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记 3

回到杭州. 梦初夫妇约我, 去听王蒙老先生的讲座. 然后又去湖畔居和笛子名家杜聪等人饮茶. 后来夜深人静, 众人在二楼的阳台上, 灯也关了, 幽暗中, 听杜先生的弟子演奏古琴. 间有"流水"一曲. 听来还是觉得情愁, 其悲仿佛从我的皮肤表层络绎而来. 梦初先生和杜先生的谈话, 层面则更高. 我心知此时自己不够, 却也无可奈何. 相约月圆时, 去湖中泛舟吹笛. 众人不由就想起了张岱的"赤壁后续"一文.

第二天上午, 黄龙洞的山上"明轩"处, 看古砚. 见到林海钟, 和他聊天. 海钟说到气通古今, 谈到通达, 谈到君子寓意于物而不流于物. 总之, 是一种出路, 归本溯源. 聊到兴起, 海钟去画了一幅画, 气韵生动. 梦初认为是林海钟这几年最好的作品之一了.

我们下午去灵隐. 在黄龙洞前与四川的书法名家洪厚甜等人聚集, 一起去, 从寺院后门入, 去大悲楼. 妙莲, 我已很久未见, 他见到我就热情招呼, 问我为何那么久未来. 我说, "我在红尘里奔波, 虚度光阴." 我边说, 边不由打着手势, 在格子门的暗影中, 一瞥之下, 其翻转若风中莲叶. 在大堂里坐了会, 去楼上喝功夫茶. 林海钟和洪厚甜聊着书法, 我听得很有兴致. 楼前的青山被前面新盖的楼所遮. 黄昏时吃了斋, 游人已散. 众人在小雨中散步, 走到最高处的华严殿. 此匾是乔石所题, 写得很好, 甚至好过沙孟海所题写的"大雄宝殿"一匾. 树木高而有着姿态. 僧人诵经的声音潇洒自如, 宛转如歌. 众人在一起聊. 林海钟还是很强调: "真, 不隔." 说道: "有些人已厚到捅也捅不进去了." 我记得妙莲接了句: "没有了, 要捅也没有地方可捅了." 林不由叹道: "机锋真快."

回到大悲楼, 林先生很喜欢堂中的一副篆文对联. 其中一句是: "手中万岁胡孙藤." 我则喜欢绣佛上一款题诗: "丝丝生物命, 缕缕法王身." 绣幅上最后一句是: "...碧潭月, 非幻亦非真."

在大悲楼上看了会董其昌写的金钢经, 字很润而平和, 也是镇寺之宝. 又去廊上看夜景. 雨云里隐约有月. 我仿佛见到楼下缸里的荷叶的颜色. 却是黑暗. 我对妙莲说: "这里好静哦. 对佛家来讲，没有好坏之分罢．" 妙莲说："出了寺去，就是竞争，不好会被淘汰哦．"

回去的路上下雨. 妙莲撑了把伞将我们送出灵隐寺, 我借光在伞下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