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值得注意的一个利好因素

CND有人讲我凡事考虑个人利益。那批评的原话是“每个革命，都想要发财”。其实完全不了解完全是歪曲。我的宗旨从来是５８６８——我发侬发大家发。“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许是受儒家影响太甚吧。

其实，退一步来讲，凡事考虑个人利益有什么不对呢？持那种错误想法的人想当然地认为考虑个人利益必然妨碍他人利益甚至是国家利益。环顾四周，每个选民在投票时首先考量的就是个人利益。你用来判断总统候选人的大政方针对还是错，其出发点就是你的地位升降你的利害关系。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考量一个值得注意的利好因素。

除非你只是来美国镀镀金，除非你来美国只是为拿一份救济金。否则的话，这一个利好因素必定与你休戚相关。这一个性命交关的话题就是社会保障系统。

共和党和民主党在这一个问题上背道而驰。为了解决由于婴儿潮由于老龄化而即将面临的资金枯竭，共和党提出了一个社保帐户私人化的方案。那个方案是民主党誓死要反对坚持不让通过的一个关键提案。即使是大选失败后，众议院少数党领袖一方面信誓旦旦表示要团结不要分裂，另一方面特别强调要奋斗到底要封杀的就是这一个方案。

没有太多篇幅想化在这里详细解释这一方案，况且此方案还未正式出台。只是想来说说ＮＢＣ那位男主持人与民主党竞选委员会头号经济顾问的采访对话。一场采访当然提及很多话题。后来自然就谈及社保私人帐户。主持问，为什么民主党要反对社保帐户私人化？答曰：这个方案太有风险。因为风险太大，这就会影响千家万户特别是穷家小户的利益，这就值得民主党来保卫大众利益。主持又问，那么如果考虑那种保险年金的投资项目，不是没有风险旱涝保收的吗？那位民主党竞选委员会头号经济顾问被问得哑口无言。

既不是罔顾左右而言他，也不是马上转移话题，更不是口吐莲花答非所问。确确实实地不欲回答。这就不由人想到那年仅十八岁的“返校日皇后” 婷婷讲过的一句话：民主党就是反对党，反对人家提出的这个那个，自己又没有拿出方案办法来。原民主党参议院领袖老资格的南达科他州参议员戴绍尔，四年来几乎杯葛了所有的提案。这次大选终于位子不保，被人取而代之。看看，他还曾是参议员头目——一个领军人物！

社保帐户私人化，关联到千家万户，关联到穷家小户。只要你没有穷到没有社保帐户，那么你就有份关心这件大事。最后只想简单地提醒想要关心的每一个人，社保帐户破产的直接结果就是美国社会的不安定大倒退。挽救社保帐户避免破产或哪怕只是尽可能地推迟破产，值得人人关心。而社保帐户私人化，第一只是部分，不是你的帐户里全部的钱财；第二确有那种旱涝保收的年金投资；第三社保帐户原先只限于投资国库券，而国库券的回报率并不比ＣＤ高多少。

七，如此心理失落的一个原因

谁也没有思想准备，谁也不曾预计到——凯瑞输了，输得那么惨。更没有想到的是主帅认输认得那么快。刚准备欢欣鼓舞大肆庆祝的热闹场面，转眼之间人去楼空满目凄凉。

积极参与过，全心期盼过，满怀希望过。结果出人意料，很是伤感，确实可以理解。悲愤欲绝，有些情绪失控，也是可以体谅。即使再有种种常规情况下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出现了，都是可以体会的。

理解体会体谅却都不能代替分析。否则的话，以后还有可能旧病复发重现创伤。就像在股市上，一次性亏大了，更得要静下心来，条分耧析，理出一些头绪，今后好引以为戒。

众所周知，输的一个原因是低估对手。一系列的民调一整套的分析都是有利于己方。从大选拉开序幕之前算起，种种舆论很多是一边倒。小布什是白痴，小布什低智商，小布什乡巴佬，小布什牛仔腔，……这个对手本身是如此地不堪一击。连一个纸老虎都不是，简直就是一只纸狗熊！除去他本人的素质如此之差以外，国内外形势又是一边倒！国际上多少国家多少人民反对布什。伊拉克就像越战，小布什深陷泥坑，肯定像当时那个美国总统那样被人民的反战浪潮所淹没。国内又是经济一团糟，真是民不聊生啊。从选战策略来看，初次适龄者，新近入籍者，在职妇女，少数民族，非裔大军，劳工联盟，里里外外，人山人海，……。内因本身外界环境无疑都对布什不利。

