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圣诞礼物
圣诞礼物
方壶斋
在湘西苗寨赶街的时候，老方心里记挂着美国那边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那天他到那家珠宝店跟马丽亚和叶塞尼亚说要离开一个月回中国去的时候，叶赛尼亚问他会给她带什么东西来。叶塞尼亚是店里的店员。玛丽亚也是店里的店员。老方是先认识玛丽亚， 后认识叶赛尼亚的。玛丽亚二十七八岁，有个女儿，跟女儿的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他们没有结婚证书，但是玛丽亚说很爱孩子他爸。叶塞尼亚顶多二十出头，是后来到店里来工作的。
老方认识玛丽亚是因为有一年回中国之前，到处逛店，看看带点什么礼物送人， 顺便走进这家首饰店的。后来有事没事地路过那家店的时候，老方总是要进去看看，跟玛丽亚说几句有限的西班牙语。时间一长彼此也就熟悉了。后来老方还替玛丽亚注册了一个电子邮箱，教会她怎么用。
玛丽亚在那个店里每周工作六天或者七天，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除了售货，还要负责培训新店员。女儿杰西卡还在上学，放了学常常在店里，等到玛丽亚下班的时候一起回家。老方每次去看玛丽亚，如果看不到杰西卡，总是要问一下杰西卡怎么样。看到杰西卡，总是要问她功课怎么样。 他想不出别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说话。
有的时候玛丽亚在店的里间，外边只有叶塞尼亚。老方一走进去，叶赛尼亚就会示意玛丽亚在里间，或者有的时候会到里间去告诉玛丽亚老方来了。老方觉得叶赛尼亚有点像西厢记里的小红。玛丽亚有的时候出来，有的时候不出来。出来的时候，总是对着老方笑一下，让老方觉得她是出来迎接客人的。其实玛丽亚出来是因为要做外面的事。
老方每次去呆的时间都很短。他不想影响玛丽亚的工作。有的时候店里顾客很少，当老方说要走了，马丽亚会说：“为啥？”老方总是胡乱说个理由。
老方沿着苗寨集上的摊子慢慢走着，心里想着应该给玛丽亚她们带点什么东西。他必须不能买太贵重的东西，而只是要买一种有点中国特色的但是又实用的东西。所买的东西必须让她们觉得她们没有必要还礼。
给杰西卡的东西好买。他看中了那种苗银串珠项链。所谓的苗银，其实指不定是什么合金的，但是样式好，小姑娘带着玩不错。
玛丽亚和叶塞尼亚呢？老方在眼花缭乱的工艺品中，看中了两个绸布面的镜子盒。这种镜子合手掌大小，是女人在外面的时候， 从手袋里掏出来补妆用的。虽然便宜得很，但是其美观，实用都不会让老方觉得送得太贱了。
回到美国后，老方过了三天才有空到店里去。
正巧玛丽亚，叶塞尼亚和杰西卡都在。老方走进去，玛丽亚笑着盯着他看了片刻，说：“你好像瘦了。”
“我在中国净走路了。”
“什么时候回的？”
“十四号。”
“怎么才来呀？”
“这几天太忙。”老方说着打开书包，把镜子盒给了叶塞尼亚和玛丽亚，把项链给了杰西卡。
“你们的圣诞礼物，没工夫包装。就这么给你们吧。”
叶塞尼亚走到玛丽亚那里看老方给玛丽亚的镜子合，然后笑着跟玛丽亚嘀咕了几句，玛丽亚也笑了。老方没有听懂。
“她说什么？”
“她说你给我们俩的样子不一样。”
“啊，对， 那个是给你的。Un corazón para ti, una luna para ella。”
老方离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他不是十四号回来的，而是十九号回来的。今天是二十二号。 十四号那天，他从外省飞回的北京。
我怎么这么糊涂，老方想。
（情节纯属虚构）
2006-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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