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马克的故事
马克是我在威斯康星读书时的室友,那时,马克常常把酒闲话,说说他自己的故事。
马克的家,在明尼苏达一个幽静的农村小镇,漫长的冬季里冰天雪地。小镇附近有个大发电厂,发电厂常年排放热水到小镇的湖泊,那温暖的小湖泊群是野鸭的乐园。
小镇的生活太单纯,每年猎鸭季节就是小镇的盛大节日了。大家变着花样打猎,马克有个朋友,猎鸭不用枪,用十字弓箭。马克八九岁就扛枪打猎,猎鸭的规矩是只能打空中飞的鸭子。小马克有次作弊,瞄准湖面悠闲地栖息觅食的野鸭放了一枪,野鸭嘎嘎叫着惊慌飞去,马克不管三七二十一,又补了一枪,不料竟然击中了早已飞得很远的野鸭。这个情景恰巧被邻居看到,于是被小镇上的人们当做谈资茶余饭后讲了很多年。小镇的人们很宽容,有时见到谁家十岁出头的小孩开着敞蓬吉普从街上走过,人们一笑而已。小镇人们又很淳朴,如果有人在公路边慢跑, 路过的人必定停车相问,“你的车坏了?要搭车吗?”
马克上中学时硕壮魁梧,是学校橄榄球队和摔跤队的双料大明星。在橄榄球队,马克既打进攻也打防守,担任居中压阵的重型坦克的角色。每年马克还能给学校扛回明尼苏达州中学生摔跤银牌,有个小子是马克的死对头,年年在最后关头击败马克,抢走金牌。马克不在乎,摔跤只是副项,是票友好玩,橄榄球才是主项,是马克的人生规划。马克体壮力大但是不笨,启动快,有时还偷偷把摔跤的技巧用到橄榄球比赛中。
中学毕业时,马克得了两份橄榄球奖学金,一份是明尼苏达大学的半额奖学金,另一份是明尼苏达一所规模很小的大学-康克狄亚学院的全额奖学金。马克选择去康克狄亚打球,不只为了全额奖学金,更重要的是到康克狄亚第一年就可以打主力。
康克狄亚,从校长到学生都为橄榄球疯狂。每年球队新生里最大块头的那位,被封为“茶壶”。第一周每天中午,“茶壶”吃饭时,要站在桌子上唱首有名的儿歌“我是一只小茶壶”, "I’m a little teapot, short and stout. This is my handle, and this is my spout. When the water is boiling, hear me shout, pick me up, and pour me out."。
马克当之无愧地成为了那一年的茶壶,不到一周,学校的师生都认识马克了,而且马克是那几年茶壶中最大的茶壶,大家对马克寄予厚望。
这天,马克的父亲来看马克,两人在学生宿舍旁的大操场散步。只听得有个小子喊了嗓子:“嘿,是茶壶!”于是整个宿舍的男男女女学生一起涌到窗口,冲着马克父子,全体齐声高唱,“I am a little teapot...我是一只小茶壶...”马克的父亲笑了笑,说:“看来你交朋友倒是很快!”
