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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zhao2

#1  海外华人小说的一座峰峦

写在前面——

许了一个诺,后来才发现作者名气吓响,写书评的高手多多,还出过连小说和书评的专辑。看来实在是自不量力。但是,话说出去了,再来打退堂鼓又太坍招势。就胡乱写一些东东,算是应景交差,也就对得起自己的那个许诺。先写几句,请作者以及文兄不要见笑。


海外华人小说的一座峰峦

因为文取心网友推荐介绍,陈河登陆伊甸文苑,一连发了三部小说——《黑白电影里的城市》《女孩和三文鱼》《西尼罗症》。在第一时间拜读并转贴,欣赏之余也发了许多跟贴。总觉得很有必要总结一下自己的感受,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块豆腐干文章。

海外华人小说多如牛毛。网络世界的活跃兴盛也同样有各种各样的旅居海外华人和外籍华人参与其间。自然,其中佼佼者也不在少数。可是,为何在阅读陈河先生的小说时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呢?道理很简单——与众不同。

我们可以从主题先来着手。

黑白电影里的城市以阿尔巴尼亚这个曾经为我们很“熟悉”的国家为基地----那曾经的“欧洲一盏社会主义明灯”曾经的“海内存知已”。出现在读者面前的场景,只要看过《宁死不屈》电影的观众都可以和作者笔下的李松看到的吉诺卡斯特一样有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受。

场景有了,人物有了,故事主题揭示的却不是简单的海外贸易和人际关系,而是深刻地反映了一盏社会主义明灯的熄灭以及更为深刻的是战乱(应该是和国土分裂有关连的战乱)带给人们的苦难。

如此深刻的主题可以说之前从未见之于海外华人小说,尤其可以确信的是没有见之于描写当代社会的海外华人小说中。

假如说阿尔巴尼亚是个南欧小国,经济糟糕透顶且不安全,应该很少华人选择去那里谋生算是个特例吧——于是作者有这样的特殊经历写出这样好的小说;那么另外两篇则都是发生在海外华人聚居的北美——美国的西雅图和加拿大的一个城市。

应该视为被海外华人和国内读者熟悉得不待熟悉的地方,却为作者展示了海内外华人包括着华人作者和读者双方所不太熟悉而偏偏又具有深邃内涵的故事情节。

《女孩和三文鱼》告诉大家的是一个小女孩被劫持后遇难的故事。本来这样的事件在美国屡见不鲜,但是在海外华人小说里鲜少有提及——即使是像小说作者掺杂在故事里的那件著名绑架凶杀案件。那似乎和“我们大家”没多大关联——引不起别的一些作家们的兴趣。而陈河从一件真实或虚构的类似事件里敏锐地挖掘出由于某些华人个人品质(再扩大些讲来,涉及整体素质和千百年来的固有传统恶习)引发的导火索以及所造成的罪案。

《西尼罗症》实在是一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故事。一个人得病,夫妻俩恐慌;最后一人死亡,两人无恙。小题材发掘出大问题:其关键点就是作者并非是平铺直叙说了邻里关系夫妻关系,而是通过一种奇特的病道出了两类绝然不同的心态——面对疾病面对死亡。这就成了一个莫大的课题,也就把读者的内心世界深深地触动。

总而言之,司空见惯的海外华人小说作品或是自传体小说——以个人和家庭在国内尤其是文革期间的遭遇为主体;或是根据个人在国内外的经历以及洞察力有机会有闲心有能力来写(自由地写作)海内外的家长里短;更有完全和海外生活毫无关联的传奇色彩小说。后者最典型的是旅居英国的虹影女士。在用完了自身经历之后就一头埋入精彩惊险的上海滩传奇之中。

固然,各类海外作家——小说作家百花齐放各放异彩,有的还取得了相当大的影响和收益。但是,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陈河的海外华文小说站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制高点。

主题先行,主题上的崭新和领先只是小说取得成功的前提创意。没有相应的功力,照样是苍白无力。

所幸,就像我在跟贴里说的一样——生活是写作之母,阅历是写作之父,再得加上宁馨儿本身的天资,那才能妙语如珠;陈河三者具备,无怪其然。

作者并非是那种到了海外,在无需再为稻粱发愁的时候才开始写作,更有好些原本不在文学领域里的女士先生;而是再作冯妇更形象地说就是王菲复出。我没有看过作者之前的小说文字,算是孤陋寡闻吧。就是重新提笔写作,也就看了贴在文苑里的这三篇小说。但窥一斑而见全豹,作者写作的功力让我叹为观止不由得人不拍案叫绝!

