫人完全是压倒一切的多数。因此基金会最重要的募集资金工作,便由余慧文主管,章瑞珍和黄毅玲襄理。
这样一来,这个不起眼的金湾大酒店就成了上海最有权势的所在,也变成了上海当权者的夫人俱乐部。江南一带的富商、港澳台湾到上海投资的商人无不对此地趋之若鹜,唯恨不得其门而入。余慧文更是明码标价,凡是个人捐赠五十万,企业捐赠一百万以上者,方可获得领导人夫人的接见。捐款超过三百万以上的,才可以担任基金会理事,再累计到一千万以上,就能成为常务理事。成为常务理事就意味着能够经常和这些领导人夫人们欢聚一堂。
【一千万的入场券】
从二零零二年起,陈良宇的夫人黄毅玲就以上海市第一夫人的身份,经常参加这个夫人俱乐部的活动。黄毅玲在慈善基金会中,也和余慧文一样,非常活跃。相比之下,章瑞珍忙于陪委员长吴邦国参加国事活动和出国访问,在上海期间参加夫人俱乐部的活动时,也比较低调。
黄毅玲的养母亲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早年毕业于上海的教会学校,后来工作虽然是上海铁路中心医院的高级营养师,但是音乐修养极高。黄毅玲秉承母教,也会弹得一手钢琴。夫人俱乐部以慈善晚会的名义经常举办活动,其中最核心的节目,往往是黄毅玲的钢琴演奏,然后从孤儿院中找来一些小朋友围在黄毅玲周围,烘托气氛和场面。这样的晚会,必定是大款云集,为这位上海第一夫人捧场。余慧文则带着一个满脸堆笑,脸色白净的年轻人,开心地记帐收钱。
正如北京的《中国经营报》所披露的那样,上海市的地皮,大多数都不是公开招标,而是以私下关系进行批发的。因此在夫人俱乐部的热闹场面下,就隐藏着要在上海获得土地的潜规则。毫无疑问,这些上海滩最有权势的夫人们,等于就是上海滩的土地奶奶。
从那个时候起,凡是在上海进行投资和开发房地产的商人,最基本的潜规则就是要到制造局路八十八号的金湾大酒店报到,出手一千万以上,给土地奶奶烧香磕头,才有资格到所谓的慈善晚会去捧场。慈善晚会的入场券,也等于是允许在上海进行投资的通行证。不遵守这样的潜规则,任何政府机关的一个基层科长,就可以把一个项目活活掐死。
慈善基金会五年当中能够狂收十三亿,就在于余慧文把入场券定为一千万起步。所有到上海发展的富商,凡是拎得清的,都要先向夫人俱乐部进贡一千万,方有在大上海的立锥之地。翻看所谓的慈善记录,可知这一千万起步绝非虚言。福建富商许荣茂的世茂集团到上海投资,就是先在零二年的慈善晚会捐上一千万。香港的和黄、新恒基、恒隆地产等,也以乖乖交纳一千万人民币的"慈善款"作为进军上海的先声。
但是一千万慈善款只是起步费而已。交纳了一千万,这些土地奶奶们只能保佑项目顺利进展,不会被各个基层的科长给掐死。至于要解决实质性的问题,特别是优质地块、土地出让金和融资,区区一千万当然不够,而且要用其他手段。但是,只要烧香进贡得法,土地奶奶是非常灵光的,可谓无所不能。
如果把上海慈善基金会的捐赠名单曝光的话,上海滩的大亨们几乎可以一网打尽。没有在网里的则已经被掐死了。世贸集团的许荣茂,几乎年年上缴一千万,因此他在上海的发展也事事称心,节节顺利。号称"上海首富"的周正毅,曾经仗着自己后台硬,和陈良宇的弟弟是结拜兄弟,一直没有交纳入场券,多少也引起了土地奶奶之不满。到二零零三年案发之后,为了保命,立即以防治"非典"流行病为名,乖乖地一次性付了二千万人民币。土地奶奶显灵,结果他只是被轻判了三年徒刑,而且在牢中还过着"老板"生活,随意召开董事会。
真正依靠夫人俱乐部而在上海滩创造奇迹的,还是一位来自江苏的"小白脸"张荣坤。这个对女人的心理有天才般理解力的年轻人,在二零零二年之前,不过是资产三千万的江苏小商人。但是他以无比的胆魄,不惜举债和向银行贷款,用以向上海市慈善基金会捐款。从二零零一年底到二零零三年八月,他个人的捐款额已经达到了二千一百五十多万。到二零零五年八月,累计捐款已达三千一百五十多万,等于他在三年之中,把以前积累的全部资产都捐了精光。
