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无耻啊！无耻！”
“无耻啊！无耻！”
程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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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很火的影片《建国大业》，有一场戏，是诗人闻一多最后的演讲：
“李公朴先生四天前在昆明被国民党特务杀害了。他犯了什么罪？竟遭到如此的手段？他只不过是用笔写写文章，用嘴说说话。他所说的，他所写的，恰恰是没有丢掉良心的中国人的话。无耻啊！无耻！这是反动派的无耻，恰是李先生的光荣！李先生付出了一条生命，我们要讨回一个代价。正义是杀不完的，因为真理永远存在！”
闻一多先生演讲后回家，在路上遇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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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影中看到这一段，我总觉得，它和前不久发生在贵州安顺的警察枪杀村民案，有某种关联。
这两个21世纪中国贫困山区的村民，自然不能和上个世纪40年代的著名诗人、教授闻一多先生相提并论。闻一多留学美国，其诗歌影响深远，在中国现代文学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而那两个郭家兄弟，只不过是山野村夫而已。
何况，改朝换代已经一个甲子，人民不仅早就当家作了主人，而且，人民的妈妈─祖国母亲，已经阔得如同中了乐透大奖。1968年，出于经济与政治的双重考量，诛杀林昭后向其母收取的5分钱子弹费，如今已完全不需要郭家兄弟遗下的老父老母负担。仁慈并不限于这一点。被击毙次日，总额70万元的巨款，就已摆在了死者遗属的面前。
如果一个农民，要么死于煤矿，获赔两三万人民币，要么死于国家暴力机器的枪口，一条命获赔35万，我相信，只有傻瓜才会选择前者。但前提是：必须背着“袭警”的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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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对中国农村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知道，中国的乡村，人际关系仍然保留着宗法社会的某些传统。人们聚族而居，婚丧嫁娶，你来我往。基层警察，常常不过是穿着警服的乡亲、熟人。警察到村民家中吃喝，是极其平常的事情。
连夺二命，连眼都不眨的张磊，不是在2004年4月4日夜晚，到某个现已当了村干部的村民家中喝酒，喝醉后闯入村民岑金能家打砸、肇事，并将一个公文包遗落吗？岑家要求按当地习俗，由张磊提一壶酒、一只鸡，上门赔礼道歉，遭到拒绝。警方出60元赎回公务包的动议，因此也遭拒绝。
在此，我要向不屈于恶警的淫威，不断申诉、反映张磊夜砸民宅的村民岑金能表达我由衷的敬意。
他们是穷得有骨气的中国农民。中国农民怕事，不惹事，但事情来了，也未必就一味躲事。他们可以被枪击头颅，但不会无缘无故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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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化日之下，出了这样的惊天大案，当地的安顺官场，似乎波澜不惊。
于是，我们看到了一幕又一幕的表演：地方政府抢先定性；公安局副局长白般抵赖；法医说恐怕是因为“走火”……一个僻远小邑的一群官差，将10多亿人当成了白痴，将“执政为民”的美丽口号，实证成了黄口白牙的谎言。
余生也晚，未知天命，在天朝谋生、求学、就职，凡36载，始远走异邦。其间所亲历、所目睹，所见证，所阅读之无耻，虽汗牛充栋，然皆不及此一事件为大。难道，一件偶发的、最多不过具有刑事诉讼价值的悲剧性事件，即使公众(不是公民，因为，中国目前尚无公民)无意于将它上升到政治的层面加以解读，而官家，却死死认定，这一事件，涉及到专政体制的永恒正确，而不惜牺牲法治与公义，严防死守，绝不后退半步？
其间的逻辑就是：我已经赔了你每户35万元巨款，难道还不足以买你们两个草民的项上人头吗？你们家一辈子，见到过这么大的一堆钱吗？
没有要你们跪下，磕头谢恩，这已不止是“皇恩浩荡”了！
2010年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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