每一步步骤看来都很对头，每一个策略看来都有斩获。但是无情的选举结果把这些分析样本战略战术都最后归结到失败的历史。

在这里不把这轻敌低估作为讨论对象，当做造成如此伤心失落的原因之一。这儿要讨论的是另一个不为人瞩目的原因——在宣战舆论中一味地贬损对方的智商，其实这并不是一种好的策略。事到如今，倒反而成了某些（不一定是多数，但肯定大有人在）民主党选民背在身上至今没有甩掉的思想包袱。

是啊，他智商那么低，可你怎么输了呐？他是个白痴，可你怎么会生活在一个白痴当总统的国度呢？这可不是那个说”没有饭吃，他们为何不吃肉粥呢”的白痴皇帝时代。何况，倘若真要推论一下，实在有理由使人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一个白痴，是不是智商比布什还低。这就难怪有些人要伤心过头了。有时候，正如著名女作家毕淑敏在一本小说”拯救乳房”里写的那样，集体的智商低于个体的智商。特别是群情激昂热血沸腾的时候。尽管某些个体的智商确实很高，对拔高群体的智商也毫无用处。日常生活中最典型的范例是专家会诊。

初看起来，粗看起来，小布什急急巴巴，连话也讲不周全。真叫人怀疑美国学校特别是耶鲁大学的ＳＰＥＥＣＨ课程是怎么教的。我在一篇文章中说过，凯瑞比布什要绅士。事实就是这样。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实是美国百分之五十一的选民选择了这个急急巴巴的牛仔，这个不能口若悬河的土八路的干活。老毛远不如周恩来绅士风度，可周绅士加上叶儒将再修炼千年也斗不过这样一个把湖南话也说的人家听不懂的乡巴佬。因此如果我们都能客观地评议小布什，不要把他的智商贬到那么低的档次，那么即使后来输了，心里也不会像现在那样失落。

在学校里吃Ｃ只是及格，布什本人对此也只能自嘲。说好听一些算是一种幽默。而你很可能是一路吃Ａ，至多有少数几个Ｂ加。这很可能。国人勤奋好学擅长考试。如果碰上刘教授的话，那就更不在话下。可是事实又是，在学校里一路吃Ａ的朋友，到社会上不一定吃香。不信可以普查一下，做一些数据分析。

说一个例子。有过一个学生，智商大概与布什类似。老是在六十分上下兜圈子的那种学生。知道他既不努力也没有兴趣，有时候也难免把平时成绩拉高一些，让总平均好过六十大关。毕业时分配到某厂，（那时保分配），也是属于那种不好不坏的单位。后来开会碰到该厂领导和技术科的工程师们，异口同声地抱怨你们学校怎么培养出这样的学生来，以后若不给他们厂送几个好学生，以后就一个也不要了。看看，怨气冲天吧不是？

可时机来了，“天生我才必有用”，却是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人一朝露了真相。上海开始有股市，是从认购证打响的第一炮。上海卖不掉，推销到江苏。可这小子倾全力买了好一些。不光这样，他可是炒股一等一，快赶上杨百万了。发展到最后，技术科原先看不起他的同仁一致提议通过，委托他代大家炒股，不用上班，他的那些活计大家都给他分担了。

故而，事实就是小布什那样智商低急急巴巴的乡巴佬，在指挥一大批智商可不低的白宫官员，在指挥着这个绅士那个淑女。有人把这叫做政商。倒也饶有趣味。

古典小说里需要我们记住的是，两军对阵要像古时侯那样大喝一声：来将通名，本帅钢刀不杀无名鼠辈！这样，当你赢了的时候，你赢的是有名有姓赫赫威风的对手；即使万一你输了，也输得光彩——对手可不是白痴，可不是无名小卒！