张荣坤既然能够下决心借钱捐款,自然是不光光捐钱,而且用上了特别手段。在这些夫人当中,余慧文长得最有风韵,大概也最懂得风情。二零零二年十月,黄菊调任国务院副总理,余慧文却没有跟到北京,而是继续留在上海经营夫人俱乐部。春闺寂寞,在所难免,即使黄菊在身边,也是年老力不足,岂能跟三十左右、血气方刚的张荣坤相比。因此张荣坤开始捐款不久,就成为上海市慈善基金会的理事,名誉副会长。以这个名义,张荣坤和余慧文出双成对,几乎是形影不离。
上海《解放日报》的一位资深摄影记者最近提供了一张照片,二零零三年春天余慧文到基金会创办的老年公寓看望前北京电影制片厂导演潘文展,在镜子中照出来的,正是当时和余慧文打得火热的张荣坤。二零零四年四月三日,余慧文又和张荣坤一起参加欧洲货币组织在上海波特曼丽嘉酒店举行的优雅浪漫晚宴,两人举止十分亲热,几乎已经到了不避众人的程度。三千一百五十万捐款加上慰安手段,张荣坤在短短两三年当中,窜升到全国政协委员、中国青联委员、上海市慈善基金会名誉副会长兼副监事长,二零零五年中国福布斯富豪榜第十六位富人。这样一个江苏"小赤佬",是怎样发迹的呢?
【混世魔王张荣坤】
张荣坤一九七三年出生,和周正毅一样,几乎都是赤贫出身。他曾经的家位于苏州市上塘街一百七十三号,曾经是苏州百货公司的日杂品仓库。一九八零年,曾经在百货公司任职的张荣坤父亲,获准和一帮退休的同事一起搬进了这座石库门建筑。街坊称呼张荣坤的父亲为张胖子。
这幢石库门老房子里一共住了十四户人家。"张胖子是个知青,读书人的样子,但一看就知道没什么钱。"张荣坤的母亲更像是个庄稼人,一口山东话,大大咧咧地。她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就是张荣坤,二女儿叫张海燕,最小的儿子人们都喊他阿三。
张荣坤自小家境贫寒,母亲日常贩些水产鸡鸭,父亲张胖子做些小本生意,"在最艰难的时候还拉过黄包车。"张胖子管教子女很严厉。尤其对于大儿子张荣坤,经常拳脚相向。年幼的张荣坤常常踩着吱嘎响的木楼梯东躲西藏,而父亲张胖子跟在后面追打72。小时候的张荣坤很瘦弱,但每次挨打之后都忍住不哭。离石库门不远,就是丁家巷小学。张荣坤在学校里是个孩子王。同学评论说他"年纪不大,却很讲义气。"在他身边,时常围着一帮小弟兄,都把张荣坤当大哥。
张荣坤初中就读于苏州第五中学,高中在二十一中。他的妹妹张海燕还曾经在第五中学做过图书管理员。十五年前,张樱是丁家巷附近出名的美女,她自幼和张荣坤亲梅竹马,直到后来成为张荣坤的妻子。认识张荣坤夫妇的苏州人都说,张樱是个贤内助,活动能力很强,她为张荣坤日后结识各路权贵帮了很大的忙。
张荣坤中学时代学习成绩并不好,"也许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做生意上。"高中毕业之后的张荣坤,连大学都没有考上,因此在一九九三年前后,到了苏州吴县太湖度假区工作,在度假区的一个水上乐园项目公司任职。十年前的张荣坤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公司里是普通职工,"平时和同事说话不多。"
在太湖度假区呆了一两年时间,张荣坤又去吴县海关做了一名报关员。在海关期间,他结识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耿永祥。耿永祥于一九九一年出任苏州海关关长,三年后,又一手建成了吴县海关和苏州工业园区海关。当年在吴县任职的一位官员说,张荣坤在进入海关结识耿永祥之后,又离职做起了外贸生意。大概从这个时候起,张荣坤稍微有了点积累。耿永祥后来因为受贿罪被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九十年代中期,张荣坤就开始炒股和炒期货。就在一九九五年前后,张家搬出了上塘街的石库门,他记得张荣坤最后一次来石库门是坐着汽车来的,司机叫他"张经理。"而整个张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胖子再也不做小本买卖了,他搬进了园林路附近的一幢别墅,后来在双塔附近又买了一幢别墅。
