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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gio

#1  在通往星空的路上旅行

在通往星空的路上旅行


有时一位艺术家的作品就是他血肉的延伸,作品与其人格如此绵密而完整地融合为一体,以至人们从他的作品中不可避免地看到他作为一个人的深刻的生命印记。文森特*梵高就是这样一位艺术家。

梵高生于牧师之家,年轻时醉心做一位向穷人布道的牧师,曾在比利时一个贫困的矿区见习布道,后因各种原因未能偿牧师梦。近三十岁始习绘画,用俗话说正是自学成才,大器晚成。其父不赞成他的选择,拒绝经济援助。梵高由弟弟提奥提供基本的生活和绘画费用,一直到他去世。提奥在梵高家族拥有股资的一家艺术交易公司工作,薪金并不丰厚,然而提奥心地善良,爱戴其兄,从未中断过对梵高的生活资助。他和梵高一样拥有对艺术纯真的热情,是梵高十年的孤苦艺术生涯中唯一的知心朋友和倾诉对象,《亲爱的提奥》就是梵高写给提奥的书信集,也是一本完美的自传。同时,这本书还为理解梵高的艺术提供了最真实可信的解读。

经过近五年的独自摸索和艰苦努力,梵高掌握了油画的基本技巧,尤其是对人物的刻画,于1885年在尼厄嫩Nuenen的乡村创作出第一幅杰作《食土豆者》(图一),这幅色调暗哑的油画在技巧上并无新意,然而我们不难发现其动人之处。陋室里一家人围坐,分食一盘热气腾腾的煮熟的土豆,这是他们劳作一天后简单的晚餐。头顶上煤油灯泛着柔和温暖的光,四周流动着一种安详温馨的气氛。那年轻姑娘眼神中的欣喜和期待,她的家人神态安然,流露出彼此间的依赖和信任,使我们感受到在他们苦辛而卑微的生存之外,还有一种让人落泪的对生活的感激之情 – 全家人亲密地围坐一起,多么完整,多么好。这就是梵高,在最粗糙丑陋的形象里揭示人性中最温暖柔和的东西,在不经意的一刻击中你的心脏,让你再也无法忘怀。

图一 The Potato Eaters bbcodeurl('http://www.yidian.org/attachments/month_0605/the%20potato%20eater_chJ8us0n4BDv.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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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梵高给提奥的信里一段话说的那样:“或由人体,或由风景,我想表达的不是伤感的忧郁,而是严肃的悲痛。简单说,我想达到这样一个境界使得人们如此评价我的作品:尽管他用笔粗糙,他的感觉却深刻而温柔,可能更因了这种粗糙而显得温柔和深刻。”

也许由于梵高与生俱来的宗教热情和深厚的同情心,他比同时代的多数艺术家更愿意接近和关注下层人民的生活,并把他自己变成其中一份子。他对提奥说:“一个艺术家不必是神职人员或者教堂牧师,但他必须拥有一颗温热的心。”正是这颗心使他热爱雨果,热爱狄更斯和左拉,他们满怀人性温情和关怀的小说常使他内心激荡不已,在给提奥的信里写上一通感想。他对提奥说:“我看到太多的弱者被摧残,因而相当怀疑所谓的文明与进步。我当然相信文明,但它必须建立在人性和人道的基础上。以生命为代价的文明我认为是残忍的,也不会尊重它。” 现在有梵高研究专家认为他骨子里革命气质浓厚,若不事艺术,不做牧师,大概就作为一位社会主义者冲锋陷阵了。事实上,梵高在巴黎期间,与一位画店老板(前巴黎公社社员)交情甚笃,对方大概也看中了他的理想主义色彩和厚重的乌托邦气息。

这颗温热的心也使梵高眼中的自然具有与他人不同的意味。他能看见春天地里的嫩玉米,在和暖的阳光下有种不可言传的纯真和温柔,如熟睡中婴儿的表情。我们今天在他的向日葵和金色的麦田里,也许就能看到这种质朴的热情,充满希望,喜气洋洋地绽放着。很多人认为向日葵是梵高作品中最本真的一种象征,虽然这个象征在他患病后被虬曲的橄榄树和尖挺的柏树取代。梵高清楚地知道向日葵对于他的意义,对提奥说“向日葵是我的花”。这个特征也被高更观察到,在阿尔与梵高的短暂共处期间,高更作有《文森特在画向日葵》(图二),可见他心中也认同梵高与这种高挺热情的植物之间的联系。

