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代御妓李师师(2) - 官盗和
第二场:官盗和
幕后合唱:
水泊梁山藏龙虎,
天罡地煞多威武。
晁盖一命早呜呼,
宋江他策划招安走门路。
二道幕前。
柴进宋江燕青三人上场。
柴(念):
太祖铁券纸一张,
宋(念):
欲求生路到汴梁。
燕(念):
行来已是金线巷,
鸨儿自另一侧上场。
妈(念):
君来阁上烧高香。
四人相向行至中场停步。梁山三人作见礼状,鸨儿回礼。
柴:啊,妈妈,在下叶巡简,乃这一位山东客人的管家。我家员外是燕南河北第一个有名财主,有的是家私,说不能尽。现有价值千金的一份重礼,欲送与宅上。(示意燕青)小乙,将礼单呈上。
燕:妈妈,礼单在此,敬请笑纳。
鸨儿接过礼单,眼风一扫,笑着纳入袖中。
妈(背白):偏那黑矮汉子倒是个主子?这管家生得十分可观,最可人的却还是那个伴当。怎的身份越高越丑,位置越低越俊?哎,管它呢!妈儿爱钞,姐儿爱俏。就看他们自家的运道。(对柴进)待我请出女儿来一见,余下的可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啦!
柴:多谢妈妈。
二道幕升起。
鸨儿招呼三人安坐。宋江上坐,柴进旁坐,燕青立于宋江身后一侧。
鸨儿下场后丫环自同侧上场奉茶。
鸨儿偕同李师师上场。
鸨儿引见下一一见礼。
李(对宋江,勉强见礼):员外。
李(对柴进,平常见礼):管家。
李(对燕青,殷勤见礼):啊,小乙哥哥。
宋:山僻村野,孤陋寡闻,得睹花容,生平幸甚。
李:员外识荆之初,何故以厚礼见赐,却之不恭,受之太过。
宋:送些小微物,何劳花魁娘子致谢。
李师师示意丫环敬酒。
丫环逐一敬酒(燕青除外)。
宋:正是好酒!多谢花魁娘子。
李(不无骄傲地):此乃御酒,为官家所赐。
宋江起立作恭敬状。
李:既道好酒,望员外开怀畅饮。
宋江立饮,柴进只得也立饮奉陪。
李:请员外连饮这第三杯。
宋:实实地不胜酒量。让管家替我代饮了吧。
李:这第三杯我亲手奉饮,难道员外不肯赏脸?!
宋:是是是,我饮便是。
宋江觉过量,呈微醺状摇晃着坐下。
宋:酒已过量,可容不才乱道一词,尽诉胸中郁结,呈上花魁。
李:取过笔墨纸砚来。
丫环捧上文房四宝。
宋江挥笔,题就乐府词一首。
宋江递与燕青。燕青接过要奉与李师师。李师师笑而不接。
李:这位客官既作乐府,敢烦就便唱上一回。
宋江面露尴尬,柴进示意燕青。
燕:恐污娘子尊听,且容小可献丑。
李:正要请教。
燕青略略看过一遍,把乐府稿放在一旁开始演唱。
燕唱:
天南地北,
问乾坤何处可容狂客?
借得山东烟水寨,
来买凤城春色。
翠袖围香,绛绡笼雪,
一笑千金值。
神仙体态,薄幸如何消得?
想芦叶滩头,蓼花汀畔,
皓月空凝碧。
六六雁行连八九,
只等金鸡消息。
义胆包天,忠肝盖地,
四海无人识。
离愁万种,醉乡一夜头白。
李:这位哥哥端的好嗓子!更兼得好记性!(对柴进)既是这位客官醉了,烦劳管家陪他下去歇息。有什么事只需留下一人叙谈。
柴(心领神会):听凭娘子吩咐。(搀扶宋江起来,临下场前再叮嘱燕青)小乙,别忘了员外的大事。
燕:小乙领会得。
柴进宋江下场。
李师师示意丫环随同下场。
李:我来问你,那厮写的什么义胆忠肝,为的何事?六六乃是三十六,八九相乘七十二,合起来一百单八之数。你且实话说与我听,尔等究属何许样人?
燕:小人实诉衷曲,请娘子明鉴。黑矮身材,为头坐的,正是‘呼保义’宋江;第二位坐的白俊面皮,三牙髭须那个,便是柴世宗嫡派子孙,‘小旋风’柴进;小人是北京大名府人氏,人都唤小的做‘浪子’燕青。
李:如此说来,你们来自水泊梁山!
燕:正是。
李:尔等梁山强贼真是吃了豹子胆。不仅敢闯京畿,还胆敢来到这君来阁!
