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心,山水间
朱晓玲
一
应《作家报》盛邀,5月16日(2013年)晚,我乘车到有“世界地质公园”、“北方三峡”、“桂林山水”之美誉的河南焦作青天河5A级旅游景区,参加《作家报》在那儿举行的“首届青天河文学创作周 ;《作家报》青天河杯全国文学艺术大奖赛颁奖典礼暨《作家报》复刊10周年庆典”活动。
出发前,我对友人讲:“这次到青天河参加会议,不准备带笔记本了。因我做案头工作之际(这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到一个陌生地方之前,必须先将那儿的风土人情、交通、自然环境等各个方面作些了解),已与青天河宾馆电话联系过,得知他们那儿没有宽带没有网络。”
5A级旅游景区,没有网络没有宽带,不能不说是件令人颇感惊讶的事。我惊讶,迅猛发展的网络,已将世界各个角落联接成地球村的今天,竟然还有这么质朴的旅游景区,保持原生态,没被现代文明侵蚀、污染。那是一个怎样静籁、古璞如处子的人间仙境呢?我心向往之……
我乘座的K974列车,到达郑州站时,是第二天凌晨2点钟。列车员却在凌晨1点刚过,就将似睡非睡的我唤醒,换了车票。
“郑州站快到了,你注意一点,别再睡着了。”换了车票后,列车员站在我的铺位前,小声叮嘱。言之意下,她不再会来提醒我了。
或许是夜车之故?或许时下不是旅游旺季?我乘坐的10号车箱,在郑州站,算我在内,总共只有三名乘客下车。乘客真是少得可怜。“好少的人啊。就我们三人下车。”和我前后下车的一男一女青年,手牵着手,边走边说。我们刚走出检票口,就被蜂拥而上招揽生意的男女围住。有问:“你到哪儿去呀?”。有问:“住不住宾馆?”有的干脆就说:“你上我的车吧,我把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说句不怕诸君见笑的话,我对这些招揽生意的主们,从来是保持高度警惕的。我很坚决地一一回绝了他们,左躲右闪地继续往前走。一位看上去比较实诚的中年妇人,紧追不舍地跟着我问:“你到哪儿去呀?我送你去。”
“博爱。”见这妇人看上去还算实诚,我搭讪。
“正好我的车是去博爱。你坐我的车吧。我的车就在外面。”
“有这么巧么?我要去哪儿,她的车正好去哪儿。”我在心中暗自嘀咕。嘴上却问:“是公交车还是出租车?这么早不会有公交车吧?”
“是的,你说对了,这么早那有公交车。是出租车。”
“出租车到博爱,一定要很多钱吧?”
“我的车是回程车,不会要你很多钱。你还可以拼车嘛。”
“我不认识谁,找谁拼车呀。”
“我帮你找人啦。我的车上已经有人了。你去,我们就可以开车。”
“到博爱要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你现在上我的车,四点不到就到博爱了。很快的。”
“不行,太早了。我到博爱后,还要转车去青天河。四点多钟,肯定没车去青天河吧。”
“天亮了就有车去青天河嘛。你在这儿不也是等么?还不如到博爱去等。”
“这儿安全呀。”我说的是实话。我的确感觉在灯火阑珊的郑州火站,等到天亮再乘车去博爱,比我现在乘车去不熟悉的地方更为安全。尽管郑州对我而言,也是陌生城市。
……
我们已经走出地下通道,妇人还跟着我,缠着我要我去坐她的车。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说:“你不要跟着我了,免得耽搁你的生意。我肯定不会坐你的车。”听我这样说,缠着我的妇人大概感到真没指望了,才悻悻离去。摆脱纠缠我的妇人后,我直奔与火车站相隔一条马路的郑州汽车客运中心。使我倍感欣慰的是,郑州汽车客运中心,竟然是通宵达旦售票。候车室也是通宵达旦对乘客开放。好象是要凭车票才能进候车室。我在售票窗口买了早上5点45分郑州至济源(此车路过博爱)的汽车票后,出了售票厅,没走多远,就拐进了有两位有一搭无一搭聊着天儿的男工作人员把守的候车室大门。