图二 Vicent Painting Sunflowers bbcodeurl('http://www.yidian.org/attachments/month_0605/vicent%20painting%20sunflowers_mKwHfxwUJwd6.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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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光灿烂的阿尔,梵高有一系列惹人注目的创作,这就是他的果树。1888年早春,梵高来到阿尔。不久,他就欣喜地发现成片成片开花的桃树,梨树,杏树,在南方炽热而透明的光影中摇曳。透过光和色彩的面纱,梵高试图在这些盛开的花朵里捕捉到自我的存在,聊以安慰 – 它在永恒中稍纵即逝,永久却又短暂,脆弱却蕴含深固的原型。自然界这种矛盾的本性让梵高迷恋不已,让他联想到自身。画布上他让光源产生于树和花朵本身,从内部将它们照亮,并尽量减少阴影的运用,这样的视觉效果是相当奇特而美妙的。我们看见他的梨树(图三),花朵似乎就是一丛丛白亮的小灯泡,透明而灿烂,在春天里表达着新生的喜悦。而他的桃树(图四),花丛间腾起一团团淡粉色的轻雾,似乎是炽热的花朵为呼应阳光的照射而升起的光彩,向着蓝天飞去。果树系列证明梵高终于驾驭了对光的处理,并由此将色彩的运用推进成熟。这也是梵高为后期印象画派在技巧突破上作出的贡献。

图三 Orchard in Blossom - Pear Trees bbcodeurl('http://www.yidian.org/attachments/month_0605/Orchard%20in%20Blossom_MCAAz2Y6j2sq.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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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四 Peach Trees in Blossom bbcodeurl('http://www.yidian.org/attachments/month_0605/Peach%20Tree%20in%20Blossom_NHFUw95mskMp.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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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是梵高对未来寄予希望的时期,在海牙和尼尔嫩的那些穷困绝望的黯淡日子似乎成为过去。一位叔父去世,给他留下微薄的遗产,他用这笔钱租了栋破旧的两层楼房 – 他的“黄房子”(图五) ,情绪高昂地投入装修。他给墙壁画满繁茂的葡萄藤,画了多幅盛开的向日葵,画了一系列的风景来装饰房间。他买来地毯,买来家具,买来锅碗瓢盆。文森特废寝忘食,兴致勃勃地干着。是的,他有个梦想 – 有一天这黄房子要成为巴黎那些穷艺术家们的温暖窝巢,当他们走投无路时,这里能接纳他们。他还有个更狂热的愿望,有一天他的画室能吸引越来越多的最具创造力的后期印象派画家来阿尔定居,使这里成为艺术和艺术家的自由社区,成为印象画派的再次兴盛之地。梵高的乌托邦梦想全部倾洒在黄房子上,它用尽了他的精力和钱财。他与提奥商量,力邀经济窘迫的高更来此居住,由提奥提供基本生活费用,好让高更安心作画。梵高敏锐地觉察到高更的天才,似乎想使他成为艺术家社区的领袖。

图五 The Yellow House bbcodeurl('http://www.yidian.org/attachments/month_0605/The%20Yellow%20House_aPG7kVdmC7rn.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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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两个同样具有强烈个性和天赋的艺术家无法和平共处,何况梵高与高更性格迥异,在艺术观点上相当分歧。高更在阿尔的短短两个月,他们之间爆发了无数争吵,高更不接受梵高的绘画手法,认为没有价值。他给友人的信里说:“我在阿尔感觉完全是个陌生人,这里一切都那么小气,不管是人还是风景。我和文森特在艺术上难得有一致看法,他崇拜都德,多米尼,米勒,还有那伟大的卢梭,都是我无法忍受的人物。他厌恶安格尔,拉菲尔和德加,这些人却又是我所崇拜的。我便只好说:‘你是对的,老板’以避免争吵 。 。。。文森特是个浪漫派,我却被原始的风格吸引。”梵高彼时自己的风格虽已成熟,却离成名甚远,自然敬仰在画界已有一席之地的高更,极为看重他的意见。高更的批评使梵高对自己的长期探索产生怀疑,以至绝望。高更不喜欢阿尔,屡次提出离开。这更使梵高的画家社区梦想破碎,成为他精神崩溃的直接诱因。

长期清苦的物质生活,为激活创造力没有节制地使用烟草和烈酒,象驱赶牲口一样驱赶自己作画,没有休息,没有朋友,不被社会接纳,除了给提奥写信没有可交谈的人 。。。所有这些都促成了梵高身体和精神的崩溃。他的乌托邦梦想的幻灭,他对自己创作能力的怀疑,造成了最后一击。梵高被送进医院治疗,阿尔镇的居民联名写信请求将“疯子”监禁,黄房子被房东强行出租给别人,限时要梵高搬出。他出院后发现屋子里曾遭水淹,一些心爱的画作受损。他给提奥写信:“一切已经注定。我的热情,我想留住一些简单而持久的东西的愿望曾是那样强烈。我感觉我在和不可逃避的命运搏斗,或者它是我性格中的软弱,因而使我感到难以描述的深深自责。我想这是为什么我在发病时常常不可遏制地痛哭 – 因为我想自卫,却无能为力。因为这不仅仅是为我自己,也是为其他那些不幸的画家,我的画室本是可以为他们所用的呀!”

