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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
7.“早先归乡未必是福”
华夏网友芳华说:“我父亲那一代在台湾的外省人,一生所经历的生离死别,真是很难想象的。那时候的人总想,对日抗战也不过八年,没想到内战才是更久更久的。父亲没能等到开放就走了,但,也许回头要去面对逝去的岁月,更叫人痛心疾首吧。”
我说:“令尊没能等到开放就走了,遗憾是遗憾,可是,早先归乡未必是福。”
78年起,我就与大陆有来往,是最早进去的“呆胞”之一,跑了不少地方,也啃过那啃不动的北京月饼,一些朋友更托我趁机帮助寻亲,所以能感受那种生离死别的心绪。在那时,大陆文革的破坏明显,生活环境大多悲劣,就是北京城内菜蔬花样也很少很少,回去的人看了无不心痛沉重,容易发生回了老家心理崩溃的情况,早先归乡未必是福。也因此,我乐见大陆进步飞快,久别亲人回去,他们能有杯酒热肴相待,或是一片祥和让归魂心安。(参考侳文“没袜子的金边老人”2003华夏文摘)
“想念而不得见”,来台外省人与大陆亲人,有联系的也很困难痛苦的,以前我学校里有个江西职员,他就与老家一直经香港转信通讯,大陆难民潮满香港那段时间前后,他更是省吃俭用,每个月寄一大布袋萝卜干给她妈妈,夹带维他命补药什么的,他说萝卜干不会让人贪图,比较能保证他家人能收到,他妈妈会偶而请人写个回信。
有一年秋前,他转寄了些调味豆干肉脯去江西,收到了一张薄纸回信,钢笔字体工整,文情并茂地要求更多接济。他说他老家根本没有这样文笔的读书人,直觉不对,就写信给邻村朋友请托看望。那个人回了信,但香港没有转寄台湾,只是说大陆困难时期已过,东西不必再寄了。
追问下,中秋过了,他才被告知,他老妈已过世了三年,三年整。
这位先生把信给我看的时候是65或66年,他狭小的宿舍里还有没寄走的一布袋萝卜干,印象深刻的是那张信纸,工整钢笔楷字都透到另面,写的一面光滑,但很薄很薄,是我看到最薄最轻的纸。这种与“匪区”来往的事,当时是不能公开说的。
8.“两道关”
我第一次香港罗湖过关,那时深圳才几万人口,城市很小,成立经济特区后有第二道关口,从深圳到广州都要出示证件的。那时代出入两道关的人流情况,回想起来都感到有点悲哀,内地的青年“偷渡”到特区打工,小商人“办证”去香港弄点货物,都只为了赚钱糊口。那时在深圳特区,四川湖南来的找不到职业的青年人根本没钱回家,我在车站就给过他们钱,也知道了要给某些穷困地区来的新聘人员预付薪资,不然他们第一天就可能饿着上班。
后来,深圳特区扩张得很快,通关的人流大增,还有了“保税区”,从香港进出的货物重量详细过秤登记,生产后的边角料和垃圾也要报关。经济规模逐年成长,后来变得比香港还繁荣娼盛,以前香港常看到“鬼妹子”的招牌消失了,深圳出现许多“洗脚”“松骨”的招牌。
老邓开放见效之初,某较贫困省的领导也到繁荣娼盛的南方考察,他是个很清廉节检的,不愿跟外宾一起住星级饭店,他住到了个较差的地方,结果为了应付一再来敲门找生意的“鸡”,他搬了桌椅挡门,整夜不得安稳,第二天睡眼睲松。
这位省里头头常说:“我都破藤椅,一个小公司的经理怎么能坐皮椅红木桌?”
