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原创]身影
搬到南加州中国人聚居的城市,发现这里老人特别多,路上散步的,送孙子孙女上学的,买菜的,看病的。。。。感觉好像回到熟悉的故乡,轻易看到可以叫“伯父,伯母”的人。
那天周末在一家商店里买东西,一大车的东西散在柜台前的输送带上,店员忙着将货品一一过账的时候,我没事往门外望一望,一个中年男子正扶着微佝僂的老妇人走过,那老妇人手拄着四只脚的拐杖,发型,身材,服装像极了晚年时的母亲。他们的身影缓缓在秋阳下消失,我突然有种想冲出去的欲望,想拦住他们再看一眼,想跑到她面前喊一声“妈!“ 就几秒间,待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了,我赶忙低下头,把情绪埋在眼帘下。
推着满车子的东西匆匆出了店家,我试着寻找那熟悉的身影,熙攘人往的人潮中,老早找不着他们的踪影。慢慢走向停车的地方,心情沉沉的。 放好东西后,把车推回商店,还不死心,环顾停车场四周,想寻着那熟悉的身影,哪怕就再多看一眼也好。
算一算,离最后一次见母亲时已经三年了,母亲的身影只有从记忆中的片断中去回想。 母亲刚去世时,很渴望母亲能入梦来,不是说人刚走时,灵魂会去探望 没能及时回到眼前的亲人吗?知道母亲一直对我的牵挂,我曾那么有把握她一定会来入梦。一千多个日子过去了,我以为慢慢可以坦然面对她的离去了,然而一个熟悉的身影马上将我击垮。 开车回家的路上,恨不得能痛快大叫一声“妈--!“那种痛,让我体会“捶胸顿足”的痛苦,是锥心的,却只能默默地嚥下。
霎那间,我突然理解了母亲当年的心情。父亲走后两年,有天我陪她去公保中心看病,在电梯关上门的瞬间,她突然侧着头,伸长脖子拼命往外看,我以为她看到了认识的人,也没在意。待电梯门打开,挽着母亲的手臂走出,回头看了母亲眼中有泪,才吓了一跳,以为她身体怎么了。一问,母亲喃喃地说,刚刚电梯关门前,她看到一个身影酷似父亲,说着说着眼泪 便簌簌地流下,人群中我只觉得窘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父亲的离去,是生命中第一次经历的死别, 也第一次体验所谓的“天人永隔”,是种漫无边际的遗憾和绝望。但,毕竟年轻时有着想飞的梦,没有太多时间留给悲伤,母亲的痛,对当时的我而言,是不太能想象的。
也许又是一年的秋分时节,也或许,是走到人生的初秋,像无风时的镜湖,映着过去的痛,分外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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