也许以生命侍奉艺术的人注定没有朋友和爱情,孤独相伴梵高一生,无论在阴郁灰暗的北方,还是在明亮的普罗旺斯。不管是在患病前还是患病后,为驱赶孤独,梵高都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勤奋和速度作画,在工作中忘记一切烦恼。《画家去写生的路上》(图六)就是一幅孤独的自画像。艳阳高照,四周没一个人影,画家脚下不具形状的影子似乎是个严酷无情的监工,催他赶路,催他继续无休止地工作。远处地平线上几棵柏树刺破天空,构成一种遥远的威胁。这种彻底暴露在烈日朗照下的孤独比夜色环绕的寂寞更让人惊心。

图六 Artist on the Road to Work bbcodeurl('http://www.yidian.org/attachments/month_0605/on%20the%20road%20to%20work_tk79Elc7lRV1.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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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用艳阳天来表现他的孤独,他的夜却温柔宁静,如他想象中的圆润柔和的女性给他安慰,实际上,梵高的夜是女性的,充盈着阴柔与慰藉,与他在狂暴太阳下的画作形成对比。他向往着爱,向往温馨的家庭生活,这种内心的温情常常流露在他给提奥的信中:“我总希望能有所发现,以两种互补色彩的结合来表达两个情人之间的爱 - 那种交融与对立,相近色调之间神秘的动感,以阴郁背景前一抹灿烂的亮色来表达重新振作的思想,以星星来表达希望,以辉煌的夕照来表达灵魂的渴望。”他的夜幕下常有一对散步的亲密男女,或披着璀璨的星空(图七),或顶着一弯新月(图八)。《新月》里的男人红头发,蓝色工装裤,无疑是他自己的形象。这是他患病后在圣雷米时的作品了,同期创作的《文森特在阿尔的房间》(图九)也有意在床边的墙上画了两幅肖像,一幅显然是梵高本人,另一幅是女性。不被爱情垂青的梵高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更绝望地渴求爱和幸福,也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地懂得这些他永不可能得到。这种心理被他带进他的画中。《新月》里那对亲密的情侣(蓝和黄,梵高爱用的互补色)似乎被四处潜伏的橄榄树扭曲的枝叶所阻扰,而刺破这静谧夜空的柏树就在咫尺的身后。这是1890年5月,离梵高自杀不过两个月。

图七 Starry Sky over the R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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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八 Couple Walking under Crescent Moon bbcodeurl('http://www.yidian.org/attachments/month_0605/crescent%20moon_ZwfhKb9aSJPm.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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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九 Vicent's Room in Arle bbcodeurl('http://www.yidian.org/attachments/month_0605/Vicent's%20Room%20in%20Arle_7LuSiE3jzYAQ.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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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梵高的精神病,似乎有不少人认为这和他的创造力之间有种神秘的联系。我以前也有这种盲目的猜测,读了《亲爱的提奥》之后我的想法改变了。梵高的精神病是一种偶而发作的癫症,发作时完全丧失神智(他在阿尔发作了两次,在圣雷米三次,曾企图吞食颜料),被强行卧床,最长一次历经一个月。不发作时他和患病前无异,写信思路清晰,也能作画。然而患病后梵高的活动范围受到限制,他不得不从以前的面对自然写生转向主要依靠想象和记忆创作,这可能帮助激发了他的想象力。除了前面提到的《新月》和《阿尔的房间》,著名的《星夜》(图十)也是在圣雷米精神病院创作的想象作品。我一直记得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面对这幅画时的震撼和感动。画家从一个想象中的山顶俯瞰一片村庄,左边是笔直伸向天空的柏树,右边是一片低矮弯曲的橄榄树林,远处是起伏的阿尔菲利斯山脉。画面中央,教堂的尖顶触摸到天际,却变得渺小模糊。象海一样翻卷旋转的星空壮丽而璨斓,月亮象太阳那样炽烈地照耀。永恒的宇宙如同巨大的摇篮,环抱着静谧沉睡的村庄,然而和谐之中又似乎有一种阴沉的力量让人不安。“以星星来表达希望”,现实的夜被画家心中夺目的光芒照亮,让我们看到他想象中的最美丽的星夜。

