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老方

方壶斋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天气并不十分晴朗。蒙特瑞海湾上空涂着一层灰白色的云雾。太阳已经偏西。蒙特瑞老城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很少。从中国城饭馆对着汽车站的角落朝窗外望去，可以看到失修的马路上长长的裂痕。汽车开过，依稀可见车轮带起的微尘。

这个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胖一瘦两个女人，每个人前面有两个盘子，显然是刚吃完一盘，又拿了一盘。两个女人年纪都在五十开外。

转了一天了，你觉得我们这怎么样?

瘦女人刚刚叉了一块水果，优雅地放进嘴里，正在抿嚼着。听见胖女人问她，抬起手挡住嘴，一边点头一边含糊地说：不错，风景不错。

就是房子太贵，买不起。胖女人拿起一个鸡腿，狠狠地咬下去，仿佛那块鸡就是蒙特瑞。

找个有钱的老头嫁了算了。你们这儿不是有个拍拔比吃嘛。那里边都是富人呢。

你当找老公是炕头捡被窝啊？胖女人话虽这么说，那口气却分明透出一点期冀。

你干吗不上网登广告？CND就有一个红娘专栏，不要钱。

我哪敢啊。回头让人搜索发现了，脸上多挂不住啊？你们硅谷那边人多，有合适的想着我点。

没问题。老姐忘不了你。对了，说起CND，你们这儿有个方什么斋，你认识吗？

知道，是这一个学校的。我跟他不熟。他在华夏文摘发了很多文。我看了一些，还行。

他在华夏文摘上写的我都看过。他好像是单身。你不想接触接触？

饶了我吧。听说他特流氓。

是吗，瘦女人眼睛里发出亮光。他怎么个流氓法？

我也不知道。听人家说的。

咳，男的不坏，女的不爱；女的不骚，男的不找。说人家流氓，心里指不定怎么着呢。

胖女人笑了：我看你才骚呢。干脆介绍给你算了。

不行，回头让我老公知道了，还不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你老公？你老公在国内指不定搂着谁睡觉呢。你就不应该让他海归弄什么公司。现在做公司的，哪个不得应酬？

瘦女人脸上罩上一丝阴霾：他这个人太好强，容不得国内同学混得比他好。真是的，何必呢。嫁个这样的男人真累。

就是。现在国内可是欲海泛滥啊。我们这年龄的人放老公回去，等于是让猪八戒进盘丝洞。他哪里扛得住那帮小娘们光着膀子露着腰地围着转啊。早晚带回去的美元都给折腾光了。

瘦女人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瞎说什么哪你？我老公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他也绝不是柳下惠。

你什么意思啊？成心气我是不是？瘦女人用叉子在一块糖醋里脊上反复地戳着。

胖女人抓起手袋：我撒泡尿去。

胖女人回来的时候，瘦女人正呆呆地看着窗户外头的汽车站。

胖女人坐下，打开手袋掏出一支无色唇膏，往嘴唇上胡乱抹了抹，然后抿了抿嘴唇。我们这儿，胖女人开口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的。什么刺激都没有。下了班无聊得很。

你该赶紧找一个了。干嘛不敢上网登广告？你要是不介意找老外，应该很好找的。不然，我建议你还是接触接触那个方什么斋。

得了吧。我还听说那个人特别抠。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他从来不开车。

那他怎么上班？

骑车呗。我在那年中秋晚会的时候见过那辆自行车，比北京胡同里停着的都旧，锈不拉叽的，不定是哪捡来的呢。听他们学校的老师说，他还在教学楼前头修车，把轮子都拿下来了。你说让美国学生看着多寒碜啊。整个一个给中国人丢脸！

他是不是真没女朋友啊？我看他好像写过什么墨西哥女人。

不知道。听说他是跟墨西哥人有约会。八成儿他自己也知道没人看得上他。对了，我还听说一件事特可笑。有人说他晚上到他那条街一个房子前头，上树往二楼里看，让人看见了报了警。警察来了，他跟警察说是练法轮功呢。还把正好身上带的一张英文《大纪元》给警察看。

哈哈，瘦女人一下子把喝到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他看什么？

看什么？那房子里住着一个墨西哥小寡妇！

真地呀？那这个方什么斋可真够色（shai3）的了。那后来呢？

后来？算他走运，听说那个警察同情法轮功，就光给了他一个警告，说你练法轮功不要紧，就怕你把树练倒了。

怪啊，瘦女人说，你说他上树带什么报纸啊？

八成儿是刚从城里的书店回来。那有免费报纸。听说他从来不订报的。

是吗？那么会过日子？那他一定存了不少钱了。你给我介绍介绍吧。

你就不怕你老公啦？

妻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孤男寡女的找情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不过你可别指望那个老方给你花钱。不让你倒贴就不错了。

瘦女人用一只翘着兰花指的手拈着调羹慢慢地转悠着碗里已经凉了的蛋花汤，悠悠地说：跟你打个赌吧。你想办法把他介绍给我。别看我徐娘半老，其貌不扬，保证三个月内，我让他不仅愿意为我花钱，还要每个周末都开车屁颠屁颠地往我这边儿跑。

好啊，一言为定。要是你输了呢？

要是我输了，我一定想办法说服他给你花钱。

哈哈哈，胖女人笑了。

2007-7-17

这年月在美国上班骑自行车的，在家里给自行车补胎再补胎的，原来除了我爱人还有
方网友。你俩握握手。

这篇小小说很好玩呐，拿自己开涮，还涮得满有滋味的。

好象老方就在旁边听着呢

老方当年身穿军装，飞腿踢树的练功造型，我现在还有清晰印象，贴上来给大家欣赏
欣赏，搞不好还能钓来几颗芳心。英武是英武，只可怜了那棵无辜的小树，你这几腿
还不要了她的命？

长大了变成爬树，一生和树过不去。

COME ON, I want to take a look~~~

deleted

I cannot go into maya as it is blocked here.

原来你摧残过不止一棵树！

绝对不是这张，那张是黑白的，一边踢一边还在残酷地微笑。

“两个女人年纪都在五十开外。”

老方，你一定要她们五十开外？难道不想让她们四十开外，年轻点？

胖女人拿起一个鸡腿，狠狠地咬下去，仿佛那块鸡就是蒙特瑞。
~~~~~~~~太形象了！

这篇小说简直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