“有票吗?”当我正要进候车室大门时,正在聊天儿的其中一位工作人员问。
“有啊。”
“请出示你的车票。”
“喏。”我将票拿出,给他看。
“哦,进去吧。”
灯光昏暗,气味难闻的候车室内,正在播放一个什么电视剧。高高悬挂在进门左边的电视机前,稀稀拉拉坐有十来个人,仰头津津有味地看电视。更多的人,或躺在长椅上头枕包裹睡觉或坐着钟瞌睡。我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后,为了消遣时间,拿出随身带的《伍尔芙随笔集》看。结果因灯光太昏暗,看书眼睛很吃力,便放弃了看书,将书收起放进了包内。书看不成,很感无聊。加上候车室内气味难闻令人窒息,我起身拖着旅行箱走出了候车室。我想到火车站广场去走走看看。看中原的黎明,如何将黑夜的面纱掀撕,让光,照亮天地……
虽是五月间,中原的初夏之夜,还是颇有凉意的。刚走进空旷的广场,一阵冷风裹挟着晨露吹来,身着夏装的我,不禁一阵哆嗦。我赶快由旅行箱中拿出黑色薄风衣穿上,感觉晨露、冷风不再袭我。
站在灯光如昼、却行人稀少的广场,环顾四周,我惊奇(刚才急于去买汽车票,完全没注意周遭情境)地发现了一道奇异情境:避风或不避风的马路牙边,各处的铁栅栏旁、地下通道出进口台阶上、装潢时尚、讲究的酒店、超市屋檐下,甚至广场中心,到处都是身裹肮脏被单或被褥露宿广场的人们。他们或横七竖八或整整齐齐一排排随地而眠,象是躺在自家炕上那么安然、自在。他们是职业流浪者?还是如我者一样,孤独的夜行者呢?我无从知晓。我由此感叹的是:郑州真是座宽容的城市。竟然允许这种“有损”城市形象的“行为艺术家们”,无所顾忌随地随处表演他们的“行为艺术”……少见多怪的我,拿出相机,“啪啪啪”地连连偷偷拍了一组照片——将那些露宿广场的“行为艺术家们”连同他们的梦和我的感叹,一起摄入镜头,定格瞬间于永恒!
二
拍完照片,毫无倦意的我,徘徊在旅人渐渐多起来的郑州火车站广场,看黎明,由东方地平线一点点漫过来漫过来……在那一刻,我想起多年前,另一座城市融入生命中数个甜蜜而忧伤得如诗如梦的黎明……广场中的景物,不再清晰……5点30分,几乎一夜未眠的我,终于坐上了郑州至济源的班车。
车到博爱时,还不到上午8点。在长途汽车站候车室,我邂逅了也是来参加会议的几位男女作家、诗人。
“喂喂,我们是到青天河参加作家报会议的啊。我们已到博爱了……啊,接我们的车已出发了呀……哦啊,好好,我们在博爱长途汽车站等着……”我刚走进候车室,但见有人正在用手机与大会会务组联系接车事宜。我窃喜,不再用为如何去青天河而犯愁了。很快,一辆8成新的大巴,驶进博爱长途汽车站。由车上走下两位年轻帅小伙。他们笑咪咪地向我们走来,问是不是到青天河参加会议的。我们说“是啊是啊”。他们满脸是笑地自我介绍说,他们是青天河景区管理两个不同区域的区域经理,“是特意来接你们的。不过,你们现在还不能走,还要再等等。”其中一位说是负责内蒙区域的经理说:“博爱到青天河,相隔几十里山路,车子出进很不方便。因此,我们还要再等等其他来参加会议的作家们,再发车。”当然,我也不同意现在就发车。因为,我出发前就相约一起赴会的河南女作家淑敏还在赶往博爱的路上哩。
……
我们一等再等,终于等来了由全国各地风尘朴朴赶来的作家、诗人、书画家们。他们应《作家报》之呼唤,由祖国四面八方如小溪一般,怀揣不老的文学梦,不辞辛劳,跨越千山万水,一路风尘向青天河汇聚……