他不明白的是:一个高官都只能坐三脚破藤椅的社会里,底层人民将是十分痛苦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看得开想得远是经济全面繁荣的条件,要能容忍鸡的要下蛋。
这个节约刻苦的省里头头被换下来后,听说他那个省马上出现了“腐败现象”,经济蓬勃发展。
从“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社会,到现在“世界债权超级大户”,大陆走过来了,做为历史的小小参与者,我们感到某种欣慰。
9.“蕃茄酱的故事”
有人说“吃难以适应”,“也许是华人的嘴自小就养刁了”,我嘴巴不刁,能吃也爱吃大多族裔的食品,我上义裔葡裔餐馆也比上中餐馆多,不过,我也有“吃难以适应”的时候。
老时代北京的菜蔬花样很少,尤其是冬天,有次我在京待过久,吃腻了那些东西,结果就馋想个greasy hamburger,打听到天安门附近的老北京饭店有卖,就从郊外租车专门去吃汉堡包。唉,那个法国厨子的hamburger,是用刀切牛肉煎的,比不上麦当劳的,价钱还差不多是当时局级干部的月薪。不过,他们用的是西式蕃茄酱,光是这一点,就让我们觉得很值啦,那么多的车钱加饭钱,只是为了满口的牛油,加上蕃茄酱。
蕃茄,北京话是“西红柿”,那时北京菜场上,就只有大白菜、蒜台等,看不到蕃茄,就连渋外的国际“友谊商场”,也看不到西式蕃茄酱。
有次,我们代表团在西安赴饺子宴,成员之一拿出了一小瓶蕃茄酱,说“this is the life saver”,我质问他从哪儿搞来的,他说是从北京渋外餐馆偷来的。后来,我发现另个成员裤袋鼓鼓的,他竟然也在北京偷了一瓶蕃茄酱:“We bet with each other to see who can swipe a bottle of the ketchup from the restaurant. Apparently he succeeded too.”
那时的中国更是崇洋媚外,但因为我华人面孔,他们以为我是个陪伴跟班的,直到看到我大沾蕃茄酱,才有一丁点把我当团长对待的样子。当时我感觉并很不好,至少,那蕃茄酱是偷来的,一个小偷还算了,一个美国代表团里两个小偷,还比赛谁偷到了。
老美偷老中的蕃茄酱,唉!
10.“皮包的故事”
有一次我被安排住到北京丰台的招待所几天,事因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不过那儿的一大片油绿,当时我印象深刻。
那招待所好像是属于总参啥的,庭院里有草坪,是我第一次在中国看到的修剪整齐的绿草坪,在“城市绿化”口号前,那真是很难得的眼褔呀。住那儿的时候,因为早上九点车才来接,我清晨就到附近散步,到农田里看农民种菜。第二天,我看菜田来劲了,绿油油的青菜,看完一个菜圃又看另一个,走得相当远。
“你快回来,大家在找你!”
远远地听到有人叫,田埂上一个小兵跑过来了,他说招待所“丢了人”,大家在找呢,客房里皮包还在,人不见了。
“你嘛拜托一下,不要到处乱走嘛,他们只盯着你皮包哩。”接待单位要我体谅那些暗跟保护我的人,跟丢了人,有人要负责的,我明白了,后来就只在草坪上,看解放军出操,不去农田里看农民种菜了。
在那个要通行证的年代里,虽然要搞到些粮票才能溜出去吃饭,到处旅行是很安全的,而且皮包不必自己拎,通常有人帮你拿。我到中国习惯了有人接,有人跟,直到后来老了没用了,没有来接飞机接人的,更没人跟随保护了。
前年从香港到深圳,我单人走出关,有个小年轻伸手拿了我皮包,说带我去坐车,等我反应过来,已陷重围,更不敢坐他们车,只好花了一千人民币赎回皮包,再向公安报案。以前的共产党社会,会有这种事吗?皮包丢不了,人也丢不了。
以前是“盯着皮包不盯人”,现在“只要皮包不要人”,难怪有人怀念毛主席哩。
11.“不肯站立的陈水扁”
(2007年,陈水扁致力挑动中美台海冲突,以掩瞒其贪污洗钱行径,台独大老们也在美媒鼓吹,意图影响美国两岸政策。以下文字是我的部分回应。)
「挣扎地站起来」
以前去过一个世界文化活动,各国侨民出示一些文物服饰等,我走呀走,看到了台湾也有个台位停下,看完摆示回头走开时,后面有个轮椅,轮椅上坐了个老头,老头正举手行军礼,也对我笑了一下,我也就回了他一个标准举手礼,老头笑着说:“I am not saluting you,I am saluting that flag of our allies in the war. We wear that flag on our jackets.”