大学四年,马克一直如此风光。功课嘛,教授放水,女友则必定是啦啦队里风姿绰约的校花。打球以外,就是派对喝酒,好不逍遥。有一次,马克喝醉酒开车撞倒了校园里的一棵松树,被一个书呆子学生记者拍照,上了学生报的头条。马克的同学恶作剧把报纸带回小镇,整个小镇都知道了。马克那几日回家总是提心吊胆,马克父母装着不知道。那个书呆子以后几年见到马克总是远远地绕着走,怕马克揍他。
等到大学四年级,马克经过几次球探面试,由希望到失望,知道打职业队的希望不大了。马克从小就盼望打职业队,最好是明尼苏达维京人队。大学里随便读了个不知所云的科学传播(SCIENCE COMMUNICATION)专业,考试也是在教授保驾下低空掠过。毕业后,找工作就很难了。
马克看着地图,把目光放到更北边的地方,“到加拿大打职业队?如果打得好,以后也还有进美国职业队的可能。”思前想后,马克还是放弃了这想法,从加拿大职业队升到美国职业队的机会太微乎其微了。马克的目光又向北移,“我要到阿拉斯加去打鱼,要不伐木也可以。” 马克告诉家人。马克的父亲说,“去吧,我知道你讨厌树。上学时,你不就已经毁了棵树吗?”马克这才知道,他醉酒撞树的事没有瞒过他老爸。
马克到了阿拉斯加的渔港,想当渔夫的小伙子太多了。在阿拉斯加打鱼是北美最危险最劳累的工作,渔季里每天工作二十几个小时是常事,小渔港孤独的船帆型纪念碑上篆刻着那些出海后就再也没能回来的渔民的名字。但是打鱼报酬很好,成群的棒小伙整天在港口转悠,看到渔老大就赶紧跟上,恭恭敬敬地问,“有活儿吗?”
渔老大们都很牛气,给渔老大干活是没有工资的,按每船的收获分成。竞争上岗的人太多了,好些生手把价降到最低,“我不要分成,白干两个星期,两个星期后,干的好,您再留我。”海水里泡出来的老渔油子们往往到了两个星期就让你另谋高就。
马克不吃这样的亏,依然天天上码头,但还是天天没活干。渔村里有个老渔夫,船很破旧,一辈子的运气大概早用光了,常常空船而归,没人愿意跟他出海。马克的同伴最后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于是跟了这个潦倒的老渔夫。马克劝他,同伴说:“我没办法。我们天天一起去找工作,都找不到,什么时候有一份工了,那也一定是你的,你那块头比我大太多了。有你在,傻瓜才会雇我。”
那小伙跟着老渔夫天天早出晚归。这天,渔村沸腾了,大家七嘴八舌地传说那老渔夫捕到了条渔村近几十年来从未见过的巨大的蓝鳍金枪鱼,发了大财,买条新船的钱都有了。马克在喧闹的小酒店里找到了他的同伴,“你小子发大财了,说!老头给你分了多少?”马克问,小伙子喝醉了,举手比划手枪对着自己脑门,“我恨不得崩了我自己!”小伙子嘟囔着, “我干了两周,什么也没捞上,昨天我才刚刚辞工,这老头就发了。”
马克见打鱼没指望了,于是收拾行装,报名上山伐木了。
凭橄榄球队员像小山一样壮实的身子骨,小镇农场里自幼娴熟操的操刀弄斧的本领,还有渔夫和伐木工人中一千人里也挑不出一个的大学生身份,马克很快找到了一份伐木工作。
阿拉斯加不都是人们想象的冰天雪地荒芜一片,阿拉斯加海岸有着茂密的云杉和铁杉林。财力雄厚的大公司买下一块林地的伐木权后,分包给小公司,小公司又分包给工头。老伐木工,赚了钱,就包一片林子,招上十几个二三十个工人,自己当工头。
阿拉斯加长达半年的冬天什么也做不了,能伐木的季节也就六七个月。伐木季节里,每天干十八九个小时,甚至二十个小时都是常有的事情。每两周休息一次,其余时间都是在海岛大山中伐木,坐直升飞机进,坐直升飞机出,生活十分封闭。
马克的几十个同伴中,只有个菲律宾人读过两年大学,其他人最多高中毕业,马克理所当然被小老板任命为二工头。同伴们拿马克开心,“大学生,你跟我们这些苦力凑什么热闹?”那活也确非一般读书人可为。粗实的缆绳,沉重的锯子,还有雪亮的大斧,这套装备就有一百多磅。别说干活了,一般人就是背上走几 步,就算有能耐了。马克却在阿拉斯加广阔天地中,得了自由,干得有滋有味。
