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作
林中彩虹
朱晓玲
十年前,秋天的一个日子,我认识了一位女孩,她叫虹。
虹长得楚楚动人,性情温和。当时我在天池垭林场任场长。说是当了场长,当时只有二十六七岁的我,浑身无处不充满着
人们所说的,二杆子味。
有一天,县林业局人事股,唐股长来电话,通知我说是给我们林场分来了一位姑娘。
“省林校毕业的。”唐股长在电话那头讲。
接完电话,我的情绪突然变是很坏。真想捅娘骂老子。说实话,我很为那没见面的女孩子抱不平。我们这堂堂五尺男儿,都难以承受,大山里枯燥无味单调生活的煎熬,何况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女孩子。我们林场,成天除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干些护林、育苗、间苗、封山等同树林、同大山打交道的活计外,你别无选择。
在办公室生了半天闷气的我,真想拨通林业局人事股的电话,也给他们下个通知:“别让人家女孩儿到深山老林里来受活罪。偌大个林业局,哪儿塞不下一个女孩子。”
可是,我的另一种想法,使我没有拨打林业局人事股的电话。我打心里怜惜我的场员们。继而,又莫名地想起《林海雪原》中“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白茹。我暗想,在我们这少年寺院来一个女子杂杂色,也未尚不是一件好事。我又何苦要阻止她来呢?
虹是在我接电话后的第三天,局里派车将她送到我们林场来的。那是1993年的深秋。
那天,天气很有些天高气爽的意味。重重叠叠的山峦、满山遍野的树木果林,呈现出一派风景这边独好的景象。是那种秋天的萧瑟美的景象。
记得虹一下车,便被十多个男同胞团团围住。她那不很多的行李被大伙儿抢着拿。那场面很使我感动,而我放不下场长的架子,自认为很尊严地站在一边,没帮虹拿一样东西。
事后,虹不止十次地讥讽、挖苦我是大男子主义,缺乏大丈夫胸怀。“其实是个小男人。”虹挖苦我说。
总之吧,虹对我那天没帮她拿东西,一直耿耿于怀。对于虹对我的耿耿于怀,我有点自鸣得意,这好像就是我要的一种结果啊。
虹的到来,给林场真的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和喜色。男场员龌龊零乱的寝室收拾得井然有条了。公共活动场所,如会议室、饭堂、厕所等地方的卫生,也有人打扫了。而且男场员的衣着、穿戴也在不同程度地慢慢发生着变化。其实在所有人的变化中,我的变化是最大的。我变得特别敏感。我敏感地观察着所有人的变化。我不动声色地注意观察谁与虹走得最近。只要发现有人与虹走近了,我的心中就特别不舒服。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起床后从不刷牙,眼角边儿总是眼屎糊糊的也不洗脸的小丁,不知由哪天早上开始,也在宿舍门前的小河边,“天方夜谭”地刷牙洗脸了。过去我可督促过他,要他讲点个人卫生,起床后刷刷牙,洗一下脸。他说:要我刷牙?那是“天方夜谭”哦。可是,自从虹来到林场后,每天早上,他总是端着洗脸盆,到小河边漱洗。
小丁后来告诉我,他刷牙的第一把牙刷,是虹送给他的。他每天雷打不动去洗脸的那个地方,也是虹带他去的。丁在对我讲这些时,并没有流露出丁点的得意之形。而我的心中却醋意大发。我认为这是小丁在向我挑衅——向我炫耀他得到了虹的爱。对此,我不能忍受。当小丁讲得正高兴时,我的手向门外一指,愤怒地吼道:你给我滚出去!你个X……我下面没词了。我很想痛骂小丁,可是一时间,想不起用什么样的脏话骂他才解恨。毕竟,小丁并没有伤害我呀。
虹来林场的第二年,也就是1994年的冬天。林场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故。林勘员杨高到岱王沟执行勘察任务时,由于迷路,不小心掉进山涧,摔断了一条腿。而这次事故的发生,纯是人为造成的,元凶当然是我。
杨高和我岁数差不多,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他的个性比我还要鲜明,人也比我要敦厚得多。所不同的是,他已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而我则未婚。
在杨高的面前,我是占尽了优势啊。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