八，出局之后

大选落幕，曲终人散。胜的一方开过香槟，不少人排队等着升官进爵。败的一方黯然神伤，不少人躲着添自己的伤口。有识之士则是已经开始总结经验教训，摩拳擦掌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战斗。

值得对比的是出局之后的去向。上次零零年高尔落败，他退出政界，到大学去当了一名教授。这次凯瑞宣告失败，他可以继续当他的参议员。倒霉的是爱德华兹，为了做凯瑞的竞选搭档，由于任期将满他不能够继续保住参议员位子。祸不单行，他太太又在那天接到检查结果——得了乳腺癌。

可这次的败军之将都已表态，零八年将要再作冯妇。这也是一种英雄气概！只有做到”胜不骄，败不馁”，才有大将风度，才是君子襟怀。借ＣＮＤ一块风水宝地在此衷心祝愿伊丽莎白能早日康复，重战沙场。

不论是要准备继续奋斗，夺回总统宝座也好；不准备在政界拼搏，到学术领域里再显身手也好，都是作为一个公民自主的选择。在这一点上，你不是别无选择，而是你尽可以自愿选择。选择你自己的未来，选择你个人的前途，与旁人毫不相干。当选的总统甚至于必定表态（显示高姿态）欢迎你下一轮的继续挑战。

没有自主选择权的是在中国。成王败寇，这一不成文的潜规则统治了中国多少个千年？更可怕的是至今阴魂不散。

在政治争斗中失败，最近的例子有赵紫阳。八十五高龄仍然处于软禁状态。要我说，他还不如王丹吾尔开希。一个在美国读书，一个在台湾上班。最低限度不会没有人身自由吧。除了被拒之于国门之外，不能自由出入祖国家园，别的想不出有什么不能自由行动的地方。可赵紫阳倒是在国内，但也照样不能自由出入自己的家门国门。赵能出国探亲吗？不能。赵能去当经济学教授么？不能。赵甚至于连当年列宁流亡国外的可能性都没有。更不能够想象他能再度出山。有人把他比作张学良，难道真要再继续管制下去？但愿赵能像张一样长寿。 （备注：此节载CND时赵紫阳尚未逝世。）

相比之下，时代还是进步了一点点。幸运的是赵没有像刘少奇那样被戴上叛徒工贼内奸的帽子折磨而死。就是刘少奇，也比过去的株连九族斩尽杀绝要好上一点点。君不见四字批文刀下留人，留了一个王光美，也好让刘源和李敏再度握手言欢。

遥远的一个例子是楚汉相争中的项羽。四面楚歌，十面埋伏，霸王别姬，乌江自刎，一个头颅还被几位汉将抢过来抢过去的。著名的女词人李清照所写赞誉项羽的诗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不肯过江东拔剑自尽总可以了吧，可这首诗在文革中又被当作大毒草，认为是鼓吹反革命的骨气，想着再要卷土重来干复辟勾当。嘿，要是换上一个老美项羽早就坐船过了江东，再吆喝上几千江东子弟，等下一个机会东山再起。才不会那么傻，那么倔，那么绝，那么轻易地放弃了这一次生的权利和下一轮赢的希望。这次做不成人杰，可也绝不想做鬼雄！

而中国的项羽呢？要生，求生不得；刘邦会动员广大群众铺天盖地追杀不绝——“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求死，死了也无法安宁；那一顶顶帽子紧盯着你到火葬场，紧随着你到阴曹地府。

可见，就是输了，也亏得是输在美国。凯瑞的认输输得大度，输得光荣，输了仍然是参议员，仍然可能当下一届总统候选人。永远不存在什么“无颜见江东父老”的问题，而江东父老也决不会跟他讨论有颜无颜的脸面关系。那样的好结果是当年早早认输的刘少奇几次要求辞职回乡当一名田舍翁而不得时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究竟来的。我看不要说死了的刘少奇，就是活着的王光美恐怕也未必想得清楚。

九，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走一步路

“记住了，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走一步路”，是电影《红楼梦》里林黛玉第一次踏进荣国府时的后台伴唱。

