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利纳斯的"小墨西哥"

方壶斋

上周六到加州的斯坦贝克老家萨利纳斯去了一趟。虽然那地方不远，开车也就半个多钟头，可是我不喜欢开车，只是抹不开面子，因为我们那个跳墨西哥舞的组织现在已经很荒凉了，成人里叫得动的差不多就是我了。这次去是给一个广播电台协助的售房推销活动捧场。他们除了请我们这个跳舞的队，还请了一个马里亚奇乐队。跳舞的地方在一个墨西哥大超市停车场的一个角落里，跳舞的时候看热闹的人围成一圈，直径也就十米以内。

这个地方在萨利纳斯东区。我虽然知道那里是拉丁移民聚居的地方，但是这次身临其境，还真有点震撼，特别是前不久刚刚经历过移民大游行。

我本来可以开车走萨利纳斯市的边缘直接到那个地方，可是我到得早，就选择了经过市中心，想去看看图书馆。萨利纳斯的图书馆去年因为经费问题关闭了，今年恢复开放，但是周末下午三点才开门，而我必须四点钟到达那个超市，所以也没有时间细看。

萨利纳斯老城中心是斯坦贝克纪念馆所在之地。那个地方也是当年他的加州老乡愤怒烧毁他的小说的地点，因为他写小说的时候很得罪了一些人。

没落的老城

在老城几乎看不到什么车辆行人，四处空荡荡的。虽然一些餐馆，工艺品商店都开门，但是顾客寥寥。

事先查过地图，但是从市中心到东边的这个超市到底有多远心里没底，所以到三点半就开车往东去，沿着一条叫做Alisal的街。那个超市就在这条街和Sanborn街的拐角上。

开着车经过几个路口便进入闹市区，为了不错过那个路口，趁着红灯停车的时候看了一下地图，记住前一个路口的名字。看完以后放下地图抬头望外一看，却赫然看见那个超市就在右手边。于是赶紧右转弯进停车场。从市中心开到这里，远比看地图的感觉近得多。

下车环顾四周，不觉惊呀：这里哪里是美国，分明是墨西哥。那个超市的名字叫做Mi Pueblo。跟它挨着的另一个大商店叫El Mercado de 什么什么。马路对面一个推销CD的摊子在街边用高音喇叭一边放拉丁音乐一边用手提扩音器招揽生意，跟我2004年在墨西哥城中心广场上见到的一模一样。用的语言当然是西班牙语。再看街上的人，简直看不到什么金发碧眼的欧洲血统的美国人。跟我们去的一个"美国人"对我说："我是这里唯一个黄头发。"我说："我是这里唯一的一个亚洲人。"

Mi Pueblo 对面是另外一个大超市Food Co。我穿过马路到那里去的时候，看见一辆白色的长型大客车驶进停车场。我还以为是校车，但是从车上下来的是穿着沾了泥巴的胶鞋的墨西哥农民工。那是接送他们上下班的班车。他们是农民工，农场的雇工，不是拥有农场的美国农民。他们就像中国的离开家乡到城里找工的农民工一样。

Food Co 旁边是一家大型衣服超市。很多衣服降价。很好的T恤衫才卖1.99美元，很多是运动服，像南美足球运动员穿的那种大红大绿的运动服。

当时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句子："除了国旗和美元以外，这里的一切都是墨西哥的。"

一瞬间我发觉我竟然同情起那些反对移民的美国人来了。我想象，他们来到这里，一定会很生气地说："这难道还是我的国家吗？" 北京人不是也因为外地民工太多而抱怨吗？

美国拉丁化

最近，美国的人口达到了三亿，其中16%或17%是拉丁族裔的移民。拉丁移民有个显著特点就是喜欢生孩子，而且个个身体健壮。我看美国的拉丁化趋势从长远来说是挡不住的。

不过我边逛边想，美国的一些大城市也有中国城。像旧金山的，简直就是一个小中国。难道美国人到了那里不会生气吗？

再往远了说，难道印第安人今天在美国的任何地方不会生气吗？不过在萨利纳斯这个地方，如果说美国人会生气也不无道理。有一年萨利纳斯东区因为帮派争斗连续死人。这里活动着相互对立的两个墨西哥青少年黑帮：南帮和北帮。在一些公共场所的墙上，常常可以看到他们用油漆涂写的"南"和"北"。

萨利纳斯东区因为犯罪活动一度可以说是到了臭名远扬的地步，以至于当地电视台专门拍摄了一个专题片，既谈东区的问题，也谈东区的优点，以消除大家对这个拉丁居民占人口大多数的区域的偏见。应该承认，这里的居民大多数是老实本分的墨西哥移民。他们也反感帮派活动，曾经自己掏钱买油漆覆盖墙上的黑帮符号。当地也有做青少年工作的组织帮助青少年脱离黑帮组织。其实，黑帮凶杀涉及的都是帮派中人，不相干的人遭到杀害的情况比较少，除非黑帮分子打冷枪的时候认错了人。但是，有一年北帮扬言要对一个公立学校有所动作，导致那个学校停课。所以黑帮活动不管针对谁都是萨利纳斯的一个心头之患。

这是我第二次到萨利纳斯东区。上一次是访问Alisal 中学，附近都是民居，住的差不多也都是拉丁移民。这次到的地点是商业区，感受了移民给美国经济带来的活力。这里商店鳞次栉比，颇有清明上河图的热闹，反观老城的清冷，你不禁会在理解那些反移民情绪的同时也看到移民的贡献。

移民问题真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b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