在张荣坤的弟弟阿三看来,哥哥张荣坤和嫂子张樱有着非同寻常的社交能力。在苏州结识了不少权贵之后,张氏夫妇的生意也逐渐做大,涉及到建材、外贸、金融等各个领域。但以上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张荣坤的真正发迹还是在他到了上海之后。尤其是他购买了上海市慈善基金会的入场券,并和余慧文打得火热之后。
二零零年,张荣坤进军上海,在上海浦东注册了一个"上海沸点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注册资金三千万人民币,差不多是张荣坤当时的全部家当。但是从其工商注册材料上看,法定地址却是一家经营多年的蛋糕店,蛋糕店的老板也根本不知道他那里还注册过一个什么"沸点投资公司"。这显然是张荣坤玩的一个花招。
但是另一方面,张荣坤异乎寻常地热衷于慈善事业,却着实令人生疑。"沸点公司刚入驻上海不久就参加了上海市慈善基金会举办的捐赠活动,张荣坤代表公司出席,一次捐赠二百万元,一举成为上海民营企业慈善捐赠的状元。73"那个时候,余慧文的上海市慈善基金会开张不久,总共才十几个人,七八条枪。余慧文也还没有定出一千万的门槛费,所以张荣坤一击成功,从此成了余慧文的入室之宾。
余慧文对于张荣坤的最大帮助,莫不过是将张荣坤介绍给了陈良宇的秘书秦裕。这才引出来张荣坤平地发迹,社保案惊天动地的故事。
【秦裕和祝均一】
陈良宇的秘书秦裕,作为陈良宇后期最贴身的人,可以说对陈良宇的命运产生了很大影响。这种影响,甚至要超过陈良宇的老婆黄毅玲。
一九六四年六月出生的秦裕是上海本地人士,他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住在黄浦区。他的妻子是他本科时华东师范大学的同学,化学专业。一九八一年秦裕进入华东师范大学政教系哲学专业学习,一九八五年被推荐本系读伦理学硕士。读完硕士后,秦裕在职攻读了博士学位,为他今后的仕途打下了良好基础。
秦裕本人也算颇有才气,硕士毕业后曾在华东师范大学短暂地做过教师,教授伦理学,"讲课很有才气"。在华东师大任教期间,秦裕还翻译了美国女哲学家、伦理学家爱因·兰德的《新个体主义伦理观》一书,并于一九九三年出版问世74。
九十年代初,秦裕迎来了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当时上海市委、市政府从一些高校挑选了一批博士生充实干部队伍,华东师大两个年轻的优秀教师被选中,秦裕是其中之一。一九九二年左右,秦裕从华东师大调入上海市政府,在市政府办公厅工作。到市政府后,别人对他的印象也是"勤于学习,善于思考,围绕市委的重点工作,组织力量,深入研究,提出建议,较好地发挥了参谋助手作用;思路清晰,条理清楚,有较强的综合协调和组织能力"。
据报道,秦裕于一九九五年四月起成为市委副书记陈良宇的秘书。当然,这位博士出身的秘书不仅仅是起到文案作用,倒是多少有点像古代的幕僚或者绍兴师爷,不仅协助陈良宇处理公务,也经常出谋划策,牵线搭桥。久而久之,秦裕在陈良宇那里说法非常管用。
秦裕由黄菊夫人余慧文介绍认识了张荣坤,既出于余慧文的牌头实在很硬,张荣坤又刻意结纳,出手大方,上来就送一套房子。因此秦裕和张荣坤迅速打成一片。张荣坤自称也是华东师大的硕士生,跟秦裕以师兄弟轮交情。秦裕虽然是个读书人,一点也没有勘破名利的意思,受了张荣坤老大的好处,因此不惜两肋插刀,为张荣坤介绍了一个上海滩的重要人物,全国人大代表、上海市劳动与社会保障局局长祝均一。
有趣的是,这位上海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的局长祝均一,本身并不是一位官僚,而是一位精明的企业家出身。一九五一年出生的祝均一系浙江省海宁人,也是在上海长大的正宗上海人,因此能进入陈良宇的小兄弟行列。他作为上海向明中学初中"老三届"毕业生,曾经在黑龙江的一个叫逊克的小县城插队。在那里他一呆就是十年,还与一位内蒙古海拉尔的姑娘相恋了七年,回到上海后不顾家人的反对与姑娘完婚。
回到上海后,祝均一被分配到所属的淮海路街道生产组,和里弄里的大妈大婶们一起剪塑料管子。但是精明能干的祝均一从街道生产组脱颖而出,将生产组改成了"上海卢湾区春雷电讯厂",一时成为上海经济体制改革的先锋。一九八三年的时候,这个小小的"春雷厂"就创造了年利润一百四十万人民币的"奇迹"。祝均一迅速在上海成为改革的旗帜性人物,出尽了风头,劳动模范、新长征突击手等荣誉接连而至。
