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过年——给伊甸朋友们拜年
过年
女儿十多天前把胳膊摔伤了，看了医生，给上了石膏。年前再带女儿去医院，医生说恐怕得过了年才能卸掉石膏。我见女儿基本行动都无恙，就自作主张，把石膏拆掉，我可不想让女儿胳膊上吊着条绳子过年。过年在中国人心中是大事儿，一个小孩子，总得乐乐呵呵的才行。大年三十的早晨，妻子就把女儿胳膊上的石膏拿掉了。
深圳是移民城，一到过年，人就走了许多。二十九那天我值班，班车都没几个人坐了，路上空荡荡的，才十多分钟就到了单位，往日塞车拥挤的景象突然间像演电影那样虚幻。在这座城市里，我是不折不扣的移民，从东北迁到深圳，偌大的一座城池，一个亲属都没有。没有亲属是好事，免了人际应酬，以往我在东北的时候，逢着过年，亲戚间要相互走动，你来我往的，时间一长，就觉得闹。我总觉得，在深圳生活，就好比过国外的日子，自己过自己的，邻居间也相互尊重隐私，小区里也没有大妈在背后扯东扯西说三道四。
可是遇到了过年，一点儿亲属都没有也显见荒漠。早先还有几个要好的东北朋友，后来生活趣味相左，渐渐地隐了联系，这城市于我们真是完全熟悉而又陌生的了。我们房门一关，自成一统，虽然独得其乐，但在电视上锣鼓喧天的气氛比照下，还是凉。不独我们，许多人家都这样，老家管这样的日子叫“过死门子”。真的一点儿人情都没有的呀，像我女儿不到两岁这样的年龄，在老家，是多多少少要收些红包的，在深圳，我们给自己围城了。
我们一家三口，还有阿姨，四个人一起过新年。三十这天很冷，我们都不出屋，妻子带女儿看电视，我上网写字、聊天，阿姨在厨房忙着准备午后的大餐。传统还是老传统，阿姨备了一桌子的菜，吃不完也要充裕的，有鱼有肉。我们一家人喝吉林长白山产的甜葡萄酒，女儿老嚷嚷着要喝，我又怕她醉。四口人碰杯共祝新年，女儿把葡萄酒洒了一地。饭后天气回暖，我带女儿去公园里散步，妻子给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一身红色，喜气洋洋，末了还戴上一个网帽。女儿出门都要牵着我的手，小孩子温度高，女儿的小手比我的大手热多了。
春晚是必看的。午夜钟声敲响，女儿也给窗外的鞭炮声吓醒，哭哭啼啼再不愿睡。阿姨包好了年夜饺子，牛肉馅的，加了芹菜，淡了肉味，是没有我妈包的饺子好吃。半个晚上的短信不断，我懒得用手机发短信拜年，却接收了一、两百条的祝福信息，偶尔回一个，没回的，我想朋友们也都不会见怪，难得还有那么多人记得我，朋友的、同学的、网友的、老乡的、同事的等等，好多人一年都未必见次面，发了短信，感觉到人的温度。
初一我们都睡懒觉，女儿先醒，在床上蹦跳，又不时地骑在我身上。没有女儿的年，家里更冷清，那时候都能听见风吹玻璃声。阿姨重礼节，非要给女儿一千块压岁钱，我说这个不行，数目太大了，阿姨又不肯收回，最后妻子说先拿着吧，等过一段阿姨回家的时候一并还给她。
放假了，我们就吃两餐饭。午后带女儿出去玩儿，给她穿了小棉袄，有些臃肿，女儿跳得不是那么活泼了。我兜里揣了些红包，一个包里装上20块钱，广东这面有“派利是”的风俗，就是要给熟悉的未婚年轻人红包，恭喜新年。路过小区门口的时候，给了两位值班的保安两个红包，他们满脸的笑容，大家都开心。女儿爱上了一个游戏，草坪上有园丁扫起的落叶堆，女儿到上面去趟，趟得都散开了，我越是制止女儿玩得越凶，鞋里和裤子上都沾满了草屑。想着让她玩去吧，过年了说哭了她不好，只有园丁费心再归拢一下，这样，女儿一连破了四个落叶阵，乐得开了花。
春节一到，炮仗花就一串一串地盛开，女儿够着了，就揪下来一朵送给我，我说揪花不是好孩子，这一天女儿不听我的。夜来得早，公园对面是片警察的住宅区，那里的家属可以不顾禁放烟花的禁令，肆无忌惮地燃放鞭炮和烟花。女儿喜欢烟花，搬了张小凳子坐在窗前看，还要拉着我也看，女儿还小，她看见的是夜空中烟花的绚烂，我都人过中年了，看见的只是烟花背后的落寞。独在异乡为异客，其实年也是好过的。
2009/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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