图十 Starry Night bbcodeurl('http://www.yidian.org/attachments/month_0605/thinkyou33_Uy943a0e7njE.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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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圣雷米梵高也无法再雇用模特,于是转向镜中的自己。这一时期的自画像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带有挣扎和痛苦的痕迹。上周末我在华盛顿国家美术馆见到梵高这一时期创作的一幅自画像(图十一)。画家异乎寻常的消瘦苍白,黄蓝色调的对比更加重了这种感觉,这时梵高刚刚从一次发作中恢复,心力交瘁。他的眼神恍惚,似乎不太情愿和我们对视。两只眼睛的焦点并不在一个方向,更加重了这种恍惚之感。这里梵高的目光似乎没有留在任何真实的物体上,而是留在他内心的想象世界。与其他自画像不同,梵高在这幅里让左手握着调色板,似乎想证明自己画家的身份,又象是对这种身份的嘲弄。这是一个失去了精神的安宁,失去了一切希望和期待,失去了自由,在疾病的折磨中默默忍耐的人,剩下的只有微不足道的画家身份,丧魂失魄,茫然无助。我面对着他,面对着他的承受和痛苦,眼睛模糊起来。半个小时后我在伦勃朗后期宗教人物肖像画展中看到耶稣的画像,耶稣平静悲悯的面容让我倍感慰藉,梵高那副催人泪下的自画像才从我脑中暂且消失。

图十一 Self Portrait at Saint Re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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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开的杏仁花》(图十二)大概是圣雷米时期唯一一幅欢快喜悦的作品,提奥的新生儿问世了,提奥请梵高做孩子的教父,并给小家伙取名文森特。小文森特骄傲的教父乐坏了,对提奥说他的快乐“无法用言语表达”,立即为孩子画了这幅画。成为一个父亲是梵高心底最深沉的愿望,他知道这个愿望今生无法满足,却在他亲爱的提奥身上得到实现。医院花园里没有杏树,梵高从他的记忆里搜寻那棵曾经灿烂开放的杏仁花,他从没象这样近距离地处理杏花或任何开花的果树,他从没象这样慷慨地使用清新亮丽的宝蓝和粉白,我想他在创作这幅杏花时可能会想到春天里的嫩玉米,在和煦的阳光下有着新生婴儿纯真的神情,他会想到小文森特将快乐地长大,娶妻生子,享受所有他被剥夺了的幸福。梵高在创作这幅画时,嘴边可能还会浮出一丝笑意,虽然我们谁都无法想象他笑的样子。

图十二 Blossoming Almond Branch bbcodeurl('http://www.yidian.org/attachments/month_0605/almond%20branch_gBPaTQhg7lBK.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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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890年2月。五个月后,梵高开枪自杀。关于他的死因,世间有多种猜测,我比较认同的说法认为这是他冷静理智的决定,与他的精神病无关。1890年5月,梵高从圣雷米出院,到巴黎近郊奥弗接受伽切Gachet医生的治疗。此时梵高的精神病已基本治愈,再没发作。伽切医生本身也是位画家,同情并理解梵高,使他产生突获知音的喜悦,在伽切医生的观察和治疗下,梵高的病不再是一个威胁。他的创作也开始得到承认,他的画作参加过几次画展,得到批评家的赏识,他的画也第一次卖出,卖了400法郎。一切似乎都在好转,然而梵高看到了潜伏的危机。提奥的公司对提奥越来越不满,因为他收购了大量滞销的印象派作品,影响了公司盈利。提奥苦恼不堪,一筹莫展,想到辞职,创立自己的业务,或者移民美国。梵高知道此时靠他自己偶而的卖画所得仍不能维持生存,他被提奥资助了十年,现在提奥已有家小,不能再让自己成为提奥的拖累。梵高更注意到这么一个事实:去世的画家身价飞涨,活着的画家却所值甚微。现在是他报答提奥的时候了。

梵高的想法被证实了,他死后不久,画作即开始以高价售出。然而提奥并未能看到他的成功,文森特去世两个月后,悲痛过度的提奥精神错乱,再也没能康复。在文森特死后六个月,提奥去世。小文森特却享受到了成功的果实,梵高想必深感欣慰吧。然而他若得知当年忧心忡忡无法赚回颜料钱的画作今天价值天文数字,并让众多不谙艺术的收藏者收获暴利,不知该作何想,是哭还是笑呢?

