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父亲 我的姑父(1)
今年是二零零七年,今天是十二月五日。这是一定要开始动笔的一个日子。
写这篇回忆文章完完全全是为了我的父亲。尽管就我的回忆来说,我有知识有记忆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统统加起来最多也不过一年光景。这累计的分分秒秒根本不能同我和我的岳父在一起生活长达十五年之久相提并论。
我的父亲就是我的姑父,我的姑父也就是我的父亲。
我当然是我爸我妈生养的孩子。
可我妈也就是我的姑妈,我的姑妈本来就是我的亲妈。
是不是越说越糊涂了?
我爸难道,难道他竟然娶了我的姑妈做妻子?!这不是乱伦是什么?!
没事儿!
等到你一直看下去,知道了我应该有那么一件复姓归宗的大事之后便全明白了。
要说我的父亲(我的姑父),先得说我的祖父祖母,然后再说我的另一对祖父祖母。
我的祖父在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之前是常熟虞山镇上位列第一名的商业资本家。具体资产有多少我从来不知情,但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知道他居然曾经是共产党常熟支部的组织委员。他出身应该是很贫苦的,在别人家的店里做学徒。出身当然是店员一类的无产阶级,也就会走上革命道路去奋斗。
祖父他是患胰腺癌去世的,因为年纪大听我当医生的几个姑妈(她们都是我父亲的亲姐妹)讲我祖父走的时候并没有痛苦。这和一般的胰腺癌病人不同,让我感到很欣慰。
我很受我祖父宠爱,可能是我一直学习成绩很好是一块读书的料子。也可能是因为我曾画过一幅铅笔画的松树给他做生日礼物。他尽管安身立命的职业是商人,出身又是穷人家的孩子,却一直喜爱书法国画。在我的上一辈里,我的大姑父是祖父他亲自挑的女婿,后来便是上海文史馆馆员加上诗书画印四方面全能选手,专攻山水;我的大叔叔是祖父他最钟爱的儿子,浙江美院的教授,专攻花鸟。另外还有姑父和叔叔也是书画爱好者。我却到最后因为丢不下数理化并没有走上那条路。
在之前我一直以为常熟虞山就是老家,在祖父他得病时告诉我其实他是从徽州逃荒到苏南来的。那么安徽皖南大山里的徽州城便是祖籍,这应该和总书记算是老乡了吧。逃荒到了常熟这个常熟熟米米常熟的好地方,因为自家养不活因为讨别人喜欢他被收养在此也就定居下来成了常熟人也就有了他这个姓氏。
估计也不富裕吧,他长大了便当了学徒。娶的妻子也就是我的祖母出身贫农,娘家是棉区大义乡,正好是门户相当的一对。他俩结了婚后在镇上成了家,一连生养了九个孩子——四个儿子五个女儿。其中一个就是我的父亲。那五个女儿都是我的姑母,当然我的母亲并不是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位。
出身贫穷的祖父怎么当上共产党党员的,不得而知。但是既然能够当上支部委员也应该经历过考验。我所知道的是他在大革命失败后就像郭沫若一样脱了党。从此告别革命队伍,一门心思地积攒资金走上资本家的发展道路。当然如果放在现在的话,那么共产党党员和资本家一身二任就毫不矛盾。
我祖母是很能干的一个女性,一点不亚于我祖父。常熟地方的土特产之一是花边——一种特殊的手工艺品。四乡八镇的农村妇女都会做,农闲的时候那是一种收入来源。我祖母不仅手巧,而且心思活泛。很快就成为发包的人员——有点像胡雪岩的螺丝太太在上海发包绣工那样的活计。发包要能兼带检验收货质量把关可想而知并不简单。据我所知,后来在资本家被剥夺了资本之后她为了贴补家用仍然有不少新招数。比如拿海虎绒大衣改裁作海虎绒衣领通过分割来提升价值等等,甚至于高龄时还去学习养蜂,掌握了这一门技术。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一起发了家。算是奋斗成功吧,——那可是没有一个老爸从美国回来支持的。到我记事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了一家五开间门面的老茂林布店。在常熟虞山那个小地方,能有五开间那么大的门面是很不简单的一件事情。有人叫它是山西老茂林,因为它做皮货生意。好像硝皮这道工序还是老板老板娘亲自动手制作的光景。也有人叫它老茂林绸布庄,因为它主要是销售棉布绸缎。总而言之,那是一家纺织品商店。
出于商界惯例,也是祖父他自身的经历,我父亲被送到上海西德药房学生意。也就是和他父亲一样,我父亲开始了他的学徒生涯。
或许是当时的上海异常的吸引力再加上江浙一带跑上海做单帮以及进一步到上海发展的大趋势,所以我祖父给选择的学徒地点不在常熟不在他的眼皮底下而是十里洋场的大上海。也正因为我父亲他是在上海学徒而不是在常熟就地学徒,世界上这才有了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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