祝均一本身是一个在管理上相当大胆的人,他力主多劳多得,坚决打破大锅饭。当时还有这样一个有趣的故事至今仍被人记得,他选择在当时上海高档的上海宾馆和客户洽谈生意,四个小时花销七百元人民币做法,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引起了广泛争议。
这样一个脑子活络,胆大包天的人物,如果继续领导企业,也许倒能成就一番事业,但是命运的安排却使他被上级看中,成了一名官僚。一九九六年,祝均一作为主管国企改革的市经委副主任兼任市劳动局局长;一九九八年三月,上海市劳动局与社会保险事业管理局合并,四十七岁的祝均一担任局长兼党委书记。他自称自己是技术专家类干部,把社保基金研究得很透75。
研究得很透,而且手下的社保年金中心拥有大量的资金。如果祝均一是个死板的官僚,也许并不在意,问题恰恰是他是个精明的商人,看着大量的资金放在那里而不能用来产生资金,就好像养猪的养着许多母猪而不能生下许多小猪一样,心痒难忍。当然,祝均一也不是傻瓜,一是他不敢把资金随便交给谁去生产新的资金;二是 "老大"不点头,给他八个脑袋也不敢擅自动用社保基金;三是这么大的一笔资金放出去,当然他个人也要有好处。
就在他看着手中的大笔资金心痒难忍的时候,"小兄弟"秦裕介绍一位年轻的投资商张荣坤。这个看上去出手大方无比,一脸憨厚之相的年轻人,来头之大,让见过世面的祝均一也大吃一惊。因为张荣坤可以随时一个电话,搬来当时上海滩的第一夫人,市委书记黄菊的太太余慧文来助阵。
但是祝均一还是没有轻易相信张荣坤,而是先将张荣坤介绍给了一个死党,时任上海机电控股(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的韩国璋。早在二零零一年,韩国璋和张荣坤联手,将上海机电控股(集团)公司的一块工业用地弄出来,倒手卖给了地产商。张荣坤露的这一手,使得祝均一大为钦佩。因此祝均一决心把社保基金中闲置的资金委托给张荣坤这个既有背景,又"靠得住"的小兄弟去财外生财,何况这位小兄弟十分拎得清,少不了有自家的好处。
第十九章 社保大案
【诬陷徐匡迪当上市长】
陈良宇自从当上了主管规划、财政和金融的市委副书记之后,和黄菊之间配合默契,多次为江泽民争光露脸,因此已经成了上海帮的一员猛将。眼见着帮中兄弟逐个从上海出发,最终成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朝中一品大员,因此陈良宇也几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信心十足。同时他也急于表现自己的政绩,完全按照纸上谈兵的规划,把上海搞得美轮美奂,以作为自己晋身的台阶。所谓"华山天险一条路",大概也是指他自己的仕途而言。
从一九九二年开始,到二零零一年十二月,陈良宇几乎当了近十年的市委副书记。相比之下,他对自己始终熬不上市长或市委书记,十分着急。为此,他不惜与黄菊联手,诬陷前任市长徐匡迪。
对于上海的发展,好大喜功,不管老百姓死活的黄菊和陈良宇和当时的上海市市长徐匡迪很早就有严重的分歧。黄菊和陈良宇号称要在二十年内把上海建成金融、工商、港口、冶金、建筑、航天、汽车、造船、生物、石化、文化艺术、高科技等十二大国际中心。这种想法得到了江泽民和吴邦国的支持。因此黄菊和陈良宇都喜欢大开大合,大兴土木,将浦西的市中心老百姓硬性迁到浦东,为了目标不择手段。
徐匡迪反对从浦西迁移二百万人口到浦东建新住宅区,反对大兴土木建高楼、建超高建筑。他提出:环境、地质、成本、效益都要顾及,反对搞超级国际中心。徐匡迪还提出"同步进"的主张,认为上海必须在法治、社会道德、教育、文化和经济建设同步,同时带动地区进步。徐匡迪说:凡是称得上国际性大都市,必须具备健全的法治机制。徐匡迪还主张:符台条件的民主党派人士。完全可以担任研究院院长、大学校长和有关专业局长。徐匡迪在会上说:党章宪法没有规定不可以嘛!