大选也是一样。有时侯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反不如冷不顶地冒出一句两句击中要害的话。我在写到老狐狸对大律师的那一仗时，就说过切尼的不回答比回答更好。切尼感谢爱德华兹关心他的家庭，其实就是在触这个对手的霉头。正象个别网民所说，赶吗要提到人家的女儿呢？多没有风度。

为什么你说总统候选人也要象林妹妹见外祖母那样战战兢兢的亮相呢？因为这大选也就赛如一场ＩＮＴＥＲＶＩＥＷ。每一个有过面试经历的人都知道，很多情况下面试往往由于多说了一些本来可以不说的话而告落空。大选是一场面对全国选民旷日持久的面试。你同样是在申请一个ＪＯＢ，要求得到一个位置。区别主要在于面试规模位置高低，而不在事物本质。

凯瑞一个错误就是太多的承诺。也是由于讲得过多的缘故。说得过多过于好听，效果反而适得其反。什么道理呢？道理就是ＴＯＯ　ＧＯＯＤ　ＴＯ　ＢＥ　ＴＲＵＥ。设想你去申请某公司某个职位，一上来，就说得天花乱坠，无所不能无所不为。这样一来，面试你的人很可能会怀疑你的能力和真诚。手头有一封私人通信，仅仅摘录一小段在此作为一个选民的观感。

Ｈｅ　ｉｓ　ａ　ｇｒｅａｔ　ｓｐｅａｋｅｒ，ｖｅｒｙ　ｐｏｌｉｓｈｅｄ　ｄｅｂａｔｅｒ　（ｈｅ　ｗｏｎ　ｂｏｔｈ　ｄｅｂａｔｅｓ）ａｎｄ　ａ　ｖｅｒｙ　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　ａｎｉｍａｌ，ｂｕｔ，ｅｖｅｎ　ｎｏｗ　Ｉ　ｄｏ　ｎｏｔ　ｋｎｏｗ　ｗｈａｔ　ｈｉｓ　ｐｌａｎ　ｉｓ　ｆｏｒ　Ｊａｎｕａｒｙ　２１，２００５　ａｎｄ　ａｆｔｅｒ．Ｈｅ　ｗａｓ　ｇｒｅａｔ　ａｔ　ａｔｔａｃｋｉｎｇ　ＧＷ　ａｎｄ　ｈｉｓ　ａｄｍｉｎｉｓｔｒａｔｉｏｎ，ａｎｄ　ｍａｋｉｎｇ　ｍａｎｙ，ｍａｎｙ　ｐｒｏｍｉｓｅｓ　ｔｈａｔ　ｗｅ　ｃａｎｎｏｔ　ａｆｆｏｒｄ　ｔｏ　ｋｅｅｐ，ｂｕｔ　ｗｈａｔ　ｗｉｌｌ　ｈｅ　ｄｏ　ｗｈｅｎ　ｈｅ　ｉｓ　ｉｎ　ｏｆｆｉｃｅ？Ｌｏｏｋｉｎｇ　ａｔ　ｈｉｓ　Ｃｏｎｇｒｅｓｓｉｏｎａｌ　ｒｅｃｏｒｄ　ｏｎｅ　ｓｅｅｓ　ｔｈａｔ　ｈｅ　ｉｓ　ｏｎ　ｂｏｔｈ　（ｏｒ　ｍｏｒｅ）ｓｉｄｅｓ　ｏｆ　ａｎｙ　ｉｓｓｕｅ　ｄｅｐｅｎｄｉｎｇ　ｏｎ　ｔｈｅ　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　ｃａｐｉｔａｌ　ａｖａｉｌａｂｌｅ．

小布什在第二场辩论中回答一个选民的问题时罔顾左右而言他。当时我家客厅里的一个电视观众就马上指出他的狡猾，揭穿他转移话题。这位选民的那个问题是她要求总统，列举出他在第一个任期里，自己的三个错误。这实在很象是面试时极其刁钻的题目。布什当然选择了不予正面回答，反而列举他做了那些工作，有那些业绩。结果这一难回答且不能回答的问题就此混了过去。接下来是由另一位选民提另一个问题。