乘载我们的大巴在险峻、陡峭、千回百转延伸到太行山南麓腹地的公路上盘旋。望着窗外连绵不绝的千仞绝壁、万重山,一晃而过茂密葱郁的灌木林、一树树红樱桃、满山遍野一撮撮一棚棚一片片狗尾巴草、羊齿草、艾蒿、蒲公英,一种无言的亲近感,使我真想跳下车去,在野趣天成,绿茵掩古刹、“白雾埋阴壑、丹霞助晓光”涧泉飞溅如珍珠、旖旎风光俏江南的太行山,一路行“古丹道”之崎岖山径;淌烟波浩淼、水色一天的“大泉湖”;参拜佛教圣地、千年古刹“月山寺”;拜谒鬼斧神工、开凿于隋炀帝时期的“石佛滩摩崖造像”……攀山越岭徒步走到青天河……“下车罗下车罗,青天河到了。”在我冥思神游山水间时,青天河到了。
在青天河,我们欣喜见到了散文家石英老师;见到了《作家报》沉静、睿智的张富英主编、依然美丽、年轻、聪慧的雪侠副主编和房荣丽主任;还有总是跑前跑后,默默做着一切会务工作的张连杰主任还有那个我叫不上名的帅小伙。他们,是他们付出的心血和辛勤劳作,组织一次次文学盛会。每次盛会,组织得那样纯粹、雅致、亲和。而且每次盛会,都是良苦用心地安排在远离尘嚣,自然风光美轮美奂,人杰地灵的名山大川举行——为的是使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得巍巍大山之精气,悠悠浩瀚水之精华、佛门禅道之圣灵,荡涤心中的浊气么……不言而喻,青天河,又是一次让我们这些在凡尘中挣扎得疲惫不堪的灵魂,得片刻安宁、洗炼的盛会。
在青天河,我们见证了“《作家报》青天河创作基地”授牌仪式;我们共同举杯为《作家报》复刊十周年而庆贺;我们登台领取了《作家报》授予的奖牌和证书;是夜,我们观赏了美妙的歌舞;翌日,我们乘船游览了粼粼水波柔美如江南、悬崖峭壁嶙峋叠嶂、雄浑壮阔如三峡的青天河……
真是呀,青天河的美,是一种雄浑壮阔之美。是那种当你走近她时,在瞬间,能燃烧起你激情的壮阔之美。不信您瞧呀:“哟嗬嗬,青天河,我来啦……”那天阳光正好,我们拾级而下,准备乘坐游轮到美丽绝伦的青天河游览时,不知是谁率性高声喊了一嗓子。接着:“哟嗬嗬,青天河,我来啦”的喊声响成一片……久久回荡在青天河碧蓝蓝的天空……在那一刻,大概所有的人,一切凡尘俗事都抛到了九宵,大家都回到了童真……
三
不知是昨晚受一夜奔波劳顿之累,还是青天河清新如洗的空气使人醉然之故,到青天河的当晚,我早早就入了梦乡……一觉醒来,是第二天早晨六点。晨曦如金洒满林海、山崖、沟壑、河流、果园。起床后,匆匆漱洗毕,我伫立窗前,眺望窗外奇峰异石竞妖娆郁葱的群山,心绪的怡然,不可言表。手中的相机“啪啪”地拍个没完。山水间的美丽,是如此令人陶醉、忘情……
我们下榻的青天河宾馆,傍山而建在太行山南麓一处地势陡峻,四面环山,地面宽阔、平坦的峡谷间。宾馆的左右两侧不远处的奇峰秀林,近得似是伸手就可触摸得到。甚至,我伸出手指,轻抚过伸到窗前挂有晶莹露珠儿的枝叶……宾馆右侧百米处山崖边,有一棵几人也围抱不过的千年古槐,给这方山水平添几份神秘古刹意味和历史厚重感。最为令人惊叹的是,经千百年风刀霜剑侵蚀的古槐树树干,看似枯死,而树冠却枝繁叶茂得正是壮年。那枝繁叶茂浓绿遮天的树冠,不正是她生命顽强的证词么?烙印历史沧桑的古槐树树冠上,挂着数只大小不一的红灯笼,在晨风中摇曳她们红红的身姿,犹如绿洲丛中翩翩飞舞的蝶儿,灵动而迷人……古槐树对面,静隐于林中那排石头垒砌、依山而建的商铺、酒店、咖啡屋、旅馆,大概是太行南麓腹地唯一与现代文明贴得最近的闹市吧。可是闹市的商铺门可罗雀……宾馆门前,一条弯弯曲曲通向山外的、已然被水泥浇筑得很平坦的山路,被茂盛参天的梧桐树、槐树遮掩得不见天日、不漏雨水……
可是,我忽然发觉,在这如画的风景中,怎不见一只鸟儿飞过哩?心中有了疑窦,不禁自语:“咦,好奇怪哟,这么美好的自然环境,怎么看不见鸟儿呢?”