同时,徐匡迪对黄菊和陈良宇等人的腐败作风也大为不满。二○○一年九月,徐匡迪在上海市委常委生活会上批评黄菊说:希望你(黄菊),在节假日,还是到街道,商场、居民区走走、看看,听听,多了解社会反映,少到俱乐部、渡假村去,影响不好,没有不透风的墙。
徐匡迪还提出市委委员自律廉政约三点建议:一,在党代会上公开本人和配偶的经济收入、拥有财产和子女的工作;二,严律自己的亲属不准参与土地开发、工程承包、金融证券活动;三,有关亲屈、子女的学习、工作情况,在市人代会上公布。徐匡迪的建议,黄菊、陈良宇等当即表示反对。黄菊说:不要自己搞一套,给中央以压力。
徐匡迪的直言,使得黄菊和陈良宇视徐匡迪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非拔之而后快。因此他们整理了徐匡迪的黑材料,说徐匡迪好个人表现,使得市委工作被动,使老领导(指江泽民和朱镕基)对上海工作的指示都被搁置。又说徐匡迪以专家自居,坚持个人意见凌驾于集体之上;甚至污蔑徐匡迪有个人政治野心,要当副总理,云云。这样的黑材料不断地送到江泽民、朱镕基和吴邦国那里。
因为损害了上海帮的利益,江泽民悍然地换掉了徐匡迪。二零零一年十一月下旬,未等徐匡迪上海市市长任满,就接到了中央的调令,让其到毫无权力的中国工程院担任党组书记;陈良宇如愿以偿,当上了上海市代市长。二零零二年二月,在上海市第十二届人民代表大会中,陈良宇正式被任命为上海市市长兼市委副书记。黄菊和陈良宇搭档,可以说是如鱼之得水,随心所欲。同一时间,上海市慈善基金会也正式成了"夫人俱乐部",权力通天,余慧文和黄毅玲俨然是上海的土地奶奶。
【社保案起】
就在陈良宇刚刚挤走徐匡迪,春风得意地当上了代市长之后,秘书秦裕和小兄弟祝均一领来一个来自江苏的"小赤佬"张荣坤。祝均一拍着胸脯担保这个"小赤佬" 是个非常靠得住的投资者,从来不做冒险生意,因此有意把社保基金放给他,让他去财中生财。秦裕另外出主意说,为了使得这笔生意靠得住,干脆帮他找好下家。找个国有的基础设施卖给他。
陈良宇让秦裕把张荣坤找来,和他单独见面。秦裕立即第一时间,在外面的一个高级休闲俱乐部安排好了见面。陈良宇和张荣坤见面密谈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从这个时候起,陈良宇就一脚踏进了社保案中,再也拔不出来。
根据圈内人士结束,其实上海社保局委托贷款,在业内不是什么秘密,近两年来找过不少融资中介服务公司,为社保局的委托贷款寻找好的项目。但是陈良宇对张荣坤一见钟情,独独让张荣坤来做这笔大生意,其中也不乏余慧文和黄菊的影响力。从陈良宇角度讲,什么事情扯上了黄菊,也等于进了保险箱一样。
祝均一得到圣旨,立即让手下社保基金监管处处长处长陆祺伟,以上海年金中心的名义,和张荣坤的"上海沸点投资发展有限公司"签订了一系列的协议。陆续签订的协议共八份,其中七份都称为《资金运营协议》,共涉及三十亿元的委托运营本金及收益,沸点投资为受托方,福禧投资则为此提供连带担保。第八份为《委托贷款协议》,涉及四点五亿元的委托贷款本金及收益,借入方同样为沸点投资,并由福禧投资用公司有关房地产项目的土地等资产提供抵押担保。委托贷款的年息均为百分之六点八,加权计算收益;同时约定,如果国家上调存贷利率,则按银行同期利息上调收益率,条件相当优惠。八份协议共涉及社保基金,即上海老百姓的保命钱三十四点五亿元,其中大部分协议签订于二零零二年二月前。这就是所谓"上海社保大案"的核心内容76。
为了讨好余慧文,已经把名下资产捐得七七八八的张荣坤终于时来运转,手中有了三十多亿资金可以玩了。当然,非常"拎得清"的张荣坤自然先拿一些资金出来,答谢余慧文、秦裕、祝均一和陆祺伟等人。为了掩人耳目,张荣坤在二零零二年二月,专门注册了一家"上海福禧投资控股公司",注册资金为五亿元,用来操作这些资金。
