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杨佳武松联想和其背后的“阿Q”身影——兼论部分海外精英的“国民性”痼疾
杨佳案被部分海外文化精英当作武松般的传奇来类比,甚至呼吁将其奉为“时代英雄”建议载入史册的也有。其依据是杨佳案的实质,是以个人的英雄行为,同集权的政权、政治体制抗争。
假如把杨佳式的悲剧,归结到制度本身的缺陷还“情有可原”的话,反复论证杨佳杀人行为等同于英雄义举的言论似乎并不能在为杨佳杀人的合法性上取得丝毫帮助。建议“特赦”杨佳的呼吁在法理上和逻辑上都站不住脚,而把杨佳和武松加以联想的阐释则完全无法进入到诠释的层面。
倒是在这种质朴的诗意化冲动的后面,让我们见识了部分海外知识精英身上的“国民性”痼疾。在“杨佳——武松”的对应关照下,让我们依稀看到鲁迅笔下最具中国“国民性”的代表人物“阿贵”的身影。
让我们回忆一下传说中的“阿Q”吧:喜欢赶革命的时髦、始终能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精神胜利法、欺软怕硬的分裂型人格,内在自我和反思能力缺失导致的对于生命的漠然。
华人到美国,感触最深也常引以为自豪的,就是美国自由平等民主法制的宪政体制。相比之下,对自己祖国现存的政治制度的失望和对比更加剧了这种感受。于是乎,很自然的,“自由平等民主法制”成了开口必谈的“比较文学”。于是乎“在不自由社会下的任何离经叛道的个人行为,往往是自我意识对群体的抗争,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能耐”,顺理成章的成为杨佳能够成为英雄的依据。于是乎,对杨佳的杀人行为应该给予理解可以同情到被“特赦”的呼吁成为理直气壮的辩护词。这时,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被反抗“责任在制度,都是制度的牺牲品”所淹没。仿佛制度的缺陷成为滥杀无辜的法理依据。因为在此刻,“警察”的生命已经不是生命,而被换成“独裁集权的国家机器及其帮凶”的概念了。
退一步说,假设被捅死的警察都是中国现存制度的牺牲品:与其说他们的死是被杨佳的暴力所伤,不如说是他们命不好赶上了这个不幸事件。那么,他们的生命和生存权有没有得到和杨佳一样的“平等”与保护呢?“人权”,在民众并不普遍拥有的时代,其实就是少数人的“特权”,人权只有在自由平等的宪政体制下才成为民主法制的突出体现。那么,杨佳的“人权”是否就高于警察的“生命权”呢?谁能赋予杨佳这个凶残的杀人凶手以超越自由平等法制的“特权”呢?就仅仅因为他的以暴制暴是对专制体制的反抗,他就可以滥杀无辜了?将杨佳“英雄”化的实质就是无视生命美化暴力。
部分容易感情用事的海外文化精英,在激愤的时候,就漏出赶“自由平等人权法制”时髦的破绽来了。他们突然对西方文明最至关重要的宪政民主的制度特点、宪政民主的思想与价值产生了间歇性遗忘,因同情而为暴力辩护、喝彩。殊不知,宪政法制的进步性和规则优势恰恰在于反对暴力反对无视生命的血流成河。这也正反映出有些人的“民主平等法制人权”还处在人云亦云的阶段,还只是一个概念而非成为一种自觉的观念和习惯,更谈不上符合逻辑的对于价值观的梳理和统一了。就像一个患脚气病的人,自以为拥有了民主法制人权自由的“达克宁”就可以走遍天下泰然自若了,可一旦遭遇潮湿环境导致复发,便觉得涂药膏不如直接下手挠来得过瘾了。
倘若阿Q是因为不知道革命为何物,偏偏要跟着起革命的哄,结果阴差阳错反送了卿卿自己底性命。那么将杨佳与武松攀比的知识精英,其本意很可能并不是赞美暴力,在精英们的情绪上,也许只是觉得这种喝彩文字的盛装登场,是出于对正义的呐喊,是思想、灵感、文采的大联展。而实际上,这种“杨佳——武松”式的联想,更多的可能性只是潜意识里长期积压的对于暴力的恐惧导致的逆反。正是精英们对集权的反感和仇恨却不敢以自己的原声表达所形成的压抑,让他们“气令智昏”,说出“杨佳强似武松”的糊涂话来。这样的表达,令他们“过瘾”,令他们觉得自己“精神胜利”了。
然而这种隔岸观火似的声援,其实际效果却是软弱自私的语言怂恿。说得更直接了当一些就是用正义感包装起来的不负责任。这种激愤若是“集权专制”下的人民发出的怒吼还可以理解,这种喝彩经由受了美国自由平等民主法制十几二十年的文化精英喊出,则显得更像是一种讽刺,是荒诞。
我们痛恨什么?我们痛恨专制制度?我们痛恨专制制度下对生命的轻视和罔顾民意的独裁的残暴?但我们所采取的和主张的应对方法却仍然是毫无新意的“以暴制暴”,是我们几千年来一直延续的血腥套路。当今世界,连专制的政权也已经意识并尝试实践“以人为本”了,我们所推崇叫好的,却还是暴力杀戮手段,我们所努力树立起来的英雄,还是滥杀的杨佳。说这是一种讽刺和荒诞,就在于我们的言辞,无论在道义上、法理上还是在逻辑上,恰恰是在为这种独裁专制的合理性反复注脚。
中国的历史,就是暴力的历史,就是滥杀的历史,就是对于生命价值和天赋人权的轻视。难道海外接受了民主启蒙的文化精英们对付专制体制的办法,只是希望多出几个武松式的英雄杨佳来与之抗衡?如果说欺软怕硬的阿Q,是因为内在自我和反思能力缺失导致对于生命的漠然,那么半个多世纪后,接受了民主法制思想的海外知识精英身上的“国民性”,总不应该还停留在阿Q的时代与水准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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