作者很谦虚——用他自己的话来讲是:我很高兴自己在停笔十多年之后还能复活,这样在我的下半生我将会有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可做。我在国外写作,虽然寂寞了一些,可没有国内作者那种名利方面的纷扰,可以不紧不慢写自己喜欢的东西,这可谓化不利条件为有力条件。

作者的功力造化从以下几个例证中可见一斑。

有评论家评议《黑白电影里的城市》是一篇复调式的作品,有许多的声部,怀旧,讽刺,无意义,荒诞,老电影的线索,李松的故事,伊丽达的故事,杨科的故事,真实的英雄少女的故事,以及当下生活的场景,每一个线索与人物都在呈现自己的意义,在映照他者的同时又被他者所映照。

在《女孩和三文鱼》里同样交叉编织着几个不同样而有内在紧密联系的故事。在《西尼罗症》里至少是两条线交织着一个扣人心弦的故事。相比之下,其他人有的作品松散有的作品单一,这就看得出作者陈河是如此协调地在弹奏钢琴协奏曲,而不是简单拉着一把中国传统式的乐器二胡。

编织的华洋越多越繁复,编出来的效果越好看。假如把陈河的小说比喻成为一部部人物故事精彩情节紧张紧凑的电视连续剧的话,那末就让我们再专门来简要地讨论一下床戏镜头。

床戏已经是影视业不可或缺的调味品,有的甚至于是主菜。描写床戏的小说语言也几乎被当代各类作家写手无所不用其极。最厉害的就是获得解禁的《废都》里的空白方块。

在陈河笔下,展现的情景是这样的——

接下去的事情好像是李松还没有开门,伊丽达就已经穿墙而过进入了屋内,一下子扑入了他的怀里。

——————————————————————————————看作者这描写多神奇多准确。

李松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他不时会产生幻觉:以为怀里的这具和他交配的身体是城门口操场上无花果树下那具少女的雕像。继而那个在一九六九年叫喊着卖糖卖糖卖巧克力糖的女同学孙谦的脸也出现了。他记忆里的孙谦是个女童,可现在也自动获得了一张妇人的脸。然后他的意识又清楚了,在星光的帮助下看见了伊丽达美丽的脸。他吻着她的嘴唇,意识里又交替着电影里美丽的米拉、米拉的伤痕、她脸上忧郁的微笑。这些女性的意象相互交替着,从少年到今天李松的梦境时常会出现她们,只是大部分的时候很模糊很虚无,不像现在这样明确无误。

——————————————————————————————这样的意识流这样的性幻觉真实确切。

他的手起先有点僵硬,几分钟后活动了起来,就像海里的八爪章鱼,伸开软爪慢慢爬动。依娟感到这只有趣的章鱼先是往下爬,在她的下腰腿侧停了一下,又迟疑地转移到了她的臀部上方。不久后,它好像认准了目标,开始小心翼翼的往上爬,中间它停了几下。最后是加快了速度,伸开了脚爪扣住了她的胸脯。

——————————————————————————--———绝对形象的比喻,又紧扣住场景。

依娟在床上像一条鱼似的有力地扭动,她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直摆脱不了自己是鱼的幻觉。她的意识里充满了这样的想象,那是她最近在Discovery的野生动物节目看到的一组镜头。一条雌性鲨鱼一次会合许多条雄性鲨鱼交配,在和下一条雄鱼交配之前,母鲨要拼命扭动身体,把体内的上一条鱼射进的精液排出去,结果海水里漂着一团团乳白色的鱼精,看起来像白云缭绕。这样的想象使得依娟异常的亢奋快活。