“有啊。有鸟儿的。昨天晚上,布谷鸟叫了一夜呢。”先于我早起的,同室河南女作家淑敏走过来说:“先是一只布谷鸟叫,后来好象又飞来了好几只,叫得可热闹了。我听了一夜。”
“啊,昨晚有布谷鸟叫啊,我怎么没听见?”
“昨晚你睡得好沉哦。我和你说着话时,你就睡着了。”
“哦,真是对不起你。昨晚,我是睡得很沉。连梦都没做哩。”
……
因为贪睡,没有听到布谷鸟的鸣叫,于我,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说来惭愧得很,我还真是没有见过布谷鸟哩,就更别说听它们歌唱了。我暗自下决心:今天晚上,一定不能错过听布谷鸟歌唱的机会。
……
“哎,离开饭时间还早,我们不妨到外面去走走?这么好的风景,我们窝在屋里,实在有负这美丽风光。”在窗前拍了好多风景照的我,忽然有了想出去走走的冲动,便提议。
“好呀。我也正想出去走走。”淑敏应答。我们说着话儿,便走出了居室。
“这么早,你们到哪儿去?”我们刚走出宾馆,就遇见了在宾馆门前溜哒的河南作家张海生。
“我们随便走走。”我们说。
“哦。”
“这条路是通向哪里?”我指着宾馆右侧掩映在灌木丛中陡峭的石阶,问。我知道张海生是博爱本土作家,他对这儿应该很熟悉。
果然,他说:“这条路通向青天河大坝,也可通向码头。”
“我们这儿离大坝远吗?
“不是很远。”
“我们现在到大坝去看看来得及吗?”听说此处离大坝不是很远,我很想即刻就去大坝看看。
“当然来得及。一刻钟就可走到。”张海生说:“走,我陪你们一起去。这儿我太熟悉了。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两次。”
“怎么,你是到这儿来写作吗?那真是太幸福了。这儿可真是一个写作的好地方,安静,空气又好。”
“到这儿来写作?我可没有那个福气哟。”
“那你来是……?”
“每次来,都是陪全国各地到这儿旅游或开会的朋友们。”我的话没说完哩,张海生就接着说。
“哦。那可要花费太多时间了。”
“怎么办呢,大家都是搞文学的。朋友们到焦作来了,肯定要来看青天河。”
“嗯,是的。青天河是很闻名遐迩的。”
“是啊,青天河是我们焦作的名片。”张海生如数家珍地向我们介绍青天河:“青天河景区面积有100多平方公里。是由大坝、大泉湖、三姑泉、观音峡、佛耳峡等308个景点组成。青天河水库,建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是集防洪、灌溉、工业供水、发电、生态旅游于一体的综合型中型水库。最初,青天河水库不是叫青天河,而是叫红旗水库。2004年,青天河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全球首批‘世界地质公园’。自此,给青天河带来的旅游商机倍增……”我们三人拾阶而下,边走边聊。下完陡峭的石阶后,走过一个弯道又下一个陡坡再走一个弯道再下一个陡坡……不知走了多少个弯道下了多少个坡,才走到青天河大坝。
说实在的,隐匿于崇山峻岭中的青天河大坝,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宏伟、繁华。反倒显得冷清、寂静。冷清得超乎我的想象。
大坝的进口处,有一不很宽敞的场地。不是很宽敞的场地,除几个卖旅游纪念品的商贩外,没有多少游客。可能是一天才刚刚开始吧,不是很宏阔的大坝上,也是游人寥寥。我们走上大坝时,只看见两个蹲在大坝人行道卖蒸红薯的当地村妇,再就是我们三人,别无游人。或许因年代久远之故,大坝建筑看上去也显得很陈旧。大坝的闸门,有些地方锈迹斑驳。但不难看出其坚固如磐石。与现在百年大计的桥梁仅因几辆超载大卡车在同一车道行驶就将其压翻;居民楼,因住户如厕关门时,用力猛了点而将厕所门窗撞坍塌等等不计其数的豆腐渣工程,不可同日而语。我站在坚如磐石的大坝,沉思良久……而后是叹息,人类何时变得开始嗜自己的血了呢?而后是祈祷,祈祷这美好的山河,不要惨遭涂炭……
站在坚固又清静的青天河大坝,放眼一望无际碧波荡漾的河水,如柔情娇憨的女子依奇峰峭壁之势、曲曲弯弯向峡谷纵深静静流淌的美景,“高峡出平湖”的气势,令人震撼……还有,还有河对岸如一条质地上好的丝带飘挂在崖壁的栈道,迷醉了我的双眼。我指着逶迤伸向峡谷深处的栈道,迫不及待地说:哎,我们何不到河那边栈道去走走?