阅读《亲爱的提奥》时我常常惊讶于梵高超越生死的冷静。他曾对提奥说:“当我仰望群星时觉得它们就象地图上的城镇,正如我们乘坐火车在地面上旅行,到达这些城市一样,死亡让我们抵达这些星星。因为疾病和灾难而夭折的人们就象坐火车先行抵达,安逸地活到晚年的人则是步行抵达。”由此,我相信他走得很平静,没有悲苦怨恨,也没有留恋不舍。

梵高早年曾在布道词里描述过这样一个情景:夕阳西下,群山笼罩着深邃庄严的夕照,一位远道而来的旅行者拖着疲倦的脚步在山路上行走,他遇见一位天使化身的黑衣女子,问她:这条路一直延伸到尽头么?天使回答形容憔悴的旅行者说:是的,一直到尽头。他又问:这个旅途会耗尽一天么?她说:是的,我的朋友,从早到晚,它将耗尽你一生的每一天。于是旅行者继续行路,满怀悲伤,却欣喜若狂。“我们在这地球上只是陌生人”,梵高最后说,“最终我们都会回到神的那里。”他可能没想到这番布道预示了他今后的一生。大概承受苦难最多,在凄凉的孤独里浸泡最久的人,离神也最近。旅行者疲惫破烂的靴子(图十三)曾受到海德格尔热情洋溢的大段赞美,然而这双靴子的主人已经听不到了,那颗饱尝苦难的灵魂早已乘坐星际的列车离去,在遥远的星空向我们注视,发出永恒的闪烁的微笑。

图十三 A Pair of Old Boo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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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5-3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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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凝

#2  

文中嵌图方法:
简而言之,先将图片贴到这里来:http://www.yidian.org/view-thread-1657.html,然后COPY下来图片在网站中的地址(right click mouse to get the picture location),再PASTE到你的文章中加上[img]就行了。


2006-5-3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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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gio

#3  

忙乎了半天,还是有三副画不能显示。望园丁们帮忙!

谢~


2006-5-3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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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杨

#4  

看了。你有没有文集?总觉得华夏上的文章不是你的全部。


2006-5-3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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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unlover

#5  

好了。图片地址不全,不是你的错,原因回头我在使用线解释。


2006-5-4 0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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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gio

#6  

回简杨,我写的东西除了华夏上有就是在玛雅咖啡了。我除了CND不向外投稿,没有博客,也无意建立文集。我的文字价值不大,目前还用不着费心做这些。

这两天把过去两三年间扔在咖啡上的一些诗文搬到这里来,算是收集了一下。接下来该好好读书学习了。


2006-5-4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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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杨

#7  

>>> 我的文字价值不大,目前还用不着费心做这些 <<<

您的EGO也太小了:)不过,能理解你的意思。我把你在伊甸的文集加在“好友”之内了。


2006-5-4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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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gio

#8  

(我也学廖兄)诚惶诚恐!

加入好友我还不知怎么用,慢慢来吧。

不久前读Christina Rossetti,才知道梵高的布道词来自她的一首诗 -

梵高早年曾在布道词里描述过这样一个情景:夕阳西下,群山笼罩着深邃庄严的夕照,一位远道而来的旅行者拖着疲倦的脚步在山路上行走,他遇见一位天使化身的黑衣女子,问她:这条路一直延伸到尽头么?天使回答形容憔悴的旅行者说:是的,一直到尽头。他又问:这个旅途会耗尽一天么?她说:是的,我的朋友,从早到晚,它将耗尽你一生的每一天。于是旅行者继续行路,满怀悲伤,却欣喜若狂。

Christina Rossetti
Up-Hill

Does the road wind up-hill all the way?
Yes, to the very end.
Will the day's journey take the whole long day?
From morn to night, my friend.

But is there for the night a resting-place?
A roof for when the slow dark hours begin.
May not the darkness hide it from my face?
You cannot miss that inn.

Shall I meet other wayfarers at night?
Those who have gone before.
Then must I knock, or call when 'ust in sight?
They will not keep you standing at that door.

Shall I find comfort, travel-sore and weak?
Of labor you shall find the sum.
Will there be beds for me and all who seek?
Yea, beds for all who come.

常和xw谈起Rossetti和Dickinson这两位杰出的女诗人,他更喜欢Rossetti,我则偏爱Dickinson,觉得智性上更强一些。但现在也挺喜欢Rossetti的,她的宗教情怀和虔诚让人感动。


2006-5-4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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