——————————————————————————————一样紧扣住海底世界紧扣着“鱼”。

在《西尼罗症》里没有床戏,但同样把人物心态刻画得入木三分。尤其是“我”的妻子面临着患上西尼罗症的恐惧。

——我妻子开始做自编的体操。她的第一节是双手十个指头叉在一起,手心向上往高处举,然后做深呼吸下蹲或起立。第二节是自编的瑜伽功,两臂前伸,一只腿抬起向后,样子像飞机一样。第三节是倒退着走,没有走几步她的步子就同手同脚了。她做的极为认真,下午的烈日照在她脸上,脸庞被晒成古铜色,出现了蝴蝶斑。汗水挂满了她的脸,她全然不觉。她的这种认真让我感动,女人有时会是很坚强的,我知道她其实在全力以赴与疾病做战斗,尽管这种疾病不一定存在。

——她说自己很怕回家。她以前最喜欢呆家里,不喜欢外出。现在都变了。以前她看电视连续剧不要命,能看到深夜,可现在一看到电视剧她就马上让我关掉。但我们总还得回家。走在回家的路上,天开始暗淡下来。我得不停地说话让她开心。在经过一个路口时,我看到有一家人家的园子里有一束树枝伸出了木墙,上面结着一些红色的果子,看起来像是山楂似的。我伸手摘了几个给她看,说这是什么果子呢?我说我来尝尝这是什么味道,说着就咬了一口。这果子味道极为酸涩,让我咨牙咧嘴。我妻子当场就变了脸色,指责我为什么这样乱咬东西,要是中了毒怎么办?照平常,她大概责怪我几句就会算了。但现在我发现她的眼神过于亢奋,嘴角带着白沫。我抓住她的肩膀,让她平息下来。我感到她的背部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一种恐惧的感觉袭上我心头,看来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限于水平,就简略地例举这一些我喜欢的段落。片言只语决对不能穷尽陈河小说的奥妙。

紧凑是陈河小说的又一个显眼特点。悬念接着悬念,又不尽然在侦破绑架案之中。最后的悬念更能引人深思——《黑白电影里的城市》男主人公死了没有?《女孩和三文鱼》里那个“凶手”到底是不是真凶?《西尼罗症》看似真相大白一切都已解疑,照样存在那个妻子如何复原心理病态的悬疑。

还必须要着重指出的是作者的良好心态和自我审视的超强能力。

——如果你不在精神上保持一个自己的独特空间,那只能写出一些沉闷无聊的作品。

——写小说是件令人着迷的事,可又是那么令人头痛,有时觉得简直在和鬼神打交道。你苦思冥想似乎抓住了一个意象,可一转眼什么也不见了。

——重新写作是个艰难的过程,有很长时间,我觉得自己象一个早已退出江湖栖身天涯海角的刀客,武功已全废。我整整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回到写作状态,写出了几个东西,所幸都能听到几声喝彩。这样看来,我这十来年没写作倒成了好事,给了我一些积累,有了一次喷发的机会。现在我这个老手重新上路了,又要进入文学的莽莽群山中。对我来说,金钱已不重要,虚实难辨的名声也已看透。我所想做的只是要走遍千山,寻找几块上好的材料,去锻铸几把毫光四射的稀世宝剑。

非常高兴,陈河他重出江湖,武功不仅是全部恢复而且是经过生活波涛的不断冲浪更上层楼。我们读者有福,能够看到一个全新的视角演绎出来的全新的海外世界——不仅仅是海外的华人世界,却是多层次多侧面的整个海外世界。



是非是我非我
2009-8-16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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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河

#2  

赵教授实在是过奖了。很感谢你仔细看了我的几个小说,你以前的留言我也都看到了。只是我近来在写一个重要的长篇,赶活儿,所以没有很多时间和大伙切磋。在此抱歉了。我把一个短篇贴上吧,看着玩玩。


2009-8-16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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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zhao2

#3  

绝非过奖。能反复看仔细看那是由于作品本身的吸引力回头率——呵呵,我很高兴把这三个字用在这儿——算是首创吧。

你不需要花时间在和大伙切磋上面。我相信你正处于创作冲动的旺盛期——抓紧一切泉涌的文思,多出快出好作品,这才是大家伙儿当然包括我在内最希望的。

最后感谢你第一时间坐了沙发。


2009-8-17 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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