“怕是来不及了,现在已经七点多钟。我们要回去吃早饭。八点钟就要开会了。”两位同行文友几乎同时说。
“那,好吧,我们回去吧。”我无不抱憾地随了淑敏他们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哎,淑敏,待会中午我们不休息,去栈道上走走好吗?那栈道太诱惑我了。”我说着时,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如果淑敏不来,我是一定要来的。
“好呀,中午我不休息,和你一块来。”善解人意的淑敏说。
……
中午时分,山风习习。我怀有朝拜般的心情和淑敏顶着初夏炎炎烈日,如约来到悬挂于崖壁、凌踞于急湍流水青天河的栈道。狭窄(有些地方,因岩石突兀,人走过时,要斜了身子才能走过)、绵延不见尽头的栈道路面是平缓的。一点也没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凶险。远远地看,我以为栈道是自然天成(真不知我的这种想法从何而来?天下会有自然天成的栈道吗?)的哩。然而,当我走近她时,才知道如飘带般镶嵌、缠绵在崖壁上的栈道,是辛劳的石匠们一斧一钎一锤开凿的。而且,此时的栈道中,还有两民工在“叮叮砰砰”地凿地面。将原本平整的栈道地面,锤凿得坑坑洼洼。我不解地问他们为何要将平整的地面凿得这般坑洼不平(真是问得无知)。他们说:为了游人的安全。地面太平整,怕冬天下雪结冰滑倒了游人。民工朴实的话语,道出的是很人性的经营理念。唯有美中不足的是,栈道齐人腰高的灰白色、如粗细不一的树干枝桠相互攀附交织的护栏,是现代工业产品——水泥,浇铸而成。窃以为,破坏了山水一色的自然美。
我们沿了左边是崖壁、右边是湛蓝如碧河水的迤逦栈道,边拍照边朝浩渺无垠水的那方往前走往前走,如同游在画中……
四
“布谷布谷”……是夜,我和淑敏正在说着话儿时,但听见漆黑、万籁俱寂的窗外,有很轻很轻的鸟鸣声。那样的轻,如同怕吵醒爱人甜美的梦般轻盈、幽远、似有若无,如一片羽毛,由绸缎滑过……“你听,布谷鸟在叫。”淑敏说。
“啊,这就是布谷鸟叫啊。昨天晚上我好象也听到过哩。”我侧耳聆听说:“布谷鸟的鸣叫声好轻、好温柔啊。轻柔得象一首小夜曲,一片羽毛……”
听着“布谷布谷”轻柔、妙嫚的“小夜曲”入眠,这一夜的梦,怕是不会醒哩…
五
这次出游,我犯了个极大的错误,身份证忘了带。没带身份证,将意味着我自己不能证明我是我自己。
我是躺在卧铺上东想西想的时候,突然想起我的身份证好象没带这档子事的。一想到身份证没带,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当时真是出了一身冷汗)。我一个激灵爬起来,借车厢内极其昏暗的灯光,赶快在大包小包中翻找,结果没找到。我无比懊丧地坐在卧铺上认真回忆:“身份证到底放在哪儿了呢?”……哦,想起来了,身份证是放在驾照中的。糟糕的是,我临出门时,已将驾照放在了家中啊。这下可好,没有身份证,旅途中,一定会遇到很多麻烦。我的不测预感,在返程的时候得到了验证。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我和淑敏还有香港画家赖民种、黄仲旋等一行几人朝拜了月山寺后,一起坐长途汽车到郑州时,离我乘坐的17点30分的XXX次列车开车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不到。我们在郑州火车站附近下车后,先将赖民种先生他们送上开往机场的“的士”,尔后急匆匆赶往候车大厅。因淑敏已知道我没带身份证,很为我能否顺利进站担心。她说她一定要把我送进候车室后,才能安心回家(她家就在郑州市)。