我问他是否二战受的伤,他说不是,说他应该可以站起来行礼的,说着说着挣扎地想站起来,我说不必了,“Those more than two thousand lost Flying Tigers know we still remember them. And,thank you so much…”
“来华助战洋人,军民一体救护”,飞虎队的皮夹克后面绣的旗子,就是那天墙上挂的青天白日。这老兵见物思情,想站起来对已往战友表示敬意。
当年罗斯福总统在租借法案通过后,在大西洋战舰上会丘吉尔,双腿麻痹的他,说为了表示对战时盟友的尊重,“I need to meet the war allies half way”,他挣扎地从轮椅站了起来,扶着缆绳,小半步慢慢地挣扎地走了舰桥半途与丘相握手,美英海军见之激动,是二战最感人情景之一。
话说,前阵子有个盟邦的継位者,他到了珍珠港“胜利受降”军舰纪念馆,主人给了他一个胡锦涛都没资格上的讲台,结果陈水扁的表现是不屑中美二战同盟的历史荣耀,间接地污辱了西太奋勇牺牲“终战”解放台湾的美国大兵。能作贱自己的人,我们竟然笨得让他来。(所以不再让夏威夷过境。)
这几年台湾来的大官小官,在岛上不尊重他们自己的伦礼体制,到外面来也不尊重主人国家的伦礼体制。台湾的外事小子们动不动就说“你们说的不代表布什总统他本人”,害得老美官员对两岸事务常常都得加一句「代表美国政府一致的看法」。台官不维护自己伦礼体制的尊严,自己降低了人格国格,还有脸要求别人“高规格接待”台湾的“花轿一号”?
善良和一致性是人格主体,没自尊的人作贱自己,也同时作贱别人。「挣扎地站起来」是给别人尊严,能站起来的时候站起来是给自己尊严。能站起来的人必须站的时候,不站起来就是自己不要脸,旁边的人跟着丢脸。
不给自己国旗和军人站起来行礼的人,能当打仗的盟友吗?(台湾“国庆阅兵”,陈水扁一直坐着,没站起来。)
辜宽敏的公开信“请美国人民不要把台湾民主丢拉圾桶”,我给如下回应:“你们让我失望,那样幼稚野蛮的台湾民主,凭甚么要别人冒险?你们能站起来的时候,先都站起来再说吧。”
12.“龟毛的马英九”
“龟毛”是台湾话,注重细节,不能大分大合,大起大落。一个领导人如果有太多拿不起放不下的规矩,那就注定要失败一半了,如果心里还不愿与别人分享未来胜利的荣耀,就注定必然失败。
2008年马英九赢得大选后,我看到了一个“荣耀的吝啬者”,更警觉到“忌才之人”的舒展影响。乱世中兴,必须罗揽四方豪杰,分工努力,才能很快地创造胜利。一个畏首畏尾的人,随时防卫别人来沾权分利还能说得过去,可是,不愿大大方方把成功的荣耀分享大家,那就是性格上的缺陷了,领导人自己反可能成为“挡路石头”,还没达到成功之顶就斤斤计较的,不太可能创造万丈光芒。这点,天生的成份大,很难修补的,青少年以后的人,最多只能自我警惕,勉励自己放大胸襟眼界。
“禁烟与禁烟”
禁烟,就是“严禁烟火”的简化,意图防火消灭“火因”,不允许任何点火动机。先有火源的小“烟”,物品才起燃烧冒大“烟”。可是,“烟”“烟”两字后来基本通用了,中共简化字里甚至把烟草的“烟”字也简掉了,只用了一个“烟”字。
林则徐为了禁“烟”,跟英国打了鸦片战争,失败了,中国到了蒋介石“新生活运动”时代才真的禁了烟。后来的禁“烟”,是禁止某些场地不能抽烟,有关烟草,无关鸦片。禁“烟”的地方,主要因为烟臭影响别人,大家互相不能抽吸香烟雪茄,但是你可能可以点蜡烛举圣火。
一字之差常造成误解,有些人很小心的。例如以前国民党的课本里,就有老蒋在信里告诉年轻的经国先生:“错字要写完才改正,不要写一半就涂掉。”他们生活节俭,写字也以严谨自律。经国先生开明,不许子孙预政,蒋家绩业后来传到了“大总管”马先生身上,外号“马更正”,常常拿出大红笔改正部署错字,听说他用大红笔把禁烟的“烟”字圈了大红圈,注明“应是草字头的烟”!
“严禁烟火”包括禁烟,禁了草字头的烟,禁“烟”写得这么清楚,那就意味着点蜡烛是可以的,军火库里上个生日蛋糕,点蜡烛能允许吗?一个崇尚节流但拙于开源的人,马先生要求大家下了班马上关灯节能,很好,为了健康不要抽“烟”,也很好,但是,拜托,拜托,不要“更正”得太过分了,哪天,如果睌上来清洁的工友点起蜡烛,把“总管府”引起火灾就不好了。
请大家荐请马英九先生不要成了窝囊废,告诉他,不要再去计较“英”字底下是一撇还是一点了,“英”字从央从大,大撇大落,不是他说的从“小”的那一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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