接着,在陈良宇和秦裕的操作下,张荣坤的福禧投资横空出世,斥巨资三十二亿收购上海路桥发展有限公司百分之九十九点三五的股权,获得沪杭高速上海段三十年的收费经营权。所谓横空出世,是这一股权转让完全是上海市政府高层通过高级别办公会议,由上海市发改委主持的。更可笑的是,沪杭高速上海段股权转让给福禧公司一事,居然连路桥公司的上级单位上海市政工程局也不知道;等到股权转让结束之后,有关方面才通知市政工程局77。
据说陈良宇亲自主持了市政府关于路桥公司股权出让的协调会,将路桥公司的总资产从三十七亿多压缩到了三十二亿,又逼迫有关部门将高速公路收费期限从二十年延长到三十年78。陈良宇还亲自出席了路桥公司股权转让的签字仪式,为张荣坤提气壮胆。
张荣坤收购上海路桥公司的股权,真正付出的资金只有十亿左右,基本上都由他的福禧投资注入。从此之后,张荣坤算是抖了起来,为了给余慧文充面子,他对上海市慈善基金会的捐款热情也更高了。可笑的是,根据上海大通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报告,二零零二年福禧投资本来可获得近二千二百二十万的投资净利润收益,但在这一年,福禧投资对外的捐赠额竟高达二千七百零六万,效益颇佳的福禧投资因为慈善事业,反倒净亏四百八十六万。可疑之处,昭然若揭。
但是张荣坤也不愧是投资圣手。他利用这借来的三十四点五亿资金,以沸点投资为资金支撑点,以福禧投资为投资平台展开了纵横捭阖的收购行动。二零零四年,福禧投资以五十亿的投资总额拿下嘉金高速公路发展有限公司百分之九十四的股权(二十五年收费经营权),再度引起业界轰动。在高速公路领域,张荣坤再接再厉,又以四点一三亿收购了苏嘉杭高速公路百分之二十的股权(三十年收费经营权),还收购了上海耐特高速公路联网收费结算有限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在与高速公路一样壁垒森严的金融、媒体业,福禧投资也连连突破。福禧投资总计投资数亿元持有中国财产再保险股份有限公司百分之十一点零三的股权、中国人寿再保险股份有限公司百分之十股权、中国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百分之九点九的股权、中国保险报业股份有限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权。
张荣坤投资中最有神来之笔的传奇之作,乃是用十亿元现金拿下改制上市的上海电气百分之八点一五的股权。上海电气在香港上市之后,照上海电气目前约二点七港元每股的股价计算,福禧投资所持股权的市价已超过二十五亿港元。
显然,张荣坤虽然抱住了余慧文这条粗腿,但是从其获得资金的经过,资金的运作来看,张荣坤只能算是半个傀儡。也就是说,老谋深算的陈良宇和祝均一借给张荣坤这三十四点五亿社保资金,并不是可以随便让张荣坤去玩的;其资金去向,投资方向和收益,从根本上不是由张荣坤说了算,而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有序地进行着安排。
很快,张荣坤大概也多少意识到了这一点,意识到虽然手头有大量资金,但是从根本上却是陈良宇们的傀儡,甚至在心底里根本看不起的白脸"小赤佬"。于是,张荣坤抓住了一个和他同样背景的光棍,给祝均一和秦裕下了套子。
【爵溪阿祥】
