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悲劇這種類型早先並不存在﹐ 19
大車上巡迴﹐是忒斯庇斯創始﹐
演員們臉涂酒渣﹐邊走邊演。
以後﹐埃斯庫羅斯發明華袍面具﹐
用木板搭舞台﹐並教導演員
如何念詞才顯得崇高莊嚴﹐
穿高底靴舉步如何才能顯得優美。
再以後﹐古代的喜劇方才出現﹐
頗得人們的讚許﹐直到後來
猖狂放肆過度﹐得用法律制裁。
法律生效﹐粗鄙的歌唱偃旗息鼓﹐
剝奪了它們危害觀眾的權限。
詩人對於各種類型都曾嘗試﹐ 20
他們敢於不落于希臘人的窠臼﹐
在作品中歌頌本國的事跡﹕
把本國題材寫成悲劇或喜劇﹐
因此贏得了很大的榮名。此外﹐
我們羅馬在文學方面的成就
決不會落在光輝的軍威與武功後﹐
只要我們每位詩人都肯花功夫
花一番勞苦去琢磨他的作品。
三位龐佩裡烏斯的后人﹐你們
若見到什麼詩歌不是許多天苦功﹐
沒有經歷多次的涂改﹐沒有
像雕象磨光的指甲修正過十次﹐
那你們就應該直面批評它。
德摩克利特相信天才貶低藝術﹐ 21
把頭腦健全的詩人排出赫利孔山﹐
因此有很大一部份詩人竟然
連指甲也不修剪﹐鬍鬚也不剃﹐
流連人跡罕至處﹐迴避公共浴場。
若不肯把那三副安提庫拉藥劑
都難醫的腦袋交給理髮師利奇努斯﹐
他肯定不會撞上詩人尊榮名譽﹗
“咳﹐我運氣真不好﹐春天來了﹐
我的肝氣消了﹐否則我還可以
寫一首誰也不能比擬的好詩。”
寫詩泄憤也犯不上喪失理性吧﹖
這樣﹐我不如做一塊磨刀石﹐
使鋼刀鋒利﹐雖然切不動什麼。
我自己不多寫﹐但願意指示他人﹕
詩人的職責和功能何在﹐何處
汲取豐富的材料﹐何處吸收養料﹐
詩人怎樣形成﹐什麼適合于他﹐
什麼不適合﹐正途會引導他的去處﹐
歧途又會把他引到什麼地步。
要寫作成功﹐判斷力很重要。 22
蘇格拉底的文章能給你提供材料﹔
有了材料﹐文字不由自主跟隨而至。
一個人懂他對國家﹑朋友的責任﹐
懂得怎樣去愛父兄﹑敬賓客﹐
懂得元老和法官的職務﹐懂得
派往戰場將領的作用﹐那麼他一定
也會把這些人物寫得合情合理。
我勸已知道寫什麼的作家到生活中﹑
到風俗習慣中去尋找模型﹐
從那裡汲取活生生的語言吧﹗
時常一齣戲因為許多光輝思想﹐
人物刻畫又非常恰當﹐縱使
它沒多少魅力﹑力量﹑沒技巧﹐
可是比起內容貧乏﹐語言上
徒然響亮而毫無意義的詩作更會
使人流連忘返﹐給觀眾欣慰。
詩神把天才完美的表達能力 23
賜給了希臘人﹔他們別無所求﹐
只求獲得榮譽。羅馬人從小辛勤
學習算術﹐學會把一斤分百份。
“阿比努斯的兒子﹐你回答﹕
從五兩里減一兩﹐還剩下多少﹖
你現在應該是能回答了”﹕
“還剩三分之一斤。”“好﹗
你將來能夠管理你的產業了。
五兩加一兩﹐得多少﹖”“半斤。”
這種銅鏽和貪得欲腐蝕了人心﹐
怎能希望創作出的詩歌涂上杉脂﹐
保存在光潔的柏木匣櫃呢﹖
詩人的願望是給人益處和樂趣﹐ 24
他寫的詩句該能給人以快慰﹐
同時對生活有啟示。你教育人時﹐
話要說得簡短使聽者容易接受﹐
容易牢記在心。一個人記得太多﹐
多餘之物必溢出。虛構的目的
只在引人歡喜﹐必須切近事實﹔
戲劇不隨意虛構﹐觀眾才能相信。
你不能從剛吃過早餐的拉米亞
肚子裡取出一個活生生的嬰兒來。
如果是一齣毫無意義的劇戲﹐
長老們就會把它轟下台去﹐
如果這齣戲乏趣﹐高傲的青年騎士
便掉頭不顧。以文載道－－
既勸諭讀者﹐又使他喜愛
－－不負眾望﹐這樣的作品才能
使索西烏斯兄弟的生意賺到錢﹐
使作者揚名海外﹐流芳千古。
錯誤總會有的﹐誰都能原諒。 25
琴弦上不總彈出得心應手的曲調﹐
想彈個低音﹐發出的卻是高音。
射箭也如是﹐不能永遠射中鵠的。
一首詩的光輝的優點如果很多﹐
縱然有少數缺點﹐我也不加責備﹐
這個不小心﹐人天生就考慮不周全。
如此說來﹐怎樣才算過失呢﹖
就像個抄書手﹐儘管多次警告﹐
同樣的錯一犯再犯不可救藥﹔
琴師老在一根弦出錯會引起訕笑。
我認為一個詩人如果老犯錯誤﹐
就是科利勒斯第二﹕偶爾寫出的
三兩句好詩反倒使人笑掉大牙。
大詩人荷馬打瞌睡時我也受不了﹔
不過作品長﹐瞌睡在所難免。
詩歌象圖畫－－有的要近看 26
方能看出它的美﹐有的要遠看﹔
有的暗處好看﹐有的要放在明處﹔
不怕鑒賞家銳敏的眼光挑剔﹔
有只能看一遍﹐有百看不厭。
現在容許我向長公子進一言。 27