到了候车大厅进口处,我抱着侥幸心理,将票面上打有我姓名的车票,递给长得黑胖的检票员。“请出示你的身身证。”检票员接过我的车票,说。
“我的身份证忘了带。会员证可以吧?”我说着的同时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证递给检票员。
“不行!”检票员看都不看一眼我递给她的会员证,说:“没有身份证不能进站。”
“为什么不行啊?那告示牌上不是写着,‘请出示有效证件’吗?我这作协会员证,难道不是有效证件吗?”(说这话时,我莫名奇妙地想起日寇占领中国时的‘良民证’。)一听检票员说我不能进站,我急了,极力辩解。
“我们只认身份证,其他证件不作数。你没身份证,我晓得你是谁呀。”
“我自己不能证明我就是我自己吗?”
“你没身份证,怎么证明你是你自己啊。”检票员将车票还给我时说:“哎,你没身份证,车票是怎么买的?”她质疑起我的车票了。
“在我们当地买的啊。”我说:“照你这样说,我没身份证,就是有车票,也乘不了车了。”
说来奇巧得很,每次外出,我从来没在我们当地买过返程票的。这次真是鬼使神差,那天我在预订到郑州车票的同时,将返程票也买了。不然,今天的境遇就会更惨了——车票都无权买。
“你可以去补办临时身份证嘛。”
“来得及吗?”
“怎么来不及,快得很。几分钟就办成了。”
阿弥陀佛,真是柳暗花明哩。居然能办理临时身份证。居然还很快。“请问,在哪儿补办临时身份证啊?”听说能办理临时身份证,我喜出望外。
“你往左拐,笔直往前走200多米,就有个补办临时身份证的窗口。”
“谢谢谢谢。”我连连道过谢后,车转身对站在身后的淑敏说:有补救的办法了。我可以去补办临时身份证。
“那真是太好了。”
“你别再跟着我跑去跑来的,太累了。你在这儿帮我看着东西,我去补办身份证。”我们走过检票口,我将旅行箱放在一处来往人较少的拐角处,对淑敏说。说完,往补办临时身份证的方向一溜小跑。
大约走了100多米吧,一条“长龙”出现在了眼前。心中暗想,那长长的队伍,必定是补办临时身份证的地方吧。走近一问,果然是。见这么多人与我同伍,我轻轻嘘了口气:以为就我丢三落四哩,原来有这么多人补办身份证呀。且慢,别高兴太早了。别人才不都是如你一样丢三落四哩。
“你也是来补办临时身份证的吗?”我问站在我前面一位靓丽女士。
“不是的。我是来取票的。我是昨天在网上订的票,今天来取。”
“我是来换临时身份证的。我的身份证,正好今天到期。不换身份证,坐不上车。”另一位女孩子参进来说。
……
我和几位陌生女孩说了好一会儿话,见队伍一点也没往前移动,甚是疑惑。根据这种速度,等到我的名下办理身份证时,怕是我要乘坐的XXXX(忘了是哪一次列车)次列车,早已驶出了郑州站。一想到此,心中甚是焦急。便走到队伍前头,想探个究竟。不看不要紧,一看骇一跳。窗子是紧闭着的哩?压根就没人办公。“请问,这窗子怎么是关着的啊?”我问站在窗前的人。
“说是网络坏了。”
“网络坏了?那可怎么好呀?”
“等呗。”
“哪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谁知道呢?”
“……”
正在此时,两位警察由大厅内走了出来。不少人立即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网络何时能修好。警察说:我们也不知道。
“你们不知道?哪谁知道?”
“我怎么知道谁知道。”
“你们怎么这样说话呢?”
“我就这样说了。你们要我们说什么?”