燕:娘子息怒!俺哥哥要见尊颜,非图买笑迎欢,只是久闻娘子遭际今上,故此特来亲诉衷曲,指望将替天行道保国安民之心,上达天听早得招安,免致生灵受苦。若蒙如此,则娘子是梁山泊数万人之恩主也!如今被奸臣当道闭塞贤路,下情不能上达,因此上来寻访这条门路。
李:看在哥哥你的份上,且不与他计较。只是君来阁理应吟风弄月,不该有这等样的乐府!
燕:娘子说的是。
李:也罢,调剂心情,哥哥且拣拿手的只管唱来。
燕:既蒙吩咐,小可再为娘子献上一曲。
(接唱)
一别家山音信杳,
相思肠断何时了。
燕子不来花已老,
三春瘦得腰儿小。
薄幸郎君何日到,
枉自当初结相好。
佳梦欲成还又觉,
绿荫但闻莺啼晓。
李:这才是贴切之词,也不枉哥哥一副金嗓。
燕:娘子过奖。
李:适才哥哥要守主仆规矩,滴酒不曾沾牙。如今,待奴奴亲为哥哥把盏。
燕:多谢娘子。
李师师为燕青斟酒。燕青连饮三杯。
李:闻知哥哥好身纹绣,愿求一观如何?
燕:小人贱体,虽有些花绣,怎敢在娘子跟前揎衣裸体?
李:锦体社家子弟,那里去问揎衣裸体!
燕:只是不敢。
李:闻说那次东岳相扑,万头攒动。只怕不单是因为哥哥打赢擂台,更是为了哥哥好身纹绣!
燕:坊间传言,不足为证。
李:是啊,证也不证,一见之下便知分晓。
燕:巴人下里之体,本不当污白雪阳春之目。
李(不悦):你等既说来访,怎的推三阻四?
燕:娘子既如此说,请恕燕青放肆。
燕青只得脱膊下来,李师师见之大喜。
李唱:
他放浪形骸称浪子,
风流俊俏十八摸。
一身技艺天下闻,
最有能耐是相扑。
泰岱智扑擎天柱,
倒海翻江震东岳。
白玉亭柱铺软翠,
万众喝彩羡脱膊。
今日里我有幸得赏他锦绣体,
前后刺青花团簇——
凤凰踏碎玉玲珑,
孔雀穿透叶错落。
看得奴奴眼馋馋,
惹得奴奴心笃笃,
闪得奴奴思悠悠,
害得奴奴魂忽忽。
纵然他梁山反贼又如何,
就算我是那王母阶前双成女——
也想要与天巧星同床共枕在君来阁。
李师师边看边把尖尖玉手抚摸燕青身上。待李师师转过一圈之后,燕青慌忙穿了衣裳。
燕背唱:
啊呀呀,大事不好了啊——
李师师她连连流露爱慕意,
我也并非是铁石心肠泥塑与木雕。
若是和官家花街柳巷走同道,
泼天醋海定然掀狂涛。
倘使事端来败露,
闯下大祸如何好?!
我死一身无足惜,
耽误了公明哥哥招安大业怎得了!
且按下满怀情愫一腔热,
效学那鲁男子牢守心防。
燕:动问娘子今年贵庚多少?
李:师师今年二十有七。
燕:小人今年二十有五,却小两岁。娘子既然错爱,愿拜为姊姊!
燕青即便起身,对李师师拜了八拜。
李师师先是一怔,随即起身扶起燕青。
李(以一种历尽沧桑的姿态笑道):你的意思我已尽知。你我既为姐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
燕:还烦姐姐请过妈妈前来,让我一拜。
李师师对幕内招呼:请妈妈来。
鸨儿和丫环上场。
燕青赶紧迎上前去,一本正经地拜做干娘。
燕:干娘在上,受孩儿一拜。
妈:啊呀呀,折杀老身了。快快请起。
李:兄弟,你此番来汴梁所谋之事,为姐自当效力。你等逗留在此多有不便,且速速离了东京回去听讯吧。
燕:多谢姐姐。小弟告辞。
丫环引导下,燕青随之下场。
妈:啊呀,女儿,如此可心的一个帅哥,怎的就让他走了?
李:啊呀,妈妈,内情你并不知晓。收了这许多财物,妈妈你道他们是何等样人?
妈:不是说他们是……。
李:他们来自水泊梁山!
妈:啊?!那黑矮汉子白面郎君和我刚刚认下的干儿子他,他,他们竟然都是梁山反贼?!
李:正是。
妈(紧张地):那,那他们来此作甚?
李:为了招安。
妈(放下心来):妓女从良,入门为净;强盗招安,金盆洗手,本来是一回事么。只是连我的好女儿都不愿意被官家接入宫去,他们倒放着逍遥自在的山大王不做,要招安去做受人差遣的奴才。(摇头)看来这梁山泊英雄好汉还不及我君来阁青楼名妓!
李:妈妈,你有所不知——这就叫做人各有志!
大幕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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