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阳先生的《朱楼梦》直击反封建主题
高阳先生的《朱楼梦》直击反封建主题(其一:帝皇篇)
因为忙着别的板块,把这第三版块高阳红学搁起了一段时间。现在开始急起直追。之前按照我写红楼心得的次序写了服饰经济居室三部分,算是个引子吧。这一回才是真正研讨高阳红学的第一个重要主题。
红楼梦被人称道的不应该是它本身隐含内情的扑朔迷离以及作者究属何人的众说纷纭,而是作为一部文学作品带给读者的有哪些重大贡献。
以往分析这一点首推其反封建的政治性进步性。封建社会三纲五常中,君为臣纲夫为子纲夫为妻纲。其中最最最是重点的就是第一条:君为臣纲。而红楼梦作者给我们铺陈的文字里确实用曲笔抨击了封建社会最高统治者——皇帝。
这藐视皇权集中体现在两个人物身上。一是元妃,她在大观园省亲如此一个君恩浩荡的喜庆场面忍不住哭哭啼啼,说出当日送我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这样一类话语来。明显地挑明宫闱重重似囚牢,这其实是大逆不道的反动论调。另一个是黛玉,她在辗转拿到宝玉送给她礼品的时候,只因为那是北静王送给他的,还是皇上赐给北静王的,于是就扔了回去。还说是什么臭男人拿过的这样的话来。搞得宝玉兴冲冲而来灰溜溜而去,好没有意思!
不能苛求于红楼作者,因为封建社会文字狱可怖,尤其在作者生存的年代更甚。不过,往深里去想这两点实在也不是啥大不了的揭露。
深宫怨艾,乃是千古话题。比较有深刻印象的比如就有唐诗中的“白头宫女在,至今说玄宗”。而林妹妹简直也可以说是发小女孩的娇惯坏脾气——一不称心就借题发挥。假如一个新世纪的俏女孩子自认为很有些本钱的,在自己的热烈追求者送来礼品的时候一旦发现这是二手货三手货并非原包装,同样可能,哦,应该说非常可能也是扔了回去,说出别的啥人拿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呢。
当然,就是这样子分析,红楼梦比之它很可能作为参考蓝本受到莫大启迪的《金瓶梅》还是进步意义要大得多得多。——毛泽东1961年12月20日说过,《金瓶梅》是《红楼梦》的祖宗,没有《金瓶梅》就写不出《红楼梦》。兰陵笑笑生无论如何是不触及皇帝这个最高封建统治者的。
到了高阳先生的《朱楼梦》(红曹系列小说总称),社会进步文明普及。在高阳先生的生态环境里没有那种白色恐怖。至少他是可以自由地提笔写封建皇帝并且不需要为雍正翻案。从而,我们广大读者就很幸运地看到了并欣赏到作者笔尖直指封建社会第一把手的锐利锋芒。
《朱楼梦》红曹系列中“三春怎及初春景”里乾隆皇帝正式登场。他在接位登基前就碰到一个极大的难题。理亲王以东宫嫡子的名义向他发难。问题转化为假如雍正隔代寄予厚望的乾隆嫡子永琏未成年即夭折时,必须让位也就必须要有人出来对天罚咒担保。因为兹事体大,臣下无人肯以这样的方式来作保。事情陷入僵局。
高阳先生笔法老练,他先写出第一步的密谋是“如果不用罚咒,倒可以许他”——显然的,这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履行保证责任的打算。
这和乾隆皇帝的想法不谋而合。只要皇位到手,谁也奈何我不得!
可是理亲王不依不饶,硬要有人出来罚咒才能算数——这当然也是一种迷信,认为对天罚咒罚了毒咒就能不敢欺瞒天老爷。
乾隆说不出口,让臣下姑且设下誓言作保暂且哄骗过场的话决定自己来罚咒以便解决皇位争端。接着理亲王居然直言“不行,我不相信他的话。” 一口拒绝。
可见,所谓皇上的金口玉言纯属放屁。这样犀利的话语在红楼梦里从头到尾都是找不到的。原因有二——一是写作环境苛刻;二是红楼梦涉及出场人物远远不如朱楼梦那样广泛,后者可以说上自帝皇下至草民无所不包。在曹雪芹的红楼梦里不仅不说明朝代年月而且并不曾有帝皇的身影出现过。
乾隆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龙庭。接下来发生的事端更进一步说明帝皇家并无诚信可言。永琏果然夭折,理亲王就是重提。对策是先拖延,推脱对准格尔用兵必须要有布置有交待。最后则是以天下大局安定把理亲王以“谋反大逆”“主犯”身份永远圈禁高墙了事。
一场儿戏似的宫廷政变,在谈笑间兵不血刃地予以解决。固然和乾隆铁打江山早已坐稳而理亲王并无任何实权泥鳅掀不起大浪有关,但是,乾隆早早就和作保的保人他的叔辈庄亲王设下圈套请君入瓮大有关联。
高阳先生写作历史小说,最为称颂的应该是有机地结合大量史实和人物典故。就在这由雍正驾崩乾隆即位时的宫廷动荡而起的皇位争斗中,写进了明白无误的煌煌上谕。
经过数度思考,乾隆决定亲自动笔。他的目的是既不能不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又得轻描淡写得使人会很快地忘记掉。其中最费关碍的是从头到尾参与和皇帝密谋的叔叔庄亲王被硬给绑上贼船陪同接受惩罚。
乾隆危难之处是——说庄亲王能干,则结交私党便是有心谋反,处置不能不重;说他庸庸碌碌,则一向委以重任俱越常格(这一点正说明庄亲王和他两下勾结故而酬答),更加说不过去。最后无奈之下只好自承无知人之明。
借庄亲王的苦肉计来打击对手,可谓用心良苦。但也彰显帝皇并无诚信可言。不仅仅是庄亲王和乾隆一个愿挨一个愿打,就是庄亲王的儿子弘普贝子一样参与密谋而行打入敌阵的实际行动,为了乾隆的帝位和面子也被皇帝“借”走了贝子。
明明白白的做戏,所谓“万不得已”“官样文章”——结果是弘普他被革去贝子。“先把你的贝子借给我,将来还你一个贝勒,也许是郡王也说不定。”
这也正是一架镜子的正反两面。正面看来都是冠冕堂皇,反面看穿尽是鬼蜮伎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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