雖然令尊已教導你們正確的判斷﹐
你們自己也聰慧多識﹐可是
千萬要記住﹕世界上許多事物
犯平庸的毛病都可勉強容忍﹐
比如中等的律師和訟師縱然不及
梅撒拉那樣雄辯﹐縱然不及
奧路斯．卡斯凱留斯那樣博學﹐
但是他還是有一定的價值。
惟獨詩人﹐若只能達到平庸﹐
無論天﹑人或柱石都不能容忍﹗
在歡樂的讌會上﹐樂隊演奏
如果不和諧﹐香膏如果涂得太厚﹐
罌粟子如果配的撒丁尼亞蜂蜜﹐
雖大煞風景﹐讌會也能進行﹔
同樣﹐一首詩歌的產生和創作
原要使人心曠神怡﹐可功虧一簣
不能臻于上乘﹐至於一敗涂地。
不會耍弄兵器的人索性不去
碰校武場上的軍械﹔不會打球﹑
擲餅﹑滾環的人就索性回避﹐
倒不會引起層層圍觀者的嘲笑﹐
不怕引起非難。可不會吟詩的人
卻敢吟詩。有什麼不敢的呢﹖
他有這自由﹐他是個自由公民﹐
特別是他很有錢﹐騎士階層出身﹐
身上不曾沾染過任何瑕疵。
做什麼都不要違反自然意志﹐ 28
你有這個判斷力﹐懂這個道理。
如果有一天你寫作﹐讓麥齊烏斯﹑
令尊或我本人聽聽﹐提出批評﹐
再把稿子壓上九個年頭﹐藏諸室壁。
－－沒有發表的稿子尚可銷毀﹔
而一旦發表出去﹐駟馬難追﹗
人類尚在草昧之時﹐神的通譯－－29
聖明的俄耳甫斯就阻止人類屠殺﹐
放棄野蠻的生活習慣﹐據傳說
他能馴服老虎和凶猛的獅子。
同樣﹐忒拜城的建造者安菲昂﹐
據說演奏豎琴﹐琴聲甜美如哀訴
感動了頑石﹐頑石聽其擺布。
這就是古代詩人的智慧﹐他們
教導人們劃分公私﹐分別敬瀆﹐
禁止淫亂﹐制夫婦禮法﹐建立幫國﹐
銘法于木﹐因此詩人和詩歌
都被視作神聖﹐享受榮譽和尊名。
其後舉世聞名的荷馬和提爾泰歐斯
用詩歌激發人雄心﹐奔赴戰場。
詩歌傳達了神旨﹐也指示生活道路﹔
詩人還通過詩歌求得帝王恩寵﹔
一天的勞動後﹐詩歌給人歡樂。
你不必因為追隨身為豎琴好手的
詩歌之神阿波羅而感覺害羞。
有人問﹕一首好詩﹐是憑天才﹐ 30
還是憑藝術﹖我的看法如是﹕
苦學無天資﹐天才不訓練都不行﹔
兩者應該相互為用﹐相互結合。
競技場奪得渴望已久的錦標的人
幼年時一定吃過很多苦﹐長期練習﹐
出過汗﹐受過凍﹐戒酒戒色。
在阿波羅節日音樂賽會上的吹蕭手﹐
以前也刻苦學習﹐受過師傅訓斥。
他今天會說﹕“我寫出驚人詩篇﹔
讓落在後面的人心癢難搔吧﹔
我不屑于落在人後﹐也不願承認
沒學過﹐所以我確實不知道。”
商販叫賣﹐招來一大群顧客 31
買他整排的貨物﹔詩人也一樣﹐
如果他的田產很多﹐放出去收利的
資財多﹐可召一批牟利之徒捧場。
假設有人有力量大設豐盛筵席﹐
有力量替家財微薄的窮苦人作保﹐
救出一個糾纏在一場黑暗官司中人
我確實懷疑他既然這樣有福分
能否分辨出真朋友﹑假朋友。
如有這樣一人﹐你贈過禮物給他﹐
或者你准備贈他一些﹐千萬
不可在他高興頭上念你的詩作。
他一定會喊﹕“好啊﹐高啊﹐妙﹗”
他聽了會激動得面色蒼白如灰﹐
那充滿友情的雙目中甚至會
凝結出露珠般的淚﹐手舞足蹈。
出殯時僱來的哭喪人的所說所為
悲過真正打心裡感到哀悼的人﹔
同樣﹐假意奉承的人比真正讚美
你詩作的人表現得更加激動。
據說有些國君想要洞察某臣民﹐
就用一杯連一杯地灌醇酒的方法
測驗他是否值得交心。你寫詩﹐
不要讓心懷詭詐的狐狸欺騙。
假如你把作品唸給昆提留斯聽﹐ 32
他會說﹕“請改正這一點﹐那一點”
你試圖修改了兩三遍﹐不成功﹐
說你已沒有辦法再作努力了﹐
他就會讓你把你的糟詩全部涂掉﹐
拿去重新在鐵砧上錘煉。如果
你寧願包庇自己的錯﹐不去修改﹐
他便不再在你身上多費一句話﹐
不白費功夫了﹐讓你鐘情于自己﹐
鐘情于自己的文章﹐自封天下第一﹗
正直明白的人對毫無生氣的詩句﹐
一定會批評﹔對太生硬的詩句﹐
必然責難﹔這些詩句太粗糙﹐
他必然用筆打上一條條黑杠子﹔
詩句藻飾太繁縟﹐他必刪去﹔
說得不夠的地方﹐他逼你說清晰﹔
批評晦澀的字句﹐指出應修正之處。
這真稱得起是個阿里斯塔科斯。
他不會說這種話的﹕“我又何必
為一點點小事情得罪朋友呢﹖”
殊不知一旦這小事使朋友受譏笑﹑
遭人咒罵﹐便會釀成大悲劇。
懂道理的人遇上了瘋癲的詩人 33
不敢去沾染﹐唯恐避之不及﹐
就像是遇到患癢病的人﹐或者是
患“富貴病”人﹐患“瘋癇”
或“月神”病人－－只有孩子們
才冒冒失失地去逗他﹐追他。
這位瘋癲詩人兩眼朝天﹐口吐
不三不四的詩句﹐東游西蕩。