二零零三年六月,上海滩第一家五星级酒店静安希尔顿突然被来自宁波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收购,引起巨大轰动。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号称是上海新恒德置业的老总,以三十出头的年纪,在上海滩一挥亿万美金,收购上海最顶级的酒店静安希尔顿的时候,上海滩的惊呼声中,均不知这位年轻人的底细。大量报道均称之以"神秘浙商"。因为以私人之力,一挥而出一点五亿美元,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殊不知,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从前不过是一个连初中都没有毕业的小混混,至今满口象山土话。他名叫郁国祥,一九六七年出生于宁波象山东南,叫作爵溪的海边。那里向来是交通闭塞、文化落后的渔村。其兄郁能建和郁国祥,自小家境贫困,备受生活煎熬。初中还没有毕业,郁国祥就在社会上闯荡,最早靠踏三轮车为生,社会上人称"爵溪阿祥",一度进入纺织厂当过工人。但是为人大胆豪爽,多少有点亡命之徒的性格。
经济发展的热潮进入象山,郁家兄弟虽然没有文化,却也跃跃欲试,开始创业,一九九一年在爵溪开了一家小型纺织厂。但是好景不长,纺织厂因故倒闭,欠了农村信用社十几万贷款不能偿还。郁国祥不得不从爵溪逃走,到上海躲避债。
但是,这个不名一文的爵溪阿祥很快时来运转,和宁波市当时的"金融大鳄"吴彪拉上了关系。这个曾经在"宁波大案"中拖倒宁波市多名市级干部的吴彪,为人处世和个性,几乎是个散金如土的江湖老大。他利用宁波市开发区信托投资公司的名义(后挂靠宁波市国际投资信托公司,为其江东营业部,又以金鹰集团著称)大肆拆借多达二十亿的资金;资金到手之后,又极端大方地送礼贿赂,或借给小兄弟创业。兄弟们但有所求,不管他们的计划是多么荒谬,吴彪都会慷慨解囊。
郁国祥通过象山的兄弟和吴彪相识之后,一拍即合,很快成为江湖式的兄弟。逃债在外的郁国祥杀回了宁波,在宁波市注册了一家永鸿房地产公司。这家凭空而降的房地产公司,大部分资金,都是从吴彪的金鹰集团贷款而来的。郁国祥以高明的空手套白狼的技术,取得了成为暴发户的第一桶金。
大名鼎鼎的吴彪,就是一九九五年以一千五百八十万(拍卖价格一千三百五十万)的天价买下天安门城楼上悬挂过的两盏灯笼,而引起轰动的传奇人物。他不停地挥霍拆借来的资金,同时又不停地为弟兄们提供运作资金。
以宁波永鸿房地产公司为地盘的郁国祥,因为义气相投,和吴彪成了铁杆兄弟。早年在象山的那点债务,当然是不在话下;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吴彪公司的最大借款人,达数亿之多。一九九六年,郁国祥从金鹰集团的借款利息差,就达四百多万人民币。
但是,郁国祥也十分会投吴彪所好。一九九六年,吴彪在澳门赌博,输掉一百七十三万港币;结果郁国祥马上送上一百八十五万人民币,把输掉的窟窿补齐。同一年,郁国祥又拿出美金现钞一万元,港币十万元,让吴彪向宁波市的常务副市长谢建邦行贿。一九九八年吴彪案发,包括宁波市委书记许运鸿在内,宁波的市级干部被拖倒了一大批。吴彪被判处死缓,几乎掉了脑袋,而涉及郁国祥的这两宗重大案件,也在法院开庭的时候牵涉出来,铁证如山。
郁国祥的永鸿房地产公司,是吴彪的金鹰集团最大债主,而吴彪贷出去的钱当中,没有收回来的贷款至少有十二亿人民币。吴彪集资总量是二十亿,除了挥霍、支付利息之外,几乎没有收回什么贷款的本金。永鸿房地产公司等于是实实在在地从吴彪身上赚了一笔贷款。除此之外,郁国祥替吴彪偿还赌债,行贿一万美元加十万港币,事实也非常清楚。绍兴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宁波大案"时,均记录在案;但是偏偏在审理此案的时候,放过了郁国祥,丝毫也没有追究。而郁国祥仅仅在几年之后,就出手一亿五千万美元现金收购上海静安希尔顿酒店,实在令人咋舌。
