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旧作]28岁独白
28岁独白
程宝林
我平生最大的愿望，是宁静地说出我想说的话；而我最大的奢求，就是找到一间不为人知的小房子。后者，在我也差不多达到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需要我做的事，也是我唯一力所能及的事，就是看见，想过，然后说出。
我在喧闹之声中写下文字。在这间小房子里，在一根劣质纸烟的焚烧下，写下了汉字。我永远都是一个离群索居的人，一个作茧自缚、蜗牛型的现代穴居人，但无论我躲到哪里，我都无法逃离20世纪，一个人类创造了最大的奇迹同时导演了最大的悲剧的空前绝后的时代。
请不要据此把我列入愤世嫉俗者的行列，也不要误认为我是一个憎恨人类的人，尽管现在已经很难找到真正意义上的野兽了，但家畜毕竟随处可见，我却固执地和“人”住在一起，这就是我热爱人类的明证。
请不要简单地认为“夜郎自大”和“黔驴技穷”只是嘲讽贵州人的。对于中国，贵州只是一隅；对于世界，中国只是一隅；而在茫茫宇宙之中，地球不过是一粒尘沙而已。
流泪的时候，不要说话。
让我最后说一遍：人们啊，我爱你们，在一间废弃的厕所里，任我的泪水默默地流出来。
（作于1989年6月，收入东方出版社散文《托福中国》，16-17页。文中的“小房子”指一件废弃的、约三平米的公共厕所，被我占用，改成“无闻居”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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