春夏时节,各色野花烂漫地开满山坡,青黛色的群山绵延不绝。雪水融化成飞瀑山涧,在山脚汇聚成明净深邃的湖泊。云雾缭绕时,人在山中,山在云中。水边,会聚着成群喧闹的水鸟。天上,时而可见翱翔着白头鹰。林间,奔跑着松鸡,小鹿,和阿拉斯加野狼。野狼很胆小,看到马克一伙,老狼就机敏地带着小狼远远躲开,在树后探头探脑。
马克和伐木伙伴们,天天在这海岛大山中忙碌。收工后,回到山下海边的工棚,也只有潮声海风和狼嗥相伴。每天只休息几小时,睡觉都不够,就别说什么娱乐了。几十人住工棚,听个音乐新闻广播的也会影响别人。刚到的几天,有个小子不自觉,抱个收录机自得其乐。三天不到,引起众怒。马克二话不说,拿起那小子的收录机,噗通一声给扔大海里去了。
伐木工人干活三人一组,每天收工后,自报工时。二工头审核工时,工人们十四五个小时虚报到十七八个小时,马克睁只眼闭只眼。那菲律宾小伙滑头,虚报得没 数,马克找那小子,“你个狗崽子,一天二十四小时,你倒好,报了二十五个小时。”那小子一愣,讪笑着说“嘿,马克,我休息时间没有休息,加在一起,就该是二十五 个小时了!”
马克他们伐一棵树的时间是以分秒计算的,最让他们头痛的是锯子坏了,如果一天坏上几把锯子,今天的忙活就白交代了。
阿拉斯加也是全球环保运动的重镇,伐木业成为众矢之的,环保人士时常拦路抗议。马克他们倒也不在乎这些,伐木都是买了政府的批文的。警察自然会对 付这些抗议人士。没警察时,那环保人士就更不是伐木工人的个了。但是环保人士也有绝狠的撒手锏,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遛进林区,用射钉枪把几寸长的钢钉深深地射进大树。然后留个条子,“好汉我在这片林子里下了钉子了,你们看着办吧!”待树疤长好后,外边根本看不出来。马克他们的锯子碰到钉子,轻则锯毁,重则死伤。如果让马克一伙看见谁进山带着射钉枪,那一顿好揍算是轻的,打死了扔山沟里喂狼的心思都有了。
伐木是流血拼命的活,壮小伙干这行,总是想,干几年赚了钱,就收山。马克有个伙伴,一心想攒钱买块地,开个种植圣诞树的农场。伐木工一年干六七个月挣个十几万没问题,但是这钱大部分伐木工人攒不下来。他们就年复一年地干下去,一直干到做不动为止。
每两周休息一天,伐木工人领到薪水,就赶紧到邻近的小镇花天酒地。小镇上聚集着美国各地飞来的流莺。醉得半死的伐木工和流莺一番云雨销魂后,半个月的血汗钱 也就被流莺们连偷带骗地划拉走一大半了。半年歇工的时候,多半是入不敷出,开工那半年的积蓄也就赔进去了。大多数人来年刚开头就得闹春荒,两眼巴巴地等着开工了。
伐木工人有个规矩,伐木时,无论怎样疲乏,都不能坐下。树有时会向意料不及的方向倾倒,站着就比坐着多个一两秒的反应时间,这一两秒钟,有时就是生死两重天。这天也是合该有事,马克一行三人去干活。三人中,有个是十几年的老伐木了,原本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的。那老伐木大概是太累了,坐下来喘口气,屁股刚刚碰着地,呼隆一声,大树朝他们倒了过来。马克跳到一旁,躲过一劫,那老伐木闪避不及,被大树压住了双腿,当时就昏了过去。另外一人,吓得大哭。马克还算镇 静,用步话机呼叫直升飞机。马克又抄起锯子,从两头锯开大树,把伤者救了出来,伤者的两条腿已经是粉碎了。上飞机时,伤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马克,哭喊着“告诉我妈妈爸爸,我爱他们。”