“你们总得给我们一个明确答复,网络何时能修好。我坐的车马上就要进站了,可是,我到现在还没取到票。耽误我乘车谁负责。”
“网络坏了又不是我们的责任。”
“不是你们的责任是谁的责任?难道网络不是你们铁路上在经营?”
“你们要是有意见,可以去告呀。上哪儿去告都行。我们也不怕。”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我们就是这态度。你们说我们态度不好,想到那儿去告都行。上北京上中央告都行。”面对情绪怨怼的乘客质问,警察一开始还作些解释,后来演变到耍横了。
“我们谁也没说要告你。我们只想尽快解决问题。告你又解决不了问题。”我走到两警察跟前说:“我们只想知道网络何时修好。”
“网络又不是我们管辖的范围,我们无权过问,你让我们怎么办?”其中一警察双手一摊,无奈地说。
瞧警察那种无奈(赖)样,要他给出网络何时修好的答复,真是强人所难了。时间在一分一秒滑过,离我乘坐的XX次列车开车时间越来越近了。不行,我不能在此处耗时间。我得另外想办法。我挤出人群,往候车厅方向走。
“身份证办妥了吧。”远远地,淑敏关切地问。
“网络坏了,没办成。”我沮丧地说。
“那可怎么好?”
“我也不知道。”我惶惑地说:“走,我去进站口碰碰运气。我换个进站口试试。”我说着,拉起旅行箱就走。
“提前进站啊,提前进站啊。”就在我们匆匆往检票进站口走时,听见有人喊。声音不是很大。给人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我止了脚步,往发出喊声的方向望去。但见左侧不远处一小巷口,站着一位穿铁路制服的妇人不停地喊:“提前进站、提前进站”。直觉告诉我,这个地方,可能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去那儿看看。说不准那儿能让我进站哩。”我对一直陪伴我的淑敏说。
“怕不行吧。那儿好象不是火车站进口处呢。”淑敏无不担心地说。
“不行我也要去试试。”我折转身向小巷口走去。人在紧急情况下,其胆识,真是超乎寻常。
“请问,这儿能进火车站吗?”我走近穿铁路制服的妇人问。
“能进火车站呀。”
“我可以由这儿进站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因为没身份证,十二分没底气(这样的感觉很挫败人)。
“可以呀。只要你有车票?”
“有啊。”我把攥在手中的车票给她看。
“那你进去吧。”穿铁路制服的女人将我引到铁栅栏门口,指着不远有几个女性铁路工作人员坐在电脑前,貌似检票进口处说:“你在那儿交拾元钱,就可以提前进站了。”
“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回了我自己。终于不用身份证证明我就是我自己了。”听这妇人说我可以进站,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淑敏,我终于可以进站了。你也可放心回家了。谢谢你陪我度过了惶惶不安的几小时。”我对淑敏说:“我进去了啊。回家后,我会和你联系的。”
“你进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你。”淑敏站在铁栅栏外说。她大概还是不放心我能否顺利进站,毕竟前面那个进站口我还没走过。
到了貌似检票进站口,我将拾元钱和车票一起交给看上去很温和的女检票员。“请出示你身份证。”女检票员说。听检票员如此说,我的心又是一阵紧缩:“我忘了带身份证。会员证可以吗?”
“拿出来看看。”我将会员证给她。她接过会员证看了看说:“好,你进去吧。”
这句“你进去吧”的话,此时听起来,是那样动人。我犹如一个罪犯被大赦一样欣喜。我是罪犯吗?当然不是。我只是一个没带身份证,差点回不了家的粗心女人。
我好感叹罗,人真是可怜,有时还不如一纸证件重要。
……
我终于进站了。当我回过头望向铁栅栏处时,只见淑敏还在那儿巴巴地望着我。我冲她挥挥手说:“我可以进站了。你放心回去吧……”嗨,没出息的我,说这话时,心中竟涌起离别的伤感
……
注:因为伊甸被大陆雪藏之故,大概我已有两年之久不能在伊甸发文了。每次发文都是章凝代劳。总是麻烦他,很过意不去。感谢章凝这么几年的帮忙!深谢!
这次托唐夫先生寄给我的翻墙软件之福,终于能在伊甸顺利发文了。真是高兴啊!借此机会,感谢唐夫的支持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