大家一定有类似的经验教训。面试时，要你谈谈在原来工作经历中的ＢＩＧ　ＭＩＳＴＡＫＥ。你真的能坦率真诚地和盘托出？即使不是让你谈你所犯过的大错，小错也不能谈！有时候是换一个方式问你的弱点是什么？你同样未必能真的把你的致命弱点公布于众，让你潜在的新上司一下子看透了你，毁了你本来可能唾手而及的锦绣前程。最理想的答案就象一个笑话里讲的那样　－领导让你提意见，最可心的意见是：领导同志，你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要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因此小布什的智商并没有低到愚不可及的地步。他的回答是机智和巧妙的，换了你在此时此境，也同样会做出一模一样的应对。正确应对从容回答的结果是你拿到一个ＯＦＦＥＲ。布什在宣告大选胜利后的演说里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Ｉ＇Ｍ　ＲＥＡＤＹ　ＦＯＲ　ＴＨＥ　ＪＯＢ！

要说最聪明的还是阿诺。他豪无从政经历从政经验，因此他乖巧地绝口不提任何改革加州经济的具体方案。他懂得话说得多有时候不如不说的道理。在打理加州经济困局方面，他的法宝是请出股神来做他的经济顾问。有股神为阿诺站台，也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写到这里，还想得起来的是一句上海俗语：勿要闲话多似饭泡粥！

十，老中应当向老美学习的一点

老中应当并且可以向老美学习的地方不少。结合本次大选，窃以为老中应当向老美学习的一点就是ＭＯＶＥ　ＯＮ！

大选尘埃落定，硝烟散去，大家又都欢声笑语握手拥抱。至少看上去象是团结起来同心干的样子。

最明显的事例是在克林顿图书馆开幕式上，先是布什总统说：“来到这里参观的人会意识到，我们国家的希望和梦想在第四十二任总统的生活中变成了现实。比尔•克林顿总统图书馆是一个永远相信未来的人奉献给未来的礼物。今天，我们谢谢他对美国的热爱，也谢谢他对美国的奉献。”

然后是克林顿以其惯有的轻松玩笑口气投桃报李。克林顿说：“我祝贺你赢得大选。我祝你一切顺利，特别是在一个新的和更有希望的时刻为中东赢得和平。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听到乔治•布什在阿爱华州发表演讲时，我给我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说：‘我的上帝，这个家伙会击败我们。他是一个不错的政治家。’”可是我们记忆犹新：就在大选投票前夕，克林顿抱病为凯瑞站台时对布什大肆攻击后又说，“再过几天，他就和我一样，成为一个前总统了。”

几乎和所有的演讲者一样，克林顿总统和他的妻子、纽约国会参议员希拉里•克林顿在演讲中表示，在经过艰难的大选之后，美国人有必要团结起来。当然，这些上层人物的涵养功夫极好。嘴上所说与实际行动是否一致也值得怀疑。但这些高层次的作派做法与大众平淡生活相去甚远，我们平头百姓也不可能象大选之年那样天天去关注选情关心政治，经常有总统后选人来握手。一切回归平常之后，要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小家庭以及周围的人和事。

周围的选民是很健忘的。不信你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看看听听。不管你是民主党或是共和党，不管你投了谁的一票，现在上班的照样上班，钓鱼的照样钓鱼，打猎的照样打猎，家政的照样家政。大家把屋前的牌子撤掉之后，邻居仍然是邻居。谁再有心思打口水仗？一切照旧，一切回复原样。甚至我们可以猜想得到阿诺和他出身肯尼迪家族的太太早又重归于好，绝不会让他一直去睡沙发。

这就是老美一切向前看的本事。ＭＯＶＥ　ＯＮ能ＭＯＶＥ得那么迅速，那么得体，那么自然，实在令人佩服也实在令人信服！

可以想见的是老美不多在乎面子，一切从现实主义出发。不看重面子，也就是说不觉得在大选中押错宝就是丢了脸面。也不会揪住别人某一观点某张选票而痛心疾首地不罢不休。

对照对照老中，特别是生活在美国领土上的老中，是否有必要学学人家的ＭＯＶＥ　ＯＮ呢？其实，你千里迢迢ＭＯＶＥ过来，还不继续ＭＯＶＥ　ＯＮ，那就太可惜了。