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电视

方壶斋

星期六早上起来，望见外面天空是那种被水洗过后的有点带有湿意的新鲜。远山的那种严峻的钢蓝色看起来很舒服。空气也是非常新鲜的。我想起来给努哈的电视机在我的汽车里已经放了几天了，今天一定要送去。

我没有见过努哈，只是跟她通过电子信和一次电话。在一次活动上，我听主办人说新来的外国学生需要电视机练习英语。我有一台彩电，虽然有点小毛病但是能看，图像也很好，而且可以接有线，因为没有地方了，打算送到旧货店去。听说了以后，我就告诉主办人，我有电视要处理，可以送人。

过了些日子，收到努哈的电子信，问我还有没有那台电视。我说有，并且详细介绍了电视机的问题和用法。她说她要。我给了她我的办公室电话，让她方便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联系送电视机。

从电话里我才知道努哈是伊拉克人。她给了我地址。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伊拉克人。在目前美国还在酝酿向伊拉克增兵的时候碰到一个在美国念书的伊拉克人让我觉得怪怪的。我很想看看这个人是什么样子。

努哈的住处不远。我不喜欢开车找地址，所以接到她电话的第二天晚上出门回来时，顺便骑车去探路。结果因为天黑的早，看不清门牌，居然没有找到。

于是星期六早上起来以后，我便骑车去找努哈的住处。这回找到了，其实那天晚上经过的。但是星期六一大早的，我没有敲门。

中午，我开了车去送电视。 我决定给努哈加上一台黑白电视，这样如果那台彩电罢工的时候，她可以用黑白。

我把车停在路边，空着手朝那个房子走去。努哈告诉我她住在那个房子的后边单独一个门。我决定还是先找到房子的主人打听清楚再说。

房东是一个美国女人，正在跟一个墨西哥工人讲话。我问她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伊拉克女孩叫努哈。她带有疑问地看了我一眼，我赶紧声明，我是来送电视的。她说喔，倒是听努哈说起过。

“你等着，我去叫她。” 说着她上了房子后边的一个楼梯。原来努哈住在楼上一间。我看了一眼。门关着，窗户拉着窗帘。

房东敲了门。门开了一下又关上了。房东下来笑嘻嘻地说：“她在家， 带头巾呢。她的头发是不能给男人看的，嘿嘿。”

我往上又看了一下，发现窗帘掀开了一个角又放下了。

“是电视机！” 我喊道。

过了一会儿，戴好了头巾的努哈下来了。我一看，简直就是个小姑娘。

“你等着，我去拿电视。我给你两台。”

我手里提着一台电视，用行李车拉着另一台电视回来的时候，房东站在努哈的旁边一脸严肃地问我：“她只要一台电视，你干吗拿两台？”

“这台彩电有点毛病，黑白是备份。” 我说。

“会不会着火？”

“我用过没事。当然人不在的时候最好切断电源。”

“她只要一台，” 房东口气坚定地说。她转向努哈：“你要哪个？” 又说：“我不要我的屋子里有火灾隐患。”

努哈拿起那台黑白。

“麻烦你了。” 她说。

“没事。” 我拉着彩电走了。

到学校去上网，打开BBC，见到一行新闻标题：巴格达汽车炸弹攻击至少15人死。

2007，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