像個捕鳥人他兩眼盯住一群鳥鵲﹐
不提防跌進一口井﹐一個陷坑﹐
儘管他高喊﹕“公民啊﹐救命﹗”
可是誰也不樂意把他救出來。
萬一有人去幫他﹐懸下一根繩子
我說﹕“你怎知他不是故意落下去﹐
戲弄人的感情﹖”我還要和他講
一位西西裡的詩人如何毀滅的故事﹕
恩培多克勒希望化作不朽天神﹐
很冷靜地跳進噴火的埃特納火山。
讓詩人們享受自我毀滅的權利。
勉強救人無異于屠殺。他自殺
已不止一次了﹐你把他救出來﹐
也不會恢復正常﹐拋棄死愛的名利。
誰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寫詩。
也許因為他在祖墳上撒過一泡尿﹐
也許因為他驚動“獻牲地”﹐
褻瀆了神明。總之﹐他已發瘋﹐
像頭狗熊﹐如果他能夠沖破牢籠﹐
一定大誦其詩﹐把周圍人統統嚇跑。
真的﹐誰被捉住﹐他絕不放手﹐
直念詩到死方休﹐像一條水蛭﹐
不喝飽血﹐決不放松你肌膚。
5/24-10/12/06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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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斗胆把第三部分贴出来，还有些罗马译笔未找到标准。
I had used Francis Howes' translation from a small Latin anth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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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e are two easy translations that may be worth a read:
Rhymed version, The Art of Poetry, Translated by Philip Francis
http://classicpersuasion.org/pw/horace/horacepo.htm
I cannot figure out his last name, definitely it's not the same
Francis, or it's a new version of his tranlat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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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sed version, Ars Poetica -- Translated by Leon Golden
http://www.english.emory.edu/DRAMA/arspoetica.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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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o other new English translations are worth a read, one is
The satires and epistles of Horace: A modern English verse translation,
translated by SMITH PALMER BOVIE.
THE PORTABLE ROAMN READER, translated by Alex Muris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