这年已经是马克伐木的第三年了,马克知道,该收山了。伐木季结束后,马克告别同伴,回到明尼苏达。马克有个叔叔,读了当时冷门的专业,人力资源管理硕士,却物以稀为贵,很快在公司当上了主管人事的副总裁。马克动了读人力资源管理硕士以后也弄个人事副总裁当当的念头。马克找到大学时很欣赏他的球艺的一个小有名气的教授,讨得份热情洋溢天花乱坠的推荐信,带着伐木三年积攒的六万美元,投奔人力资源管理专业的头牌-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而去。面试结果很好,威斯康星大学人力资源管理专业也希望吸收马克这样另类的正宗的工农学生。但是马克的大学成绩实在交代不过去,马克被录取为试读生,第一学期只修六学分课,如果都在B以上,就有机会转为正式生。
马克的硕士学习生涯开始了。一学期下来,试读的两门课都在B以上。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人力资源管理专业竞争激烈,每次只有两名试读生可以晋升,马克排在试读生五到六名开外,升级缈然,于是教授介绍转学到威斯康星大学密尔沃基分校,还是试读。
就这样,马克成了我的室友。
马克到校第一天,打电话回家,说:“倒楣了,摊上个不会说英文的中国人室友。”马克的妈妈说:“小子你听着,你得帮帮他,要知道你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来美国时都不会说英文的!”几天后,我请马克帮我改改文章,马克问了我几遍,“这是你写的吗?你能写这样的文章?”马克这才知道,我学的哑巴英语,读写能力与听说能力是不成比例的。马克说:“以后,你找我改文章就可以了,别找隔壁的汤姆。他写文章还不如你呢。”马克以后有些事就多说几遍,确认我懂了为止。开学几天后,隔壁又来了个室友,马克等那人走后,特别对我说,:“我怕你没听懂刚才那小子的话,那小子刚刚从大牢里放出来,蹲了十年大牢。问他为何坐牢,他说,和别人打架。”我说,“我听了个大概,他不是还给我们看了他胸口那个大伤疤了嘛?”马克说:“他得了那么大一伤疤,还坐了十年牢,那和他打架的小子怕是没命了。”
马克说:“听别人说,做梦时的情景是黑白的”。马克坚持,他做的梦都是彩色的。可这几年读书生涯,却是马克生命中比较单色调的日子。特别是打野鸭的季节, 马克就特别难受,总是絮絮叨叨打野鸭的故事。周末,马克就开车到麦迪逊,找他的一个堂兄弟,带几罐啤酒,泛舟湖上,打发一天。
我们那三栋二十几层的学生宿舍,住了两千多学生。每两层楼,算是一个“家庭”,每个“家庭”的一百多学生常常一起打球烧烤派对。“家庭”里大都是些十七八岁的本 科生,我们这样二十七八岁的算是异数,是“家庭”里的老大哥。马克文章写得好,那些十七八岁的孩子常常找马克修改文章,也常常找我问数学题。
夏天,威斯康星的中学和大学啦啦队比赛,借用我们学校的宿舍和体育馆。那几周,满眼风光无限,我们单调的学习生活方才有了一抹亮色。
到了中秋,韩国同学金和我把酒话乡愁。“今天月亮最圆,是我们东方人合家团圆的日子!”我们告诉马克。金还指着墙上的世界地图,“我的国家不团圆啊,那时我们都打到鸭路江了”一指我,“又让他们打回去了。”马克说,“这我知道,我父亲是韩战老兵。这样吧,你们也别喝闷酒了,我带你们去看个地方。”
驱车到离校园不远的密执根湖边,平日里白天我们跑步常到的地方。此时,却是另一番景色。素月分辉,天无纤云,万顷平湖,金光闪烁,远处几点夜航的船影, 近处,细浪拍岸,松涛声声。微风拂面,金和我都一时无语。如此近在咫尺的美景,几个月来我们竟失之交臂。久久,马克才说,“有时,我会来这里坐坐。阿拉斯加,天更高,水更阔,月更明。”马克又想起了他的阿拉斯加。