实际上,郁国祥得以在宁波大案中安然脱险,并且从吴彪身上足足赚上一票高达数亿的贷款,完全得益于当时的浙江省副省长,后任宁波市委书记的黄兴国。现在网上猜测郁国祥和陈良宇是老乡,其实并无根据。陈良宇生长在上海,其父陈更华虽然是宁波江北区洪塘人,但是早年就离开洪塘到上海闯荡。郁国祥的真正老乡,就是同为象山爵溪人的黄兴国;永鸿房地产公司就有黄兴国亲属的股份,甚至可能主要是黄家的资产。而这位现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天津市委副书记、天津市常务副市长的黄兴国,正是鲜为人知的上海帮将领。正因为如此,黄兴国凭借当年上海帮的巨大权势,独独把利害相关的郁国祥在宁波大案中保护了下来。
【静安希尔顿饭店】
从象山的一个公社书记起家的黄兴国,以其特有的政治嗅觉,紧紧地抱住了以江泽民为核心的上海帮,并且在上海帮中谋得了一席之地。黄兴国通过多次向江泽民表达忠心,终于平步青云。对照陈良宇和黄兴国的履历,可以轻易地发现两人的升官曲线惊人地相似。黄兴国一九九七年窜升浙江省省政府秘书长,马上转为副省长,第二年成为宁波市委书记,一直到江泽民退位布局的时候,调任这位得力干将担任天津市委副书记,副市长。
黄兴国虽然不是上海帮的核心人物,也没有在上海当过官;但是却积极投靠上海帮,博得了江泽民的信任。黄兴国主政宁波期间,宁波高速公路的各个出口,都树起了江泽民的巨幅画像。在江泽民的信任和鼓励下,黄兴国纵身投入了上海帮的怀抱,将经济发展迅速的宁波地区,和上海联接成了铁板一块的利益集团。
黄兴国家中,兄弟七人;六位哥哥的子女都已经凭借黄兴国的势力杀出象山,在宁波大发其财。所谓"神秘浙商"郁能建、郁国祥兄弟,则完全是和黄家势力组合在一起的。在郁国祥买下上海静安希尔顿的几乎同时,以其兄郁能建的名义,居然以八十二亿人民币的资金买下杭州环城高速公路,完全是黄兴国的后台,甚至可以说是上海帮的后台。
郁家兄弟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一九九三年还身无分文,在上海躲债。到二零零三年能够一下子出资一百个亿,其中,没有经营过任何一个像样的实业企业。十年功夫赚到一百个亿,意味着十年当中,无论节假日,每天都要进账三百万元人民币,这完全是天方夜谭。郁家兄弟除非自己有印钞机,否则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多的资金的。
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这样明显的官商结合的事实,在上海帮统治的天下,居然无人过问,实在是咄咄怪事。而郁国祥收购上海静安希尔顿,还不仅仅是一个商业行为;而是黄家势力进一步接近上海帮的桥头堡。果然,郁国祥收购静安希尔顿的同时,先让上海的著名艺术家陈逸飞拥有了老板级的签单权,然后通过陈逸飞,迅速和上海的相关势力打成一片。
郁国祥和张荣坤遇到了一起,就好比是一对混世魔王意外相遇,两个人居然结下了兄弟般的情谊。这个时候,张荣坤已经先一步发达,但是身为傀儡,多有不甘。于是他就和郁国祥设套,在郁国祥的静安希尔顿设置了一间专门的豪华套房,内部装修豪华,但是又设置了许多针孔式摄像头。
这个时候,秦裕、祝均一和陆祺伟,把张荣坤当成了"买单员"。尤其是秦裕,虽然是书生出身,却是又贪又好色。张荣坤拉着郁国祥,倒是十分情愿,替这几个大哥奔忙。但凡秦裕和祝均一看中某美女,或小影星,或歌女,或小家碧玉,张荣坤和郁国祥这两个地皮光棍出身的人,总是有办法弄到手,然后送入静安希尔顿酒店的包房,供他们淫乐。但是暗中却一五一十,纤毫毕露地进行录像。
张荣坤将秦裕等人的丑态淫行进行录像,原意大概是想争取摆脱傀儡的角色,能够逐步自主地动用资金。未料想这些录像却成了中纪委调查组迅速打开"社保案"的缺口。张荣坤等于虽然拍的是别人,却也算是自设证据,愚蠢之极。
〖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