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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初,中国文学从陈独秀的“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推倒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开始起步,经过一百年的变迁,至二十一世纪初期,已经完全脱离了对人性的思考对民族苦难的关注,对时代风云变幻的记载,变成了政治宣传工具,变成了追求商业价值的胡编乱造,堕落成权势和钱财的二奶。
五四时代,中国文学在西方文化的震撼和启发下,向新文化转胎,胡适,鲁迅,刘半农,陈独秀,粱启超,王维国等等具有深厚文字功底和思想深度的思想家的相继诞生,使文学从士大夫的赏花呤月走向民众的现实生活,拉开了新文学革命的序幕。
随即从国民党和共产党各领风骚的三十年代,到解放初,沈从文,冰心,茅盾,曹禺,老舍等等都继承了五四的平民文学和人的文学的思想,写出了不少与中国社会息息相连和充满人性的作品。就连共产党文人,赵树理,周立波,丁玲,孙犁等等优秀的作家,也在毛泽东的文艺座谈会上讲话的约束下顽强挣扎,力求在共产党政治许可下,去写人,写人性,写实,我们今天仍可从他们的作品中发现他们努力的痕迹。解放后,政治对文学的束缚进一步紧缩,我们再也听不到像艾青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那样气势和悲恸的诗了。从总体上说这一代人在思想深度上已经比胡适,鲁迅那一代大退了一步。
到了极左思潮如日中天的六十和七十年代,文学已经变成政治的笼中之鸟,青春之歌,红日,林海雪原,金光大道,欧阳海之歌等等, 都是根据一时的政策臆想出来,完全脱离现实的作品。这些作家写作已经完全不顾忌现实的限制,而只考虑政治的需要了。他们作品的生命甚至都不能延续到共产党的整个历史时期,因为政策不断地变化。这个时期的文学已完成对五四精神的反动,五四使文学从士大夫的花园走到民间的平房,而新时期的文学使文学从民间的平房回到官员的衙门(不是花园),像乐队一样为官员的话和指示伴奏 。
应四人帮倒台而起的伤痕文学,使文学从唱诗班式的歌颂有限度的回到了现实主义的基础上,像张贤亮那样的一批作家都有着丰富的生活基础,对中国底层社会有深刻的了解,可惜由于短视的功利主义和思想人文基础的根底不足,使他们没有到达更高的高峰,中国在经过了令世界颤栗的四分之一世纪的苦难之后,失去了产生“静静的顿河” , “ 暴风雨”, “ 飘” 那样的时代巨作的机会。
介于伤痕文学与商业文学之间出现的高行健先生是一个异数,他的“灵山” 和“一个人的圣经” 完全不理睬中国这几十年来的文学规矩和现状,走上了孤独的心灵摸索之路,由于走得太远而不能为同时代的文人理解和接受。他的“ 一个人的圣经”是我读到的最真实的关于文化革命的作品,感到可惜的是涉及到的场景只是文化革命的一个极小部分。
此后的商业文学已经非文学可言,文学已变为政治宣传,台港式的武打胡闹,少女的思春幻想,以历史为名义的现代历史故事胡编,一鸣惊人的性语言和性奇想,和各种标新立异堆积起来的污秽作品。至此文学目的除了讨好权势,讨好富豪,讨好观众口味,换名,换利和换钱以外,已别无它求了。
百年来,中国文学既失去了中国古代文人视作生命的清高和孤傲,也没有达到五四以来曾经鼓舞过几代文人的走向人的文学,走向民众文学,走向现实文学的目标。中国文学正应验着鲁迅作品中九斤老太太说的 “一代不如一代”,从没落走向名存实亡。
现代网络的兴起可能使很多真正有才能的中国作家浮上水面,改变被权势和钱财控制的文坛。但是数量如海洋的网络,如果得不到卓有见识的提炼,也同样可以淹死这些脆弱的崭露头角的作品。所以评估网络文学对中国文坛的影响尚为时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