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本文曾载于《人文科学论坛》1988年第二期。原系华东耘就读钱伟长教授在职博士生必修课程自然辩证法的习作。此次旧文重贴仅作少量文字修改及段落重新分割。参考资料现从略。


（三）缘由——有还无处无还有

心似双丝网，终有千千结。学科交叉的渊源与其说植根于中介思维的特定土壤，不如说正是植根于这普遍联系的网络，一张包罗古往今来八方六合雄浑浩大的宇宙之网。整个世界就是相互联系的统一整体，任何事物都是统一的联系之网上的一个部分和成分或环节。在这张普遍联系的网上物质世界各种运动形式相互联结相互渗透相互作用相互转化。孤立的运动形式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孤立本身无法构成运动形式。任何具体的运动形式都是漫长的统一的宇宙发展历史长河中的一个阶段。各种运动形式之间相互转化能力的无限性体现了运动在质上的不灭性，这也是物质世界运动的永恒与统一的一个表现。从整体上再深一层来看，物质世界的运动构成一个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的发展系列，是一个前进上升的多线条多方面多系统多层次的综合过程。

最后，让我们再沿着这一发展系列简略地反思一下。在几十万年以前，人类社会从自然界里“无中生有”地转化而来。人类的生产劳动既是自然辩证法与社会辩证法的交叉点，更是“万物之灵”——人类（主观意识活动）的“催生剂”。人类作为自然界分化的产物，不是在自然界之外，而是在自然界之中。虽然人类社会作为一种崭新的高级物质体系同其他物质体系相对立，但其仍然是统一的物质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不论天南地北，无分黑白黄红，人类社会归根结底是同种同源的。再上溯到三十多亿年前，地球上尚是一片荒凉——一个没有生命物质的无机世界。然而经过机械的物理的化学的运动变化，在特定的条件下，通过“原始汤”中的类蛋白质微球体或团聚体作为过渡桥梁“无中生有”地出现了生命物质。生物有机体无论简单复杂，不管高低贵贱，无一例外地来源于无生命的无机界，并且至今归根结底都不能脱离其母体——无机界而独立存在。“龙生九种，九种各别”，然而又是“九子同母，九九归一”。

如果我们进一步去探索宇宙起源的奥秘，遥想那个天地万物空虚的黎明，能量以非常微妙和神奇的潜势，像是从一棵种子里缓慢生根发芽长叶开花结果，由此生出我们所谓的空间和时间，实物质和辐射场，强有力地然而又是无穷精细地发展出一个由运行的原子和浩瀚的星云构成的宇宙。摒弃了中世纪最有名的神学家托马斯阿奎那所提出的神学中第一个完整的“第一推动”说，没有任何东西能给出宇宙的开端。换言之，“无”能给出宇宙的创生——又是一个“无中生有”！按照宇宙的定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存在于宇宙之外。所以，宇宙的“边界条件”应该是没有边界，即空间的创生应该是以宇宙空间为背景的。无独有偶，从本质上来说，非时间的情况过渡到可延拓到普遍时间的情况，这就意味着时间从非时间状态的起源。

纵观这一系列的“无中生有”。我们能够在世界的复杂和骚乱的表象后面揭示出一种庄严的和谐：各种运动形式的统一性及其物质世界的同源性。由此所得到的概念顿悟和精神升华，对于交叉学科的兴盛和学科交叉的渊源也一定会有更加深刻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