马克读书别的不怕,只有统计学可是要他的命。我给马克打包票,保他这门课过关。马克有点不信,直到有一次,他同班本科数学系毕业的同学说:“马克这题我做错了,你做对了!”马克才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哈哈,他其实不知道,不是我做对了,是你做对了!”可惜,我的包票最后打了水漂。学期快结束了,马克的系主任请客。他们系很小,学生教授吃吃喝喝聊聊,一个下午好不自在。马克喝多了,大着舌头和统计学教授抬杠,“在我看来,统计学只是BULL SHIT(牛粪)。”统计学教授很是吃惊,无奈地解嘲道:“那么,统计学教授也是BULL SHIT了?”马克不依不饶,“对,统计学教授是大个的BULL SHIT!”第二天,马克酒醒后,吓傻了,一个人坐那儿说,“我完蛋了!”马克后来得了个76分,C+。离78分B-还差两分。统计学是马克的必修课,必须在B-以上,马克只好等来年重修一次。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年后,马克毕业了,回到家乡附近,如愿找到一份公司人事部的差事。干了三个月,马克辞职了,“我不想做办公室的工作”。我说:“你流血拼命伐木三年的钱全拿来读书,辛辛苦苦读书三年得个学位,才找到这份工作,仅仅干了三个月就撂挑子了,冤不冤?”马克说,“我现在卖油,当推销员,挣的可比在人事部多好几倍。”
马克卖油有一手,马克每天到酒吧和那些农场主喝酒聊天,聊今年的雨水收成,聊明尼苏达维京人队的战绩,就是不聊卖油。几周或者几月后,农场主自己说,“马克,你是个好哥们,以后我的农场就全用你的油了。”马克干得出色,公司要调马克去明尼阿波尼斯,收入可以涨好几级,马克不干。
马克故土难离,干脆从他表哥手中把外公留下的旧房子和房子外那一大片杂树林子买下,准备就此扎根家乡。马克万事俱备,就欠媳妇了。马克这一番伐木读书折腾,那家乡小镇里合适待嫁的就不多了。马克一家是小镇的名门,父亲用韩战退役补助读过一年MBA,后来就在电厂当部门经理,母亲在小镇的社区学院教秘书专业,马克更是修炼了个硕士。可马克总是高不成低不就,好歹交个女友,人家倒是乐意,但还让他给气跑了。那女孩不知道美国在地球上的什么地方,马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说, “这宇宙中有个行星叫地球,这地球上有个国家叫美国,我们生在美国,最少得知道美国在地球上的哪里?”
马克就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地过了几年,静极思动。有一天,马克又打电话来说:“知道我在干吗?我开火车了。”马克说,“我从来就想开个大大的车飞跑, 现在好了,干脆开上火车了。”当时,铁路上招人,马克去应征。铁路可是个好饭碗,工资高,福利好,向来只有有关系的铁路子弟才能被录取,马克在应征者中千 里挑一的硕士学位又派上了用场,马克是唯一被录取的非铁路子弟。马克说了,“嘿,中国可火啦,我拉的货一大半是中国货。现如今谁都怕你们中国人抢了我们的 饭碗,我可不怕,铁路你们可搬不走。”
马克北上加拿大,南下墨西哥,风驰电掣地跑遍北美大地。异地他乡,马克偶遇来自家乡的女孩,两人相聊甚欢。三个月后,马克成家了。马克又买了个小农场,养了两匹高头大马,“继承”了农场主人原来放养的几十只鸡,又养了一只狗,几只猫。开火车歇班的几天,就过过农家的日子。
如今,马克依然快快乐乐地开着火车,碰到那些沿路小镇等火车的孩子们给他行军礼致敬,马克一定拉响汽笛回礼,马克期盼着他未来的孩子也在这样的宁静小镇出生,长大,也在路边等着他回家的火车和汽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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